乔晚口中那句“我不听”到底是鲠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顾子雍的手还叩在乔她的腰上，指尖隔着几层薄纱研磨着她腰上的软肉，随着指尖一下下地点动，说出了隐藏在十年前的秘密：“父亲的死和圣上脱不了干系，但最后出现在柔然是因为蒋父执。”


    “我一直以为这十年里自己早已经将父亲去世的真相调查清楚了，但真正来到北疆，我才发现，我不过才刚刚开始接近真相……”


    “拓聿死的那天说到父亲是死在了柔然的，这件事一定和圣上脱不了干系，但柔然和西北远隔千里，想和镇北军联系上，除了圣上，一定还有一个人在中间作为联系，这个人……是蒋父执。”


    “十年前那场战事蒋父执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离开镇北军的人，我不得不怀疑，拓聿死后我派栾华去查，果然查到了柔然和圣上的勾结，圣上十年前不止与西北串通一气，还有柔然。柔然派人到西北找到了蒋父执，柔然一向擅长制蛊，蒋父执身中毒蛊，迫不得已为柔然做事，父亲在西北战败后，是蒋父执……亲手将父亲送到了柔然人的手上。”


    顾子雍仅仅只停顿了一瞬，又说道：“只可惜，再多的什么也没问出来，柔然擅长制蛊，连自己也不放过，那个柔然人只说了这些就七窍流血，立刻毒发身亡了，柔然不杀他想必也是因为他身上有毒蛊，只要他说出当年的事情就会立刻暴毙而亡，他们算准了我什么也问不出来。”


    乔晚感觉自己的腰上那双手也愈发地用力了，摩挲着她的腰带来细碎的痒意，“蒋父执这十年来对我是何种态度我自然是知道的，当年之事不是他的本意，何况就算没有他，这件事也总会发生的，圣上不会放过镇北军的，更不会放过父亲。我看得出来蒋父执一直以来都将我看得太重了，若是有一天我真的出事了，他一定会放弃镇北军所有人只要我一个人活着，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晚晚，替帮我拦住他。”，他最后一句话咬的极重，像是知道自己一定会出事一般。


    乔晚早已在顾子雍的怀里挺起了身子，不过身子故意不看顾子雍的眼睛：“我不帮，你自己去……”


    马车内徒然陷入了沉默，顾子雍半晌没再说话，乔晚再次抬起头时看见顾子雍躲避的眼睛，到底还是问出了口：“你就那么确定我不会选择和忠武将军一起救你吗？我根本不在乎镇北军的死活，我只在乎你。”


    头顶忽然传来了顾子雍的轻笑：“你不会，我和镇北军，我知道你会怎么选。”顾子雍这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乔晚的拳头就砸到了他的胸口，力度大的砸得他从胸腔内传来了低低的闷哼，紧接着乔晚闷闷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我会，我一定选你。”，热气扑在顾子雍的胸口，惹得胸前的衣料泛着潮湿的闷热，挠的人心痒。


    顾子雍低沉的笑着，胸口明显地震动着：“好，你选我，你想怎样就怎样。”


    ==


    乔晚望向不远处晃动的马车，闭上眼仿佛顾子雍的低笑和泛着凉意的胸口仿佛还在眼前，再睁眼看向忠武将军，“将军，子雍从没怪过你，圣上的追兵就在身后，对于镇北军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我们本不必在乎你一个人的看法，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是因为这是子雍所希望的，他希望你不必执着于过去。”


    “将军，镇北军中不能再少任何一个人了。”


    这句话到底是点醒了忠武将军。


    忠武将军猛然抬起头，早已干涸的泪痕上混和着北疆的风裹挟而来的泥土，深深的嵌进了忠武将军脸上纵横的沟壑里，“十年前，柔然人找到了我，让我在王爷和镇北军之中做选择，他拿着的，是圣上的圣旨，以及一包毒粉，圣上说西北一定会败，王爷一定会死，王爷不死，就让镇北军所有人陪葬，这包药粉就是镇北军所有人的结局，我不愿意做选择，但我……我做不到……姑娘，我做不到啊！”


    他哭得断断续续，脸上那些沾染着泥土的泪痕再次被冲刷开，“我的妻儿老小都在京城，王爷一个人和镇北军几万人的性命，我不敢……我不敢啊！姑娘……柔然人没给我种蛊，是我……是我自己胆小，是我不敢面对啊！”


    “圣上让我跟着王爷一起上战场，王爷果不其然败了，是我亲自压着王爷交给了柔然……是我一步步促进了王爷的死，是我啊！”


    忠武将军又低伏下了身子，紧靠在地上，身边是不断穿行而过了镇北军，顾子雍的马车已经驶出了一段距离，只是还能看见上面不断攒动的人影，乔晚的视线再度回到忠武将军的身上，从怀里掏出帕子，递到了他的身前：“将军，往事已以，圣上就在身后，这次如何做选择全看你自己了。”


    忠武将军没接帕子，却突然撑起了身子，周围着马蹄声不断，忠武将军在纷杂的马蹄声中站起了身子，“姑娘，我是个粗人，十年前是我做错了，从十年前一直错到了现在，姑娘，你替我做个见证，我再不会做错了，若是我再犯浑，就拿我的命赎罪！”


    乔晚眼神空洞，看似是在看着忠武将军，思绪却早已经飘到了顾子雍那处，“子雍不会要你的命，将军，你的命永远都是你的。”


    顾子雍不会要，十年前的老王爷不会要。


    不过是圣上吃人的手段罢了。


    随着忠武将军站起身子，二人退到了路边，为镇北军让出了一条路，兵戈相撞的声音尽显威严，马蹄下扬起了不少的灰尘，乔晚本就不太干净的衣裙上又沾染了不少的泥土，忠武将军有些羞愧地挠了挠头，吞吐了几次鼻息，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姑娘的手，也还是找医士去看看为好，子雍若是知道了……。”


    乔晚听见忠武将军的话手指不自觉的的躲了一瞬，将手藏在了身后，“不必了，不是什么大事。”，医士都在顾子雍那处忙着，他怎么好再去麻烦医士。


    忠武将军讪讪地闭上了嘴，看见乔晚的动作才察觉出些许的不对劲，顾子雍能不能醒还是未知数，现在怎么还好再提这个，蓦的指了指镇北军的前方，“我……我去看看裴副将。”，随后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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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乔晚回答就先冲了出去。


    乔晚望向了马车，那些血腥味仿佛随着风被裹挟而来，熏得她喘不过气，脚步也凝在了原地，半晌都没再动。


    “晚晚。”，是乔珩的声音。


    乔晚听见生意回过头，不止乔珩，还有裴副将和才刚刚离开的忠武将军，三人均是面色紧张。


    “躲不掉了，不能再往前了，圣上的人就在前面。”，乔珩走到乔晚身边，“你带着王爷先走，栾平和裴副将和你一起。”


    一向冷静的裴副将却突然冲到了乔珩身前：“我是镇北军的人，要走也是我走，你随着王爷一起！”


    乔珩打断了他的话：“将军，镇北军必须有人活着，尚书府也只需要留下乔晚一个人。”


    “将军，无论王爷最后如何，镇北军当真能善罢甘休吗？若是我们所有人都挺不过这一次，集结镇北军，为我们报仇也只能靠你了。”


    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忠武将军到底是忍不住了，全然不顾裴副将的脸色：“你们都不去我跟着去！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圣上的追兵就在后面，再吵下去谁都不用活了，你们不活也就算了，不能连累子雍！”


    裴副将深深地剜了一眼忠武将军，但还是闭了嘴。


    乔珩说的有理，镇北军必须有人活着。


    “乔晚，听我说，照顾好王爷，也照顾好自己，此行凶多吉少，阿兄……”，乔珩当惯了严厉的长兄，这些话到底是说不出口，吞吐了几次到底还是将那些话都咽了回去：“趁着圣上还没到快些走……”


    “阿兄！”，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乔晚打断了：“阿兄，好好活着。”


    乔珩看着乔晚的眸子，一如往常般纯澈明亮，却是险些让他落泪，接下来说出口的话都沾上了些许的哽咽：“嗯。”不易察觉的抖动掺杂在内，“快些走吧，若是晚些就走不掉了。”，说完回头望向身后，只是视线内除了镇北军再看不到什么别的，不过是为了掩饰那些不易察觉的泪光。


    “快走吧。”，话音落地却是连头都不敢回。


    乔晚对着乔珩的背影无声叩首，那句阿兄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随既转身跑向了顾子雍的马车，脚步声剧烈，乔珩听得一清二楚，回过头时恰好看见了乔晚沾满泥污的衣裙，看不出半点原本的颜色，还有她抬到额头处的手，那动作分明是在拭泪。


    ——他的妹妹又在哭了。


    眼前的灰蒙蒙的实现渐渐变得清洗，就连乔晚衣群上的泥污也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很快又看不见了，乔晚上了顾子雍的马车。


    马车上上下下还在不断的忙碌着，医士一早就得到了消息，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就等着镇北军的命令了。


    人人都站在下面等着出发，只有医士一个人，坐在满是血污的床前，全神贯注地缝合伤口，手中的银丝不断的穿插着伤口，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尽是些血污，顾子雍肩膀处的血窟窿现在已经缝合了大半，只是在皮肉连接的缝隙处还在不断的往外涌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