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血观音「16」【淮城,202……
作品:《双诠法》 得到了车牌号,尤未和江耀立刻联系了网约车平台,想要找到当时那位送魏绍祺回别墅的司机。
客服说先帮他们试着申请,但因为他们不是乘客本人,很可能不能为他们提供对方的信息。
在等待的过程中,时间刚巧已经快到五点。
如尤未先前和江耀提过的,她开始尝试,从“愿茹”开到案发别墅,究竟要多久。
但诚如郑踌躇说的,淮城的晚高峰简直令人崩溃,四处几乎都在堵车。短短五六公里的路,虽然她已加足马力,也花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才抵达。
尤未也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想多了:“难道魏绍祺真的是在案发之后才坐车抵达的?”
这次江耀倒是比她更执着:“既然还没找到那个司机,就不能下定论。我们再等等。”
他刚说完,网约车平台的电话就打到尤未手机上,尤未忙接起:“喂,你好?”
那端说了什么,尤未听后道了声谢便挂断了。
江耀虽然没听清楚,但光看尤未的神情变化,便能猜到了:“他们不肯给那个司机的联系方式?”
她有点心烦地点点头:“嗯。”
她总以为这下这条线索便是断了,岂料江耀毫不气馁,兀自用他的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她好奇问他要干什么,他却在他唇边比了比食指。
几乎是同时,那端就被他打通了,他赶紧说:“您好,我想查一位车主的联系方式。我从外地来淮城出差,不小心把我旁边的一辆淮城车刮擦了一下,我想和对方商量一下赔偿事宜,车牌是淮A0984H。”
那边似乎没有同意,他便立即补充:“如果不方便把联系方式给我的话,帮我转接一下也行。”
听他这么说,那边答应了:“那您稍等,我先帮您转接看看。”
尤未惊觉这位律师仔现在太不老实了,和学生时代坚守原则底线的学生仔简直判若两人:“……你打的是什么电话?”
“12123转6,平常是为了帮大家挪车的时候找车主的。”江耀泰然告诉她,“这几年办案的时候学会的招数,应急的时候会用得上。”
“可是你刚说的是刮擦事故?”
“如果只说是挪车,对方可能真以为自己的车挡了别人的道,会直接去挪车而不再浪费时间接你的转接电话。但如果是刮擦事故,对方肯定会很奇怪,大概率会接听你的电话,和你核实到底擦到了他的车哪里。”
他这么一解释,尤未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她本想夸他一句好,但心里又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隐隐想起之前好像也在哪里看过这种小花招。
但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你现在谎话还真是张口就来。”
“彼此彼此吧,小江这不都是和我们尤总学的吗?”他对她开玩笑,但听上去又不是轻松的口吻,“想想你以前对我说过的谎,每天可都不带重样的。”
她略顿,即刻回道:“就算我对你曾经说过谎,那也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你不至于这么记仇吧?”
他忽然沉默,面色微变。
她低头去包里翻出录音笔,忽听他低低问她:“……所以,当时你骗我,说你会来我的毕业典礼,在你眼里,也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吗?”
她的手剧烈颤动了一下,刚拿起的录音笔近乎要从她手里滑脱。
电话仍在转接中。
在嘟嘟嘟的背景音里,她抬眸望向江耀,虽然面上带着笑,声音却不似以往那般平稳:“我有说过吗?可能是喝醉以后跟你说的?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没想到又能骗到你。”
他眸色忽深,动了动唇,似要努力说些什么,却被那端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喂?哪位?”
尤未被声音带回了神,忙按下录音键,凑近江耀的手机应道:“喂,您好,请问一下,您应该是网约车的司机吧?您是否还记得今年1月,您曾在‘愿茹’餐厅接的一个订单,您当时接了一位大概十几岁的男孩,您还记得吗?”
那端静默了几秒后,低沉回答:“太久了,不记得了。”
说完,不给尤未留多余说话的时间,就挂断了电话。
尤未没放弃,照着江耀的法子打给交管平台,让他们再帮忙转接一次。
可这次,那边却再也不接她的电话了。
“靠,”她低骂了一声,“他肯定没忘。”
“真忘了就不会回答得这么干脆,至少得往前翻翻自己的记录。”江耀同样这么认为,“估计是知道牵扯到魏家的事了,不敢露面。”
他们这边进展不利,被江耀派去调查的郑踌躇和瞿英姿那边也是同样。
郑踌躇在F4群里告诉尤未和江耀,他们联系过物业和给虞梦阳看诊的医生,一听牵扯到魏家,都不愿再理会他们,而门卫也说小区的监控只保留一个月,调取不到今年1月份的。
至于那位曾经帮虞梦阳叫来物业的邻居,听物业说最近她出国旅游了,一时半会儿也联系不上。
两边都陷入僵局,尤未和江耀都有些走入死胡同的感觉。
“要不先去魏绍祺的速滑俱乐部看一看?”江耀想起,“找找看当天和他聚会的队友,看看他中间有没有偷偷跑出去过?”
看刚才魏绍祺在监控中离开的时间,尤未知道基本没这个可能性,但也只能试一试了:“时间不早了,明天再去吧。”
“嗯,明天吧。”
***
江耀和尤未如约在第二天一早出发去魏绍祺训练的俱乐部,郑踌躇和瞿英姿这边则去物色可以上庭的家暴专家。
魏绍祺训练的俱乐部离他们的酒店很远,今天换回了江耀开车,车速陡然变慢了。
他好不容易将车开到了魏绍祺的俱乐部,就听尤未的手机响。
江耀停稳车,视线下意识朝尤未闪烁跳动的屏幕望过去,却听尤未惊异道:“陌生号码……会是那个司机打回来的吗?”
尤未本想立刻接起,但江耀却喊住了她:“先等一下。”
她的苹果录不了音,他拿出自己的录音笔给她录音:“你接了以后,按外放。”
尤未点点头,接起了电话,外放。
他将录音笔靠近她的手机,清晰录下了男人的话:“你好,你是昨天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接过一个男孩的那个人吗?”
“对,我是。”
“你是他什么人?”
尤未迟疑了一下,看向江耀,而他点了下头,示意她说实话。
她于是回答:“我是那个男孩母亲的辩护律师。我只是想和您确认一些事,您能不能告诉我,那天那个男孩上了您的车以后,他中途有下过车吗?”
那边静默了许久,问她:“这件事……很重要吗?”
“这件事,能证明我当事人是否无辜,是否在为人顶罪。”尤未反问,“您觉得这重要吗?”
那边又陷入了静默,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尤未和江耀在电话的杂音中,对视着彼此,互相支撑着捱过又一阵令人心焦的沉默。
所幸那边终于开口了:“你们给我一个地址,我有东西寄给你们。”
江耀和尤未用眼神确认过彼此的想法后,尤未小心地报了现在的酒店地址。
她还想再多问他一句,可那端已经掐灭了电话。
***
因为这位神秘司机的电话,尤未和江耀都心事重重了起来。
但来都来了,两人还是打算去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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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
一进俱乐部的门,教练还以为两人是一对小夫妻,是来给孩子看场地看教练来的,不遗余力地开始推销起他们的培训课,指着俱乐部门口荣誉墙上,夸耀他们的授课成果:“您二位看,这都是我们教出来的学生,各种奖项都得过,连世界级的奖项都有。您二位如果把孩子教给我们,大可放心。”
尤未和江耀的注意力都放在荣誉墙上,都没否认教练的误会。
荣誉墙上都是获奖学生的颁奖照,他们搜寻了一番魏绍祺的踪影,发现有关他的照片有十几张,大大小小的奖项都有。
尤未悄悄对江耀使了个眼色,便对教练道:“看上去是挺厉害的,我方便进冰场里看看你们的设施吗?”
“方便,当然方便。”教练热络地邀请他们,“您二位这边请。”
“还是我去看吧,你又忘了,你体寒,不能受冻。”江耀现在配合起尤未演戏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亲昵地拢了拢尤未的肩,“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他语罢,便和教练一起走了。
“您二位真是恩爱啊,真羡慕。”
尤未在教练逐渐飘远的赞叹声中,摸了摸她的肩头,愣了一会儿神,才想起她还有任务。
她拿出手机,找出魏绍祺所有的得奖照,一张不落地逐一拍摄下来,然后反反复复观看、对比。
可能是为了给她留足充分的拍照时间,江耀故意拖了好久的时间,才和教练两人一起走了回来。
教练建议:“那您和您爱人好好商量一下,改天也可以带孩子再来看看,看看孩子喜欢哪个项目。”
江耀回应得十分认真,演得好像他和尤未真的有这样一个不存在的孩子:“好的好的,我们再回家商量商量,今天谢谢您了。”
“不谢,不谢,有事可以随时微信上问我。”
“好,那我们走了,您不用送了。”
一番推辞,教练还是客气地将二人送上了电梯。
尤未不得不陪江耀再演了一段路,任由他牵着她上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她迅速从他手里抽回了手:“戏不要演过头了,有些多余的动作大可不必。”
江耀一本正经:“你也知道是演戏,只是为了让他信以为真。反正你也不会当真的,不是吗?”
她心揪了一下,却挤出一个戏谑的笑容:“那倒是,谁会当真呢?”
江耀滞了滞,调转话头:“有什么新发现吗?这十几张照片里?”
“没有和案子有关联的发现。只是……”
她语气略带犹疑,江耀立刻追问:“只是什么?”
“现在的孩子还真挺迷信的。”尤未调出照片,放大了让江耀仔细看,“你看他手上戴了什么?”
江耀睁大眼睛努力看了一阵,终于认清了那是一串观音手串。手串是由各色晶石结成的,看着不同于其他那种纯木色的手串。晶石被打磨成一颗颗饱满圆润的珠子,上面镌刻着坐莲观音。
他愣然了片刻,告诉尤未:“这是淮城的永若寺的十八籽观音手串,好多人每天天一亮就跑去寺里排队求。”
尤未记得他是个无神论者,诧异他如今对这些东西竟然这么有研究了:“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妈妈现在就在永若寺禅修,以前有问过要不要帮我求一串。”他自然是不信的,“我说不用了。”
一提到江耀的妈妈,尤未略顿,问他:“伯母现在身体还好吗?”
“托你的福,她很好。我……”
他深深望着她,忽而失语。
再度启唇想说什么时,电梯已经叮咚达到,吞没了他后半句话。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就先她一步走出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