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作品:《渡夜

    沈墨向来是一位精明的商人,他从不做蚀本的买卖,哪怕是一着闲棋冷子,他也会冷静地计较得失。尽管藏身于青楼之中,可他的手却似乎能伸到这天下的每一个地方。


    只是自从答应与夜郎君结盟后,沈墨固然从中得了不少好处,除去了不少对家,但也从此有了掣肘。


    营救黑鸢一事,他是极力反对的。


    黑鸢的忠心自不必说,她跟随夜郎君多年,是他的贴身护卫,鞍前马后,立下过许多功劳,可以说,她是夜郎君最为信任的下属,就连夜郎君的另一位护卫青鹄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就是沈墨反对的原因。


    既然黑鸢对夜郎君绝对忠心,那她必然能扛过神捕司的种种拷问,不会供出夜郎君的任何信息,更不会供出夜郎君与风月楼的联系。只要能确保自己依旧身在暗处,沈墨便有稳操胜券的把握。


    更何况,神捕司既然已经将黑鸢作为诱饵,一定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大鱼上钩。若是派出寻常人手营救,定然是有去无回,只有夜郎君亲自出手,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但夜郎君正是他们这个联盟中绝对的王牌,不容有失。


    因此,夜郎君的坚持令他不解。


    沈墨靠在躺椅上,闭目扶额,他心中暗自思忖,夜郎君的固执或许源于对黑鸢的情义,但作为商人,他更看重的是平衡面临的风险与利益。


    他深知,一旦夜郎君涉险,他们的一切计划都将付诸东流。


    “郎君,神捕司必然已做好万全准备,墨调动手中一切可用人手,也不过只有三成胜算。”沈墨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如炬,直视着夜郎君。


    夜郎君却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早已看透了沈墨的顾虑。


    “你我虽以利结盟,但情义亦不可抛。黑鸢于我,不仅是护卫。若是你身处险境,我也定当奋不顾身。”


    沈墨闭目摇头,他知道自己的劝说已经毫无作用。青鹄识趣地站在一旁,一语不发,等着沈墨最终的调遣。


    沈墨深吸一口气,终于睁开了眼睛,既然夜郎君心意已决,他也只能全力以赴。


    “郎君须得明了,无论发生何种危情,都要以自身安全为重。”沈墨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夜郎君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沈墨深深叹了一口气,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少见的疲态:“墨会派出楼中最精锐的暗卫,配合青鹄行动,救出黑鸢。但这一切,又全系于郎君一人之身——郎君须得独身闯入神捕司,将其中高手引出,如此,才能使青鹄一行能顺利救人。”


    “待青鹄将人救走,我会再次调度楼中的死士,前来救援郎君,搅乱神捕司的布局。郎君趁此时要尽快往西山秘洞,墨在那里准备了许多炸药。郎君点燃引线后,迅速从秘洞另一侧的暗河脱身。炸药爆炸之后,便堵住了追兵的去路,谅他们也再无处找寻。”


    沈墨的计划危险重重,但却是目前唯一的可行之策。


    夜郎君深知沈墨虽以商人身份自居,但在智谋与策略上,却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位谋士。


    他双拳微握,沉声道:“你的计策,我一向是信得过的。此事宜早不宜迟,我看,今夜便动手。”


    沈墨再次闭目,淡淡的语气中透露着些许无奈:“参与此次行动之人,这半年之内,墨都不会让他们再回到风月楼办事。如若生还,便安排他们先隐蔽一段时间,再到苏奕那里做事。至于战死的,墨会多加抚恤。唯有让郎君直面神捕司与天罗众多高手的围攻,墨心中实在不安。”


    夜郎君眉头微蹙,他明白沈墨的担忧并非无的放矢。神捕司与天罗中高手如云,此行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但他也知道,若不冒险一试,黑鸢的性命便无法保全。


    “沈墨,你我相识多年,你的为人我自是清楚。你若觉得这计划可行,我便义无反顾。”


    沈墨苦笑道:“墨早已说过,虽有胜算,却仅三成,只望郎君珍重。”


    他起身坐在书案前,迅速签下几道密令,交由青鹄:“青鹄,这些人手都由你调动。等郎君吸引神捕司众人注意后,暗卫将会放出烟雾弹,扰乱守卫的视线。此时你率人将黑鸢救出,一出神捕司,便与众人散开,带着黑鸢迅速到东城翠柳巷醉云轩后院,那里有人接应她养伤。”


    “属下遵命。”青鹄接过密令,匆匆离去。


    沈墨忍不住再次问道:“郎君,你当真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前去营救?”


    夜郎君沉声道:“你不必再问,若有意外,你当断绝与我旧部的一切联系,切莫让此事牵累你身。”


    沈墨深知这是一场豪赌,因此不得不孤注一掷。


    这一日的夜色也如同泼墨,夜郎君已悄然来到了神捕司之外。


    黑鸢就被绑缚在神捕司大堂前的广场上,她的头发散乱,身上已没有一块好皮,鲜血淋漓,令人触目心惊。


    轩辕飞虹立于神捕司大堂之前,身旁站着一个蒙面的青衣男子,他似乎是在喃喃,又似乎是在询问:“就凭这女犯,真能引来夜郎君吗?”


    青衣人有些戏谑地笑了笑:“此女已经将诸般酷刑都试过一回了,仍是咬牙忍耐,绝不开口,定然知道许多夜郎君的秘辛。她落在我们手中,难道他夜郎君就能安枕?”


    青衣人本建议轩辕飞虹用他属下的女密探伪装成犯人,来一出偷梁换柱的好戏,但轩辕飞虹认为,既然是诱饵,那自是越真越好。


    黑鸢还吊着一口气,她嘴中塞着一块散发着恶臭的破布,原本白皙的脸上沾满了血污,手筋脚筋皆被挑断,唯有一口气还在。


    她的心中默默念着:“主人……你可千万别来,千万……不能糊涂。”


    然而下一刻,她被血污所遮挡大半的眼前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夜郎君到了!


    神捕司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轩辕飞虹更是如一支快箭一般疾纵而出,攻向夜郎君,青衣男子紧随其后,很快三人便战成一团。


    夜郎君的身形如鬼魅一般,在两人的围攻中游走,他出手凌厉而精准,每一招都旨在取敌要害。轩辕飞虹暗自心惊:“这夜郎君本是寂寂无名之辈,这几年来在江湖上迅速崛起,武功竟比我们所知的还要高明得多。”


    青衣人的武功也十分诡异,他不断绕到夜郎君的侧背,或抓或点,如灵蛇出洞,招招阴狠毒辣。


    神捕司的侧厅传来一声炸响,顿时漫起巨大的火势,轩辕飞虹正与夜郎君作殊死斗,更无暇向其他人发号施令,神捕司与天罗的密探们顿时有些慌乱。顿时,广场之中喊声四起,随后又是几颗烟雾弹在广场中炸开。但有些老练的密探不为所动,仍是紧紧守在黑鸢周围。


    青鹄远远见到黑鸢这般模样,早已是红了眼,更别说现在已经冲到黑鸢跟前。他率领几十名精锐暗卫,冲入烟幕之中,手起刀落,一阵血肉横飞后,终是冲到了黑鸢的面前。


    “黑鸢,是我!”青鹄唤了一声,从袖中取出精钢匕首,斩断了锁链,将浑身是血的黑鸢抱在怀中,迅速在暗卫的拱卫下离去。


    他们的行动能如此顺利,就意味着夜郎君这边凶险万分。


    夜郎君的背上已经中了青衣人一爪,他的指掌之间从方才就一直散发着毒气,显然是一种极为阴毒的毒掌功夫。轩辕飞虹虽然不愿乘人之危,但此次是与天罗合作擒敌,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风,攻势更加凌厉。


    夜郎君突然长啸一声,一招一式愈发狂野,每一击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试图尽快摆脱轩辕飞虹与青衣人的纠缠。然而,这两人也是身经百战的高手,配合默契,一攻一守,一时之间绝难突破。


    神捕司的后堂又传来几声炸响,正是已经营救成功的信号。见状,夜郎君立时回身,纵起轻功,竟是要逃!


    神捕司的几名密探上前阻拦,夜郎君双掌推出,将几人震得吐血而退。


    “夜郎君,哪里逃!”轩辕飞虹与青衣人紧追不舍,青衣人深知自己的“噬心蜈蚣手”已经练至第八重境界,夜郎君既被他的毒爪所伤,拖延越久,中毒越深,他绝不能放过眼下这个立功的好时机。


    他将袍袖一甩,几枚毒锥立时朝夜郎君飞掠而去。夜郎君侧身避过,但身形也因这几枚毒锥而缓了一缓。


    轩辕飞虹已然赶上,一掌直取夜郎君背心要害。夜郎君身形急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致命一击,但衣袍已被轩辕飞虹凌厉的掌风划破,露出一片肌肤,上面隐约有青紫之色蔓延,显然是中毒已深。


    他心中暗叫不妙,知道再拖延下去,自己必将命丧于此。于是,他猛地咬碎了藏在舌底的秘药,顿时全身如被火烧,功力陡增,竟在轩辕飞虹和青衣人的夹击之下,硬生生闯出了一条血路。


    “想逃?没那么容易!”轩辕飞虹怒喝一声,足尖点地,身形如同大雁南飞,瞬间拉近了与夜郎君的距离。而青衣人也不甘示弱,双手成爪,紧随其后。


    夜郎君早已不再留手,体内秘药带来的力量让他短时间内仿佛脱胎换骨,但秘药不过是透支精血的下下之策。他若还是不能摆脱这两人的追袭,恐怕还是只能命丧于此!


    轩辕飞虹见夜郎君的内力更加磅礴,也不计自身得失,全力出手。他深知,若让夜郎君这样逃走,日后必定成为更大的威胁。青衣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深知,夜郎君此刻虽强,但已是强弩之末。而他,还有最后的撒手锏未曾使用。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瓶,轻轻一晃,瓶内似有无数细小生物在蠕动,正是他精心培育的“噬心蜈蚣”。青衣人退开丈余,将玉瓶猛然掷向夜郎君。小小玉瓶在空中猛然碎裂,无数细小的黑色蜈蚣如同乌云般扑向夜郎君,这蜈蚣无孔不入,剧毒无比,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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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沾染,便是生死难料。


    夜郎君眼见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噬心蜈蚣,心中也是一震。他运转全身功力,双掌猛地向前推出,内力形成一阵剧烈的掌风,试图阻挡这些毒虫的侵袭。然而,噬心蜈蚣数量众多,且毒性猛烈,仍有数只蜈蚣穿透了防御,爬上他的身体,开始啃噬他的衣衫,逐渐向着血肉进发。


    夜郎君身形不由自主地一顿,速度大减。轩辕飞虹与青衣人趁机逼近,两人对视一眼,分别从两侧发动攻击。轩辕飞虹一掌拍出,掌风如雷,直击夜郎君胸口;青衣人则双手成爪,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取夜郎君咽喉。


    夜郎君深知此刻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怒吼一声,体内残余的力量仿佛被激发到了极致,身形暴起,躲过青衣人的一爪,随后将全身功力运于背上,竟硬生生吃了轩辕飞虹全力一掌。同时,他也借着这一掌之力急蹿了出去。


    “不好,中计了!”青衣人见势不妙,立即纵起轻功,紧随夜郎君之后。但夜郎君去势如虹,且秘药药效仍在,岂是他们能追得上的?轩辕飞虹脸色凝重,他深知夜郎君若逃脱,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大喝一声,体内真气涌动,速度陡然加快。青衣人见状,也是咬紧了牙关,将轻功发挥到了极致,浑然不觉已经进入了西山之中。


    前往西山秘洞,才是夜郎君的目的。


    夜郎君放低身形,在地上重重一踏,尘土飞扬,而人早已进入秘洞之中。


    秘洞中存放的炸药足以将这个小山头夷平。


    夜郎君微微冷笑,将引线点燃,然后向秘洞深处纵去。秘洞深处的暗河,水流湍急,是他唯一的逃生出路。


    但他背上的伤已经开始剧痛无比,甚至已经使他的头脑有些不清醒,秘药过度透支了他的体力,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来到暗河口,然后一头栽了下去。


    随即是一阵惊天的巨响,整个西山秘洞在炸药的冲击下完全坍塌,轩辕飞虹与青衣人刚进入洞口,便被巨大的冲击波震得飞出数丈远,尘土与碎石如雨点般落下,虽然两人及时纵起闪避,但还是给了两人一个难堪。


    轩辕飞虹在混乱中挣扎着站起身来,他抹去脸上的泥土,目光急切地扫视四周。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焦虑。


    “夜郎君呢?”轩辕飞虹大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青衣人摇了摇头:“他不像是自寻死路之人,但这一片都已被夷平,恐怕,我们就是想找,也无从找起了。”


    他将自己有些发紫的手掌收进袖中,背在身后,在废墟前缓缓踱步,最终还是停在轩辕飞虹身前:“他中了我的毒爪和蜈蚣毒,还直接被你的掌力所伤,内伤必然不轻。再加上他用秘药催发功力,三管齐下,想必他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向朝廷的奏报中,也如此写吗?”轩辕飞虹倒是有些惊讶于青衣人的自信。


    “我得先请示我们首领,不过,我想,他会同意的。”青衣人微微一笑。


    而现在风月楼中的沈墨却是完全笑不出来。


    黑鸢已被成功救出,虽然他付出了暴露在神捕司安插的几个眼线的代价,但将手下暗卫的损失降到了最低。


    本可说他又赢了一局。


    但他最放不下的还是夜郎君的安危。


    从西山秘洞的暗河逃脱,风险极大,但是夜郎君唯一的生机。他深知轩辕飞虹的实力,若论正面迎战,夜郎君未必能速败轩辕飞虹,何况轩辕飞虹必然有帮手在侧。


    所幸,神捕司与天罗并不知晓夜郎君的真实身份,虽然想置他于死地,倒也不至于为他召集所有的力量。


    沈墨的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着,饶是他一向沉静如水,此刻也不得不暴露出了些许心慌。更何况,此时京城中风声鹤唳,他手下的暗卫虽多,但也须得暂避锋芒,不能轻易出动。


    沈墨心知,或许真的只能为夜郎君祈愿平安。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却也无可奈何。


    等,只有等。


    他不知道此刻夜郎君也已是凶险到了极点,他落入暗河之中,急流不知要将他卷往何处,蜈蚣毒已顺着血脉流向他的全身,丹田中更是因为秘药与内伤的缘故疼痛如绞,那一向精明的头脑也已几乎失去意识。


    脑海中似乎又响起了那挥之不去的声音:


    “七弟,事已至此,不必惊慌,既然他要这太子之位,我就让予他便是。只是你……绝不能陪我一同葬身于此,我这房中有一条密道,你就从这密道脱身。”


    “书砚对我忠心耿耿,愿意代你之身,与我同去,你们身形相似,你赶快换了他的衣裳,从密道走。切记,莫要再回到这宫廷之中,切记!”


    那日,被围困了整整两日的东宫太子住处燃起大火,太子与七皇子尽皆葬身火海,三皇子作为嫡长子,又得禁军拥护,即位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