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言笑容顷刻难止,却还是问道:“瞧见内容了?”


    “没有没有。但该是不会错的。”秦三回,面上也尽是笑容。


    萧承言故作申斥道:“哪都有你,回去办差。”


    秦三应着退出,却也是脚步轻快。


    萧承言手中拿着的聘礼单子一折便背到身后。看着西知道:“西知,快别在这整理了。去后头,懿德院、岚泽院,随便哪个后院都成。一会常衡来,恼着呢。指不定拿着剑都砍了呢。”


    “备了这么多少爷都不满意呀?”西知说归说,却也指挥着人挪走。


    “少爷只怕是过于满意了。”萧承言说完自进书房内,却听身后雁南同西知悄声道:“少爷根本没同意。”


    “我不聋。”萧承言脚步未顿。


    东街瑞王府热闹异常,打从西市街区店铺不停的朝着瑞王府搬挪箱笼。从西街行过时都是略生面孔,西知吩咐说要低调行事。低调的范围,却只限礼仁巷口。内里有常府及几家谏官府邸。


    自礼仁巷稍早些时候,从马车上下一位内侍手持圣旨,其后随几位禁军相护。这一幕被瑞王府秦三路过所见,急忙便回府禀报喜讯。而常府......却是将翻天覆地。


    常安疾步跑进云芙阁,只在院中便叫道:“老爷,宫里来人传旨了。”


    云芙阁合院尽被惊动,到院中瞧着。饶是常苒也与常衡从房内出来。


    “所来说他是陛下近亲内侍。张桐。让摆香案,合府接旨。特说,特别是三小姐一道在外,接旨。”


    常衡一把拉上常苒的手。“女眷原是不必前去接旨,跪内堂听旨即可。这特意让苒儿出去接旨,只怕是要......进宫?爹!”


    “之前是说陛下待明年要行选秀呢。可不该现在便来呀。”常苒然看向常衡。


    恰时常文华从房出来,接口道:“去瞧瞧吧。再行商议。”


    常文华跪在前头,左后方是常衡。右后方是常苒。秦燕怡与常若在内堂之中一道跪听。府中泰半人等皆跪于院中。


    传旨张内侍清清嗓子,便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智勇将军常文华,忠君爱国,德才兼备。侍奉先帝,为官清介,智承孙吴,人品端方。驻守边境,矢志多年不改。是为诸臣之表率。其子,智征将军常衡,屡立战功。平南国外患,扫内国之忧。自朕登基,辅助功威。深得朕心。不加勋不以为功,但朝廷以孝治朝,子不可越父。念常家其上历代皆至忠至诚,先后侍奉过祖帝、先帝,朕现封常文华永安侯爵位,其子常衡承继,其后世代承袭。赐丹书铁契,金匮石室,藏之宗庙。


    谢恩。


    接旨。


    常文华迟疑了片刻,心中却略有些惊讶,常衡这功怎么落到了自己头上。却不敢不接旨。沉了两口气便道:“臣,领旨,谢恩。”弓着身子,接过圣旨举于头顶。


    传旨内侍递过圣旨给常文华,恭敬的说道:“永安侯需拟谢恩表呈上,礼部已经着手准备新朝服。近日特许不用上朝。待新服至,再行接旨。”


    “多谢张内侍提点。”常文华应着。刚要起身张内侍却后退一步,又恢复方才语气,又道:“陛下还有口谕一道。”


    常衡与常苒对笑对的神情立马僵住。重又恭敬跪正,低头聆听。


    “永安侯爵嫡长女常氏。名门闺秀,勤勉柔顺。嘉惠成于自然,仁孝本于天赋,秉承太后懿旨,入瑞王府为正妃。择良日,再下恩旨。”


    常苒跪于地,身子颤了颤。瑞王,是萧承言。是尚战。怎么会?这么多年过去了,终究还是没逃脱掉......回不了家了。


    跪在后堂的秦燕怡、常若低着头对视了一眼。


    常文华微微侧头,看常苒并无反应,大声说道:“臣代小女,多谢圣恩。”


    “常姑娘。”张内侍提醒着叫着。


    “民女谢恩。”常苒才道。


    “侯爷、诸位,快请起身。”张内侍说着便欲出门。


    常衡瞧着常苒似丢了魂一般,急忙主动揽下亲送内侍出府门的差事。走在院子中,也从袖口中拿出几张银票,悄悄递出。“张内侍深谙宫中生存之道,小妹无状,日后若是有幸行走宫中,还望张内侍多加提点。到时常某必有重谢。”


    “世子客气了。世子年纪轻轻已是将帅。小的日后还得仰仗着世子与常姑娘呢。常姑娘日后行走宫中,那也是奴才的半个主子。”回头瞧着了眼周遭。其后两名护卫急忙退后几步,常府诸人见此情景急忙退的更远。


    常衡才道:“大家都是旧相识,我斗胆一问张公公,不知此事可有转圜?”


    前厅,常苒眼帘微低,眼瞧着常文华拿着那圣旨的手,都在抖。就如同那年那圣旨一般,未发一言,紧紧的攥着。常文华与常苒一前一后回到云芙阁。秦燕怡也随至,想一起商定一番需置办何物。只让常若先行回房。


    常文华进到正房,重重的把那圣旨置于书桌上,只那一下。让原本也跟在身后的常苒噗通一下跪在门口。


    常文华转身瞧了一眼,并未言语。只转到书桌后,草拟着臣为一介莽夫,实愧对圣上厚恩等言语的请辞侯爵之位的文书。


    秦燕怡也未说话,只到书桌前瞧了一眼,却是大惊失色。“侯爷这是做什么呀?”


    常文华斜眼腻了秦燕怡一眼。“辞官。谢绝爵位。”


    “您疯了?这......这可是侯爵呀。承袭的呀。”秦燕怡声音颤抖。


    “滚出去。”常文华吼道。


    秦燕怡自知她劝不得,急忙出去寻常衡。


    院中张桐一愣。回道:“世子也说是旧识,小的便不瞒了,没有。打从先帝还在世时,五爷已知今日局面。常姑娘配瑞王,早晚的事。少爷、姑娘可能不知,奴才家中贫苦,还有一姊妹在制衣局劳作。如今虽是熬出来了,但当年亏的先青郡侯夫人救治才能活命。之恩奴才至今牢记。请恕奴才今日多嘴。原是国丧未完,今日先下口谕,是为着如今城中流言四起,宫中议论之人也不在少数。待年一过,必下明旨赐婚。大事已定,还请府中先行准备。”


    秦燕怡寻到院中,正遇上常衡往回行。急迎上去:“衡儿,你爹要上书请辞侯爵之位。你快劝一劝去吧。”


    “好,姨娘莫急。”常衡应着快步走回云芙阁,轻扣房门,推门而进。正见常苒跪于门前。常衡并未立即说话,反身关上,其后行到桌旁瞧去,果然是请辞之书。“父亲此书一递交上去,就与抗旨无异。眼下苒儿之事只是口谕,您封爵却是明旨。还请父亲三思。”


    “如今未下明旨,若是门不当户不对,说不定还有转圜余地。”常文华头都没抬。


    “张桐方才已说此事无以转圜。”看到常文华还在写着,看了看跪在一旁的常苒,开口说道,“父亲让苒儿先起身吧。这原不是她的过错。”


    “我没叫她跪,是她自己要跪的。”常文华的话未有语气,于常苒而言却是冰冷异常。红了眼眶。


    常衡瞧着常苒模样,心疼不已。过来拉起推出门去。“先回房。我与爹说两句。”正撞上在门外偷听的秦燕怡。“姨娘也先回吧。来人......”


    “不用了。”秦燕怡说着自行离开。


    常衡关紧房门,重回桌旁。“新帝继位边关这两年动荡不定。突然放你、我这等为将者一同回京本就离奇。只是这恩宠来的太过意外。若是为着边界稳定有意施恩倒还在意外之中。就怕......原就是为着常苒抬出身,入王府铺路。可就......日后常氏怕是更难在京中立足。”


    常文华终于放下手中的笔。“旧时王谢堂前燕,何故飞入百姓家?”闭上了眼睛。“若是早知如此。当年何故呢?折腾这么一番,埋下这么一个罪。这么多年,芜儿归处,竟还是他。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多年筹谋,全是无用之功。反落下乘,何苦来哉?”


    常衡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那圣旨上,展开又一字一句看了一遍后,才说道:“我去瑞王府退婚吧。左右苒儿也不想嫁。这些年都从未提过他半个字。”


    常文华侧着脑袋看了看常衡。叹了口气道:“那便去吧。一时意气,不试一下,终是不成的......也不能再寻一尺白绫了。嫁便嫁吧。”常文华说完,又拿起笔,在纸上随意划着。却是一笔一笔,盖过了那谢绝爵位的字迹。


    常衡行而快决,当时牵马出府,直朝瑞王府而去。在瑞王府正门位置翻身下马,并不待门房迎过来,直接拿着马鞭就冲进了瑞王府。一路上下人皆会低身请安。常衡轻车熟路的直到前院书房。门口雁南才叫道:“常公子。”


    常衡却已迈进书房。


    萧承言坐于桌后,抬眸笑见常衡进门,顷刻满脸堆笑道:“来啦。”


    常衡瞬而黑脸。将马鞭一把扔到桌上,从远处直倾滑至萧承言眼前。逼问:“是你请旨的是不是?外面那么多闺秀千金,为什么偏偏选我妹妹?”


    西知本拿着单子刚回来,看到常衡已来,便又急忙退了出去。同门口的雁南站在一处。


    萧承言放下笔,不缓不慢的说道:“你有两个妹妹,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呢?”这话同当年说的话一般无二。看着常衡未说话,便又说了一句,“我们衣裳都能换着穿的。我还以为,你真把我当朋友呢。现下却是连妹妹,都不愿意嫁给我吗?”


    常衡忽而发笑:“妹妹和衣服怎么能一般呢?承言。我纵使,这辈子身上再不着一缕,我也不能不要我妹妹。”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帖子。那是聘礼单子。萧承言亲在整理?再抬眸对上萧承言道,“你......”深深叹息过后似平复了不少。“我是两个妹妹。可不代表她们合适入府。她们野惯了,上不得大雅之堂。你这王府水深,侧妃都是侯门贵女,她一个小家小户出身,你让她如何自处。况且......”常衡的手敲击着桌子。“你明知道,我心疼的是哪个。”


    “她如今也是侯门贵女。我定好好待她。”萧承言看向常衡,一脸真诚。


    常衡摊开手凭空朝着萧承言方向晃动两下。又道:“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立刻退婚、悔婚。说她......说她不好。脾气不好,学识不济,名声不佳,长相丑陋。什么样的理由我们常家都认了,反正我们家苒儿不能嫁。”


    “是不能嫁人,还是不能嫁我呀?”


    萧承言站起身来,走向常衡。本一脸认真,却忽而转笑,舔湿干裂唇角回道:“长相丑陋?我虽然未曾见过。可也知道她惯有盛名,在京数一数二。你这般说让其他闺秀如何自处?那外面哪家贵妇不说常三小姐温柔可人,善解人意。从挑不出任何错处。学识不济?周先生大才,那教出来的子弟哪个不是才华斐然?”叹了口气又道,“名声、名节都统统不要了,都不能嫁给我?我们相识相交多年,你该知道我心性。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嫁?”萧承言的声音也无意识的变大。


    常衡平视着萧承言眼神,丝毫未有躲闪。“她身上有伤疤,是人见了就会嫌弃的。你一定不会喜欢。”


    萧承言听了,忍不住又笑道:“他高文堰都能嫁得,我萧承言娶不得?”


    “高文堰也没要嫁呀。都是外头瞎传罢了。趁着现在还没几个知道,还来得及。承言,瑞王。算我......常衡欠你的。退婚吧......”常衡鲜少这般恳切。


    萧承言摇了摇头回:“来不及了,宫里所有人都知道了。我要娶永安侯爵常氏嫡长女。而且是当年养在姑母膝下的,闺名常苒。”


    “不。这还国丧期呢。也没下明旨。”


    “自来宫里守丧,也就三个月。明旨说话功夫,就下了。”


    “果真是你。”常衡深吸几气,于房中反复踱步。


    萧承言一指茶盏道:“喝一口吧。没人碰过。”


    常衡拿起来一喝,热的。顿时气得摔在地上。“你早料到我会来?不是,我就不明白了,萧承言。为什么,为什么非是她?你之前多次问我的意思,我已说不愿了。瑞王爷是没听明白吗?”常衡怒气冲冲的说到此,脑中突然闪现两年多之前的瑞王府新婚之夜的场景。只含糊的记得萧承言说我有心仪的女子、侯府女、只怕她家不愿。常衡用手碰了碰额头。该不会那年说的,便是自家?看着萧承言的眼神都变了几变。


    “因为这世上,常苒只有一个。”萧承言极其平静的回。


    常衡看着摔在地上的茶盏,又看向萧承言。“那就是没得转圜了?”


    “是,我非她不娶。”萧承言收起笑容,一本郑重的道。


    常衡反倒是笑了点头转身欲走,行至门口又走回拿起桌上马鞭。出府之时却被高月盈瞧见。


    见此高月盈到书房门口,虽未进门,正见碎瓷片被拿出。“王爷,府中这是?”


    “置办些东西。”萧承言说着已重坐回,看着眼前所展的单子。再次提笔写着......


    高月盈停在门口良久,还是迈进门内。“爷。什么旨呀?常府的旨意怎同咱府上相关?常将军为何方才负气而出?宫里......也都议论纷纷呢。”


    萧承言抬头看着高月盈道:“你既知道了,我也不瞒你。准备一下,王妃快进府了。”


    高月盈一下跪在地上,真的不甘。自己进府不久瑞王便出征,眼下才回,怎么王妃都要进府了。见瑞王隔着桌子难见自己,便挪到一旁。问:“王爷。不能有转圜了吗?她,可是......”


    萧承言听完顿觉好笑。怎一个、两都这般问。“太后、当今圣上同下赐婚旨意,你还想说什么?若这般下了明旨还有转圜,那高氏真是难耐呀。都能左右圣意了。”


    “王爷。”高月盈真的不甘。自己还没掌控住瑞王。怎么王妃都要进府了。且不是别人,是那选中的三哥妻子。“为什么呀?您就半点不爱我吗?我陪了您三年呀?”高月盈突然伸手抓上萧承言的胳膊。


    “你不是陪了我三年,你是陪了这王府三年。本王又不在这。”萧承言动了动胳膊,意图甩开。


    “可那常苒,是我三哥哥的呀。是我嫂嫂,他们过聘了。”高月盈说着,瞧着萧承言。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任何人夺了去,分明是她的位置呀。


    萧承言不在意图挣脱,反而笑看高月盈道:“下聘了?本王怎么不知呢?国丧期下聘?你们高府有几个脑袋,啊?”把手中的文书合上。却道,“莫说下聘了,就是在花轿上了,抬进你们府了。也不能抗旨。懂吗?本王这有事,出去。外头何人在?请高氏出去。”


    高月盈被人扶着起了身。却仍是一步三回头的瞧着,同高氏来报信的人一道回高家再行想办法。毕竟如今未下明旨,还是有转圜的吧。


    “秦三!西知,召秦三来。”西知在外应着,还未走出便又听吩咐:“你找人盯紧常府,有什么动静及时回来禀报。一定别疏忽了。特别是什么坐轿的,戴帽的。但凡出入的,无论男女。”


    雁南在外探身进来插言:“爷,您也太紧张了。这旨意已下,他们常家还敢抗旨吗?”


    “哼,你怎知他们不敢。”萧承言喝了口自己身前的茶。已转而温热。手攥成拳头,放在桌子上。心道:常芜。这次,只这次,求你可千万别让我空等了。读书不成,成婚再不成,难道要我追你到庙宇吗?我不要下辈子,我可等不到那时候了。


    后秦三来复命,称暂未找到高家之人越轨之事。请瑞王再行宽限几日。


    “无妨,暂时未找到。你便去造两桩出来。”萧承言道。


    ......


    常文华在常衡走后不久,就看到了新奉进府的丹书铁契。其后刻着: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


    瞧后大笑不止。却是好几颗硕大的泪珠落在那甲片上。若是当年,先得这丹书铁契多好?可现下也不能辞爵了。这是一张免死金牌。


    常衡回到常府,常文华即道:“没成。”


    “是。”常衡叹气。


    “想到了。”常文华低头,翻了一页书,才道:“若不是想让我们常家舍命,便是有其他缘故。只是为什么不是宫里,而是瑞王。两个武将联姻。京城、边境,那么多兵权集中,为何会放任着甚至赐婚。明明那勤国公家女儿才是正经人选。”


    “那苒儿......”常衡迟疑地说着。


    “等你去问问她吧。要嫁便嫁,不想嫁,投河跳井,总多的是办法。”常文华头都没抬,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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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你就那么恨......不关她事。您驻守一方,我们都清楚早晚的事。”常衡即刻回道。


    “我知道。我也不恨她。衡儿。她有你就够了。不必同她说这些。爹老了。她已经失去了一回爹爹,若是我现在表现什么。等我百年之后,她便又失去一回。日后总是你陪着她的。你是兄长,原就是你多担待些的。日后,还是你护着便好。”常文华叹着气,缓缓说道。


    常衡想着,这是什么话。难道如此,待您不在了。她会不难过?还不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不在能说的时候,说一说呢。两个人都是这般,口上从不退让。明明都有意转圜的不是吗?


    站在院中梅花下站了很久才进西房。支走沐菊和芷兰,直接说:“我方才去了瑞王府上。瑞王不同意退婚。”


    常苒笑容惨淡,微扯嘴角。“兄长,眼下是宫中的旨意,瑞王又怎会违抗呢。只是如今,凭白占了人家的位置。要是勤国公府出面,或许还行。本就是该他家姑娘的。”


    常衡也是长吁短叹,实不知到底此番是谁占了谁的。这些年纷繁复杂,乱的很。从当年尚战一来南境,便是一切都乱了。


    常苒站起身来,站于门口,手扶门板,身子微倚,瞧着梅树。“我这些年,谨小慎微。就怕为着自己的不小心,再害了常家其他人。兄长,若是旨意无转回,我嫁。”


    “想清楚了?”常衡也站起身,站在常苒身后。虽是眼下看不到常苒的样子。可是从之前避讳的模样,加上常苒听到旨意之后的样子。却不像是想嫁的。


    常苒回转过身子,看着常衡说道:“是。既然宫中都知道了,想必外面也都知道了。就算瑞王退婚,我如今这个样子,京中已经无人再能娶了我。若是换成其他地方,若是换了寻常人家,长公主也不会应的。到时候反而会害了其他人家的。而我,也会去他国。到时候远离故土。那去凌洲两年躲着还有什么趣。也是受了那么多年教导的人。就算不在瑞王府争天争地,就在那院子里,无人招惹着便好。”常苒眼神默然的回答。


    “哼。按你那性子,若是招惹到你头上,不得拿着剑就给人劈了?你还能困于一院?”常衡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调侃着。


    “我哪有这般。我都改了性子了。”常苒重坐回桌前,用鞋尖来回踢着地面,噘着嘴道。


    常衡转身欲走,一只脚刚迈出,却还是停住。问:“你......还念着他吗?”


    “谁呀?”常苒抬起头,装傻的问着常衡。双腿却是停住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常衡转头瞧着常苒,直接点破。


    常苒微凝眉道:“嗯。都是因他而起,一直恨他。可......好像也怨不了他。都是我太任性了。若是我从未......从未出过屋子。”常苒呼出口气,“便也遇不到他了。”常苒忽而叹气,顷刻满眼泪,道:“哥。我不想嫁他。我真的不想再同他有瓜葛了。”


    瞧着常苒突哭出声来,常衡也是无措。重走回身边,抬起手拍拍肩头便罢了。“放心吧。都说女大十八变。你的容貌变了又变。那日我在千里亭接你,却觉得要认不出来了。那么多年都变了。你也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你。你就当......去一个不认识的人家,便好。忘了从前的事......”


    常苒鼻音极重的应道。


    郡安郡主打宫里出来,拉过苏雪荣的手直颤不止。“真的,真的。传遍了。我才一进宫,那常家册封侯爵的旨意就下了。我当时都想回来了。荣儿,到底你有本事呀。这苏家,马上又要得力了。”


    “点名苒儿为瑞王妃消息了?”苏雪荣问。


    “口谕,下口谕了。说是岔开些时候。过了年马上就下明旨,旨都拟好了。我才坐下没多久,那勤国公府赵家的和昌平侯高家的都来了。说破了嘴皮,上头两位也没转变。太皇太后还松动些,太后也在,根本不接茬。只道太皇太后膝下的南阳教养的好,说要不是指给了瑞王,便是要进宫的。”


    苏雪荣并未接话,只道:“我去准备一下,明日去常府小住。也算合了瑞王的意。”


    下人将茶水奉上,郡安郡主即刻端起就喝。


    “茶水滚烫,郡主娘娘。”


    “烫怕什么,这永昌侯府,冷了这么久了。该烫一烫了。”转头看向身旁的嬷嬷,“你说,苏家二女儿出嫁,是不是得多备些礼?”


    “那是自然。这京城,现下谁不知道那常姑娘,是永昌侯府苏家的义女。那都是过了明路,作了礼的。”那嬷嬷笑着应着。


    “对,都知道。都知道。我得去库房找找。备份厚重的嫁妆。谁说没有男丁就不成的。又如何?女婿能顶半个儿。两个合一个,总是能顶用的。若是个不成器的儿子有什么用。”郡安郡主起身,便朝着后面而去。那手帕还在地上,已经被踩了好几脚。才叫跟在后面的丫鬟捡了起来。


    晚间,常衡常苒两人独坐院中。梅树旁一条春凳上各坐两端。背靠着背,同品壶酒。常苒腿上盖着满是绣着梅花的斗篷。两人皆是身着蓝衫,同一块布料缝制的衣衫,在此好似浑然一体。分不清是一人还是两人,于此别有一番风情。仿佛那边,梅树枝交织在一起。


    常衡借着酒劲道:“你若是不嫁,我帮你逃走。反正我们都是捡的性命。”


    常苒只是喝着酒,没有答话。心中也是纠结的很。后背只是朝着常衡,又靠了靠。


    只旭日才升,常衡便拉起还在熟睡的常苒。递过来一套男子装扮。“我已安排妥当了。你如此拿着文书,我让人护你,你自可去一处边远村庄。”


    “哥哥。你昨晚说的是真的?”常苒惊讶不止。


    “自是。”常衡说了已套在常苒身上。


    可这事匆忙,外又有萧承言的人日夜看守。当即萧承言便知。等在常府后门口对面的茶馆中。若常苒真欲逃婚,定要先问一问。为什么不想嫁给自己?已经如此努力了,还不能原谅我吗?我这两年多的战功,都是想娶你的一颗心。为什么一次机会,都不给我呢。我能对你好的。我现在恨不得把心都挖给你的。你要,我便给你。或者,你要是不想嫁,便不嫁,就在我身边就好。不要走。真的别走。我只要知你在府安好,也成的。


    正午普照时,关着的门稍被拉开一条小缝,但随即便被重重关上。萧承言却立即站起身来瞧着......无一人出。


    太阳西斜时,常衡独自出。直朝着萧承言而来。不顾萧承言的目光,直接坐于对面,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才抿一口便喊道:“小二,上壶新茶。”而后又同还站着的萧承言道,“这壶水续了几时了。都无茶味了。你既包着这茶馆,多费了多少银钱,怎不喝些好的。”


    “你......”萧承言坐下。


    “这下你放心吧。她不走了。我替你试过了。其实这些年,我虽一直否你,但也觉得你最合适。既然你这般年来都念着芜儿,便好好待苒儿吧。你应过,会好好对她的吧?”


    “是。视如性命。”萧承言回。


    小二上茶。却是萧承言夺过。常衡一把倒了本茶杯中的余茶。萧承言笑容满面的斟茶。“舅哥,喝茶。”


    常衡倒也真拿起喝了一口。


    *


    正午时分,常苒已换衣,束了发。被常衡稀里糊涂拉出,带到后门之时还是发蒙的状态。门拉开一刻,常苒忽而一把按上门来。反身抱着常衡说:“哥,我不在乎爹,不在乎姨娘,不在乎常若。可我......真的不想因为我不嫁,而连累你。我已经连累你那么多次了。他也很好呀。你不是总同我说,他很好吗?你不是同他交好的吗?你不是说他,人品可堪托付吗?我愿意去。”


    常衡听着常苒这话,不觉双手抬起,想回抱着常苒。


    常苒又道:“你说得对,可能我多年前就是喜欢他的。虽然近来无有交集,可就是觉得他比承泽好。比当今陛下,更好!近来所闻他之事,他已朝着哥这般的男子越来越像了。我就是喜欢哥这般的。哥,送生辰八字时,可以不写姓名吗?只写常家长女。”


    “那婚书呢?”常衡笑问。


    “婚书,无妨。我知就成。”常苒急急跑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