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演习，钢七连执行伪装潜伏任务，团长的要求是十米不见车，五米不见人。


    每一次演习对于高城来说都是重要的，都是不容忽视的。


    但今年却出了一个大差错，许三多揣在怀里两个热鸡蛋被蓝军的红外成象仪扫了出来，全班暴露。


    高城气得从几公里外驱车赶来，装甲老虎这次爆发的怒气足以烧光整个七连。


    许三多意识到不对，神色惶惶地拿着那两个鸡蛋。


    史今反应过来夺过那两个鸡蛋，徐林知道他要做什么了，抿嘴盯着史今的动作。


    “报告！”


    徐林的手抖了抖，他几乎就要喊出声了，他还是喊出声了。


    “报告！”


    他也走出队伍。


    “我是傻子吗？！”


    高城看着他们几个又看着许三多，他推开挡在许三多面前的史今直勾勾瞪着许三多。


    “我也没吃饭！如果咱们这趟不被发现，我可以明天不吃！后天不吃！我可以三天不吃饭！”


    高城眼神里火光太盛，烧得许三多低下了头，和这样的兵说话有什么意义？


    他扭头抬脚朝车大步走去，还算气不过，将手里的鸡蛋用力朝许三多方向砸过去，吼道：“把他给我拉出去毙了！”


    “嘭——”车门猛地被关上，徐林抖了抖，心里暗道不好。


    这次挨骂是少不了了，他眼神瞄向史今，发现他也在看自己，想到他做的事，徐林心里一阵怒意。


    他冷哼一声，理也不理史今，扭头就往回走。


    坐步战车回去的路上，史今坐到徐林旁边无奈叹了口气。


    “消气了吗？你上午凑什么热闹？”


    “我凑？那你凑什么热闹？！”徐林一听急了，反问道“那是你的鸡蛋吗？你就冒领！”


    “徐林……”许三多在一旁想出声，被徐林瞪了一眼。


    “你闭嘴！我等会再骂你！”


    徐林目光转向史今，嘴上不停。


    “当了这么多年的兵，您是白当了？还是个人英雄主义上头？！什么锅都往身上背！”


    认识史今这么久，他第一次对史今说那么重的话。


    史今当了这么多年的班长，他是一个多好的兵，整个钢七连都知道，现在离考核越来越近了，他不考虑自己，一个劲就知道为别人操心。


    那他自己怎么办？


    徐林想到这，越想越气，可想到自己说的话，又忍不住产生愧意，对史今说这些的时候，他自己心里又怎么可能好受呢。


    可他委屈极了，史今的反问就像是打了他一巴掌，说他多管闲事。


    他担心他，他竟然还说自己凑热闹？！


    “我是不是又添麻烦了……”许三多弱弱出声，一车的兵绷紧了脸，没有一个人想回答他。


    徐林没有开口，沉默着站起身，坐到别的位置上。


    史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咽回去，眉眼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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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宿舍，徐林一整个人直接栽进床里，脸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一副鸵鸟架势。


    伍六一回来看他这幅样子只觉得好笑，抬腿踢了他一下。


    “要睡趴你上铺睡去，别占我地。”


    徐林总算稍稍从枕头里把脸抬起来睨了伍六一一眼，表情哀怨。


    “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爬回去？我们的战友情呢？！”


    想到这，徐林悲愤道：“心力憔悴啊！心力憔悴！”


    伍六一不逗他了，坐到床边，把徐林往里挤了挤。


    徐林蔫头耷脑的。


    “我们的先进班集体也要泡汤了……”他说着说着又抱怨起史今来了“你说他就是烂好心，管事的时候都不看看自己什么情况，我们一个两个倒是比他自己都在乎他的前程……”


    “我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徐林骂得来精神了，拍着伍六一的床板就坐起来，坐在伍六一的床上接着骂。


    他骂别人倒是五花八门有说不完的话术，骂起史今来，横着竖着就那几句，就像是受到偏心，不被家长重视的孩子，想骂却又怕家长伤心。


    伍六一安静听完全程，逆着毛从脖子开始撸了把徐林脑袋，叫他往里面去点。


    “你就不能爬上铺睡吗？！”


    徐林没好气骂。


    伍六一被他话气笑了，好一个倒反天罡。


    “就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往里面去点，要么我给你扔下床，你自己爬回上铺睡去。”


    徐林心不甘情不愿地往里面缩了缩。


    两个大男人硬睡一张床上能是什么好体验？又热又挤。


    特别是徐林睡觉没个正型，就一小屁孩德行，有东西就抱。


    一晚上下来，伍六一身上全是汗。


    ‘还不如当时爬上铺睡去。’


    大早上，起床的号声还没吹响，伍六一醒了，把身上的手脚扒开起了床。


    徐林按时起的时候，他早就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去了，看见徐林迷楞着眼，伍六一抬手报复性地猛揉了一把。


    “小孩子别想那么多，你这个年纪哪有那么多操心事。”


    徐林没来得及反驳，等伍六一走后，他从床上起来才反应过来，咕哝着骂了伍六一两句。


    训练了一上午，大家气氛都不太热络，放饭的时候听人说连长还在气，气得没吃饭。


    徐林犹豫着，从食堂打了点菜过去。


    “不要鸡蛋啊。”他强调一遍，心有余悸。


    感觉自己和高城这段时间是都不太会想吃鸡蛋了。


    站在门前，徐林深吸了口气，心里反复给自己做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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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的没事的，迟早要挨这顿骂？难道我挨的骂还少吗？’


    想到这，他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探着脑袋看了高城一眼。


    “要进来就进来！鬼鬼祟祟的什么样子！”


    还没进门就挨高城一句，徐林缩了缩脖子，还是推开门耷拉着脑袋走了进来。


    “连长……”他凑到高城边上，小心瞅了几眼他脸色。


    他皱眉板着一张脸。


    “你不好好吃你的饭，跑过来干什么？”


    高城没好气带刺的话，徐林就当没听到，他把打的饭放桌上，看起来特别乖巧懂事，像极了别人家嘴上说的那种好孩子。


    “这不是听说我们连长没吃饭，担心他嘛。”


    徐林仰着脸，亮晶晶的眼睛直直盯着高城，企图让他看见自己满满的真诚。


    高城撇过脸不想看见这个糟心孩子，油嘴滑舌，说得好听。


    徐林不气馁，凑过去拍了拍高城手臂。


    “吃饭吧吃饭吧，连长，”徐林捂着胃，神色好像很痛苦“再不吃饭，你的士兵就要饿死啦！”


    高城哪里不知道他在装，但也确实怕这小子饿出病来。


    前年，他忙着训练不吃饭，硬生生因为急性胃炎住了院，胃一直就不太好。


    这些年有史今和他盯着，倒也没之前严重。


    吃完饭，高城放下筷子，面色严肃地警告徐林。


    “我告诉你，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够了，如果一个士兵不能正视自己的失误，还需要别人替他担着，那他就永远都是个孬兵！”


    徐林默默点点头，夹完最后一筷子菜，他看着高城，语气认真。


    “报告！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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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伍六一气势汹汹回来了，样子和徐林气急的样子如出一辙。


    他给徐林带来一个让鸟炸毛的消息。


    史今的手被砸伤了，许三多一锤子给史今手来了一下子。


    “嘭——”


    宿舍的门是被用力推开的。


    徐林快步走进来，冷着一张脸，盯着坐在床铺上的史今。


    他的手伤得不轻，伤处裹着白绷带，看得刺眼睛。


    “史班长，请问您是只打算带这一个兵吗？”


    他气疯了，说话几乎是怎么刻薄怎么来。


    史今没有说话，坐在床铺上静静看着他。


    看徐林说那些其实自己也不想说的话，气势汹汹的，可那双眼睛却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


    等到徐林说完了，低着头喘着气，史今站起身，抬手摸了摸他脑袋。


    嗓音低低的，就是给小鸟顺毛。


    “让你担心了。”


    徐林低头没说话，过了一会拍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