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假死药之谜

作品:《我见明月

    行驶在泥泞的小道上,寒风不时吹过,空气中弥漫着早春的气息。


    路边光秃秃的枝丫,隐约可见新吐的嫩芽。


    许久之后,桑瑱淡声开口:“我可以加大蛊灵散的剂量,让子蛊与母蛊间再次断开联系。”


    “嗯?”我讶然回头,“为何不早些这么做?”


    “因为有不良影响。”他迎上我的目光,“若要让子蛊虚弱,药量必须足够大,因此每服用一次,都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没关系,”我别过脸,满不在乎地说道:“只要能度过这次难关,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身后之人脸色苍白,声音是止不住的压抑:“但我……我不愿意。”


    “桑瑱。”我长叹一声,勒紧缰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如果能顺利躲开追杀,等解蛊成功,我们就能厮守一生,白首不离。所以,现在这点牺牲又算什么?”


    “解蛊成功?”少年不再说话,沉默良久,才轻声喃喃:“是啊,会成功的。”


    我重复着他的话,目光直视前方开阔的大道,咬牙道:“会成功的,一定会成功的!”


    经过刚刚那一战,我陡然改变了想法。


    被绿舟和这群江湖人没日没夜的追杀,难逃一死。


    血蚕蛊苏醒发作,难逃一死。


    去那瘴气弥漫、毒虫横行的苗疆,同样也难逃一死。


    既然无论怎么努力,都是死路一条,那为何不放手一搏?去苗疆找出解蛊之法,从源头上脱离绿舟的掌控?


    哪怕是葬身苗疆,也远胜于死在这纷乱的江湖,成为众人哄抢的对象!


    当然,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且绝对不能让桑瑱知晓,否则以他的性子,一定会执意跟随。


    倘若被人追杀,我尚有余力保护他,苗疆境内险象环生,陌生人踏足几乎无生还之可能,因此绝不能让他再次陪我涉险。


    明晚便可抵达小木屋,途中需要经过晚湘村,或许可以找机会将他留在那里。


    这段日子以来,桑瑱已经逐渐接受了桑桑“死”去的事实,如果此时离开,他应该不会如上次那般悲痛欲绝。


    我定定地看着前方,一时间,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


    “发什么呆?走吗?”身后之人催促道。


    我恍然回神,低头一看,这才发觉我们仍停在原地,红红一动也未动。


    “走。”我讷讷点头。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我们先去附近的药铺买药材,重新配制蛊灵散。”


    “嗯。”


    从药铺出来,就近找了家客栈,桑瑱开始重新配药,我则照常守在窗边,留意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春风料峭,树梢轻摇,沙沙作响。


    青衣少年全神贯注,颀长的身影在烛火下若隐若现,一想到相处的时间只剩不到一天,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充斥在心中。


    是夜,弯月如钩,夜凉如水。


    两个时辰后,新的蛊灵散炼制成功。


    桑瑱站在长桌前,有些疲惫,我忙关上窗,上前搀扶。


    “无事。”他摆了摆手,从桌上拿起五粒深红色的药丸,递到我面前,“吃下它,母蛊就能暂时感应不到子蛊的存在了。”


    我伸手去接,他却倏地将手抽回。


    少年嘴唇嗫嚅着,身体微微颤抖:“吃多了,对身子不好……”


    “没关系。”我低下头,故作轻松道:“小事儿。”


    我这条命本就是不该存在的,如今多活了十四年,还遇到了桑家兄妹,老天已待我不薄了。


    他闻言,垂下脑袋一言不发,另一只手却紧握成拳。


    趁对方走神的空档,我抓了一把炼好的药丸,粗略一数,正好五粒。


    桑瑱反应过来时,蛊灵散已尽数被我咽下。


    “傻子,你个傻瓜!”他又急又气,手忙脚乱地去倒水。


    “谢谢……”我一口气将茶水灌下,胸口那种窒息的感觉才稍稍缓解。


    刚刚一时心急,差点噎死,女魔头“黑衣罗刹”若是以这种方式离开人世,那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谢什么?”他后退数步,眼圈一红,“谢我害你吗?”


    “不是。”


    不等我说完,他突然蹲下身,抱着头蜷缩成一团,“我真没用,解不了你的蛊,连做出来的蛊灵散都对你有害。”


    少年泪眼婆娑,摇摇欲坠,看起来脆弱无比。


    我心头一紧,忍下心底翻涌的情绪,上前将他紧紧抱住。


    “桑瑱,你只是医师,不是蛊师,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他抬头,晶莹的泪珠在眼眶打转。


    暗夜幽寂,房间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有了新的蛊灵散,苗疆之行便能顺利许多,没有敌人的围追堵截,那我便能以最好的状态到达目的地。


    “忘月。”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我,走到窗边,“你可曾……听说过假死药?”


    “假……死药?”


    心中咯噔一下,思绪突然飘回十四年前。


    那是一间幽暗潮湿的天牢,墙壁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地上到处都是老鼠和跳蚤,一脚踩下去,黏腻又恶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


    五岁的我蜷缩在阿娘怀中,问出了这些天问过无数遍的问题:“阿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呀?”


    阿娘也如往常一样,轻声安慰:“快了,月婵儿再等等。”


    这时,牢房门忽然被打开,两名牢狱领着一名身穿黑色衣衫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墙壁上的油灯投射出微弱的光晕,来人慢慢走近,我渐渐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阿爹的好友——季江叔叔。


    季江叔叔给了狱卒一人一个大袋子,那两个总是凶神恶煞的坏家伙,欢欢喜喜地退到了一旁。


    阿爹走上前,与季江叔叔隔着铁栏杆低声交谈起来。


    阿娘含笑注视着他们,脸上露出了进入天牢后久违的笑容。


    季江叔叔走后,阿爹将我抱在怀中。


    他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又从袖中掏出一粒白色糖果。


    “月婵儿,把这糖吃了。”


    我看了眼那颗不起眼的糖,抗拒地摇了摇头。


    阿爹也不恼,继续哄劝:“月婵儿不是想回家吗,乖,吃了它,你就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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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爹从来不会骗我,吃了这糖,真的就能回家吗?


    我将信将疑地接过,将它含进嘴里。


    奇怪?


    这糖……怎么一点都不甜?


    甚至还有些苦?


    我皱着眉,想把它吐出来,阿爹却抢先一步,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不要吐!咽下!咽下去你就是我的好女儿。”


    年幼的我虽然极不情愿,但阿爹都这么说了,我只好顺从地将那颗苦涩的“糖”吞入腹中。


    见我咽下,阿爹阿娘对望一眼,两人会心一笑。


    而我,突然变得很困很困,没多久,就在阿爹身上慢慢合上了眼。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疾驰的马车中,季江叔叔满眼关切地望着我。


    耳畔响起阿爹在天牢里的话——吃了这糖,月婵儿就能回家了。


    那时我年纪太小,从未考虑过自己是如何从天牢中脱身的,每天只会哭着喊着问季江叔叔——爹娘怎么还不回来。


    后来去了绿舟,再加上年岁渐长,我深知当时那颗白色药丸绝对有问题,于是开始调查当年之事。


    一日,我在绿舟总部的藏书阁中发现一本古籍。


    这古籍静静地躺在藏书阁最顶层的角落,满是灰尘。不仅装订书线断了,封面也被虫蚀得看不清原样,显然多年未曾被人翻阅过。


    我随手翻开一页,发现上面记载着一种名为“假死药”的秘方。


    据说服下此药后,人的心跳、呼吸等各种生命迹象皆会暂时消失,仿佛死去一般。


    当然这一切只是假象,待药效散去,服用者便会迅速醒来。


    我当时大为诧异,世间竟有此等奇药?


    若我学会了,岂不是大有用处?


    于是,我悄悄将这本古书带走了。


    按照上面的方子和步骤,我学着配置所谓的假死药。


    配好后,要如何验证其效果呢?


    若古书记载有误,误食此药的人岂不白白送了命?


    我有些犯难。


    恰好那时,我已能独自接取任务,于是决定将这药用在我的刺杀目标身上。


    第一个尝试的对象,是一名淫奸了许多女子的采花贼。不巧我药没练好,没等他醒来,第二天尸体便发臭了。


    第二个尝试的是一名江洋大盗,他偷盗成性,屠了许多富人满门。他服下假死药后,第六天醒了过来。


    我心中一喜,再次重新炼药。


    第三个对象是个六亲不认、犯下了数种恶行的禽兽,他服下后,第三天也醒来了。


    于是,我掌握了配假死药的方法。


    之后我又多次试验,终于能做到想让别人何时醒来,便能何时醒来的程度。


    于是我几乎可以肯定,阿爹当年喂我的“糖”,便是一种假死药。


    季江叔叔从外面弄回此药,交给阿爹。阿爹喂我服下,之后我不小心“死”在天牢,“尸体”被丢到乱葬岗。


    季江叔叔再及时出现,我被带去莲寿寺。


    所有的一切,皆是事先安排好的。


    毕竟,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五岁女孩,夭折在逼仄潮湿的天牢,再合情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