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太久，梁季桐就带着梁阿爷从楼上下来。


    梁季桐拿过电话又吱了一身：“家姐啊，阿爷来了。”然后他把电话递给阿爷。


    梁阿爷此刻也是激动万分，家里给孙女寄去那么多信件，喊她有空就打电话回家，结果一个电话也没有来，可让他难过，生怕孙女记恨家里把她下放到乡下的事。


    从小他就最宠牙牙，自从牙牙下乡后，他和阿绣就很担心她，生怕孙女在那边受委屈。


    当初他就应该拦下儿子的，就算牙牙真的做错了，那也不应该放她一个女娃下乡。


    梁阿爷很慈爱地喊话：“牙牙啊，在那边过得好吗？有没有挂住阿爷同嫲嫲啊？”


    听到阿爷的声音，梁月桐内心不由自主揪着，下意识眼眶瞬间红了。


    梁月桐也不想年迈的阿爷担心，她清了清嗓子，语气尽可能欢快：“我特别挂住阿爷和嫲嫲，你和嫲嫲都挂住我吗？你们不用担心我的，我在这边过得可好了，阿爷你们寄来的那些东西，都好好食啊，你都不知道其他知青有多羡慕我有这么好的家人，”


    梁阿爷还没说什么，凑近偷听的梁季桐就很大声抢先一步回答说：“我们都好挂住你啊家姐！”


    梁阿爷听到梁月桐说过的好，语气和从前一般爱撒娇，他才稍微放心一些，此刻被梁季桐这个臭小子抢了话，也没给梁季桐敲个脑栗。


    梁月桐开始说正事：“阿爷，我有件事情想请你们帮忙，我想让你们在县城帮我一个朋友找一份工作，她会刺绣，也会做衣服，找个临时工也没问题，就是厂子里一定要有宿舍的。”


    梁阿爷没问缘由，听到孙女有事相求，立马一口答应，梁月桐在家里就不怎么求过他这个阿爷办事，这回求了，还是在大老远的乡下求的，他肯定是要满足孙女的请求。


    他的老部下有很多都调到红安县那边，所以这事对他来说不难，最多一周就可以搞定。


    梁月桐听到阿爷爽快的答应，原本心里有些小小的忐忑，在这一刻也全都落地。


    阿爷让她报张连娣的身份信息，梁月桐一一仔细报完后，那头的梁季桐就用纸笔记下。


    一旁的张连娣脸上透着前所未有的兴奋，虽然她听不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是听到梁月桐报了她的信息，那这事肯定就妥了。


    她真的要成为县城女工了，能吃上县城里的商品粮了，张连娣眼里也闪着泪花。


    等以后在县城工作了，她不告诉家里任何人，就算是彻底摆脱掉那个含家铲了。


    这事定下后，梁月桐还是没挂电话，只因梁阿爷还在絮絮叨叨关心她。


    等梁阿爷关心够了，梁月桐又被梁季桐拉扯着聊了一会儿，不过对梁季桐，她就没刚刚和阿爷聊那么有耐性，很快就挂掉电话。


    等付钱的时候，张连娣虽然没多少钱，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皱皱巴巴的钱，不过梁月桐制止了张连娣要付钱的举动：“我刚刚不是说了嘛，我弟弟说这钱他付，不用你付，快把钱收着吧。”


    张连娣心里感动，小梁知青人真好，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小梁知青，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饭吧。”


    梁月桐知道张连娣离婚的时候没有分到多少钱，张连娣娘家里也是个吸血鬼，不从这个女儿身上搜刮钱就不错了，更不要说帮衬帮衬这个离婚的女儿。


    “不吃了，现在还没有到饭点，我们直接回去吧，你的工作到时候会有人来红河大队通知我，到时间我让他带着你直接去厂子，不过现在还没定下来在哪个厂，你不要宣张。”


    梁月桐趁着周围人不多，把这段话说的很小声，她知道刚刚在打电话的时候，她即使凑近听筒，说得像蚂蚁一样小声，可说的话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她私心里其实希望——张连娣上县城工作都是静悄悄没人知道的，她怕大队那些婶子知道她有这个本事，纷纷求上她，那就难搞了。


    索性张连娣也很懂这个道理，连忙承诺道：“小梁知青，你放心，我找到工作这件事情，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包括我阿爸阿妈也不说。”


    梁月桐点点头，赞许张连娣：“可以，这样最好不过了。”


    梁阿爷没过几天就疏通好关系，给张连娣在县城制衣厂找了个临时工，制衣厂在红安县算是大厂，有工人宿舍，一间宿舍住六个女工，条件算是不错的。


    距离梁月桐去县城打完那通电话，过了四天，就有一个风采非凡的女人来知青点找梁月桐。


    这女人就是制衣厂的领导，她丈夫是梁阿爷部下的班长，现在也在红安县政府当差，女领导见到梁月桐时很热情。


    梁月桐也说了许多好话，让大老远跑一趟的女领导心里舒坦一些，然后带路去张连娣婶奶奶家里，交代让张连娣跟着这位女领导上县城。


    张连娣怀揣着激动的心，背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袱，告别梁月桐和婶奶奶。


    她还给梁月桐鞠了好几躬，搞得梁月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梁月桐目送着张连娣离开，这会儿正是午饭饭点，家家户户都在烧午饭，所以张连娣此时上县城不容易被看见。


    谁成想，没过几天，梁月桐正提着篮子，要去河边捡田螺的时候，路过一群婶子，然后就被拦下了。


    几个大婶你一句我一句，就把自己这几天的猜测说出口。


    这几天她们没看见张连娣出来活动，也没看见妇联的同志给张连娣张罗相亲，还有人那天中午看见张连娣被一个穿着很体面的女人，带着往公社的方向走。


    从知情者钱嫂子口中撬不出什么话，大队妇女七嘴八舌传来传去，大家都猜是不是梁月桐给张连娣在县城找到一份工作，加上又有人说张连娣的关系转去了县城。


    还有那天梁月桐去张连娣家里，私私瞒瞒不知道说啥，大家问张连娣婶奶奶的时候，张连娣婶奶奶那副开心的样子，所以大家一致推断，肯定是梁月桐给张连娣找了份县城工作。


    “小梁同志，你就说是不是你给张连娣在县城找了一份工作？你就别藏着不说了，我们都知道了。”


    ……


    “小梁，你还有这本事啊，多照顾照顾我们大队的人多好啊，拿去便宜别的大队的人。”


    千藏万藏，还是藏不过这群八卦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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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婶子们，梁月桐被拦着不让走，大婶们的嘴脸又实在难看，这群婶子里也没一个是她相熟的婶子，最多就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人，现在都没人站出来替她说说话。


    梁月桐本来编好一段——随身携带针线包的张连娣，在她们去县城逛街那天，路上遇到女领导的衣服破了，张连娣就替那位女领导补了衣服，然后女领导看她手艺好，就介绍她去工作。


    可她又仔细一想，这么说的话，就要透露出张连娣在县城制衣厂上班了，就凭这些婶子们的大嘴巴，不出一天，张连娣前夫保准也知道张连娣在制衣厂上班。


    要是张连娣前夫找过去闹，那可就不好了。


    梁月桐只能简短这个谎言，为自己辩解道：“哎呦，婶子们，你们这可误解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是张连娣自己有本事，在县城被人家领导看上了。”


    婶子们半信半疑：“真是这样？”


    梁月桐说鬼话的功夫还是有的，她以为婶子们就此罢休，相信她的鬼话，岂料婶子们还是拉扯着她不让她走，非要让她多说说张连娣是怎么被县城领导看上的。


    梁月桐摆脱不了婶子们，多希望有个人过来解救她。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小臂，她顺着手的视线上移。


    是林沛安。


    梁月桐有些开心，又有些苦涩。


    前些日子她一直躲着林沛安，谁知今天还得靠被她躲着的人解救。


    林沛安扯过梁月桐的手，“好了婶子们，没看小梁同志都要被你们挤成肉饼了吗？散了吧散了吧。”


    林沛安也是强硬，根本不等婶子们回答，直接把梁月桐拉走。


    林沛安是大老远看见梁月桐被一群大婶子围起来，梁月桐帮隔壁大队一个妇女找到县城工作的事，他昨天也听说了。


    昨天阿妈把大队其他婶子听来的闲话，向钱嫂子求证时，他刚好在场。


    初听到，他就担心梁月桐会被其他内心不平的婶子拦住说道，眼下他的担心属实不假。


    他将梁月桐拉远，彻底远离那群婶子后，才后知后觉松开抓住梁月桐的手。


    林沛安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梁月桐，十几天不见，她脸色红润许多。


    不过梁月桐本事是真大啊，这几天躲着他，就干出了这么一件轰动整个红河大队的事情。


    他都不知道梁月桐突然怎么了，自从那天做完打米糕从他家离开后，好多次撞见梁月桐，刚想上前打招呼，梁月桐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装没看见他就立马溜走。


    为什么说是装没看见呢，因为他记得清清楚楚，每次遇到，梁月桐和他对视后，立马撇开眼睛，然后快速往反方向跑。


    一次还好，可接连五次都这样，林沛安属实心里崩不住了，这几天他本来想逮住梁月桐问个为什么的，可她就跟个泥鳅一样，根本拦不住。


    前面几次他还不好意思开口喊她，后面两次不顾其他人在场喊她，哪知喊了也没用，梁月桐走得那是更快了。


    眼下好不容易让他成功拦住梁月桐，他非得好好问问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躲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