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空旷安静，卧室内，踏过走廊，一张巨大的公主床摆放在正中央。


    顾缈本来是趴在床上的，和蒋清时聊着聊着，身体不停挪动，等她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缩在了床尾凳的一侧。


    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试图在这个小角落寻找到一丝安全感。


    蒋清时的话在耳边回响，顾缈眼尾耷拉着，听到他的话眼睫轻轻一颤。


    两边同时安静下来，要不是还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蒋清时还以为她已经挂了电话。


    “为什么不说话了。”


    “不知道说什么啊。”顾缈轻轻叹了口气，“要不然夸你觉悟高？”


    “……”


    蒋清时捏了捏眉心。


    “不过，你幸好最初放我走了。不然……”


    “不然什么？”


    “算了。”


    “说。”


    顾缈咬着手指，小声嘀咕：“说了你又不高兴。”


    “我不生气。”


    “真的？”


    “嗯。”


    “你要是真的把我关起来，我一定会找机会杀了你。”


    “……”


    “我很讨厌别人把我关起来。无论是谁。”


    “我一定会反抗的。”


    “不然当初，我也不会跳海。”


    “不过现在我不会做这种傻事了。因为我觉得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与其我冒着生命危险逃跑，不如解决掉你们，一了百了。”


    当然，如果系统同意的话。


    话落，两边陷入诡异的沉寂中。


    顾缈用力咬了一下手指，轻声解释：“是你让我说的。”


    她都说算了，是他非要听的。


    说了不高兴，不说又要生气。


    哎。男人啊。


    真是一种麻烦的生物。


    “也不是在说你，就是……谁都是这样的。”


    “我知道。”电话那边，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缈仔细听了一下，好像没什么异常。


    “不生气？”


    “嗯。”


    “真的？”


    “嗯。”


    “你能多说几句吗？”


    顿了顿，蒋清时再次开口：“这样挺好的。之前还总担心，你在其他地方会受欺负。”


    这个话题不能再聊下去了。


    顾缈问他：“你没和我哥联系吧？”


    “没有。”


    “唔，那就好。”


    “越嵩那个人，离远点儿。”


    “昂。你和他接触多吗？”


    “不多，不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他和我哥关系很好呀，好到感觉穿一条裤子的那种。”


    “那都是表面。你看到的都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在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朋友。”


    “他这样的人，并不会甘心成为谁的附属品。所以你要小心。”


    “一旦他起了其他心思，你就会成为他打向顾叙的第一颗子弹。”


    “！”顾缈猛地抬起眼。


    “顾缈，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要对一个陌生人抱有期待。”


    “……好，我知道了。”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的，顾缈没有注意。


    她的心思全放在了蒋清时刚刚那番话上。


    蒋清时的话无疑是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不能太信任越嵩。


    就像是越嵩自己当初说的那样，如果老先生对顾叙彻底失望，那谁都有可能变成下一任贺家的掌权人。


    而越嵩会一直留在贺氏。


    流水的掌权人，铁打的越嵩。


    越家和贺家的关系摆在那里，越嵩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而且，如果他真的有野心的话，没准……他也有机会取缔顾叙。


    意识到这一点，顾缈额角胀痛，彻底睡不着了。


    她打开手机，翻了翻群聊，简单回复了一下迟斐迟晏的消息。就退了出来。


    对话框划到最下方，她找到越嵩。


    手指在上方停留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按下去。


    眼下的局势非常的清晰。


    如果这是一张棋盘，她会成为很多人的棋子。


    表面上，是老先生在操控她。


    实际上，稍有不慎，越嵩才是那个最危险的人。


    顾缈失眠了。


    早上，房门被敲响，蜷缩在凳子上的一团宛若惊弓之鸟，身子剧烈颤抖。


    顾缈瞪着眼睛，看向门口。


    敲门声还在持续，反应过来，她动了动已经麻木的手脚，一瘸一拐的穿着拖鞋走到门口。


    门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是这座庄园的佣人之一。


    “二小姐早上好。”


    顾缈顶着一头凌乱的卷发轻轻点头，“早上好。”


    “老先生在等您用早餐，您该洗漱了。”


    “啊……好的。”顾缈大脑混沌，在听到贺老先生在等她的时候才像是重新连接成功一样。


    “需要叫人帮您吗？”


    “不用不用，我尽快，五分钟。”


    “好的。”佣人帮她合上门。


    顾缈腿还在抽筋，踩在地上软绵绵的。时间紧迫，她有些滑稽的扶着墙壁，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浴室跑。


    五分钟，足够她洗漱和换衣服了。


    赶到楼下时，墙上的古董挂钟发出沉闷的声响。


    时针指向数字七。


    才七点……


    她读高中的时候都没起这么早过。


    深吸了一口气，她跟上佣人的步伐进入餐厅。


    偌大的长桌前，老先生端坐在主位，右手边是越嵩。


    不知道是真的在等她，还是前面两人在聊些什么东西，所以面前的餐具摆放整齐，都没有动过的痕迹。


    听到脚步声，老先生慢条斯理的掀起眼帘，黑漆漆的瞳孔紧紧锁住门边的身影。


    顾缈心里咯噔一下，下一秒就看到那双黑眸里扬起一丝笑意，看起来温和又慈祥。


    但她并没有被这一抹假象所迷惑。心里依旧是七上八下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外公，早上好。”


    她上前，微微欠身，面带微笑，落落大方。


    “抱歉外公，昨晚睡得有些晚，所以早上没有听到闹钟响，让您久等了。”


    老先生勾了下唇，抬手指着手边，“没事，坐吧。”


    顾缈在他左手边落座。


    见她腰板挺直，双手乖巧叠好放在腿上，目光只敢盯着桌上的餐盘。


    老先生这次的笑是发自内心的，“不必拘着。用早餐而已，我又不吃人。”


    “……”顾缈在内心冷笑。


    但愿如此。


    老先生拿起餐具，见状，顾缈才拿起汤匙默默喝粥。


    一时间，餐厅只有餐具相碰发出的轻响和微微起伏的呼吸。


    佣人都默默垂下头，不敢乱看。


    早餐吃的甚是压抑。


    老先生：“缈缈最近有和阿叙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