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因没想到程臻还没走，有些意外地看他，注意力从面前气急败坏的陆子恒身上挪走了一大半。


    “你怎么没走啊？”


    “把你丢在这儿，我一个人走？怎么可能，你以为我是谁啊？”程臻一挑眉，说话的声音足以让陆子恒清晰可闻，说完还意有所指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陆子恒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你——”


    “就这样吧，陆子恒，我真的不知道你这样到底还有什么意义。”梁因也没了耐心，干脆利落地开了口，“从现在开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行不行？”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这么算了？”陆子恒冷着脸看她。


    “那你还想怎样？”梁因看着他，沉默几秒，忽然没来由地想起一开始认识陆子恒的时候他的样子，却实在没法把当时那个模样和现在眼前的人联系到一起。


    她忽然就失掉了所有耐心，甚至生出几分烦躁。


    于是梁因解锁了手机，垂眼看了看屏幕，点了几下之后开口：“那也行啊，我们就找其他同学来评评理。”


    陆子恒还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下一秒从她举着的手机里传出了声音——


    “你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心里没数？……”


    这显然是刚才陆子恒自己的说的话，他这才意识到，梁因把他们的对话全都录了下来。


    梁因观赏了两秒陆子恒的表情变化，勾唇牵起一个笑。


    “我刚才从教室出来的时候就开始录音了，一句不落。”梁因按了暂停，“我们可以去年级群里找人评理，也可以在表白墙上让全校同学评理，或者你需要更权威一些的也没问题，我也抽空可以写邮件麻烦一下你的老师或者辅导员，都可以——你觉得呢？”


    陆子恒深吸了一口气瞪着梁因：“……你威胁我？”


    梁因挑眉：“威胁多难听啊，我只是想解决问题而已。”


    事实上，她并不觉得这条录音真的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梁因猜测，对于陆子恒这样一个既自大又要面子的人来说，如果她真的把它挂到年级群或者表白墙上，想必还是足够让他丢脸的。


    陆子恒没有立刻开口，梁因趁机重复了自己的诉求：“之前的所有事情就当作都没有发生过，我们从现在开始就不认识，那么我可以保证这条录音不会再有第三个人听到或者知道——怎么样？”


    程臻清了清嗓子，轻轻捏了捏梁因的肩膀，她转头对上他的目光：“……哦，不会再有第四个人。”


    陆子恒看了一眼程臻，随即又把目光转向梁因，咬着牙斟酌几秒：“可以，但你要把录音删了。”


    “删了？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梁因回视，“但是你好像没有什么资格吧？”


    “梁因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很过分吗？”梁因转头看程臻。


    “好像是稍微有点儿。”程臻捻起一缕梁因的头发戴绕在手指上玩儿，“不过也还行。”


    陆子恒被他俩的一唱一和气得不行，偏偏梁因手里还有录音，虽然未必对他构成什么具体的影响，但要是真的被传播出去……


    “你怎么保证你不会发出去？”


    “我觉得我的人品还不错。”梁因思索了一下，随即又说道，“而且你除了相信我，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了吧？”


    空气凝滞，陆子恒打量着梁因，沉默地判断她是否可信，程臻忽然放掉了手上梁因的头发，轻轻“啧”了一声。


    “就这点事儿还要考虑这么久？”程臻有些不耐烦地挑眉，“还是说，你对我女朋友还有什么其他想法？”


    陆子恒没理他，深吸了一口气对上梁因的视线：“你最好说到做到。”


    梁因眨了眨眼睛，点头算是应下。


    “那行，解决了。”程臻语气轻快，收回了搂着梁因肩膀的手，下一秒自然地把她的手牵了起来，没再给陆子恒眼神，拉着梁因走了。


    他这行云流水的动作连梁因都没反应过来，愣了愣便被他牵着跟在他身后，两人都没说话，硬生生走楼梯下了四楼。


    一楼门口，有不少学生进出教学楼，梁因只觉得被程臻牵着的手沾上了他掌心的温度，甚至沿着手臂蔓延往上，半边身体都有些不太自在，于是放慢了脚步喊他：“程臻。”


    “怎——”程臻闻言回头，刚开口余光便注意到了他和梁因牵在一块儿的手，卡壳两秒随即迅速松开，“……抱歉。”


    他捻了两下手指转开目光，清了清嗓子之后又看了回来：“刚才，我真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的。”


    “没事儿，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且我还得谢谢你。”梁因笑了，“你要是没来，我还不知道要跟他折腾多久呢。”


    见梁因没有不高兴的样子，程臻松了口气，也勾起唇角轻笑了一下，两个人一起慢慢往寝室楼的方向走，只是他察觉到梁因似乎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他这边瞟。


    “怎么了？”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梁因双手背在身后，有些好奇地看着程臻。


    “你问。”


    “你……谈过恋爱吗？”梁因眨眨眼睛，“这个能说吗？”


    程臻脚步一顿，看她一眼：“怎么这么问？”


    “哦，就是觉得你刚才在陆子恒面前演的那段儿，”梁因停顿两秒，“特别——”


    梁因抬手，冲程臻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程臻看她，勾起唇角笑了起来：“我还怕你觉得我太夸张太过了，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特别不错！”梁因点了点头，“所以我以为——”


    “哦，没有。”程臻笑了一下，“我就是想着，怎么让他不爽怎么来。”


    “这样啊。”梁因闻言也笑起来，余光瞥见一旁的操场，刚好有在上体育课的班级，她忽然想起什么，收回目光问程臻，“对了，这周五不是运动会吗，你有没有报什么项目？”


    程臻干脆地摇摇头：“没有。”


    “什么都没报吗？”梁因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体育应该还蛮不错的。”


    程臻解释：“还行，不过学校不是也允许体育生参赛吗，就算报了估计拿不到前几名，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但是好像前八就有积分吧？算在班级头上的那种？”


    “是有。”程臻顿了顿，看了梁因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垂下了眼，“不过我也没有这个强的集体荣誉感，就算了。”


    跟之前的高中初中相比，大学里“班级”这个概念的存在感实在是不怎么高，很多人只有在上专业课的时候才会见上一面，可能除了名字之外对其他的都一概不知。


    梁因看着程臻的侧脸，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她对程臻的印象其实有一个逐渐的转变过程——刚开始不认识不熟悉的时候，梁因也觉得他看起来冷淡难接近，后来相处接触下来才一点点发觉，他其实脾气很好，很靠谱，也热心又耐心。


    而梁因这一刻无端回想起之前，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和他的性格有关，程臻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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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朋友在一块儿的时候，他总有些“淡”，好像和别人总保持着似近非远的距离，好像对一切都一视同仁，好像很难找到什么能让他的情绪强烈波动的事物。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程臻看，没留神险些踩上前面凹凸不平的地砖，被他眼疾手快地拽了一把：“看路。”


    “哦哦。”梁因回过神，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那块不平整的地面，身旁忽然传来程臻的声音。


    “你呢？”


    梁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茫然回头，程臻于是补充：“运动会。”


    “哦，我也没报。”梁因顿了顿，抢先解释，“但我这方面是真的比较菜，报了也是在最后陪跑的那种，所以我找到了更适合我的赛道——给我室友加油。”


    “你室友？”


    “对，不是周静雨，我另一个室友特别厉害，去年运动会拿了名次的，所以我就只需要负责给她拿衣服递水就行。”


    程臻弯唇笑了笑：“那挺好。”


    两人在寝室区门口分开，梁因走进寝室楼时，见楼下小黑板上写了周静雨的名字，便去宿管阿姨那里帮她把快递拿上了楼。


    有时候个别快递会送到寝室楼下，一般谁看见了就会顺手把室友的带上去，梁因只核对了收件人和手机尾号，没看发货的店铺，只觉得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拿在手里没什么份量。


    却没想到周静雨一脸意外：“快递？我这几天都没买东西啊？”


    “说不定是哪个暗恋者送来的礼物呢？”赵新艺靠在椅子上覆着面膜，“名字地址手机号都是对的，那就先拆开看看呗，小心点儿就行。”


    “同意。”丁玥也凑过来围观，“小雨快拆！”


    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周静雨还是拆开了这个快递，里面还有个包装袋，梁因眼尖地认出了品牌logo：“这不是你之前没抢到的玩偶那家吗！”


    拿出包装袋小心地打开，里面果不其然是那只周静雨想要的小熊，之前卡着点没抢到，她还为此发了条朋友圈，没想到——


    “是不是沈铭川看到你的朋友圈了？他送的吧？”梁因笑嘻嘻的，语气夸张，“这年不年节不节生日不生日的，哎呀你们说，送这个礼物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周静雨被她的话说得得脸红，挣扎了句“说不定不是他呢”，正巧手机亮了亮，说曹操曹操到，是沈铭川给她发的消息，问她快递有没有收到。


    其余三人小小起哄一番后便默契散开，没打扰周静雨跟沈铭川聊天，梁因伸了个懒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舒舒服服地转了小半圈，点开手机，见微信里收到了几条来自钟娴的消息。


    梁因点开，钟娴先发了几张图片，是程钧写的几篇英语作文，题目是学校老师推荐的课外辅导书里选的，想让梁因帮忙看一看，后面还附了个红包。


    这也太客气了——梁因用ipad点开程钧的作文一边看一边做了些批注发回给了钟娴，然后才点开了红包。


    等待钟娴回复的时候，梁因勾选了几条她的消息转发给了程臻。


    梁因：【你弟弟还是蛮努力的嘛】


    程臻的手机估计就在手边，倒是秒回。


    程臻：【他最好是】


    程臻：【要是他一直这么勤奋，估计也就用不上你了】


    梁因：【真的假的？】


    程臻：【刚开始他很容易三分钟热度，到后来……】


    程臻：【要让他坚持下去就要看你的了】


    程臻：【小梁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