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营销

作品:《斯年如梦

    蜿蜒的山路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积雪,踩上去有些打滑。叶斯年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路缓缓下山,前头的思醴兴致勃勃地拉着众人疾行,像一群撒欢的兔子,没一会儿便把他们甩得老远。她与赵煜落在最后,正合了赵煜的意。


    “一把年纪了,比不得小年轻啊。”叶斯年半是感叹,半是调侃。


    赵煜侧头睨了她一眼:“你现在也是十六七的姑娘,自己懒就直说。打架的时候怎么不嫌自己年纪大?”


    叶斯年抬脚踢了踢他的靴子,懒得与他争辩,话锋一转:“聊点正事。”


    赵煜顺手扶她下了一个台阶:“说吧。”


    “你历史怎么样?”


    “你问以前,还是现在?”


    “都。”


    “都一般。”赵煜答得毫不犹豫。


    叶斯年白了他一眼,嫌弃地说:“行吧,那我就直说了。‘观澜’是我取的名字,出自孟子——‘观水有术,必观其澜’。苏廷章怎么知道?还有先前的‘叶公好龙’,这些都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人物,这难道不奇怪吗?”


    赵煜听完,却并不意外:“确实有些地方相似,但我历史一向马马虎虎,没怎么在意。我只知道这里也有始皇帝,但具体是不是跟我们的历史一样,我还真说不上来。”


    叶斯年语气压低了些:“焚书坑儒,总知道吧?”


    赵煜的反应明显比刚才激烈得多,像是突然被点醒一般:“就是这个!我就说怎么有个知识点老是想不起来——这里,没有焚书坑儒!”


    叶斯年脚步一顿,心头瞬间掀起惊涛骇浪,鸡皮疙瘩倏然爬上了手臂。她僵直地盯着赵煜,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竟然伸手狠狠掐了他一把。


    “嘶——你属螃蟹的吗?!”赵煜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地揉着手臂,眼神里满是不解。


    叶斯年已经顾不上理他,脑子里翻涌着无数念头。


    两人说话间,脚步不觉慢了下来,此时已至半山腰,眼前是一片静谧辽阔的天地。夕阳将山野染成一片温暖的金红,层峦叠嶂间,瑶京的城廓如画卷缓缓展开。


    这份宁静之下,却藏着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真相。


    “听过分岔历史理论吗?”叶斯年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赵煜微微侧头,示意她继续。


    “文明的发展并非单线进行,而是在关键节点上,因重大分歧,分裂出不同的平行宇宙。”叶斯年的语调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咀嚼着巨大的发现,试图从逻辑中寻得一丝支撑。


    她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这一理论成立,那么我们的文明与这个世界的文明,分岔点是什么?”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


    赵煜的脸色微变,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而后,两人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


    “焚书坑儒!”


    远山寂静,瑶京的城廓在夕阳下投下悠长的剪影。叶斯年望着这片天地,忽然觉得自己站在某个巨大的谜题边缘,所有的线索正一点点浮现出来,而她却无从求证。


    赵煜揉了揉她的脑袋:“行啦,想那么多,就当这理论成立吧,那又能怎么样?反正回不去。”


    叶斯年不满地推开他的手:“如果这个理论成立,那你就没想过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难道只有一个分岔点?按周苓的说法,历史早就变了。”


    “你的意思是……”


    叶斯年一字一句道:“现在,已经进入平行宇宙了。”


    最终两人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只是赵煜在单方面接受叶斯年的质疑。等两人下了山,天色已然暗了,前头的一行人早已走远,只给他们留了一匹马和王府的马夫。看来卫珩已经先带着瑾年回去了。


    赵煜一上马车,便迫不及待地黏了过来:“我最近表现得不错吧?学堂马上落成,文刊也顺利大卖!”


    叶斯年捧着手炉,憋着笑。


    “你答应我的!”


    “好好好,又不是不讲。”她顿了顿,故意吊着他的胃口,“就给你讲一小段吧。”


    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入瑶京街道。赵煜听完阿斯玛的这一段故事,整个人像是被秋霜打蔫的茄子,耷拉在车壁上,连平日里惯有的插科打诨都不愿费力。


    “再给你讲一段?”叶斯年瞧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竟觉得好笑。


    赵煜连连摆手,面无表情地拒绝:“不听了,听不动了。”


    叶斯年歪着头看了他一眼:“那换你给我讲讲?”


    “讲什么?”赵煜一脸茫然,显然还未从刚才的故事余韵里缓过来。


    “韩婉和赵渊啊!他们以前到底发展到哪一步?现在赵渊又是个什么想法?”


    赵煜本来蔫巴巴的,闻言顿时不满地哼了一声:“你方才不是还说我‘性缘脑’?你自己呢?”


    “说不说?”


    赵煜揉了揉手臂,叹了口气:“说说说——”


    正说话间,马车已缓缓停在王府门口。叶斯年很是不满,抬眼瞧了瞧赵煜。


    赵煜靠在车壁上:“那我长话短说吧——赵渊飞檐走壁的功夫,可比我强。”


    叶斯年一愣,随即双眼发亮,语气里掩不住兴奋:“真的假的?!”


    赵煜被她那副探秘似的模样逗得笑弯了腰,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怎么这么八卦呢?”


    叶斯年仍沉浸在这个惊人的“秘闻”里,愣愣地下了车,顺手嘱咐车夫送赵煜回宫,转身便往府里走。可刚迈出几步,她忽然停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折返回来,一把掀开车帘:“不对啊,你不是说,这大沅的轻功,你排第二,卫珩排第一吗?”


    赵煜一时没反应过来,嘴角的笑意僵住了。叶斯年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笑着便跑远了。红色的披肩在夜风里一晃,消失在府门内。


    “这家伙,真是……”


    这一场雪下到半夜,次日清晨,整个瑶京已是银装素裹,屋檐下垂着长长的冰凌。


    几人如约而至,来到了皇城区边上的一处宅院。这处宅子原是赵煜挂在浮生堂名下的产业,先前一直空置,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此处地段极佳,离闹市不远,周围正是世家女子出入的街巷,若日后向民间开放,也恰到好处。几人商量后,决定将这里设为观澜书院,与问津书局就隔着一条街。


    一般书坊多挂靠书院,以便享受“书院自校”的政策,售卖传统话本、文集,或刻印经史子集。而问津书局本已单独申请到了凭照,思醴却仍坚持挂靠观澜书院。如此一来,书局虽仍是自营,却多了一层书院的名头,与寻常书坊有所区别。


    “其实也没太大区别,”思醴笑眯眯地解释,“最大的不同在于——我们问津书局可以申请刊印。”


    叶斯年听得一头雾水,仍是不解:“听着好像也没什么大不同……”


    思醴扬起手中的账册:“等年后瑶京的半月刊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你就知道区别了!”


    她晃了晃账册:“到时候,所有书坊想卖半月刊,都得先层层上报审批,走完批文流程,才能正式售卖。”


    “半月刊归属‘时论’,不在‘书院自校’的范围内,所以一般书坊要售卖,仍要经过层层核准。可问津书局不同,我们申请刊印权的时候,顺手就把售卖权一并报了——反正审核的是同一批人。”


    “更何况,半月刊本就是‘一年一报’。”


    叶斯年一时语塞,看着思醴这副“算盘打得噼啪响”的模样,半晌才勉强点点头。


    思醴又补充道:“你想想,等其他书坊拿到半月刊时,我们这边已经铺货几轮了。”


    叶斯年看着她满脸的得意,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忽而说道:“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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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的话,求索文刊由问津书局刊印,问津书局又挂靠观澜书院,不就意味着求索不能保持中立了?”


    思醴闻言一笑:“年后,问津书局可就不止刊印‘求索文刊’这一份刊物了。已经有几位贵人在申请刊号了,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把刊印和售卖都委托给我们问津书局。”


    叶斯年心下一凛,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旦掌握了刊印权,便等于握住了市场流通的脉搏。而当不同立场的刊物皆出自同一家书局,这里便不再只是贩书之所,而是瑶京舆论的中枢。


    即便日后其他书局纷纷效仿,申请凭照,申请刊印,《求索》早已抢占先机,占据最核心的受众与市场。届时,旁人的刊物放在《求索》旁,不过是蹭个热度罢了。


    “瑶京的书市,怕是要起风了。”


    “郡主,你别跟思醴讲这些,”韩婉打着呵欠,半眯着眼说道,“她脑子里装的都是金元宝。你只要确定她站在咱们这边就行了。”


    几人围坐在火炉前,旁边一叠叠文书摞得比韩婉的脑袋还高。韩婉懒洋洋地趴在案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随意地翻了翻那几张墨迹未干的纸,上面赫然写着“观澜书院章程”几个大字。


    “婉儿此言差矣,”思醴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我现在可不缺钱,做生意不过是图个乐趣罢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为了赚钱坏了大家的事,那可就没意思。”


    “再者,郡主可是给了我不少妙计,比如这‘饥饿营销’,当真是绝妙!”


    韩婉随手拎起一张纸,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念道:“每旬设课七日,休沐三日,遇年节依例放假。每季为一学期,季考评定学业优劣,凡连两季考核不合格者,不得再留院修习。”


    她一边念,一边轻轻敲着纸张:“啧,这可是头一回听说书院还有这么严苛的淘汰制。”


    最后这一条规矩,是叶斯年方才加上的。为了这条规定,她与长公主据理力争,反复商讨了数日,才终于敲定。最初,她的想法是——凡期末考核不合格者,立刻退学,但最终才让步,将标准放宽至“两季不合格者,不得继续修习”。


    叶斯年执笔写着最后一版章程:“女子受教本就不易,若只学些皮毛,反倒令人看轻。从来都是如此,咱们的努力和付出都得比男子超出一大截。”


    韩婉嗤笑一声,随手将手里的纸一抛:“瑶京这些个男子学堂都没这么苛刻的淘汰制。”


    “莫说男子学堂了,就是翰林院、国子监,也不过是一堆滥竽充数之徒。”赵玥端着茶盏站在叶斯年身后,“诶,我老早就想问了,你这手字跟谁学的?”


    思醴闻言,眼睛一亮:“郡主要不要出个字帖?!”


    韩婉顺手揉了一团废纸,精准无误地砸向思醴:“就你这财迷样,迟早要被人抬出去。”


    思醴也不恼,伸手接住纸团,顺手丢进火炉:“名额越少,说明能进来的越了不起。越是严格,说明留下的越了不起。我一会儿把这章程贴出去,肯定不少人抢着来报名。”


    正如思醴所料,问津书局的布告才刚贴出去,便有诸多商贾人家纷纷递上拜帖,争相求个入学之机。


    傍晚时分,案几上厚厚的帖子摞得几乎要倒。韩婉揉着额角,看着那堆得快要漫出桌沿的拜帖,忍不住啧了一声:“你早知会如此?明日便是开学典礼,这许多拜帖,该如何回复?”


    “商贾之家最是精明,置田买铺不若栽培子女。此番观澜书院既有长公主挂名,又得太子殿下资助,谁会舍此良机?”


    “章程越严,越显观澜书院之不同,亦昭示着女子入仕可期。朝堂空缺甚大,风早就起了,只是有些人还未嗅到罢了。”


    韩婉眯着眼瞧她:“你这算盘,从头打到尾啊。”


    思醴懒洋洋地伸出胖乎乎的手:“我不过因势而动,略作添柴之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