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参天之树
作品:《我被笔下黑皮反派威胁了》 “我在这里等你。”她埋在他的胸口,说。
男人的脊背是微微弯曲的,双臂挂在她的身上,头低垂着,像是受了重伤,“……嗯。”
“你不回来的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
“我一定回来。”他做出承诺。
深吸了一口气,就仿佛要记住对方的气息。
下一刻,她推开他,毅然决然离开那个怀抱。
温暖骤然离去,就像跳进寒冬的河流。
坐回那绘画的圣殿,纳迪娅再度帮她把头盔戴好。
绘画软件已经打开待命,画板接通了电源,她抓住伴随自己已久的画笔,笔尖距离空白的电子屏只有一毫米。
她抬起目光,紧紧盯着那个男人。
即便这个场景有可能在将来成为她的梦魇,在无尽的深夜使人反复品尝苦涩的滋味,她还是选择要去记住这一刻。
人就是由这样一片片记忆碎片拼凑起来的相册,欢快的、怀念的、欣喜的、悲痛的,放弃这些才叫残缺。
笔尖落下去,她第一次亲眼看到了变化。
先是颜色的淡去,仿佛光束径直从躯体穿过,不再有任何的光线被反射;而后他开始变得透明,就像灵魂在取代身躯,连物质也在空气质消解。
最终他不见了,消失得一干二净,就像从未存在过。
愣愣地注视着那片虚空,半晌,庄森芽猛地低下头去。握着画笔的那只手在颤抖,于是她用另一只手去控制。
……得继续画下去才行,已经决定了要在今明两天画完,也已经来到了这个为最后一刻而准备的地方,不能半途而废。
可是……
如果现在停下的话——现在还有机会停下来。
只要她不去画这个结局,诺特斯就还能回来,像以前一样。
为什么她非要去画这个结局不可呢?
是啊,为什么呢?
屏幕上是一条粗糙的走廊,它是崭新的,宛若刚刚铺成。
然而良久过去,屏幕上还是只有这么一条走廊而已。
“……我想问一个问题。”庄森芽盯着带有些许磨痕的画板,发出的声音很轻。
一旁的纳迪娅听到了,问她,“什么?”
“如果我,停在这里的话。“她低着头说,“永远也不去画这个结局,会怎么样?”
纳迪娅自然而然坐在了桌子上,或许是因为这周围没有椅子。她点了根电子烟,夹在做了艳红色美甲的两指之间。
她看上去不太像个科学家,起码不是刻板印象里的那种。
“你想要诺特斯留下来,我理解你的心情。”烟雾在她的眼前缭绕,“但你的想法是行不通的,小姑娘。”
“为什么?”她抬头问,“为什么行不通?”
诺特斯说结局之后自己有可能回不来,那不去画这个结局不就好了吗?只要让故事停在这一刻,问题就解决了。只要能让他回来,一部漫画烂尾了太监了又能怎么样。
只要他能回来,她这一生的作品全都有头没尾也无所谓。
纳迪娅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庄森芽,一时没回答。
这时候,那个一直在外围站着的黑发男人走上了前来,他靠在玻璃墙的门旁,手里还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音色是没什么波澜的,“你每次动笔的时候,另一个世界的时间才会开始流转。”
他讲述起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那是有关这场‘意外’背后的一切规律与法则。
“诺特斯只有在时间停滞的时候,才能出现在我们所在的时空。”他平静地叙述着,虽然音色听起来有些空泛,但话语的内容却并不如此,“然而,停滞并非是没有代价的。那个世界渴望着运转,极度想要冲破束缚——你的束缚。混乱会在沉寂中堆积,熵增的趋势无法避免,甚至会愈演愈烈。最终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像超新星爆发一样化为尘埃,连同那其中的一切人事物都一起归于死寂;要么彻底挣脱造物主的枷锁,隐匿于无法被追溯的漫漫宇宙中去,但同时也会一并带走属于它的每一部分。”
庄森芽皱着眉,试图理解对方说的每一句话。
纳迪娅在桌角磕了磕那只电子烟,但并没有烟屑落下来,她咕哝了一声,似乎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必要。
“总而言之,他的意思是,你要是现在就停笔了,时间拖得太长,到达了某个临界点,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又将烟嘴含进嘴中,她有些含糊地说,“但无论哪种,诺特斯最终都会消失的吧。”
庄森芽听了,有些失望地垂下头去,“……意思是,想要他真正留下来,我还是要继续画下去,画完结局。”
阴影笼罩下来,纳迪娅弯下身,按住了她的肩膀,用力晃了晃。
碧色的眼中,她传达出令人安心的讯息。
“相信我,小姑娘,我首席的名号可不是虚有其表。”她摸摸她柔软的白发,说道,“你只需要拼尽全力祈祷他的归来,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
庄森芽注视着她的双眼,渐渐地,一股能够稳定人心的力量传递过来。她回答说:“好。”
片刻之后,纳迪娅和另一个男人离开了这个围着透明墙壁的空间。
“纳迪娅,不要抽烟。”往外走的时候,男人告诫她。
“我都三十四了。”她听上去有些无奈。
“那也不行。”
“好吧。”她放下了那只电子烟,把它揣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你知道吗,你也就管我的时候还有点为人父的样子。”
“……我平时哪里做得不好吗?”
纳迪娅大笑,笑声很有感染力,“没有没有,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老爹了——”
透明的舱门关上的时候,纳迪娅的话也好、笑声也好,全都戛然而止。
四周是安静的,似乎就连电流滋滋作响的声音都听得见。
庄森芽闭上眼睛。
她告诉自己,长痛不如短痛。
与其提心吊胆,每画一笔时,都在纠结那人最终会否归来。
不如一鼓作气,抵达终局,彻底扼杀这使人彷徨不已的心境。
片刻后,再度睁开睁开。
笔落下去,毫无犹疑。
画面上,走廊成型了,而后是走廊里的人。
她全神贯注于笔下的世界,脑海里没有一丝杂念。
##
昏暗的走廊里,两个步履匆匆、头戴面具的人影一闪而过。
“听说无主之地西部的第三工厂已经陷落,然而上面的意图却仍然模糊不清……”其中一个披着白袍的人说。
“半数候鸟山工厂都被打掉了,为什么我们还不组织反击?”另一个披着红袍的人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再这么被动下去,核心工厂就要失守了。”
“……辛格大人到底在想什么?”
“问了就知道了。”
两人来到一个装修典雅的大门前,停步驻足,彼此看了一眼,都没有行动。
“你怎么不往前走了?”左边的白袍问右边的红袍。
“你又怎么不往前走了?”右边的红袍用同样的问题还敬之。
“不是要问辛格大人问题吗?”
“是你要问。”
“是你。”
“你。”
两人推就来推就去,在门前叽叽喳喳,像两只拌嘴的鸟类。
“我懂了,你是怕了吧。”白袍说。
“我才没怕,有什么好怕的?”红袍不屑一顾。
“那你往里走啊。”
“走就走,你等着瞧。”
披着红色斗篷的人上前,握住了扶手,然而仿佛这道门上有什么骇人的魔法一般,他站定在它面前,迟迟没有继续,半晌,又退了回来。
“我想了一下,辛格大人这个时候可能在休息。”
“胆小鬼。”
“你说什么?”
“大人又不会吃了你。”
“但他会把我的皮扒了,挂在工厂的烟囱上示威。”
“才不会呢,那会弄脏我的手。”突然,一个声音在两人的身后响起。
“!”一白一红两个袍子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左右退去,让出路来,不约而同地喊,“辛格大人!”
诺特斯在他们中间穿过,服装有些复古,几乎坠地的下摆垂在身后,他推开那扇雕工精良的木门,走进了房间之中。
“进来。”声音幽幽从内部传出。
两人连忙跟了上去,钻进门中,双开的大门缓缓合上。
这是一间用于办公议事的房间,一只红木制的桌子斜斜地摆在正对门的位置,下方铺了一个圆形的地毯,墙边上有两把原木靠背椅,是留给到访的人使用的。
然而门口的两人却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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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来,他们局促地站着,等待诺特斯朝他们发话。
诺特斯径直穿过红木长桌,坐在那后面的一把皮革椅上,模样悠然,朝他们问道:“工厂就要全线陷落了,你们很害怕吗?”
白袍子挺直了身板,“不害怕,辛格大人,有您在的地方我们就,就……”
他越说声音越小,也越没有底气。
这时候红袍子上前一步,振声说,“害怕!我们害怕,大人。我们害怕看到愚者居上,害怕看到您苦心经营的一切付诸东流。那些人什么都不懂,还听不进告诫,大人,您为什么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白袍子也附和道:“我的先祖世代服侍于候鸟山工厂,戈斯大人在时,没有人敢欺压我们到这个份上,大人,我恳请您重铸往日的辉煌。”
“的确,哈兰在各方各面做得都比我好,你们想要哈兰回来吗?”诺特斯仿佛随口一问。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白袍子立刻低下头去,像是认为自己说错了话。
诺特斯用指尖轻点着桌面,他略过了上一个话题,十分跳跃性地问道:“现在和我们处于交战状态的势力有哪几个?”
“处于国家境内的各个工厂,现在基本已经被各国以产业本地化的名义收入囊中。”白袍尽职地汇报说,“而位处无人之地的工厂,也普遍被当地的民兵势力觊觎,其中机动力最强的一支当属尤梭带领的‘擒雷’作战小队,从他们和我们爆发冲突开始,已经攻下了大小据点十五个,这些人现在占领的工厂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多。”
“这样啊。”诺特斯把玩着额前的一缕卷发,将它搓成细条又松开,没有一丝紧迫感,“怎么会让他拿下十五个,我记得每个工厂都有守卫军配置,难道是集体罢工了吗。”
一句玩笑没能消解白袍脸上的严肃,他面具下的面容反而变得更加凝重了,“尤梭的手段极其恶劣,买通内细、自杀式进攻、偷挖暗道,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我们的人应接不暇,为保护工厂中的工作人员,只能一再退让。”
这时候,红袍激动地开口了,“就应该硬碰硬,工厂没了星球也要完了,人活下来有什么用?”
白袍无奈地对自己的同僚说:“他连自己人都炸,你要跟这种人硬碰硬?”
红袍:“各厂负责人总该有那么一两个血气方刚的吧,不能都是逃兵吧。”
白袍:“你没有身处其中,不要妄下定论。”
红袍的声音拔高了些,“那让我上前线,下次尤梭要攻打哪里,我就去哪里坐镇,给你演示一下什么才做奋起反击。”
“听着就是莽夫会做的事……”白袍侧过头去,嘴里小声说。
“你嘀咕什么呢?”红袍瞪圆眼睛。
“好了。”诺特斯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声音不大,可却让对面的两人立刻噤了声,并板正地站直,“白鹰说的没错,没什么比性命更重要。”
红袍明显不服,“可是大人——”
“红隼。”诺特斯打断他,“你要是真这么不忿、想通过拳头武力来证明点什么的话,正好我有一个任务指派给你。”
听到这句话,红隼来了劲头,上前一步说:“大人请尽管下达指令。”
“你去把尤梭抓回来。”
红隼脸上兴奋的表情凝固了,“我,我吗?”
“是你。”诺特斯冲他笑。
“怎么了,大红。”白鹰在一旁煽风点火,“不是你说要硬碰硬吗,现在不过是让你把‘擒雷’的头头抓回来,你怎么就蔫了?”
“别说风凉话了。”红隼低声恶狠狠地冲自己同伴说了一句,转而面向桌子后面的诺特斯,“大人,您是在开玩笑还是……”
“一级战士随你调遣,但记得要把人都平安带回来。”诺特斯吩咐说,仿佛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
红隼吞了口口水,“大人,尤梭可是那群民兵的头目,他们手里有重火炮,听说最近还从别的国家买了几辆重型坦克,据点有数千精锐把守,您叫我直掏黄龙把他抓回来实在是有点……”
诺特斯:“红隼,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命令手下去送死的那种人吗?”
“不,您不像。”他斩钉截铁地说。
“所以,按我说的去做就对了,你会没事的。”
红隼最终还是领命离开了,离开前深深朝诺特斯鞠了一躬,仿佛这一去就不打算回来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