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房很新，还有大卡车停在一边，一旁还有工人从打卡车上往下卸货。


    卸下来嗯的东西一卷一卷，看不出是什么，但是乔文直觉那个就是纺织材料。


    证明，刘厂长说的应该是真的。


    刘厂长继续介绍：“工人也都是调配过来的有经验的，生产标准你们放心。绝对没麻达（方言：没问题的意思）”


    “既然这样，你们带我们去车间看看，如果有现成的样品更好。”


    程斌开口，对面刘厂长点头。


    “应该的，你们去看就是了。”


    说着就带他们几个去了车间。


    乔文在做裁缝之前也做一段时间的纺织女工。


    车间里嘈杂的声音瞬间把她带回了那段暗黑的记忆，说暗黑那是因为这项工作实在艰苦。


    工作三班倒，上班的时候几乎没有坐下的时候，喝口水都要争分夺秒。


    很多纺织女工都会精神衰弱。


    乔文也不例外。


    后来辞了职做裁缝。


    走来走去的女工忙的没有时间看他们一眼。


    乔文一点不想往里面走。


    倒是程斌一个人进去看了一遍机械。


    出来以后没说什么。


    “布料在布料车间，一起过去看看？”


    布料车间里的布料很多，种类也多。


    各种布料都悬挂起来，一排一排的垂下来，这时候的花色和颜色不是很多。


    可依然让大家看花了眼。


    “这么多种布料，比我在市面上见过的多多了。”


    财务小李拉过一块淡紫色布料在身上比了比：


    “乔文，你看，我用这个做一个连衣裙好看吗？”


    “你皮肤白穿什么布料都是好看的。”乔文夸了一句，转头问刘厂长：“我们之前用作工作服的布料是哪一种？”


    “就是你左手边的，那种深蓝色的。”刘厂长指了一个方向：“这种布料就是比别的布料厚实，耐磨，用的棉花也是特级的。”


    乔文摸了摸，手感很像，厚度差一点。


    仔细看了看纹理，不是。


    “刘厂长，你这里有这个布料的碎布头吗，我想剪开看看。”


    刘厂长的眼里闪过不满：


    “这位同志，这都是我们才织好的布料没有布头，你要是剪下来个布头，可就不好看了。”


    乔文皱眉：这个拒绝的理由还挺“合理”


    一般都会预备一些样品布让看的，他这里竟然没有。


    “你这里的一匹布多少钱，我个人买了。”程斌拿出了布票和一卷大团结，递过去。


    刘厂长挠头，好像是乔文一行人故意为难他，给他造成了很多的困扰。


    闭嘴不语。


    瞧他这样，乔文几人都觉得奇怪，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做过厂长？


    “我们只想看看你这的布料质量，你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隐瞒？”


    程斌说话直戳肺管。


    乔文看了他一眼：好好一个美男，说话就和棍子一样直溜。


    不过看刘厂长瞪大眼睛吃瘪，莫名爽是怎么回事？


    刘厂长拍了拍脑袋，笑了两声缓解尴尬的气氛：


    “哪能要你们自己掏钱买啊，我这就给你剪下来一块。”刘厂长看了乔文一眼：“同志，你说你要哪一块？”


    “我就要我们平时做工作服的那种布料，你说这块就是，可我看不像，还有没有别的。”


    乔文不含糊，点了点手下的布料，示意应该拿出点真的布料出来。


    她倒要看看，这刘厂长到底要做什么。


    “这位同志说笑：这块就是，我现在就给你剪一点下来。”


    说罢，抽过乔文手里的布料，铰下来了一条扔给乔文：“你看看哪里不一样。”


    他含着怒气说话，眯缝眼盯着乔文上下打量：“你这个同志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口气不小，你擦亮眼睛好好看：我们布料没有任何问题，都是按照你们的要求做的。”


    乔文做了多年服装，摸过的布料不计其数，是不是一样的她自有方法辨别。


    抽了一点点布条上的丝线下来。


    在手指间用力碾。


    行业里的人一看乔文的动作就知道她懂。


    刘厂长的汗在冬天的车间里上着额角下来，落在桌子的角落，溅起一点点灰尘。


    没有人会注意。


    “厚薄不同，质量也不同。


    我们之前要的布料里面还有一种材料。


    这个布料里面没有。至于是哪种材料，厂长你不知道？”


    乔文没打算把一次戳破一切。


    她倒要看看，这个厂长打算怎么抵赖。


    是不是真的有人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能做厂长估计不会这么短视。


    但是她明显高估了厂长的节操。


    刘厂长紧了紧领口：“同志，你可能看错了，我看你年纪不大，一时半会看差了也有可能。”


    说话底气不足，心跳的越来越快。


    为什么有人能够一眼看出布料的成分？


    怕不是个妖怪？


    可他不能怂，怂了就是承认自己失职，况且那些本该加进去的羊毛已经没了。


    只能死不承认。


    听了这话，乔文知道这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


    那么——


    她也不可能给她留脸面。


    “程工——”乔文抄起剪刀：“你身上的工作服是我做的，我现在从你身上剪下来一点布料，你不介意吧？”


    程斌面不改色，点头：“不介意，你看剪哪里？”


    说罢，抬起双臂勾起手指，看着乔文。


    “袖口。”


    乔文从程斌的袖口处剪下来一个布条，看了看刘厂长：


    “你这个布料我也剪一点。”


    拿起扔过来的布条，铰下来一点。


    整理完以后，她问：“谁有打火机？”


    目光落在刘厂长身上，这是乔文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这是存放布料的地方。


    不能有烟火。


    “这里是存料车间，你们不能在这里点火。”


    满脸怒气看了眼乔文，刘厂长没好气：


    “一看年轻娃娃就没有经验，你都不知道这里不能点火，我看你也不知道布料的好坏——”


    他把目光落在采购李主任的身上：“主任，你们下次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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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来一个有经验的，这么年轻的女娃娃一看就是什么都不懂，就知道乱说话。”


    他嘴角扬起讽刺：“李主任，我们这么多年了，你看也不能因为一个小女娃娃的话就取消供货，对吧？”


    李主任没有听信刘厂长的话，他和这个厂长也是第一次见面，没有什么人情。


    李主任看了看乔文：“小乔，你是被服厂的主任，你说不行得拿出证据来。”


    点头，乔文开口：


    “好的李主任。刘厂长，烧是一种办法，我还知道一种不用烧也能看出不同的方法，很简单，摩擦就好了。”


    乔文继续：“这里是油田，我们需要的布料里面含有大量羊毛，这样的布料不容易起静电，保护工人的安全。


    刘厂长，你还需要我在这里给你演示吗？”乔文拿起布料，转向大家：


    “桌子上的布料是纯棉的，大家把可以把这两块布料分别在桌子上摩擦五分钟，迅速离开，你看哪块布料没有发出啪啪声，就是羊毛含量多的。”


    “还可以这样吗？”


    财务小李首先发出了提问，兴致勃勃地问乔文：“我想试试看。”


    乔文把手里的布条递给她：“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个法子也是她在买羊毛衫的时候在网上搜的，后来试过一次挺管用。


    刘厂长看着拿着布料在照片在桌子上摩擦的小李，从裤兜里掏出手绢擦了擦。


    他真的要跪，又想着说不定乔文就是在吓唬他。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娃娃，眼光怎么会如此毒辣，又从哪里相处的方法。


    听上去还有点离谱。


    没一会，财务小李得出结论：“乔文，这个布料啪啪响，就是没有羊毛。”


    乔文看向刘厂长。


    对方嘴唇抖了抖，抖出一句话：“两块布料都含有羊毛。”


    刘厂长死鸭子嘴硬，乔文笑着点头：“你说的没错，新的布料里面也有添加羊毛，但是——”


    把转折的两个字加重读音：“有羊毛不代表附和我们的规定。”


    她的目光落在采购李主任的身上：


    “主任，我们下订单的时候，是不是有规定我们需要采购的布料里面含有的羊毛不少于多少？”


    “当然有。”李主任从手提包里拿出合同：“这就是我们的要求，要求布料里面的含羊毛量不少于百分之七十五。”


    “刘厂长，你要不要说一说，这里面的羊毛含量是多少呢？”


    乔文指了指在桌子上发出啪啪啪声音的布料。


    刘厂长喉头上下滚动，声音弱了不少：“我说里面含有的羊毛量就是百分之七十五，你们有本事拿出测定报告来。”


    这是打定主意要耍赖。


    “那好，这个布料我们拿回去，我们自己有分析实验室，做出了结果就回来通知你的。”


    程斌伸手拿走了两块布料。


    心领神会的采购小李及时接话：


    “刘厂长，布料作假属于不诚信，要不是我们发现了问题，我看你还不打算说出来。


    合同的事情到此结束，我会和市里的纺织厂沟通，以后不和二分厂合作。”


    此话一出，刘厂长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