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笑没受什么伤，只在别墅里休息了一个星期，结果差点没把自己休息得昏过去。


    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大佬好像食髓知味，连续拉着她在房间里没日没夜。


    每每成天笑想找借口逃离，比如说担心红莲的后续情况、北城的目前状态等等，都被周游不由分说用飞舞的花瓣按回床上。


    然后周游找来了墨玉。


    成天笑觉得，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墨玉第一次进入二楼房间时的那副表情。


    打扮利落神情中总有些冷漠的女人，犹豫着推开卧室的门，然后直接捂住眼睛退出去。


    成天笑奋力将缠满周身得花瓣扯开，披上睡衣，头发蓬乱地从床上坐起身，声音有点发飘。


    “你让她过来干什么？”


    周游斜靠床头，上身裸露，精致的脸上带着餍足，“你不是想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祂瞟一眼站在门口背过身去的墨玉：“让她来汇报。”


    成天笑坐在床沿，面无表情扒拉开不断贴上来的花瓣们，终于展现出生气的神情。


    靠坐床头的周游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是花瓣们显然不敢再那么热情，有些焉巴巴地退下去，耷拉在床沿处成天笑的手掌边缘。


    成天笑阴着脸，裹着睡袍也懒得再穿其他衣服，看也不看周游一样，周身散发着“别跟着我”的气场，走到门口。


    “走吧，我们下去说。”


    周游依然靠在床头处，连姿势都没怎么变，但是散落在房间四处的花瓣们有些无措的扭动，有几根在半空中顺着成天笑离开的背影追过来探了探，最终还是没敢缠上去。


    浑身变得粉红到接近通红的花瓣们，委屈地蜷曲起柔软的头部。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墨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渎神这种事，果然不是谁都能干的。


    她从心底升起一股对成天笑的敬意。


    来到楼下，巩丝丝正在尽职尽责准备午餐，满枫依然那副没睡醒的样子，随处找地方靠着假寐。


    见到成天笑下来，两个姑娘齐刷刷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经过史高这次事件，城主夫人和城主一连七天都没下过楼，一日三餐都是城主用花瓣伸下来端上去的。


    起初巩丝丝还有点害怕，但后来发现，那些花瓣只是单纯地进行运输工作，连在楼下多待一秒都不愿意，一副生怕上去晚了错过什么似的模样。


    于是也就慢慢习惯，反而那两位不下楼，就她们姐妹俩待在楼下还能更自在一些。


    只是偶尔有些担心城主夫人会不会身体吃不消……巩丝丝这几天老是炖老母鸡汤。


    终于见到成天笑下来，没想到她第一句话就是说：“丝丝，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喝鸡汤了。”


    满枫正在桌上玩弄成天笑带回来的大王花花花苞。


    这玩意儿自从在研究所释放出大量灰雾之后，似乎变得比之前更有活力了。往前的三个月里，它一直焉儿吧唧被成天笑揣在篮子里带来带去，现在封印的花瓣篮子消失，花苞边缘合起的叶片一伸一缩，活力无限。


    满枫伸手戳戳它，它就从花苞顶端喷出一道灰雾，在上方悬起一小片臭臭的云。


    玩得兴起，满枫把一颗小石子放在上面，那片灰色的云竟然蓬松地将小石子托起，就那样悬在半空。


    成天笑说完这句话，就见满枫转头朝巩丝丝挤眉弄眼。


    “……”成天笑，无奈地坐到餐桌旁，将准备好的咖啡递过一杯给墨玉，也看见了桌面上大王花苞的神奇灰雾，新奇地用手摸摸那片云。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功能。”成天笑挑眉，忽然想，也不知道如果灰雾数量足够，能不能托起一个人。


    似乎感应到她的想法，大王花花苞忽然剧烈收缩。


    成天笑心中一紧，伸手啪一声按过去，将它试图释放大量灰雾的动作及时制止。


    最后满枫带着委委屈屈的花苞，顺手拉着巩丝丝一起离开。


    “看样子，现在由你负责管理‘红莲’了？”成天笑对墨玉说。


    墨玉犹豫了一下，说：“其实也不算是管理……现在组织算是群龙无首的状态，也没有以前那么阶级分明了。”


    她简单描述了近日状况。


    那天研究所爆发出灰雾之后，许多带着防毒面罩的研究人员逃窜出来，周游出现在研究所门口，那些灰雾竟然就不再蔓延。


    有北城的居民见到这一幕，都以为是研究所在搞什么奇怪的研究才导致异植灰雾泄露，且把这口锅扣在了史高身上。


    周游进入研究所，不多时带着成天笑一起出来，找到了刚出完任务回城的墨玉。


    墨玉那次任务，是将一个外部有铁皮遮盖的铁笼送到城外很远的地方。


    以前她也曾多次执行这样神秘的任务，铁笼是干什么的、铁笼里装着什么，探险队的人都一概不知。


    只是运输过程中偶尔从里面传递出来的、尖锐物品划刮铁皮的刺耳声响，让人知道不是什么可以觊觎的危险。


    直到这次从城外回来，城主夫人身后跟着脸色有些惨白的城主，告诉她原来那些铁笼子里，装着被史高用于实验的“失败品”。


    墨玉震惊之余，也知道了史高死亡的消息。


    成天笑告诉了她有关史高和安慰剂的一切，吩咐她销毁研究所的残留试验品。


    墨玉带着人清剿完研究所里许多房间后，来到中心处，看到了那些由城主的孢子做成的安慰剂。


    粉色的液体装在通天而立的巨大圆柱形器皿中，汩汩冒着小小的气泡。有一管器皿已经空了，龟裂的丝纹状裂口自底部蔓延往上。


    她们沿着这件房间的电梯往下直达底部，看见了铺满地下室的荧光粉色液体，以及浸泡在液体里的两句尸体、和那只没有了人形的怪物。


    探险队里每个异能者起初都因为大量的安慰剂直接接触了皮肤，产生了不同的排异反应。


    只有墨玉没有任何不适，她想起城主夫人离开前，轻轻在她手腕上的刮擦处摸了摸。


    那怪物下半身都泡在液体中，似乎已经失去斗志，看不清五官的脸上神情恍惚，手里捧着碎烂的血肉。


    墨玉记得，成天笑曾吩咐她，如果可以，给她们一个安葬。


    成天笑没有明说，但是在大战之后的第一时间，她身后跟着周游，找到的人是墨玉。


    这就相当于告知北城众人，墨玉将会替代史高的位置。


    墨玉喜欢这位眼睛很亮，笑起来很温柔的城主夫人。她按照成天笑所说，给那怪物注射了能让它永远安眠的药剂。


    怪物全程没有挣扎，只在闭上眼睛之前，盯着墨玉浅褐色的瞳孔，吼间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吟。


    墨玉觉得，他应该是叫了一声“珊珊”。


    没有任何阻拦，墨玉带领着她的探险者小队花费一天时间清理了研究所，然后让这里成为了新“红莲”的办公大楼。


    北城的一个角落里，多了一座墓园。


    以前史高不允许有这种地点出现，他说尸体是不祥之物，也可能产生新的异变，人们只能将去世的亲人朋友，抛到城外，或冒着风险出城去进行安葬。


    但在没有强大异能者守护的城外，被钉死的棺材都能被变异动物们一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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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刨出来，更别说只是草草埋葬的其他人。


    如今在墨玉的安排下，城中专门开辟出一块空地，用于丧葬事宜。


    成天笑听到这里，让墨玉带她来看看。


    新修建的墓园还有些简陋，只用砖石堆砌成半人高的围墙，陆陆续续还有不少人在往里进行搬迁工作。


    成天笑看到，有个小女孩，手中拿着一朵塑料做成的假花，小心跟在母亲身后。


    她母亲的怀里捧着一个黑色的盒子。


    孢子寄生植物的末日里，普通人连欣赏一朵真正的花的权利也没有。


    见到成天笑，工作中的人们都停下了脚步，毕恭毕敬朝她行了一礼。


    “……”成天笑抽抽嘴角，指向墓园中心处的一尊还在建设中的雕像问：“这什么玩意儿？”


    听到她的说辞，踩在工梯上对着雕像敲敲打打的人顿下动作，满脸惊慌。


    墨玉抬手安抚下他，解释道：“是城主大人的雕像，这次事件，人们都认为是史高的错，而城主大人再次从危险手中拯救了大家。”


    成天笑手摸下巴，看像做到一半的那尊雕像。


    是按照周游的样子放大好几倍进行雕刻的，此时刚进行到三分之一，只有一双大长腿立在袍子下方。


    因为她的注视，雕像后方，坚硬的铜面忽然有一小块儿变得湿润，从基座开始往上蔓延，直到刚雕好的臀部位置，变成一条弯弯曲曲的泥土痕迹。


    痕迹停下，“啵”一声，从泥土中探出来一根深粉色的花瓣。


    成天笑第一时间用精神力扶住吓得摔下工梯的人。


    只有一双腿的雕像上，直愣愣立着一根蜷曲的花瓣，忽然转过头，冲着那工人张开细小的口，露出密密麻麻的尖齿。


    已经为神像工作了一个星期的工人：“……”


    成天笑额角青筋跳跃，拉着墨玉转身就走。


    墨玉再次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对城主夫人的敬意再上一个台阶。


    她带着成天笑来到新的“红莲”办公楼，向她介绍了在史高和祁采珊父女死亡以后的情况。


    其实这三个人都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心腹，大家不过是在末日里讨生存的普通人，老大没了，换了新的，日子也是照样过。


    反而没了史高的高压管理，这一个星期以来，不需要再像封建王朝深宫里那样守规矩的众人，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墨玉一一向成天笑介绍了几位重要人物，期间不断有花瓣们从四面八方顶起瓷砖，忽然冒出来，将成天笑面前的人都吓够呛。


    “……”墨玉：城主大人这是嫌我带夫人逛太久，生气了？


    但成天笑却是没什么反应，就当看不见那些花瓣似的，饶有兴致地跟着墨玉一路将新的办公楼逛了个遍。


    最后，成天笑忽然想起来件事。


    “对了，你们的电话也搬过来了？”


    墨玉点头，看了眼挂在成天笑身后一盏灯上，晃晃悠悠蜷曲扭动、显得有些急躁的花瓣，嘴角抽搐道：“本周内……南城的葛夏瑶给您打过好几个电话，但……”


    她没把话接下去，但成天笑明白了，闭眼深深呼吸，说：“那现在我去给她回电话。”


    墨玉没说话，看了眼因为她这句话在半空中快要拧成麻花的花瓣。


    成天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根“麻花”。


    “怎么，你想限制我正常的社交活动？”


    花瓣一抖，扭曲的身形仿佛忽然失去所有力气，挂在那灯罩上，任由己身死了般随风轻晃。


    成天笑翻个白眼，带着墨玉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