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番外:同忧相救[番外]

作品:《当上了武林盟主,但晕血

    【番外:同忧相救】


    金武十五年,夜印门大门口。


    白濯羽这一年十四岁,正窝在屋里睡懒觉,一觉睡到午时,睡得很饱。


    因为这觉睡得很好,所以她完全没有记住自己做了什么梦,睡到天明之时,只看见大片大片的阳光照进来,暖融融的。


    白濯羽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洗漱完毕后,跑到大门口追小狗玩去了。


    这是她难得的闲暇时光,之前她一年三百六十日里,大部分时间都要在盟主身边习武,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练刀,寒暑不歇。


    好在最近几天武林里忙着办比武大会,凌盟主忙得不可开交,便把白濯羽送回了家里来。


    凌盟主把她送回白家的时候,对她父母、她哥哥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们一定要死死盯着白濯羽练剑。


    在把白濯羽送回家的第一天,他便叫人往夜印门扛了三十斤刀谱,叫白濯羽在三个月之内全部看完融会贯通。


    当三十斤刀谱被整整齐齐地码在后院的时候,白濯羽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去世。


    可是家里人知道白濯羽向来习武辛苦,溺爱还来不及,哪舍得让她在难得的休息日里还如此辛劳。


    于是白掌门好声好气地把盟主的人送走,转眼便叫人把刀谱搬到废纸堆去了。


    在夜印门待的几个月里,家里人给她找了五湖四海的好吃好喝,还任由她睡到日上三竿,不许任何人打扰。


    这一天,白濯羽追着家里的小狗喂,一路追到大门口。大门口好像有人在吵架,她凑过去听了两耳朵。


    “这位师兄,真不是我们不讲道理,我们夜印门真的没有死人啊。”这是门口小守卫无可奈何的话。


    “可凌盟主说……”这是一个陌生的,清清冷冷却温温柔柔的声音。


    白濯羽哪能放过这个凑热闹的机会,立刻跑上前去,笑问道:“发生什么事啦?”


    门口处除了两个守卫之外,便是一位陌生的少年男子。这男子身着一袭黑红色直裾,眉宇柔和,恍然如神明。


    那少年长得实在是美丽,长了一双漂亮的杏眼。听说这是古楚巫祭血脉留下来的特征,格外神秘深邃。


    “阿弓阿弩,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也太不懂待客礼节了。人家别的门派弟子来上门拜访,你们不好好招待就算了,还要把人家撵走?”白濯羽不满地埋怨两个守卫。


    小守卫阿弓垂下头,低声嗫嚅道:“少主您有所不知,这位是归露门弟子。而且他这一身打扮,是来送葬的。”


    听见“送葬”二字,白濯羽心里一沉。


    她细细想了想,从爹爹娘亲到哥哥再到师兄师姐,昨日都活蹦乱跳的,这几天门派里又太平得很,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过世了。


    少年此时手中捧着一个匣子,匣子里面装了灵幡纸钱烧香一类祭祀物品,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她心中又惊又恐,心知事情重大,便将那少年拉到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这位师兄……是为谁送葬?”


    那少年微微垂头,礼貌道:“为贵派少主,白濯羽。”


    白濯羽:????


    那少年打开匣子,取出一张画得很精美的图纸,耐心解释道:“灵柩已经在加紧制作了,预计明天就能运过来。您看看棺材的这些纹饰是否满意。”


    白濯羽强忍着震惊,询问道:“呃……这位师兄,不知是谁告诉你,白少主死了?”


    少年回答道:“是凌盟主委托在下来到此处。盟主说,他前天接到了这个消息,听闻爱徒过世,心中悲痛万分。”


    白濯羽立即追问道:“他现在怎么样?”


    “十分悲伤,但好在身体无碍。”少年答道。


    白濯羽微微放下心来,但仍觉得这件事万分离谱。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在江湖里死掉了。而且,竟然还有人问她自己的棺材喜欢什么花纹。


    -


    她细细回想一番,两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一天是比武大会初赛结束的日子。


    比武大会每十年举办一次,初赛五年后是决赛,决赛里会角逐出武林中实力最强的四位新秀,并称“武曲四宿”。


    白濯羽本人对这种虚名倒是不怎么看重,可盟主对她寄予厚望,这段日子逼她天天往死里训练,恨不得把她绑在演武场里。


    白濯羽很轻松地过了初赛,而且感叹初赛的对手水平都不怎么样。然后她便趁着盟主忙于组织赛事,合理合法地回到家里吃喝玩乐。


    不用习武,她日日和哥哥玩得昏天黑地,昼夜颠倒,过上了穷奢极欲的幸福生活。


    那几天家里的大白狗生了小狗。小狗刚刚出世,小小一只,甚是可爱。


    哥哥天天抱着它爱不释手,但是为给狗取什么名头疼了好几天,头发都掉了一把。


    “小妹,快帮我给狗狗想一个一听就不好惹的名字。”哥哥慈爱地抱着小狗道。


    白濯羽道:“不好惹?那就叫至尊无敌霹雳爆炸武道巅峰狗。”


    哥哥的脸上露出难以描述的表情。可那躺在哥哥怀里的小狗却突然眼前一亮,连着叫了两声,发出欢快的声音。


    没想到那小狗竟真记住了那名字,而且不叫全名不答应。它跟白濯羽亲得要命,不管是吃东西还是喝水,都要她亲口喂才肯下咽。


    两天前,比武大会结束,盟主派人来接白濯羽回去习武。


    那天早上,盟主的人到达门口之时,白濯羽正在和哥哥一起追狗玩。


    “狗狗你快回来吃饭啊——”哥哥追狗追不上,急得直跺脚。


    白濯羽:“你喊它全名。”


    哥哥:“太羞耻我喊不出来。”


    “至尊无敌霹雳爆炸武道巅峰,你回来吃口饭!”白濯羽高声喊道。


    那小狗狗果然摇着尾巴回来,乐颠颠地叼了块骨头。


    此时夜印门一个守门的小师弟赶来通报:“两位少主,盟主的人要把小少主接回去习武。”


    哥哥比白濯羽大不了多少,玩心上头。他非常喜欢妹妹,好不容易与她相聚,根本舍不得她走。


    哥哥对小师弟道:“我小妹还没玩够,她走了,谁给我们家武道巅峰喂饭?”


    小师弟一时没想明白“武道巅峰”是谁,挠了挠头,也没有追问。


    那小师弟又对白濯羽道:“来人还带了盟主的话,问您那些刀谱学没学会,回去要考。”


    白濯羽这才想起来那早早被扔进杂货堆的三十斤刀谱,倒吸一口凉气。


    她绝望道:“完啦——那些剑谱我一眼没看啊——哥哥啊——能不能和师父说我死了——”


    哥哥对小师弟随口道:“听见没?就说我妹妹死了。不管他,咱们继续追小狗。”


    小师弟点点头退下了。


    -


    ——没想到,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传到盟主耳朵里,竟变成了白少主突发恶疾,年纪轻轻,暴病身亡。


    盟主信以为真,悲痛万分,竟然把归露门的送葬人都找来了。


    怪不得盟主这两天没再来人接她,她还以为师父一夜之间良心发现,再不压榨弟子了。没想到,竟然是师父以为她死了!


    白濯羽欲哭无泪,不禁在心里暗骂,三人成虎,谣言害人!


    但是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连归露门都牵扯进来了。面对眼前这位师兄,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收场。


    她心知已经闯下大祸,做好要被师父打断狗腿的准备了。


    她试探着问道:“那个……这一切都是误会,可否劳烦这位师兄……回去呀……”


    那少年正色道:“受人委托,不可背弃。”


    “那……如果……你要埋的那个人……她没死呢?”白濯羽颤抖着声音,小心问道。


    这次少年那向来没有表情的眼中,流露出一点惊奇的神色。


    白濯羽眼一闭心一横,坦白了自己就是白濯羽,硬着头皮给那少年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少年听后,对白濯羽轻轻一揖道:“此事无妨,少主既然仍是生者,不到送归之时,便请留在此岸。在下自去回门受罚便是。”


    白濯羽听着不对劲,连忙追问道:“受罚?”


    少年平淡道:“带责而出,空手而归,依照门规,当鞭三十。”


    “啊?!”白濯羽震惊道,“可,可你又没有错,事情都是我干的,为什么要打你?!”


    “生者的所作所为与归露门无关。”少年道。


    苍天啊大地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不讲道理的门派!!


    白濯羽仍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那少年便已经飘然而去了。


    -


    那少年经常长途跋涉,脚力很快。白濯羽使了轻功,走了很远才追上他。


    见到白濯羽追来,那少年有些疑惑,问道:“少主既是生者,为何追来?”


    白濯羽走在他旁边,干脆道:“我陪你回归露门,我和你掌门解释。我不能看你受我连累,白白挨打。”


    少年也没有拒绝,默默走在她的身边,一路一言不发。


    夜印门和归露门离得不远,再加上二人都是习武之人,会疾行之术,天黑之前便可到达。


    白濯羽想着,反正已经洪水滔天了。这事情要是让师父知道,师父准把自己关在后院里头练两个月的刀不许出门。


    不如趁着师父还没追来,抓紧这几个时辰的时光,在外面呼吸呼吸可怜的自由空气。


    白濯羽此前很少接触归露门门人,因为他们门派神秘而密闭,其弟子基本上和活人没有什么交流,很少参加其他门派的活动。


    就连万众瞩目的比武大会,他们门派也不在乎。听说归露门只派了几个弟子象征性地迎战,成绩也不怎么好。


    见到一个活着的归露门弟子是很难得的机会。


    白濯羽想着,虽说这整件事情非常离谱且倒霉,但这样的机会却是万分难得。她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便和那少年搭起话来。


    “这位师兄,你们门派环境如何?你们掌门也要求每天练七个时辰的刀吗?伙食怎么样?”白濯羽没话找话道。


    “环境尚好,练刀无要求,食物尚好。”少年有问有答道。


    “练刀竟然没有要求么?那岂不是可以躲懒?好幸福。”白濯羽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月考核不过者,鞭六十。”少年平静道。


    该死的,好残暴。


    白濯羽狠狠吸了一口气,把那羡慕的目光收回。


    “你们门派门规怎么这么严!师兄你……受苦了。”白濯羽满怀同情道。


    “我尚未受过鞭罚。”少年道。


    “我就说,一看师兄就是优秀至极,办事稳当的那种人。”白濯羽连忙恭维道。


    “不过快了。”少年瞥了白濯羽一眼,又道。


    白濯羽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她连忙打包票道:“不会的不会的,你别怕,我肯定说服你师父不让他揍你。我师父说了,我这人从小到大哪儿都不好,就是嘴好。”


    “不必了,少主。归露门不允许外人擅入,我师父也不见生人。”少年道。


    “我不算生人。我和盟主熟,盟主和韩掌门熟,四舍五入我也算是熟人是不是?”白濯羽笑着打包票道。


    少年缓缓道:“这里的生人,指的是活人。”


    白濯羽无语凝噎。


    但是她又反应过来不对劲,问道:“既然掌门不见我,为何你还要寸步不离地带着我走这么远?”


    少年摸了摸手中的玄铁刀道:“为了保护少主的安全。”


    白濯羽觉得新奇万分,在武林中向来都是她打别人的份,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说保护她。


    她笑道:“是什么让师兄觉得我需要保护?”


    “比武大会。”少年道。


    “比武大会怎么了?”白濯羽更是一头雾水。


    “比武大会,白少主出现的那一场,我未能参与。我门派只有一位同门观看全程。但是离得很远,没太看清。”少年道。


    “嗯,那同门怎么和你们说的?”白濯羽问道,迫不及待地想从别人口中听见夸赞自己英姿的话语。


    “这位同门回来说,看不清具体招式。只远远看见,白少主与人交战仅一回合,便跪在地上痛哭恳求。”少年道,“因此我推测少主需要保护,才寸步不离。”


    白濯羽闻言,一时间气得七窍生烟。


    她愤怒地辩解道:“别提了。我刚打了他一招,他就倒地上了。我当时就懵了,赶紧跪在地上,求他千万别死。”


    少年:“……”


    白濯羽怒气未消:“不行,不能轻易让人看扁了。我得为自己正名。师兄,拔刀吧。”


    那少年摇了摇头道:“没有师门命令,我派弟子不可与生者交手。”


    “你们破规矩怎么那么多!”白濯羽愤愤道。


    说她别的不好可以,但是说她武功差,那简直太丢盟主的脸了。


    她随手抽了乱雪刀,闭眼向一旁飞去。飞刀打中了一棵老树的树干。那棵树大概有三人环抱那么粗,枝叶繁茂,树干硬如铜铁。


    那刀只在树干上豁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但是片刻之后,那被内力灌注的刀便顺着小小的口子将树干斩裂。


    树干倒塌下来,重重地在地上砸了个坑,切面圆滑如镜,亮可照人。


    白濯羽收了刀,用一种炫耀的姿态看向少年。少年惊讶了片刻,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意。


    “在下竟不知少主武艺如此高强,实在是冒犯,望少主宽恕。”少年诚惶诚恐道。


    “没事,等到决赛,你还有机会见识我的刀法。”白濯羽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骄傲,凑近问道,“师兄,你在决赛第几场?我和我师父说,五年后安排你和我打。”


    提到此处,那少年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羞赧神色。他垂头道:“我……未进决赛。”


    归露门以送葬为主业,部分弟子修习谶纬之术,并不以武学见长。


    白濯羽一惊,心知失言,赶紧找补道:“没事没事,你们门派的主业又不是和人打架。你又不是大师兄,武艺不精也没什么。”


    没想到听闻此言,少年脸色更加难看。


    但白濯羽没有意识到,便随口问道:“说到大师兄,我听说你们那个云容章大师兄刀使得很好,果真么?”


    那少年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缓缓道:“并非如此。云……师兄……武艺……稀松平常。”


    “过初赛了么?”白濯羽问道。


    少年咬着牙摇了摇头。


    “哎呀,既然你们大师兄都没过,你也别太焦虑呀。他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白濯羽轻松道,“我跟你说,我活了十四年总结出来一个道理。快乐生活的秘诀就是,多埋怨别人,少责怪自己。”


    少年默然无语。


    “你就把责任全甩那云师兄身上,都怪他没起到表率作用!”白濯羽眉飞色舞道。


    少年咬了咬牙,重重点头道:“多谢少主,我记下了。”


    -


    夕阳西下,二人走到了归露门附近。


    少年将白濯羽拦下,礼貌道别道:“少主就送到这儿吧,再往前便是归露门地界,外人禁入。”


    少年正欲告辞,白濯羽突然跑到他面前,将他拦下。


    白濯羽担忧道:“师兄,你回去以后,不会真的挨鞭子吧?”


    “门规难违。”少年平静道。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我连累。”白濯羽心急如焚,“你有纸笔没有?我写一封信,我不信韩掌门这么不通情理。”


    少年将匣子打开,取了纸笔。白濯羽蹲在一旁为他写信,简要地讲述了自己没死这件事,用了极大篇幅为这个可怜的少年求情。


    写完后,白濯羽将那信件塞进少年怀里,忧心忡忡地劝道:“你们掌门要是还不讲道理要打你,打得狠了,你可千万别硬挺着,快跑。舜还知道小杖则受大杖则走呢。”


    少年将信件收好,点头应下,再拜而谢。


    “师兄啊,你长得这么漂亮,要是挨了打,我真的会心疼的。”白濯羽用怜惜的语气道。


    将信件放到少年怀中的时候,白濯羽离他很近,闻到了他身上丝丝缕缕的香气。是雪松与檀木,深蓝色的,如冰山雪融,温热与凉薄交织。


    白濯羽自知归露门深入简出,这一次与这位师兄道别,以后再见到此人的概率很小。可能是十年后,可能是二十年后,更可能从此后再也见不到。


    但是她仍然愿意相信,江湖很大,山水有相逢。


    白濯羽笑道:“我和你说,我这人脸盲,但是闻过的香味一辈子也忘不了。下次有机会见面的话,我一下子就能认出你来。”


    那少年闻言,似乎有些怔住。片刻后才缓回神来,别过眼去道了一声“多谢”。


    他转身要走,却又回头,注视着白濯羽,注视了很久。


    “师兄还有别的话要说?”白濯羽道。


    “不是。”少年轻声道,“我也想记住你。若有幸重逢,期盼还能相认。”


    白濯羽忍俊不禁,朗声道:“你不用记我。以后我白濯羽会成为武林盟主,全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少年直直地注视白濯羽,而后深深鞠了一揖,郑重道:“自是如此。”


    那少年向白濯羽辞别,独自一人回了归露门。


    就在此时,白濯羽突然看见盟主的手下宁叔赶过来。


    这件事情并不寻常,因为盟主的人很少接触归露门,也很少安排人登门拜访。很显然他们不是来找韩掌门,而是来找白濯羽的。


    宁叔一看见白濯羽,便兴冲冲地跑过来,笑道:“少主,可算是找到你了。”


    白濯羽大惊失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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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叔,您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她又惊又惧,还没想好假死的事怎么和师父解释。师父要是知道了这种事情,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今天中午,盟主收到归露门大弟子云容章的来信,说你在此处。”宁叔道。


    白濯羽闻言,满脸疑惑。她想着,她从没见过云大师兄,而且今天中午,应该是她刚从夜印门出发的时候。


    难道这云师兄真会未卜先知,连她会出现在这儿都算到了?


    但是白濯羽仍然惴惴不安地问道:“那……师父……现在……是不是挺想打死我的?”


    宁叔疑惑道:“少主你在说什么呢?盟主知道你平安,自然是喜出望外。那云容章的信里把事情都解释清楚了,盟主说你帮了人家大弟子,还要夸你呢。”


    白濯羽更是摸不着头脑。宁叔说着,把那封信件递给她看。


    那封信是以归露门大弟子的身份写的,编造了一个故事。


    那云师兄说自己游历之时遇险,幸得白濯羽出手相助,二人因此携行一段时间。


    可能是因为归露门弟子从不与活人接触,江湖中才不知怎地出现了她已死的谣言,特此澄清。


    这封信倒是及时雨,帮白濯羽解了围。可是她与那云大师兄素不相识,此人为什么要帮自己?


    白濯羽仍是疑惑,拿着那信纸读了又读。但她靠近之时,却闻到那信纸上有一丝刚刚记住的香气——


    雪松与檀木,高亢而冰凉。


    她头脑飞速运转,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白濯羽抬起头来,呆呆地望向那少年刚刚离去的方向,已经看不见人影。


    “少主发什么呆呢?赶紧回去吧,盟主说叫人给你做了满满一箱茉莉饼,等你晚上回去吃呢。”宁叔笑道。


    “茉莉饼!”白濯羽一提吃的,两眼放光,“快快快快带我回去。”


    “盟主还说啦,想必你回家练习这些天,学了那三十斤刀谱,武学肯定进益不小。他明天就考校你。”宁叔笑道。


    白濯羽乐极生悲,如遭雷劈一般呆在原地,欲哭无泪。


    算啦,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先把茉莉饼吃了再说吧!


    -


    【多年后的某一天】


    白濯羽依偎在云容章怀里,柔声问道:“所以好师兄,那天你回去,韩掌门到底有没有打你啊?”


    云容章闻言轻笑,轻轻抓住白濯羽的手腕,将她的手送到自己衣服领口前。


    “——要不要亲自解开看看?”


    番外·北境之战


    自十年前起,北狄部落不断犯境,侵占北方疆土,屠城无数。一时之间,戈戟连梁苑,头颅塞浚渠。


    北方城镇遭遇洗劫与屠杀,渺无人烟,死去的百姓尸体堵塞了北境河,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也没能冲刷掉土壤中的血色。


    一年前,北狄大举进犯,朝廷军连战连退。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昏君佞臣,北狄军队势如破竹,短短三个月竟攻占了北方的十一个郡,所到之处大肆屠城,鸡犬不留。


    守军毫无还手之力,望见敌方军队便风声鹤唳,向南逃窜。北狄军队驻扎在珑水郡城下,剑指国都。国家危难之际,朝廷重臣竟没有一人能提出解决之策,只各自谋划着内斗与迁都。


    值此危亡之时,武林盟主凌五岳广发英雄帖,号召天下侠士驻守珑水城,上阵杀敌,死守国门。


    英雄帖一出,江湖上原本各自鼎立一方的八大门派纷纷响应,同仇敌忾,联起手来,共御外侮。


    -


    出征之前的盟誓大宴上,八位掌门和盟主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酒酣耳热,相谈甚欢。


    席间,众位掌门东拉西扯,不知怎地便提及了武林新秀,争江湖上哪个小辈最有出息。平日里这些掌门就互不相让,提及后辈,便更针锋相对地炫耀起来。


    残月阁的花掌门揽住自家庄护法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骄傲:“静融是这一辈中的翘楚,也是我残月阁最利的刀。大家也知道,静融她少年英雄,手中江上柳使得出神入化,年纪轻轻便被诸位侠士抬举为天下第一刺客,也是承蒙各位抬爱……”


    “静融这孩子确实优秀。但若说这天下第一,我看呐,还是有待商榷。”凌盟主不胜酒力,拍了拍白濯羽的肩膀,醉醺醺地对八位盟主道,“我这乖徒儿濯羽年仅十七,习武仅十年多,但这‘乱雪刀’使得极好,武艺非常人可及。明年若是比武大会还能再开,这武曲四宿的名头,定是少不了她的——”


    花掌门礼貌笑着,微微抬头望向白濯羽,话中带刺:“不是我轻看了武林新秀,只是静融刚杀过朝廷的卖国贼,名震天下。濯羽啊,你也得在战场上有所建树,才能让众人信服不是?”


    白濯羽在众位前辈面前哪里插得上话,只小心翼翼地看着花掌门,点头如捣蒜。


    可掌门醉意不浅,举起酒杯道:“战场就在眼前,建树不是早晚的事?你们若是不信我徒弟,便把你们的大弟子都派出来——要是有人能赢过我徒儿,我就把这酒杯吃了!”


    白濯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忙低声对凌盟主道:“师父师父快别说了——”


    她知道她这师父当了这么多年盟主,在江湖上颇有声望,别的什么毛病都没有,就是极其好饮,而且酒品极差,喝多了什么话都敢说。


    白濯羽立刻夺下他的酒杯,低声道:“师父你醉了,别喝了。”


    “我没醉!我和你们说:将来这武林盟主之位,非濯羽莫属!”盟主借着酒劲,朗声道。


    白濯羽扶额掩面,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虽说她自信在同辈人里面找不到对手,但是在宴席之上大打出手,终究不是好事。


    “盟主说这话倒是欺负人了。”归露门的韩掌门面色不善,轻笑道,“正巧我大弟子云容章新悟了一套武谱,不如让他和濯羽比划比划?容章,出来。”


    可武林盟主醉意更甚:“要我说,容章还差得远呢,给濯羽做个大弟子都不够格。你要真想让容章好好习武,就别老让他和死人打交道。让他多和濯羽学学不好么?”


    “可笑,容章向来对活人没兴趣。”韩掌门面露不屑。


    白濯羽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如坐针毡。


    她立刻打圆场,昧着良心恭维道:“岂敢岂敢。我听说云师兄的本门功夫学得最好,还得我向云师兄请教才是。云师兄,若你不嫌我愚钝,可以对我提点一二。”


    此言一出,全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连凌盟主也酒醒了三分,面露难色,低声对白濯羽耳语道:“他们门派的功夫,只传夫妻。”


    白濯羽:???!!!


    白濯羽瞳孔骤缩,恨不得当场以头抢地,赶紧来个人给她抬走。


    酒桌文化害人!再来参加这种长辈吹牛桌,她就是小狗!


    “喝酒喝酒。”凌盟主试图打破沉默的空气。


    “来来来喝酒喝酒。”韩掌门也尴尬地挠了挠头,将酒饮尽。


    可花掌门却是隔岸观火,唯恐天下不乱,拱火道:“喝什么酒?先把话说说明白啊。不如就现在,两个孩子比试比试,输了的拜赢了的为师。若是濯羽赢了,盟主你多个徒孙。若是容章赢了,终身大事也解决了不是?”


    不管怎么样,白濯羽倒是很想打一架。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输。她才十七岁,要是就这么白捡个徒弟,就能打破武林收徒的年龄记录,青史留名。


    可云容章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仍是那副淡淡的模样,缓步走上前来。


    他对诸位掌门道:“前辈们说笑了,宴席之上以和为贵,不宜动刀兵,于礼不祥。”


    白濯羽微微瞟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隐藏起自己的骄傲和对他的不屑。


    她清楚,云容章自知不是她的对手,不敢与她交手。这话不过是给自己个台阶下罢了。


    此番见到他本人,白濯羽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番。


    她的嗅觉格外敏锐,喜欢用香气识人,而且识得很准。


    她感觉到云容章身上带着些微微苍凉的木香,是雪松与檀木一类的味道,然后是祭祀用的焚香。


    她的判断是:这个人很好,但没那么好。


    至少对她而言没那么好。


    ——亦或者说,有可能对她格外好。


    白濯羽虽然很想打架,但在这种大场合,还得装出一副人模狗样。


    她接着云容章的话,端起酒杯道:“云师兄说得对,我中原武林本是一家,今日关起门来都是家人,不能说那些外道话。明日便要上战场,有我八大门派诸位前辈和师兄师姐们勠力同心,区区北狄蛮子,岂是对手?今后匡正江湖、扶持正道,还有赖各位前辈。晚辈敬各位一杯。”


    她举杯敬酒,将那烈酒一饮而尽,浓烈的酒意将她的魂魄灼烧点燃。


    诛胡虏,复家国,虽九死而犹未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