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深夜寻李霸

作品:《我见明月

    “好!”对上他的目光,我连忙起身,拍手赞叹。


    桑瑱的视线在我脸上扫了扫,停顿片刻,问:“除了好,就没别的吗?”


    望着面前少年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以及跳舞过后,雪白肌肤中透出的微红,我小声道:“你……辛苦了!”


    似是不太满意我这般反应,他神色几番变幻,半晌,才恢复了一贯地和颜悦色。


    “忘月,看到我特意为你而跳的舞,你有何感想?”他换了一种问法。


    “非常别致,非常好。”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说实话,成日里打打杀杀,舞蹈什么的我看得着实不多。对于一个女杀手而言,去看旁人跳舞,还不如找个地方练练剑来的实在。


    所以,对于桑瑱刚刚的舞蹈,我确实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觉得他动起来,很美,很勾人……


    勾人!


    脑海中为什么会突然浮现出这个词?


    桑瑱默了一瞬,再次提示:“你可以加一些形容词。”


    “噢。”我突然福至心灵,一口气说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没等我说完,唇上便覆上一片温暖。


    他上前一步,捂住我的嘴,清亮的眼眸满是无奈:“你啊,是把我当成了学堂检查功课的夫子吗?”


    我呜呜两声,可怜地望着他。


    杀手组织是会教初生杀手识字书写的,但学得只是皮毛,桑瑱若是想让我临时自创两句诗词来夸赞他,那有些强人所难了。


    见我这样,面前人摇头,使劲捏了捏我的脸。


    他眼角眉梢带着淡淡笑意:“唉,除了不解风情,什么都好。”


    又是不解风情?


    如果跳舞也算‘解风情’,那我也能跳。不过,不是他这般柔和妩媚的舞蹈,而是杀气腾腾的剑舞。


    十岁时,我同几人组队,为了刺杀一个喜爱舞乐的江湖人,我曾扮成小舞姬出现在他面前。


    为了避免露出破绽,当时我还特意练习了好些天剑舞。好在剑舞对于练家子而言,不算太难,若是软舞,估计也不能那般快速完成任务吧。


    我拉起桑瑱,将他推到小石凳上坐好,学着他郑重声明:“桑瑱,我也来给你舞一曲吧。”


    桑瑱微微一愣:“你会?”


    “嗯,”我点头,“应该能看。”


    他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好啊。”


    我足尖一点,腾空而起,折一支红梅,以梅为剑。


    手腕翻转,宽大的袖袍开合甩动,发出嘶嘶破风声。


    游转、跃起、回旋、挑“枝”,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挥动红梅枝条的速度越来越快,似大鹏展翅,似蛟龙盘飞,似白虎跳跃。所过之处,冷风习习,梅瓣纷落。


    桑瑱看我的目光逐渐灼热,好似燃着两团跳跃的火星,笑意也愈发璀璨。


    残红狼藉,香风缕缕,我穿梭于花影之间,面上亦是挂着微笑。


    纷纷扬扬的红梅花瓣如飘雪般凌空而落,朦胧飘渺,美得不似凡尘景色。


    见时机已到,我揽枝飞退,手中紧握的梅花枝如“箭”般朝梅林后的榕树掷去!


    “嗖”的一声,花枝划破凛冬空气,稳稳地钉在榕树枝干上。


    “啊!”


    下一瞬,男女惊呼声不约而同地响起。


    桑瑱霍然起身,俊颜上满是错愕:“怎么回事?”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榕树后,冷声道:“出来。”


    无人应答。


    “刀剑无眼,”我抽出袖中匕首,“再不出来,休怪我无情。”


    话音刚落,四道人影连爬带滚地跑了出来。


    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桑桑,桑桑的丫鬟阿芝,桑瑱的小厮石平和石安。


    桑瑱一见到她们,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半晌,才咬牙问:“谁让你们来的?在这里多久了?”


    三个下人不敢回答,纷纷低下头,桑桑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噤若寒蝉。


    见从他们身上得不到答案,桑瑱转向我,脸色微白:“忘月,你早就发现了?”


    我点了点头。


    刚出书房不久,我就瞥见不远处桑桑鬼鬼祟祟的身影。


    桑桑向来喜欢凑热闹,又对我和桑瑱的事格外关心,她会偷偷跟来倒也不奇怪。


    她可以不理会,但榕树后藏着的另外三人,我却不能当作没看见。


    桑瑱跳舞时,那两道极低的男子低呼声,虽转瞬即逝,却也没逃过我的耳朵,当时我就想将人揪出来。


    “你们……”桑瑱眉心微蹙,视线从我们五人身上一一扫过。


    他唇瓣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苍白着脸走开了。


    我正欲去追,却被桑桑叫住:“忘月,你等一下!”


    我脚步一顿,低声问:“桑瑱今天怎么回事?”


    少女满面愁容,长叹一声:“阿兄生气了,他跳舞被我们瞧见了。”


    “啊?”


    没等我弄明白,桑桑苦着脸道:“忘月,我先去给阿兄赔个不是,晚些再和你说!”


    她提起裙摆,一个箭步向前窜去:“阿兄,你听我解释吖!”


    白衣少年闻言,回头冷哼一声,迈开的步子更大了。


    我远远跟在两人身后,仔细回味着桑桑的话,不就是跳舞被瞧见了吗?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不多时,兄妹俩止步于凉亭。


    桑桑张开双臂,拦着桑瑱不让走,桑瑱则拉着脸看向远方,一言不发。


    我思忖着自己是否也该去道个歉,毕竟我早知榕树后有人,却并未提醒。


    正欲上前,桑桑突然转身,对我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正在安抚桑瑱。


    我只好停下脚步,远远地站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兄妹二人。


    “阿兄……”桑桑扯着桑瑱的袖子撒娇,“我当真不知你会为忘月跳舞……”


    桑瑱额角似有青筋暴起,想来是极为恼火。


    “是你说的,忘月或许还心存芥蒂,让我使出‘美人计’,想办法留住她的心!”


    “是我说的没错,可我以为阿兄你会展示别的才艺,我阿兄琴棋书画,哪样不精通……”桑桑的声音越来越低,估计自己也有些迷糊,“谁曾想,你偏偏选择了跳舞……”


    不提跳舞还好,一提,桑瑱似乎更恼了。


    他脸上尤自带着红霞:“琴棋书画算哪门子美人计?不是你说,女子皆爱慕俊俏的郎君吗?不是你让我把这容貌优势发挥到极致吗?”


    似是极为生气,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我全依了你,你倒好,竟连石平和石安也一并带来了,如今不止忘月瞧见了,他们也瞧见了……瞧见了我那个样子!”


    他猛地顿住,仿佛难以启齿,羞愤道:“桑桑,你说我日后该如何面对他们?我这张老脸,该往哪搁?”


    “阿兄对不起,是我不对……”面对兄长的责骂,桑桑欲哭无泪。


    桑瑱猛地甩开她的手,衣袖一挥,头也不回地跑了。


    “以后休想再让我听你的馊主意!”气急败坏的声音远远传来,很快又消散在风中。


    桑桑连忙跟在后面哀嚎:“阿兄我错了!我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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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了!我再也不带人偷看了!你不要不理我呀……”


    两人声音虽不大,但我常年习武,耳力极佳,这番对话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总算弄明白了——为何桑瑱今日的行为举止如此古怪,原来是“有备而来”。


    桑桑让桑瑱用美人计逗我开心,桑瑱还真照做了?


    这兄妹俩,真是一个敢出馊主意,一个敢付诸行动。


    我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加快步伐,朝前面气呼呼的少男少女追去。


    ……


    啼笑皆非的一天终于落幕。


    夜半时分,趁着桑府的人都在睡觉,我翻出大门,准备一雪前耻。


    前些日子我双目失明,那个叫李霸的小子不仅偷我东西,还胆大包天想将我卖去青楼,这仇不报,我还叫什么“黑衣罗刹”?


    月凉如水,夜风凄寒,我循着地图,来到了城西一处破败的街巷。


    这里房屋低矮破旧,看起来久无人修缮,我按照地图上的标记,在一间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前停下。


    借着月光,四处打量一番,确认无误后,我撬开房门,闪入屋内。


    目之所及,是一片狼藉——喝空的酒坛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破烂的衣衫丢得满地都是,吃过没洗的碗筷还留着食物的残渣……


    一股浓烈的馊臭味儿混合着酒气,直窜鼻腔,我强忍着想要作呕的冲动,目光扫过眼前混乱的景象,最后停在房间一角。


    那里,一个身影如烂泥般瘫软在地,一动不动。他的周围,东倒西歪地围着几个酒坛。


    我走近几步,借着微弱月光,看清楚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还算稚气的面容,五官生得勉强能看,只是一道狰狞的刀疤自额头蔓延至下巴,生生将那张脸劈成了两半,看起来,有些诡异。


    是李霸没错了。


    李霸,年方十六,父亲早亡,母亲在他十岁那年因病去世。他自幼无人管束,小小年纪开始偷鸡摸狗,不务正业。十三岁那年与人争斗,被对方一刀划花了脸,自此破罐子破摔,年纪轻轻吃喝嫖赌样样在行。


    我抽出袖中短刃,慢慢逼近,寒光一闪,刀尖抵住了他的咽喉。


    这样一个街头混混,与宝花楼老鸨狼狈为奸,轻易便断送了许多无辜女子的一生。如果就这样直接杀了他,是不是太便宜了些?


    想想被他骗到青楼的女子每日所受的苦楚,与之相比,一击毙命似乎最轻的惩罚。或许,也该让他尝试一下相同的痛苦?


    我忍着恶心,从上倒下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身材矮小,相貌丑陋,全身上下似乎毫无可取之处……这样的人,怕是送到男风馆也不会有人收。


    算了,还是不要白费那个功夫了。


    或者将人带走,慢慢折磨?


    好像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那日在我宝花楼门口闹的太狠,扬城许多人都知道,李霸得罪了“灵医妙手”的未婚妻,如果他突然毙命或消失,定会有人猜测是我所为。


    事关桑瑱和桑家,还是不要给他们带来麻烦为好。


    思及此,我拎起李霸的衣领,如提小鸡般将他丢到屋外。


    寒风呼啸,凉意袭来,躺在地上的少年被风一激,哆哆嗦嗦地转醒。


    他睁开眼,见到黑衣蒙面的我,满眼恐惧:“你你……你谁?”


    我蹲下身,笑声阴冷:“索命无常,取你狗命。”


    下一瞬,我指尖一点,李霸闷哼一声,再次闭上双眼。


    睡吧,睡吧。


    等明日清晨,众人就会发现,这扬城又多了一个不小心冻死街头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