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蝙蝠侠在做夜巡前准备工作。


    这不是出道的第一晚，也不是事态最危险时间最紧急的一晚，甚至从目前情报来看，今晚哥谭很平静。


    尽管会遇上一些偷窃抢劫，杀人潜逃，帮派火拼，但这很正常，蝙蝠侠能解决这个。


    然而他面色凝重地望着蝙蝠洞入口。


    有人迟到了。


    或许今晚他能独自夜巡。


    蝙蝠侠带好头套，背过身去，不愿面对艰难的现实。


    “哈哈哈，哇！我们来啦！”


    芬里尔欢快的声音从后方响起，他单手撑地，腾空劈开横叉，而后翻身，轻盈地旋转落地。


    穿上同款黑色劲装的小狼人身姿矫健，他看起来比达米安更小一些，说话语调也通常以上扬开头，笑声结尾，声音欢快。


    “我们没有迟到吧！”


    他蹦蹦跳跳地围着蝙蝠侠转圈，达米安不疾不徐地从后走来，两人目光交汇时，气势无声对峙又平静消融。


    “父亲。”


    达米安微微颔首。


    他左胸口绣有一个暗红作底，黄色纹路的R标志，和芬里尔胸口的狼头剪影一样——蝙蝠侠无声凝视着阿福。


    老管家扬起眉毛，不知该怎么告诉老爷，现在还试图甩开两个跟屁虫的自欺欺人行为是不可取的。


    达米安率先出声，“走吧，父亲，我和芬里尔准备好了。”


    蝙蝠侠左边看看自顾自发号施令的达米安，右边望望阿福为芬里尔整理设备，小狼人举着钩爪枪和飞镖目露惊奇。


    “别咬。”


    蝙蝠侠疲惫阻止。


    芬里尔心虚地把破了两个小尖牙的东西塞进腰带里，回以乖巧温顺目光。


    蝙蝠侠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疲惫丝毫没有缓解，他沉声说，“你不能去。”


    “为什么？！”


    芬里尔不高兴地喊，“难道我还没向您证明我的能力吗？父——肤浅！！”


    他举起手，愤怒的小奶音嚷嚷，“我可是恶魔之子·暗影统治者·光之救世主的第一忠心仆从，你竟敢小看我！”


    “……”


    蝙蝠侠可以承诺他再不会再小看芬里尔。


    老父亲默默把视线递给恶魔之子·暗影统治者·光之救世主。


    达米安抽抽眼角，来自老父亲的调侃足够让人当场社死。


    他故作平常地咂舌警告，可芬里尔还在继续，最终冷静的小刺客还是被逼得骂了句中东脏话，忍无可忍训斥。


    “蠢货，闭嘴。”


    “哦。”


    芬里尔瞬间怂了。


    他缩回达米安背后，冲蝙蝠侠做鬼脸。


    达米安就像背后长着眼睛一样，精准冷笑打击，“管好你的嘴，芬里尔，别再让我看见你对父亲不敬。”


    芬里尔现在连眼睛也不敢乱动了。


    他望着鼻尖做斗斗眼。


    现在就是两个人的较量了。


    蝙蝠侠说，“你…”


    顿了顿，老父亲总觉得这话说出来莫名荒唐，“你去夜巡就算了。”


    “但芬里尔力量还不稳定，他必须呆在家里。”


    这话于情于理都毫无漏洞，蝙蝠侠逐渐找回了大家长的威严，他眯起眼睛，目放寒光，声音铿锵，“他不能去。”


    “TT.”


    达米安平静回望，“他需要训练。”


    蝙蝠侠不赞同，“这很危险。”


    达米安：“我三岁就跟着母亲学习暗杀潜行，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芬里尔理应如此，他需要锻炼。”


    小狼人在背后骄傲地挺起胸膛。


    蝙蝠侠摇头反驳，“存在并不代表合理，达米安，或许我该让你去普通人的世界看看，和你同龄的孩子是怎么生活的。”


    达米安冷漠拒绝，“我不需要。”


    芬里尔左右摇头，看着两人板着同一张脸，就这个话题来回拉扯，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


    打一架就是了。


    打架能解决的，就别用嘴。


    小狼人咂咂嘴，战略性从达米安背后撤退，蹦蹦跳跳围着蝙蝠洞转圈，他还从来没用这个视角看蝙蝠洞呢。


    他瞪圆眼睛去摸金色面具，张开手臂拥抱霸王龙的尾巴，东转转西转转，爬上椅子去够电脑屏幕，却一不小心触发了机关。


    阿福眼疾手快地关了红色警报灯，避免刺耳的信号打扰那边友好交流的父子俩。


    是的，友好交流。


    尽管风暴中心的蝙蝠侠看起来面色不佳，达米安的手指也数次伸向刀柄，但他们没打起来，甚至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向对方分享自己的观点。


    这怎么不是想象中的和谐关系呢？


    阿尔弗雷德嘴角控制不住上扬。


    他将视线收回，转而看向芬里尔——


    小狼人自知差点闯了祸，耷拉着脑袋双手合十向阿福晃了晃，老管家无奈地点点头，只是让他把弄到地上的书捡起来。


    瞧，就是因为小事，他总是能俘获芬里尔的心。


    他愿意协助老管家夺取韦恩家主之位，在达米安入主前自由实现他的邪恶统治。


    芬里尔虔诚地在胸口比划十字，他动作利落地把书放在书面，阿尔弗雷德咦了一声，问他，“你哪里找到的？”


    “电脑后面。”


    芬里尔指了指。


    好吧，说来有些丢脸，其实他并不熟悉英语文字，在中东时，大部分刺客都不说话，交流也是用阿拉伯语，达米安倒是八国语言混着用，芬里尔学了一耳朵，但也只做到了能听会说，还让他读字写字，这未免也太为难一只狼了吧。


    他兴致勃勃地问，“所以这些都是什么？布鲁斯藏起来的小秘密？！”


    阿尔弗雷德扬起眉毛，看着手上的白底蓝字精装书——《我要当个好爸爸》，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孩子们真相。


    或许布鲁斯老爷藏起来的原因就是不想被发现，这的确和蝙蝠侠的阴沉形象不相符。


    他又往电脑的夹子看看，这是个视觉死角，下方甚至落了些灰，还藏着几本诸如《孩子：挑战》《不完全宠物饲养手册》《父亲》之类未被拆封的新书。


    阿福眼底浮现笑容，打算把图书室的那本《第一次当妈妈》也放进去。


    这一点也很重要。


    深觉老爷任务重大的老管家把书放回原地，冲芬里尔竖起手指，轻声道，“这是布鲁斯老爷的学习资料。”


    芬里尔好奇，“蝙蝠侠也要学习吗？”


    “蝙蝠侠当然也需要学习。”


    “我还以为他生下来就是蝙蝠侠呢？”芬里尔嘀嘀咕咕，“就像我一样，我生下来就是达米安的小狼。”


    阿福笑笑，拍拍他的头，轻声催促，“去吧，他们快结束了。”


    他们快结束了。


    达米安勉强接受了蝙蝠侠的理由，他也不想芬里尔受伤，但小狼人宛若要被抛弃的狗狗眼同时让两人压力山大。


    蝙蝠侠试图让达米安勇敢点，站出来当那个话题终结者。


    小刺客冷笑两声，冲蝙蝠车抬起下巴，不动声色地说，“我来开车。”


    交换。


    “No！”


    蝙蝠侠拒绝声坚定有力。


    达米安忍不住往前一步，小奶音强调，“我会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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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o！”


    蝙蝠侠再次拒绝，他不再对达米安抱有希望，而是看向芬里尔，冷漠无情地说，“你留在蝙蝠洞。”


    顿了顿，老父亲还是抽出心思，给芬里尔一个新任务打发时间，“留在蝙蝠洞保护阿福。”


    “啊！”


    这的确是个非常重要的任务。


    芬里尔顿感棘手。


    他看看阿福，老管家冲他温和笑笑，又看看主人，达米安冷笑一声，不作反应。


    小狼顿时拨云见日，一个闪身趴在蝙蝠车顶。


    蝙蝠侠投去无奈目光——


    达米安平静地说，“我来开车。”


    蝙蝠侠：“……No.”


    达米安点点头，“这句话也送给你。”


    他让芬里尔坐好。


    *


    严格意义上说，这是蝙蝠侠第一次带上罗宾夜巡。


    他带着罗宾穿梭街角深巷，漆黑的披风在高空荡出弧线，月光落下时阴影为他们藏匿影子，在这个足够大的城市发现每一处黑暗，上至帮派斗争，走私交易，下至路边抢劫，入室偷盗，蝙蝠侠告诉罗宾夜巡的真正含义。


    他守护这座城市。


    尽管还不被理解。


    达米安目送着被蝙蝠侠救下的男人扔下刀，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声音平静得不像个孩子，“父亲，那些未开化的野蛮人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


    蝙蝠侠拂去铠甲上的伤口，“这就是他的意义所在，罗宾，当第一个人出现时，就意味着无数人开始清醒。”


    他只能尽可能去拯救，去唤醒，但他没法要求所有强者必须照顾弱者，没法要求所有弱者团结抗争权利，就像布鲁斯手握财富，却也没办法要求所有买家“必须以这个价格购“买”，要求所有卖家“必须以这个价格卖出”。


    “TT.”


    达米安知道他父亲是个强者。


    但这一刻，他同样知道，他父亲是个真正的国王，他守护自己的领土，尽管手段略显稚嫩。


    男孩理所应答地抬起下巴，“我会和您一起注视着这座城市，等待第一个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人。”


    蝙蝠侠回答，“我也期待着。”


    达米安跳下围墙，当他一身黑衣，从阴影里出来时，地上三三两两瘫倒的罪犯不约而同向后瑟缩，捂住后颈目露惊恐。


    蝙蝠侠不想再从罪犯口中听到求救，他利落地敲晕，捆绑，挂上路灯，给戈登发消息后扭头，就发现达米安消失不见。


    老父亲沉默，熟练地感受着心累。


    他打开通讯器，让阿福告诉他罗宾坐标。


    “老爷，为什么不回头看看呢？”


    阿尔弗雷德声音带笑，看起来没发生什么血腥事件，蝙蝠侠略微放心，转身向后走去，昏暗街角，黑衣小刺客蹲在路边，抱着一只通体漆黑的圆滚滚小猫，另一只手正从衣兜里掏出肉干，小心撕碎投喂。


    蝙蝠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暖黄色的灯光下，达米安好像也还是一个孩子。


    小猫几口吞掉肉干，就警觉地甩着尾巴跳开，达米安站起身。


    老父亲出声问，“你带着肉干夜巡？”


    “我当然带着肉干夜巡。”


    达米安习以为常回答，两人一同走出一截路，男孩又突兀开口，“别告诉芬里尔。”


    小狼人现在还抱着他的读书笔记，苦唧唧地在蝙蝠车里坐牢。


    蝙蝠侠忍笑，提议，“明天让他留在蝙蝠洞？”


    “好。”


    达米安秒答。


    这确实不太方便。


    男孩严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