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芳看围观的群众都偏帮着眼前这乡下土妹，眼神狠瞪了一圈人，要把这群人的脸都记住。


    有些泼辣的人，还想借这个机会把这个吊梢眼售货员拖下水，整个供销社，就这个售货员最看不起来买东西的人。


    最好是这个售货员被开除，这样供销社还能多出来一个空岗，他们家适宜的阿妹没准还能顶上。


    梁月桐看到周围人都帮她说话，有些感动，本来还有点虚的，此刻底气也上来几分，“你看，大家都听见你瞧不起乡下人了，你还说自己没有，说过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哪能是你说没说就没说过，今天你要么给我们道个歉，要么就等着事情闹大，看你这供销社售货员的位置还做不做得稳。”


    李容惠也没了一开始的谨小慎微，原本微低的头扬起，内心升起一股小梁会完胜这个售货员的感觉。


    这个售货员看来平时得罪不少顾客，群众都站在她们这一边，哪有输的道理。除非这个售货员有强大的后台，可要真论后台，这个售货员肯定论不过小梁。


    王秀芳孤立无援站着，也不道歉，就干站着不说话。


    另外一个短发的女售货员见事情闹大，周围越聚越多群众，都没顾客买东西了，看起来就很难收场，终于走过来劝倒：“小王，你就给这位顾客道个歉吧，你刚刚确实不应该说那样的话，平时你看人下菜就算了，今天你真的说错话了。”


    短发女售货员是供销社工龄最长的，这个小王仗着有王主任撑腰，刚来没多久就快要把她们这些干了多年的职工得罪干净了，要不是看要闹大影响不好，她都懒得过来搅和。


    这个小王因此被辞掉最好不过了，关系户干什么都干不好，打算盘不会，点货也点不清楚，有时候还会收少钱，到头来还得麻烦她们给她擦屁股。


    王秀芬恼怒地瞪了短发女售货员一眼，对她的解围并领情，也不顺着梯子顺势道个歉。


    马后炮，肯定是来看她笑话的。


    道歉？想都不可能，供销社主任可是她表叔，她做什么表叔都会保她的，这个马后炮就等着，改天就让表叔给她找点麻烦，敢让她道歉，真的是不知死活。


    凭什么要给这个乡下土妹道歉，要道歉也是带头闹事的乡下土妹道歉，这个乡下土妹把供销社弄得乌烟瘴气，把要买东西的客人都赶走了。


    王秀芳恶狠狠挥着手要驱赶人群：“走走走，都走，不买的都给滚开，别挡道，把供销社当什么，这里是你们瞎聚集的地方吗？”


    梁月桐目瞪口呆，这事还没解决这个售货员居然就想赶她们走，腿长在她们身上，是她一句话就能把她们赶走的吗？


    眼下群众正在吵架的怒火上，王秀芳这样做甚至适得其反，大家不单止不走，嘴里更加骂骂咧咧。


    “走什么走，把你们主任叫出来，这个供销社就是你一个人做主的？”


    “就是就是，你不道歉这事没完。”


    “早就看不惯你了，平时来供销社，就你的脸色臭得像粪坑一样，看见你就恶心，今天这事没完！”


    大家平时买东西不想在意那么多，被这个售货员欺压久的怨气，这会儿通通爆发，何况不就是一个售货员吗？他们有些人的职位还比这一个小小售货员还厉害呢。


    短发女售货员害怕事态更严重，最后现场打砸起来，连忙喊着角落里另外一个售货员去楼上请主任过来。


    等供销社主任匆匆下楼，费劲扒拉开围得密密麻麻的人群，才气势汹汹朝着人喊：“不买东西围着这做什么？”


    群众里有人指着王秀芳喊：“把这个售货员清退，清退！！！”


    梁月桐也在混乱的各种声音中，很会添油加醋喊着：“这个女售货员企图分裂工、农阶级啊，当面看不起农民啦！她这种思想不正确的人凭什么能进供销社。”


    梁月桐声音清脆，供销社主任在七嘴八舌的声音中，听到这句话，身上都冒了些冷汗。


    他精准找出了说话之人，看到了梁月桐。


    王主任锐利的眼神扫过梁月桐。


    在楼上他就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匆忙下楼就是生怕王秀芳这个不长眼的亲戚，又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眼下他现在亲耳听到这个小女仔，轻轻松松就把小打小闹的事情上升到阶级对立，在官场混了那么久，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仔绝对不简单。


    在场群众恐怕都被她给带偏了。


    阶级对立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被挑拨成功的，要是成功了，王秀芳要完，他也得蜕一层皮。


    王主任立马堆叠上慈善的笑容，对着梁月桐说：“这个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小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现在就让她给你道歉，你别生气。”


    王秀芳看表叔低声下气讨好这个乡下土妹，有些恼怒，低声喊了句：“表—”


    王秀芳还没喊完，王主任立马回头严厉地瞪着她，“喊什么喊，给我道歉，不道歉你就别在这干了，你信不信我向上面打报告把你清退。”


    王秀芳第一次见表叔这么凶对她，平时有什么事他都会给她撑腰的，现在为了这个乡下土妹凶她，迫于需要这个表叔仰仗，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吐出几个字：“对不住。”


    梁月桐轻扫了这两人一眼，看起来这两个人关系不简单，这个售货员想喊什么呢？


    表哥？


    还是表叔？表舅？


    有亲戚关系啊，难怪这个售货员这么嚣张，不过这个王主任可比这个售货员聪明多了，说话也高明很多，以退为进想让她接受道歉？


    想都不可能，她又不是没脾气的人。


    刚刚让她道歉不道歉，现在道歉就晚了，何况还是这么没诚意的道歉，这个女售货员不回家待几天她不高兴。


    梁月桐不吱声。


    李容惠见这个趾高气昂的售货员都道歉了，以为梁月桐会接受道歉就此作罢，没想到她不吭声了。


    就像这个售货员死倔着嘴不肯道歉，现在梁月桐也学会沉默不接受道歉。


    李容惠在心里笑了下：小梁这算不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群众里早就有人替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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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桐说：“早干嘛去了？刚刚不道歉现在道歉？门都没有，你不走我就去县委大院投诉你。”


    “就是就是，主任你要是不清退她，我们连你一起投诉。”


    梁月桐没想到大家比她还敢说，她最多只想让这个售货员停职个把星期，都没想过把这个售货员工作搞没。


    王主任见越来越不好收场，剜了王秀芳一眼，这个死丫头，都快要把他也带下去。


    王主任连忙安抚群众：“大家伙，你们听我说，清退一个职工不是件容易的事，要不我让她停职一个月，在家好好反省一下，这事就这样过去？她也不是成心的，就是脑袋笨，有时候说话不过嘴，各位别介意，我会好好教育她的。”


    话已至此，梁月桐也不好再僵持下去，有个教训就可以了，她的本意就不是把别人的工作搞丢。


    要是这个售货员就这样被清退，肯定会成为她档案上一个很大的污点，没有哪个工厂愿意要这样的员工，梁月桐还不想把别人的一辈子都搞完蛋。


    群众里还有些人嚷着不同意这个决定，势必要让这个售货员没掉工作才肯罢休。


    梁月桐拔高音量喊着：“那就这样，我原谅你了，以后希望你说话过过脑子，对待顾客态度也好点。”


    王主任用力扯了扯王秀芳，王秀芳向梁月桐鞠躬：“我以后会注意的，谢谢你愿意给我改错的机会。”


    王秀芳是真的怕了，要是梁月桐真的按照这围观的群众说的那样，一定要让她丢掉工作，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如今梁月桐愿意接受这个处决，无疑已经是对她最好的结果，这一刻她是真心实意感激梁月桐。


    不想罢休的群众还想要骂骂咧咧，王主任开始好声好气把不买东西群众引导离开。


    要买东西的顾客就留下来，不过看着刚刚还眼高于顶的售货员，被供销社主任赶回家，心里也出了很大一口气。


    王主任把王秀芳赶回家后，跟着梁月桐和李容惠招待她们：“两位，你们要买些什么，我掏腰包帮你们付了。”


    梁月桐拒绝：“不用了，一码归一码，我们又不是没有钱付。”


    王主任也只是随口一问，不是真心实意想替她们买单，梁月桐拒绝了他才高兴。


    梁月桐光速买了三斤糯米和两斤白糖，除了票之外，一共花了她两块一角钱。


    李容惠买完点心后，看着梁月桐提着两大袋，瞠目结舌：“买这么多？你要做什么？”


    梁月桐回答说：“做打米糕呀。”


    她没看到米饼，又问一直陪同在侧的王主任：“这有米饼卖吗？”


    王主任摇摇头：“我们供销社没卖过米饼。”


    梁月桐疑惑，没卖过那林家哪来的米饼，看包装也不像是自己家做的，自家做的不会包得那么好。


    见供销社没有，梁月桐也不多问了。


    梁月桐和李容惠买好东西，就准备离开供销社，王主任还贴心地送她们：“二位慢走。”


    刚出供销社门，梁月桐和李容惠就遇上了林沛安他阿爸林福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