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作品:《渡夜》 世人皆知道本朝最受宠的乃三位嫡出皇子:身为太子的大皇子秦轩、三皇子秦锋与七皇子秦夜。
太子为人谦和,仁慈宽厚,少时便有一国之君的气象;七皇子秦夜,聪明伶俐,武功不俗,从小就是太子的小跟班。七皇子日常与太子同进同出,甚至破例与太子一齐居住在东宫,两人既是亲兄弟,又志趣相投,无话不谈。
三皇子似乎是最不起眼的一位,他几乎不与其他人来往,只是常将自己锁在书房中读书。
太子曾玩笑说,未来定要七皇子当本朝的镇国大将军,而三皇子,则让他开府修书,好好记述本朝的千秋伟业。
秦夜起初也是这么认为的。
也是这么愚蠢地认为的。
直到三皇子勾连外族,暗结朝臣,阴夺虎符,趁皇帝重病之时,令早就被他收买的禁军围困东宫,要求太子让位。
秦轩很清楚,秦锋隐忍多年,要的绝非只有大位。
还有他和秦夜的命。
只有他们都死了,秦锋这个皇帝才能做得安心。
秦轩的身边只剩下他的贴身侍卫书砚和他最宠爱的亲弟弟秦夜。
禁军的攻势来得太急,秦夜没有防备,面门上中了一支冷箭,书砚拼死将他救了回来。
秦夜拔掉面上的箭尖,不顾原本英俊的脸已经破了相,鲜血直流,染红了衣襟,愤然道:“皇兄,秦锋逼人太甚!让我出去和他拼了!”
秦轩摇头,淡然地笑了笑:“七弟,事已至此,不必惊慌,既然他要这太子之位,我就让予他便是。只是你……绝不能陪我一同葬身于此,我这房中有一条密道,你就从这密道脱身。”
“书砚对我忠心耿耿,愿意代你之身,与我同去,你们身形相似,你赶快换了他的衣裳,从密道走。切记,莫要再回到这宫廷之中,切记!”
“皇兄!既然书砚都能与你同死,你我血浓于水,我难道是贪生怕死之人?”
秦夜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
秦轩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位七弟的脾气,若是让他只身逃离,他定然不允,只好劝道:“七弟,今日我们被秦锋所困,若是都死在这里,他只会给我们安上一个反叛的罪名,让我们不得翻身。他并不知道书砚还在我身边,我们死后,他定然以为你也已是泉下之鬼。到时候,你在暗,他在明,你再想办法为我们讨回公道。”
书砚将房中的方便携带的金银玉器与几件衣裳打好包袱,递到秦夜手中,也催促道:“七皇子,此刻不是闹性子的时候,你若不走,等下禁军冲将进来,谁也走不了,岂不是辜负了太子殿下!”
秦夜接过包袱,眼中含泪,却也知道书砚所言非虚。他紧握书砚的手,沉声道:“书砚,你我虽非亲兄弟,但情同手足。此去凶险,你代我受难,这份情义,我秦夜铭记于心。但你们可千万不能自寻短见,秦锋若是擒住你们,想来未必会马上对你们不利。等我到宫外稍作休整,就来营救你们,如何。”
秦轩微笑道:“这样自然是最好,还是七弟考虑周到。”
他从未骗过这个性格执拗的亲弟弟,但此刻,他不得不说谎。
秦轩与书砚目送着秦夜进入密道,迅速关上密道口,书砚将灯油搬出,洒满了整间屋子。
次日,秦锋即位,昭告天下:禁军叛党攻入东宫,太子与七皇子不愿受辱,自焚殉国。三皇子秦锋率众赶到,剿灭贼子。同日,先帝崩殂,三皇子继承大统。
挤在百姓之中查看皇榜的秦夜看到这般消息,整个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报仇。
一定要报仇。
他要变得更强,还要有能与秦锋抗衡的势力。
第一步是武功。
少年时,九幽门的云幽子曾想收他为徒,但当时心高气傲的小皇子觉得这位江湖高手声名狼籍,并未答应,云幽子大笑而去。
秦夜觉得自己的确可笑。
他再次找到云幽子,在山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只为拜在他的门下。
任何阴毒的武功他都可以学,任何的礼义廉耻他都可以抛弃。
云幽子只收了他这一个弟子,自然将一切倾囊相授。
因脸上的伤痕,也因他这张脸终究与秦锋有几分相似,他养成了穿着黑袍,以兜帽遮面的习惯。
他也不再提及可能会为自己招致祸患的真名。
在江湖上做下几件大事之后,众人都听闻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夜郎君。
他的武功或许已经超越了云幽子,但他明白,只有武功仅仅不够。他开始秘密联系那些绝对忠于前太子的旧部,若是仍旧忠心,便留作日后之用,那些有二心者,一律就地诛杀。
此外,他还搭上了风月楼这条线,借之掌握了惊鸿山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除了他这次冲动地营救黑鸢。
为什么非想要救她不可?夜郎君也曾自问,也许是想起了秦轩与书砚,想起了那个独自逃脱的自己,他不想再当一次那样的懦夫。
浑身被泡在冰冷的河水中,往事一幕幕似乎在夜郎君眼前闪回。他的身躯重重地撞在一个凸出的岩石上,然后彻底失去了知觉。
我……还活着?
夜郎君感觉自己躺在一块坚硬的石板上,身上覆盖着一床简陋的草被,他试图睁开眼睛,但强烈的光线刺痛了他的双眼,让他不得不重新闭上。周围传来一阵阵轻微的水声,似乎有人在不远处忙碌着。夜郎君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呼吸,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
过了片刻,他再次尝试睁开双目,虽已经适应了光线,但仍有些许模糊。隐约见到一个身穿白衣,面戴白纱的女子向他走来,语气清冷却又微微惊讶:“你内伤极重,多处骨裂,还身中奇毒,竟然还能苏醒地如此之快。”
夜郎君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女子拿起一旁的水壶,小心地将手帕打湿,为夜郎君擦拭嘴唇,这才将几滴水小心地喂进他口中。
随着几滴清水的滋润,夜郎君的喉咙终于能够发出微弱的声音。他试图询问自己身处何地,但声音细若蚊蝇,几乎听不见。
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疑问,淡淡回答道:“我将此处唤作水月洞,本以为此处绝密,只有我一人知晓,因此在这养伤,不想暗河流水将你裹挟至此。我既为医者,便无见死不救之理。”
女子的双眸明亮如星,下半面容被白纱遮掩,但依稀可见其轮廓清秀,肌肤如雪。只是她的眼中总似含着淡淡哀愁,不像个悲天悯人的医者,倒似个多愁多病的闺秀。
夜郎君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但他很快将这份不合时宜的情感压下。他知道,沈墨正在风月楼中,焦急地等待着他的消息,无论这是何处,他都不应久留。
他薄唇轻颤,想要说什么,但女子似乎早一步读出了他的意思,清冷的语声再次响起:“你肌骨受损处,我已经帮你接好涂上药,需要静养才能痊愈。至于你所中之毒和极重内伤,我已穷尽手段为你医治。只是,能否痊愈,还得看你的造化。就算你能挺过,也得静养三月以上。”
女子说完,自顾自地走了开去。这水月洞本是她幼时玩耍所误入的,后来便被当成了独属于她的秘密居所。谁知前几日竟随水漂流来一个男子,伤势之重是她拜入药王谷多年都未曾见过的,她这才将他救起,并尝试为他诊治。
不过,这男子的意志力倒是当真强劲。寻常人若是受了这般重的伤,不是一命呜呼,就是要七日以上方能醒转。这个男子才被救起区区三日,就已经恢复了意识,这不由得不让她感到好奇。
夜郎君心中明白,自己不能在此久留。然而,他亦清楚,若不听从这位神秘女子的医嘱,恐怕自己的身体难以支撑。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只是稍一动作,四肢百骸便涌来强烈的痛楚。女子见状,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若强行起身,只会让伤势更加恶化。我虽不知你为何急于离开,但你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宜轻举妄动。”
夜郎君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道:“我……有未竟之事,不能在此耽搁。”他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坚定异常。
女子依旧摇头:“若是静养,你还能有一线生机,你强行起身运功,不过是加速油尽灯枯罢了。”
夜郎君知道她所言非虚,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在此处安顿下来。
那女子虽冷面冷语,但对夜郎君照顾却十分周到。每过一个时辰,就来亲自为他稍稍移动身子,以防久卧成疾。一日三餐,也是她小心地喂夜郎君吃着她亲自炖煮的药食。夜郎君的恢复之快也令女子惊异,十数日后,他就已经能坐起,甚至在她的搀扶下,能够短暂地站起。
尽管如此,女子还是时常嘱咐他不要轻举妄动,若是他违背了她的意思,她似乎还有些轻微的气恼。沈墨、嫣红虽然也曾在他身边贴身照顾过,但他心中总是隐隐觉得,这个神秘女子与其他人有所不同。
“姑娘,受你恩惠日久,却还未问过你的名字。”夜郎君轻声询问,字里行间似乎有些小心翼翼。
女子侧首看着他,淡淡道:“无妨,我也未关心过你的名姓。”
夜郎君微微一愣,随即轻笑:“既然如此,那我只能称姑娘为‘白衣’了,这些日子里,我似乎从未见过你穿过其他颜色的衣裳。”
女子不置可否,但似乎对这个称呼并不反感:“请便。”
夜郎君想向她略表感激之情,只是所想倾诉的语句在心中翻来覆去了几轮,都觉得太过唐突,最终还是未能开口。
白衣之所以救他,也许只是医者仁心。若是她知道自己在江湖上的凶名,恐怕未必肯出手相助。
原本他也非冷心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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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人,只是复仇大计在身,他不得不如此待人。
既然她不求回报,那他也只求能早日离开。
白衣的医术确实高超,夜郎君的伤势在她的照料下日渐好转。然而,他心中复仇的火焰却一刻也未曾熄灭。每当夜深人静,他便在心中默念秦锋的名字,誓言要让其血债血偿。
一日,白衣如往常一般为夜郎君送来药食,却见他眉头紧锁,似乎心事重重。她轻声道:“你似乎有心事。”
夜郎君抬头望向白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姑娘,你救我一命,已是莫大的恩情。我的事情,还是我自己解决为好。”
白衣微微颔首,不再追问。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她,也并非喜欢探究他人隐私之人。
何况,她自己心中的隐秘,并不比他人要少。
在白衣的悉心照料之下,夜郎君的外伤很快痊愈。虽然还要每日饮用白衣亲手煮制的排毒汤药和保元汤,但总算是能够自如地下床行动了。白衣每日都会从外面带回来饮水、吃食以及许多草药。她开始允许夜郎君在水月洞之内自由行走,但他若是要走出水月洞,就最好别再回来。
夜郎君明白,白衣的警告并非无的放矢。他虽然急于复仇,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若此时强行离开,恐怕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危险。神捕司与天罗或许还在到处搜捕他的下落,这次行动是否牵累到沈墨的风月楼,他此时也是一无所知。
夜郎君心中复仇的火焰虽然炽烈,但他也清楚,若无万全之策,贸然行动只会重蹈覆辙。
他开始在水月洞内静心修炼,每日除了必要的疗伤和休息,便是潜心研习武学。白衣偶尔会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但并不多言。她似乎对夜郎君的武功进展颇感兴趣,却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夜郎君的内功修为本就深厚,加之白衣的悉心照料,他的内伤恢复得比预期还要快许多。他每日在水月洞内静坐冥想,将体内真气运转自如,逐渐将伤势带来的不适感驱散。
他在看向白衣时,脸色总会缓和不少。只是更多时候,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是坚定与冷酷,心中复仇的意志如同一把锋利的剑,时刻准备着刺向敌人。
白衣偶尔会坐在洞口,望着外面的风景,她的眼神中似乎隐藏着无尽的思绪。夜郎君注意到,每当她这样坐着时,她的神情总是显得格外的忧郁。
他心中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白衣的故事,他无从得知。每当他试图探寻她的蛛丝马迹,总是被她巧妙地避过。
他对她的所知,仅限于她的医术十分高超,喜着白衣,其余,他一无所知。
不过,这样也好。
等他伤势完全恢复,自然就要离开此地,也许,就将斩断他与白衣之间的一切联系。
只是夜郎君的内心深处,却时常传来不同的声音:其实他并不愿意离开这个暂时的避风港。他深知白衣的救命之恩,以及她那不求回报的照顾,让他心中涌起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感。然而,复仇的使命如同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利剑,时刻提醒着他,不能在此停留太久。
夜郎君的内心挣扎着,他知道自己不能沉溺于白衣的温柔之中,复仇的路途上,容不得半点迟疑。然而,每当他凝视着白衣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阵涟漪。
白衣似乎察觉到了夜郎君的纠结,但她也从来不问。她一向如此,表面冰冷,却待任何人都温柔无比,对别人不愿开口的秘密,也绝不会去探寻。
夜郎君的伤势逐渐好转,他的内心却愈发矛盾。
白衣似乎对夜郎君的内心斗争毫无察觉,她依旧每日为他准备药食,悉心照料。然而,夜郎君能感觉到,白衣偶尔投来的目光中,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开始怀疑,白衣是否真的对他毫无所求,还是只是隐藏得太深。
终于有一日,夜郎君在洞中静坐时,白衣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罕见的犹豫,轻声说道:“你的伤势已经大好,从今日起,若你执意要走,我不会阻拦。”
夜郎君闻言,心中一震,他抬起头,目光与白衣交汇,却不知如何开口。
夜郎君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我不能在此久留,我还有未竟之事。”
白衣微微颔首,再次用往常那般淡然的语气说道:“我明白。你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是时候离开了。”
夜郎君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站起身来,他的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比起初来时已经好了太多。他向白衣深深一拜,以示感激:“姑娘,多谢你的救命之恩,铭记于心。”
白衣摇了摇头,从水月洞的石台下取出一个药囊,递在夜郎君的手中。随后,她坐在暗河边的那块大石上,闭目冥想,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