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问责

作品:《栩栩惊春(重生)

    她说完这一长串,似乎用尽了所以力气,很快便止不住咳嗽起来。


    竹苓看了眼林栩,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林栩神情十分平静,似乎得知了昔日暗害自己的始作俑者后并不恼怒。


    “大嫂,还记得当初才入府不久,我送给你的那幅画么?”


    冯黛珠拿手帕擦了擦些许干裂的嘴唇,不解地看向林栩。


    “……说来不怕大嫂笑话,我本不会骑马。明明旁的女子一学便会的事情,我儿时却每次都被吓哭,更是连小马驹都不敢走近。驰骋于草原,飞奔于疾风之间,一直都是我心悦已久但难以成行的憾事。那时人人皆道大嫂生得张扬明媚,堪比朝霞初起,艳若明珠。这般的性子和容貌,生来便是属于塞北那广袤天地的。这一点,从初次见到大嫂起,我便一直深信不疑,直至今日。”


    冯黛珠面色惨白,她转了转手边一块玉质莹润的半月形玉璧,却回想起自己从前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来。


    是啊。那时她一身金雕毡裘策马踏雪,爽朗笑声更是能震起百里寒川,是爹娘捧在手心百般呵护的掌上明珠,是塞北草原奚族最为瞩目的存在。


    怎么便偏偏沦落到了今日的境地……


    只能怪她愚蠢。怪她贪婪。怪她以为名利和真心皆可拥有,怪她太过在意世人的眼光,直至满心憧憬落了空,最终含恨郁郁,残却此生……


    林栩何尝不明白冯黛珠眼底无尽的悔恨。她叹了口气,柔声道,“所以我对大嫂,一直以来除了真心赏识,别无他念。如果大嫂亦怀念昔日,不妨再度重拾希望。一切尚还不晚。”


    冯黛珠摇了摇头,看着自己无力孱弱的身子讥讽一笑:


    “你说的不错,可我这身子早已行将就木,自是不成了……那时我万念俱灰,也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不如一了百了算了,现在想想,不过是个男人罢了,草原上男儿多的是,那时我还满眼心高气傲,谁都瞧不上,如今想想实在也是造化弄人了……”


    林栩回眸一个眼色,竹苓便将随行带来的一个四方锦盒呈了上来。待打开来,里面装的尽是些滋补之物,庆阳温家祖传的养气丸,上好的鹿角霜和养颜滋补的东胶,三十年老参等等……样样名贵。


    “没有什么比自身的康健更为重要。林栩只盼嫂嫂放下一切,安心静养,尽快好起来。”


    冯黛珠卧床半年,起初心如死灰,而后即便她想要再慢慢将养,已是有心无力了。府中人拜高踩低,窦言舟又态度转变,都让凌波苑一夜之间成了府内再无人问津之地。她如今心中唯一牵挂,便是两个儿子朗哥儿和谌哥儿罢了。只不过眼下两个孩子都叫乳母嬷嬷带着,平日便送到白氏身边教养,如今她这副模样,即便见了也是徒增伤心。


    慢慢的,她便也再无念想了。


    林栩见冯黛珠满脸疲惫,知道说了这番话她已是用尽精神了,便也小坐片刻便起身告辞。如今既然见了一面,她也算了却了几分心思,从前种种,只希望冯黛珠能听进去自己的劝告,也希望她很快便将这些过往放下。


    就在她即将踏出门槛之时,只听见冯黛珠落寞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他……还好么。”


    林栩柔声轻道,“比从前要忙碌些,却也算一切尚好。”


    冯黛珠闭上双眼,良久唇角漫出一丝笑意,她是真的累了。


    “……那便好。”


    .


    从凌波苑出来后,林栩一路慢行在青石小径上,目光匆匆扫过院内陈设。从前每次来向白氏请安时都会经过前院,脚下的路也走过无数次,早已十分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只不过如今再看到这些,唯余说不尽的感慨。


    珠流璧转,露往霜来。


    她低垂眼眸,忍不住轻轻攥紧了手心。曾经期盼许久的这一日,如今希冀近在咫尺之时,她又不禁觉得有些害怕。


    害怕前路那些所有未知,以及所有可能发生的结果。可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她又想起前世临死前的种种,遍地鲜红残肢,林家大门内雨水冲刷不尽的血腥之气,如果这一切终究有个结局,那她无论做什么,都不过是为了前世林家枉死的冤魂讨个公道罢了。


    这样想着,她的心也逐渐安静下来。抬首望去,已是天色将暗,霎那间乌云密布。算算时刻,窦怀生应当已经下朝回来了,按照惯例此时应该已经人在书房了。


    她曼步穿过长廊,院中老梅伴着清风徐徐落了几枝,窦怀生常用的书房坐落在府中东偏院,门口有两个家丁值守,窦怀生果然已经回来了。


    两个家丁见她前来,连忙低头行礼,十分客气,“参加昭恩夫人。”


    林栩轻点头,笑容清冷如雪:“父亲可在里面?”


    两位家丁互看一眼,林栩无缘无故前来自是怪事,然而如今别院的地位在府内人人皆知,又哪里再敢得罪,忙拱手道,“回二夫人,老爷刚下值回来,此刻同翰少爷正在里面请教老爷学问呢。”


    林栩颔首,“既然如此,便劳请前去回禀父亲,我在廊下稍候便是。”


    小厮不敢怠慢,点头便回身去书房禀报了。


    林栩慢悠悠看着庭院内陈设,东偏院她一向极少来,这里多为窦怀生处理政务,会客所用,别于窦家其他地方布置的低调雅致,这里隔绝外尘,更显威仪朴雅,也多了几分肃穆之气。


    她和竹苓候在廊下,只听耳畔清风掠过,一阵啾叽鸟鹊声飞过,随之而来却是一串急切的脚步声。


    林栩回身看去,来人却是满脸焦急的绒薇。


    绒薇快步走到她身前,顾不得行礼便附在她耳边道:


    “……夫人,出事了!”


    林栩心下一紧,然而待她听完绒薇讲述整个经过,已是顾不得再多细想,连忙便迈开步子离去。


    才从书房内走出来的小厮看见林栩等人匆匆离去的身影,一时错愕,却也阻拦不住,只能看着林栩扶着肚子,转瞬便消失在了墙角处。


    ……


    “消息可真?”


    “千真万确,奴婢才打听回来,眼下穆姨娘已经昏迷不醒,老夫人已将安蝉从耳房里抓出来审问呢!眼看怕就要请您过去了。”


    林栩眉心紧皱,整个心更是狂跳不已。她千算万算,却唯独没有想到不过一个晚上,事情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做好了一切准备,可没想到唯独漏了穆文君的安危,更是唯独漏了白氏的心机和手段!


    “……可有打听到穆姨娘是何缘故昏迷的?”


    林栩强忍住心中烦乱,低声问道。


    “奴婢不知,姨娘偏房内那已围的严严实实,说用过早膳穆姨娘便不成了,眼下已是乱作一团,老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奴婢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耽搁,急忙便去找您了。”


    纵然身子不便,但眼下事发突然,她又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只能匆匆赶到偏院,如今她已有六个月的身孕,行了如此远的路,一时便觉得头脑昏昏沉沉,更是出了一身虚汗。


    穆文君住在西偏院的水香阁中,从前安蝉住在另一侧的名鸳殿内,自打安蝉被罚,西偏院便格外空荡,如今却是灯火明灭,少有的挤满了人。


    林栩赶来时,穆文君已经昏迷不醒,整个人被抬入内屋的床榻上,唇色发青。而赶来的祁府医显然已经为穆文君诊过脉了,只见他神情凝重的摇了摇了头,拱手向白氏回禀道:


    “穆姨娘这是误服了毒性极强的聚香散所致,此药无色无味,混在吃食里更是极难察觉。若再拖半日不曾醒转,姨娘恐怕便凶多吉少了……”


    此言一出,屋内一众婢仆皆被吓的面面相觑。


    白氏眉目未动,只道:“先将人抬下去,想办法给她稳住脉息。”


    旋即挥了挥手,众人便识趣退去,林栩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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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原地,唯留厅内的白氏以及早早便赶来的郭姨娘。白氏这才留意到林栩也来了,点头看了她一眼,便又吩咐福珍却将两名丫头带了上来。


    两名平日伺候穆文君的丫头眼下更是抖如糠筛,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白氏道,“你们平日里伺候穆氏,老实交代,这毒是怎么混进来的?”


    为首的一个丫头哆哆嗦嗦道:


    “回老夫人,奴婢方才说的便是实话,今日午膳从前安姨娘身边的莲子来找奴婢说话,没一会儿的功夫便离开了,其他人等再不曾来过水香阁中啊!莲子走后,奴婢便将厨房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没曾想姨娘只是用了几口,便口吐白沫,倒地不醒了!”


    祁府医早便将剩下的饭菜验过,里面一道清炒藕带中恰好便下有大量的聚香散。而另一厢,白氏又派人将安蝉和莲子都带了过来,两人如今双双跪在地上哀泣连连,自是供认不讳。


    “毒是妾身让莲子伺机下的不错,她穆文君胆敢算计我,我自然要回敬给她才是……”


    不过被关在耳房中几日,安蝉便瘦的不成人形,原本便娇小的身子更是消减不少,原本还算娇俏可人的脸庞也凹陷下去,但即便如此,提及穆文君时,那张昔日娇俏非常的脸还是如妒妇一般满是怨气。


    安蝉上回被穆文君算计才被关去了耳房,此刻正恨穆文君恨的牙痒痒,才哀声哭了几句便又冲着白氏直喊冤屈。


    “老夫人,您是知道的,妾身怎么会害大夫人呢,先前不过是被这穆氏算计罢了,她自己惦记着继室的位置,便两面三刀假意接近妾身,随即借刀杀人,将妾身和冯黛珠都除去啊!请您明察,还妾身一个清白啊……”


    安蝉越说越委屈,已是抽噎不止,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


    却见白氏满眼戾气,当即便打断了她,一边狠狠地拍了声桌子,一边怒喝道:


    “你这个蹄子,不过一介贱婢却想着霍乱后宅,将家里折腾地乌烟瘴气,即便关起来也不老实,这些时日竟是我过于宽厚了!来人,即刻给我带下去以我家法处置,这家风也是时候正一正了!”


    而那一声重重击打在桌面上的掌声,也不禁令坐在一旁的林栩眉心皱得更紧了些。


    郭姨娘见白氏气得急了,忙不迭也出言劝道:


    “夫人这又是何苦呢?安蝉的确是一时糊涂,想必是守着舟郎争风吃醋罢了,眼下您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事,莫要为此大发雷霆,反而伤了自己啊!”


    白氏却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些许干皱的手掌掩住胸口,长长哀叹一声,“如今大郎的事眼看便要定夺了,此时后宅反而愈发闹腾起来,教我如何能放心?当初我不过是看这个丫头伶俐乖巧,没想到竟是个如此蠢货,做出这般丑事来,当真是将我的脸面都丢尽了!”


    言罢,仿佛真的被安蝉气极了的模样,再不让府里任何人提这个名字。


    林栩坐在下首,静静看着郭姨娘好生温言软语地安慰白氏的样子,两人一派和睦,倒是再没有从前那些嫌隙了。


    然而不过一瞬,她便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小腹——


    方才自己来时匆匆,又惊闻变故,如今小腹竟是止不住抽痛起来!


    她强忍着痛楚,抬眸看向白氏,问道:


    “……安蝉此事自然可恨。只不过却白白委屈了穆姨娘。也不知道穆姨娘眼下伤势如何?祁府医可有配一些上好的药方么?”


    白氏这才缓缓看向林栩,眼底却泛着厉色:


    “二房如此体贴,倒真是我窦家的福气。”


    那抽痛一阵比一阵猛烈袭来,不知不觉中,冷汗便顺着林栩的脊背滑落下来。与此同时,林栩心中莫名咯噔一下,不知为何,只觉得白氏看向她的眼神不同以往,反而有种莫名的狠意——


    只这一眼,便令她后背寒毛微竖。


    是白氏做的局。她果然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