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
作品:《画耳朵》 花酒节当天,太阳升起后第一场热闹就是围炉喝酒,姜早和京音约好一同去广场摆摊卖酒。
姜早晚到了十分钟,京音提前占据了绝佳位置,正低着头不知在做些什么,贺锐泽也已经在帮忙揽客,姜早走近一些才看到木桌上除了摆有酒外,还有一堆水彩笔。
京音正在写招牌:买两瓶酒送一副简笔画。
她满意地拍手,抬起头才发现姜早,“来啦,快坐下,今年有很多外地游客,一会儿有的你忙。”
姜早在空凳子上坐下,明知故问,“这些水彩是用来干嘛的?”
“这是我想出来的创意,客人买两瓶酒我们就当场给他画一幅水彩简笔画。”京音将两支笔伸到姜早眼前,似是想起什么,又收了回来,“你要不想画就坐在一旁收账。”
京音是家族里的第九代木雕师,画画对她来说不成问题。
贺锐泽走过来,手上多了两个花环,“今世簪花,来世漂亮。”说话间,手上的花环就已经出现在姜早和京音的头上。
京音立马放下手中的画笔,双手合十开始痴人做梦,“下辈子请让我长成仙女姐姐那样,谢谢。”
贺锐泽头上也有一个颜色相比之下有些素的花环,也有样学样,“下辈子我要长成郭富城。”
话音一落,两人动作整齐划一地看向姜早,眨巴着眼打量她那张为过节简单捯饬的脸,一同摇头,异口同声道:“算了。”
姜早觉得奇怪,诚心发问:“什么?”
“你这辈子已经很好看了,下辈子正常发挥就行。”京音酸酸道。
贺锐泽突然想起另一个从外地来的朋友,问了一句,“何斯屿呢,他知道今天过花酒节吗?”
话刚说完,广场路口卖花处就传来何斯屿的声音。
三人整齐地扭头看过去。
何斯屿的穿着风格与之前大不相同,花色衬衫配杏色休闲裤,应该是梅阿婆让他这么穿的。
明明是最普通的穿搭,甚至还和人群中的三两人撞衫,但他却能穿出与世隔绝的慵懒效果,像是游历人间的散仙。
“何斯屿!”贺锐泽向他招了招手。
何斯屿在一堆花里挑出一朵向日葵,正上手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闻声抬头,明明是贺锐泽喊的他,他却和坐着的姜早对上视。
这段时间姜早总在躲着他,两人都没好好见过面。
姜早忽的收回视线,扭头慌乱地向摊前的一对情侣介绍产品。
何斯屿应了声“来了。”,抬脚还没走几步,言舒然就从身后跑上来,走在他身边,“斯屿哥,我们去买点酒吧,这里大多数的酒都不会醉人的。”
他的目光一直定格在姜早身上,她身上的裙子配色很像一只翠鸟,嘴上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他淡淡说声,“去那买吧。”
京音花五分钟时间画好了一副甜蜜相拥的情侣简笔画,了得的画工赚得一片称赞,周围其他酒摊的客人都走了过来,很快就排成一排,姜早瞥见那些摊主眼神幽幽地看过来,有些发怯。
姜早将凳子往京音身上贴了贴,生怕那些眼神化成刀子杀的她片甲不留。
就在这时,一片阴凉袭来,有影子从上包笼下来。
“酒怎么卖?”
阴凉里传出一道低沉的男声。
“一瓶五块,买两瓶的话会现场为你画一幅简笔画。”姜早将京音在空闲时间为她和贺锐泽画的简笔画展示出来,视线慢慢上移,最先看到的是紧贴在一起的高低臂膀,在往上就是何斯屿棱角分明的脸庞。
何斯屿扫了二维码,说:“来两瓶。”
言舒然眼睛亮亮地看着姜早,问:“可以画两个人吗?”
一旁的京音忙里偷闲地看了他们一眼,“可以,但是得排队,可能需要点时间。”
何斯屿看向姜早,一副顾客就是上帝的姿态,“你给我画。”
姜早愣住,刚要做出解释,何斯屿像是猜到她会拒绝,立马抛出肥厚的鱼饵,静等她这条小鱼上钩。
“你给我画一幅,作为交换我将你们这所有的酒都买了。”
闻言,京音手一顿,笔尖拉长不小心毁了一幅画,但她已经不在意了,扭头目瞪口呆地看着何斯屿,贺锐泽也停止揽客,跑来看戏。
上次拿起画笔,已经生疏到擦了又画,反反复复才弄出一个残次品,送出去换来的是嫌弃的丢弃,温紫苑说的对,有这一顶卷发她永远不能靠着画画飞往马里兰,没有姜家她就是不行,所以她不愿意拿起画笔,害怕笔尖戳破她得过且过的伪装。
除此之外,她自学画画以来没认真画过人像,包括简笔画。
她说了声抱歉,拒绝上钩。
何斯屿眉尾轻佻,又抛下鱼竿,“你给我画一幅,我出钱买下整条街的酒。”
在座的除了贺锐泽,其他人都觉得何斯屿就是个为了把妹无底线装逼的狂妄自大的小伙子,但不免有人起哄凑热闹,瞬间,周围都是劝姜早答应的声音。
姜早迎上那双半眯着的眼眸,突然笑了声。
何斯屿歪头,“你笑什么?”
她之前也会图一时痛快,买下整个商场的衣服、首饰。
当然,她不会在其他人面前暴露以前的自己,以免有人笑她此时此刻的落魄,她摇摇头,没说什么。
他不依不饶,“画不画?”
按照何斯屿的秉性,如果姜早不答应,他真的会一直纠缠下去,半响,她点头做应,鱼儿还是上钩了。
见此,何斯屿二话不说就跑开,在每个卖酒的摊位停有三四分钟,饶了一圈,回到原点时,累的满头大汗,汗水从额头顺着流畅的面部肌肉留到下巴,姜早没有多想就站起来为他擦汗。
没有摊开的窄小正方形纸巾给足了空间,她那无处伸展的指尖总会时不时的触碰到他的耳垂,就像到处留情的蜜蜂。
何斯屿痒得不行,抓住她的手,慌乱地阻止这场无声的调戏。
“痒……”
姜早愣住,抽出手假装镇定地扫了一眼一旁的言舒然,再看向何斯屿,“你们一起吗?”
“一起。”
“只画我。”
两句话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来,言舒然是前一句,后一句是何斯屿说的,态度坚定。
姜早有些搞不懂了,都快处成情侣了,为什么他不乐意和她一起入画。
因为姜早再次提起画笔,京音今天高兴,她拉着言舒然笑道:“何老板出手大气,舒然妹妹你过来,我帮你画。”
虽然言舒然很想和何斯屿出现在同一幅画里,可就算她的眼睛都快黏在他身上了,他依旧像个不知情的人一样,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眼里也只有姜早一个人。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没有一个成年人会愿意为一个人买下一整条街的酒。
言舒然也不傻,别人能看出来的她也能看出来。
她笑着走到京音面前,摆出微笑,但此刻她的笑比哭还难看,京音傻乎乎地出声提醒,“妹妹,你还是别笑了吧……”
姜早这边更是尴尬,她盯着一排画笔看了很久还是没有想好要怎么把面前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画下来。
好在何斯屿没有摆什么有难度的姿势,也没做什么表情,不然他肯定会再一次毒舌,diss她是活化石。
“坐着的人果然不会腰疼。”何斯屿闲悠悠地说了一句,实则是在埋怨姜早是故意不动手,让他一直站着。
姜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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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忽的捕捉到那双杏眼里一闪而过的星光,她闭上眼,幻想着何斯屿在大学,在出事之前抱着贝斯在舞台上无限发光发热的模样,最后想到的是他方才提在手上的比他的脑袋还要大的向日葵,灵感慢慢涌现。
她分别挑出黄色、棕色、绿色的水彩笔,刷刷两笔就把一朵鲜亮的向日葵画好,再拿起一根黑色的,思考了两秒才下笔。
何斯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逐渐有色彩的白纸看,在看到姜早将他的头画在向日葵右边连着花瓣时起了好奇心,他抱着手认真地等待她的下一次落笔。
两分钟后。
“画好了。”姜早放下笔,吹了吹上面的墨,她忐忑地将人生中的第一幅人像画交了出去。
何斯屿接过画,将其反过来,一个高站在舞台,靠着向日葵大笑的少年闯入眼帘,少年的脸紧贴着向日葵,长过眉头的刘海都没能遮盖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野心,仔细一看向日葵里的几颗瓜子跑到了他的脸上,为蓬勃增加了一丝调皮。
姜早见他傻楞在那,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满意吗?”
何斯屿挑眉,眼底眸光微转,“不像。”
“这画有我的幻想色彩在,如果你不满意,我可以再帮你画一幅。”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忽地笑了,“幻想色彩,在你的精神世界里我是这样的?”
她的回答没有迟疑,“嗯。”
何斯屿突然弯下腰,鼻息萦绕在姜早的耳边,沉重、急促。他的声音很沙哑,嘴唇抵在她的耳边,说话时呼吸总是打在她的脖子上,姜早像是陷入一个漩涡,动弹不得,只能缩着脖子就当是反抗。
“那你知道你在我的精神世界是个怎么的人吗?”他淡声。
姜早侧过头,还没问出那句什么样的,整个广场就燥乱起来,原来是到了请花神的时候,花神被香酒和酥香鲜花饼请出来,便前来广场送祝福,盛装出席的蒙面花神带着神水,手指捻着一支桃花枝,见到了人就温柔地往其头上洒水。
结束之后就到了游街,姜早被选中当送花使者,一堆人涌上来为她挂上花串,戴上新的花环。
瞬息之间,何斯屿捡起从桌子上掉落的姜早的简笔画,片刻后,他怕姜早在推搡中摔倒就一直护在她前面,这让花神很生气,他被拉到一边,成了一个敲鼓小生。
他手生地击打着鼓面,目光一直追随着姜早,她像极了一只被人类簇拥的翠鸟公主,雀跃地在人们准备的鲜花之路舞蹈。
此刻,阳光照射在她身边都显得不过如此。
何斯屿心想。
他们挨家挨户的游串扫霉舔福,送花使者有一段固定的台词,对小孩说的是,扫走霉运,为你添上一份无病无灾,一份无忧无虑,一份健康快乐;对成年人是扫走霉运,为你舔上一份不服输的毅力和一份源源不断的财运;对老人是,扫走霉运,为你添上一份无病无灾,一份长命百岁。
游街的最后,他们来到了小洋楼,姜早给梅阿婆送完祝福,转头就碰见被推搡着前来接受祝福的何斯屿。
姜早不徐不疾地走上前,脚尖对着他的脚尖。她踮起脚,用气声说了句弯一下腰,何斯屿如实照做,垂着手,弯下了腰。
她闭上眼,放缓呼吸,片刻后,临时改了祝福,“虔诚地为你扫走霉运,再为你添上一份无忧无虑、一份从头再来的勇气、一份长命百岁。”
把每个年龄段的祝福都给他。
也是一种偏心。
“别总背对阳光,别让太阳离你越来越远。”
助听器又出现问题了,声音断断续续的,所以这些话在他何斯屿听来只有吵闹,他眼睑低垂,眼底闪过一阵低落,随后重重地点头。
“是,翠鸟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