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筝一怔。


    香江的艺人对怪力乱神总是多信几分，她犹豫片刻便去找了节目组。


    导演一听，拊掌大笑，直道：“好好好！就按她说得来！”


    副导演摸摸脑袋，不理解，“干嘛呀，这神神叨叨的，能灵验吗……”


    “你傻呀？”导演敲他，“管她灵不灵验，这放出去就是白花花的流量啊！灵了咱流量暴涨，不灵观众骂她还是一波流量暴涨。咱们稳赚不赔！”


    他啧啧感慨，“咱这回得亏没把施予非淘汰出去，这腥风血雨的，天生的流量圣体啊！”


    ………………


    柳筝走后，排练室里的众人顿时放松下来，有认识的便三五成群凑到一起聊天。施心瑶是这个排练室里流量咖位最高的女星，在人群里左右逢源谈笑风生，明媚得几乎绽出花来。


    她眼尾轻蔑扫过角落——施予非正在角落里细细研读自己拿到的剧本，半点与人结交的意思都没有。


    还当自己是金尊玉贵的施大小姐呢？指着所有人都上赶着招呼她？施心瑶不屑轻嗤。她身边是个十八线男演员易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十分乖觉，“怎么还有人以为自己靠勤学苦读就能逆天改命啊，演技这东西要靠灵气的！木头一样，自取其辱，也不知道是怎么晋级的。”


    “有些人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和谁都处不到一起，整天也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另一个小花白文珠意有所指，抬高音量，“一个人不喜欢你，可能是那个人的问题。可一群人都不喜欢你，那就得找找自己的原因啦。”


    “唉，可怜心瑶也抽到了《暗度》，下一场还得和那人打擂台。”易典故作惋惜，“要我说，打什么擂台啊，今天你的票数足足超了快一倍呢，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嘛。”


    第二轮赛制是演员三两组队，参演同一剧目。为了公平起见，节目组给得剧本台词量都差不多——这种情况下同台竞技演技好坏更是一目了然。《暗度》里，施心瑶饰演的是正义的小伙伴，而施予非则是心狠手辣害死无数同胞、最后被男主一枪毙命的反派。


    “《暗度》是三人戏，还有一个人选没公布是不是？抽到《暗度》，能和心瑶搭伴，但也得和那人排戏。”白文珠掩嘴笑，“也不知该说他是幸运还是倒霉，这是不是叫福祸相依……


    话音未落，就见一道白影自门口蹿了进来，其疾如风其势如电，却脚下一绊中道崩殂，嗷呜一声拜倒在施予非脚下。


    施予非，“……”


    她缓缓俯身，扶起这个白色不明物体，“陛下不必行此大礼。”


    眼前的，正是刚刚表演完、戏服都没来得及脱的牧澜。


    牧澜一骨碌坐起来，满脸写着激动，“大神！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大神！我抽到了和你一组诶！好幸运哦！你最近有没有空啊我们一起排戏吧！我刚看你表演了，哇塞绝了，不知道观众怎么投得票，另一个演员明显没你演得好嘛。她下一轮好像和咱俩一组诶，好像叫什么……施心瑶？和你一个姓诶好巧哦！你知道她是谁吗？我不认识你认识吗……”


    他绕着施予非问东问西，欢快活泼得像一只吃饱喝足的萨摩耶。施予非扶额，一手推开离自己太近的顶流脑袋，拨转向右，“……在那儿，自己去玩，乖。”


    “嗯？”牧澜顺从转头，看见施心瑶尴尬微笑，“你好，我是施心瑶，我也抽到了《暗度》，饰演里面的……”


    “无所谓啦。”牧澜随意摆了摆手，又凑到施予非跟前，“哎，可惜了，咱们抽到了三人戏，我看还有两人戏的，好想和你演对手戏哦。咱俩自己排戏，不带别人玩儿……诶你这儿有剧本啊，借我瞅瞅，我还没来得及看……”


    牧澜就这么凑着个脑袋，和施予非头挨头靠在一起，读起了剧本，姿态亲密异常。


    他是顶流的偶像明星，偏偏对着施予非这么个十八线黑料小糊咖殷切备至，几乎能让人幻视出疯狂摇动的尾巴。这让刚刚说过施予非坏话的几人都不禁提心吊胆起来——难道施予非背后有什么雄厚的资本、通天的背景不成？不然牧澜怎么这个表现？


    尤其是易典，他刚刚是打算哄哄施心瑶开心抱抱大腿，没想到另一边好像是块铁板，现下只觉懊悔，对着施心瑶就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怨色，态度也冷淡了两分。


    施心瑶的笑容几乎快挂不住。正好此时颜肖来探班，演员们全都围了上去，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颜肖个子很高，目光越过拥挤的人群，一眼就扫到了角落里共读剧本的两人。他眼睫低垂，凤眸微动，一眨不眨地凝在施予非和牧澜身上。


    施予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和他对视。


    没有怯懦，没有波动，没有之前司空见惯的讨好和隐藏很深的爱慕。施予非的眼睛一片平静，仿佛只是在看一个与自己完全无关的陌生人。


    只看了一眼，她就低头继续和身边的牧澜探讨起剧本来。他俩都还穿着戏服，牧澜白衣胜雪容颜精致，施予非鹤氅飘逸眉目秾丽，竟意外的很和谐。


    让人无从插手的和谐。


    颜肖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小姑娘怯生生站在他跟前，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既然你不喜欢我，那就算啦。本来也就是长辈们乱牵红线，也这么多年了，不会有人当真的……那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只隐约记得，那会儿他对她一直没什么好脸色，那会儿他是真的不喜欢她。


    怯懦的、平庸的，还借着那纸婚约无声无息围绕在他身旁，除了一张好看的面孔，什么都没有。


    施家按说也是豪门，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女孩儿呢？


    后来他隐约听到风声，说施予非根本不是施家的女儿，被逐出家门了。


    这样就说得通了，他想。外面风急雨骤，娇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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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玫瑰突然被丢出去，应该过得很辛苦吧。可再次相见，被逐出家门的她越发娇妍鲜活，活泼泼像逃离了牢笼的奶牛猫。


    她眼底映上了阳光雨露，映上了其他好看的男孩子。看见他时也学会了不假辞色，就像他曾经希望的那样。


    曾经的希望成真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爽。


    四周忽静，颜肖回过神来，只见施心瑶咬着嘴唇，递上一张香槟色烫金的宴会邀请函。


    被他怼过几次，施心瑶现在说话都加着小心，“下周三是我的生日，家里会举办一场生日宴会。爸爸让我邀请您一同参加，不知道您有没有空。”


    颜肖瞅了眼请帖，地点是在施家别墅——和他家离得不远，倒是头一次听说施家办生日宴会。


    到底是世交，他收下了请帖。施心瑶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小脸都带上了一丝红晕。颜肖看到一旁事不关己无动于衷的施予非，鬼使神差问了一句，“那施予非会去吗？”


    施心瑶愣了一下，好半晌才道：“我是邀请了，但不知道姐姐去不去。”


    “应该会去吧。”她睨着颜肖的神情，小声道。


    “嗯。那你们先忙，期待下次的舞台。”颜肖懊恼失言，说了两句场面话就匆匆离开。


    评委离开，氛围重新活跃起来，白文珠羡慕地问：“哇，心瑶的面子也太大了吧，生日宴会竟然邀请到了颜老师？准备在哪里办啊？听起来很隆重的样子。”


    圈里挣钱是稍微容易一些，但大多数演员也就是普通家庭出身，像这样大张旗鼓的举办生日宴会还是少数，更别说还能邀请到圈里金字塔顶端的颜肖——这得是什么实力啊？！


    “就在家里啦，也就是亲朋好友生意伙伴什么的，大家一起聚一聚。”施心瑶收拾好心情，微微一笑，“爸爸请了专业策划团队和五星级酒店的厨师来，应该挺有趣的，你要不要一起来玩？”


    “我可以吗？”白文珠激动地满脸通红，“啊啊啊啊心瑶你怎么这么好啊？！我一直以为千金大小姐都刁蛮任性很难接近的。”她又瞄了一眼施予非，意有所指，“真千金大小姐都这么平易近人，也不知道某些人一天天装腔作势的，是要做什么。”


    施心瑶笑容更加灿烂，“别人管不到呀，我们只能做好自己。相遇都是缘分，为了庆祝大家都安全挺进下一轮，我们今天出去唱歌好不好？我请！”


    “好诶！”


    一干人等簇拥着施心瑶出去，偌大排练室转眼就剩下牧澜施予非两人。牧澜小声逼逼，“大神你不管管他们吗？”


    “怎么管？”施予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大神吗？画个圈圈诅咒他们啊！或者你不是这个路数的？下蛊？养婴灵？不能是飞头蛮吧，我害怕。”牧澜恳切道。


    “……”施予非无语地看他一眼，“你听说过白痴蛊吗？正常人下上这个蛊秒变白痴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