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在尘满霜耳中，他只觉得心中一热，


    夜清辉打量一番面前这个惨兮兮的人，有些心疼，默默圈住人。


    有些抱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来的时候解决了一些麻烦，让你久等了。”


    尘满霜摇摇头示意没关系，随后上下扫视一番夜清辉，发现他只是脸上多了些灰尘，见他身上没有特别明显的伤口，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反观魇，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就地解决尘满霜，没想到突然冒出来的夜清辉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整个人瞬间暴跳如雷。


    怒意的目光仿佛化成实意落在那二人身上，猛然地，他心口一痛，直接吐出一口血。


    意识到自己的傀儡被击破，整个人的怒意值更是飙升。


    “夜、清、辉。”


    听到他饱含怒意的声音，夜清辉淡淡瞥他一眼，后安顿好尘满霜，耐心道：“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他的。”


    尘满霜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他。


    夜清辉没多说其他的话，站起身一步步朝着魇走去。


    魇盯着这个满身煞气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龙，不屑一笑，他只微微抬手，地面震动，无数怨魂自地下冒出来，重重的挡在他面前。


    同时，他还不忘递给夜清辉一个挑衅的眼神。


    面对他的挑衅，夜清辉根本就没有放在眼中。


    下一瞬，只觉滔天的威压压下，魇本来不以为意，在发现自己无法动弹时鬼使神差慌了神。


    怎么会……


    这不过是一条不足为惧的小龙，他怎么可能会被他的威压所压制。


    在他错愕之际，夜清辉已经抬手化出弓箭击破他召出来的怨魂。


    待怨魂都消失后，夜清辉使出了一个让他和尘满霜都震惊的法术。


    只见他手中的长弓化作一把如白玉般的箜篌落在地上，夜清辉深吸一口气，慢慢波动琴弦。


    一下、两下、三下……


    一首悠扬的曲子随着琴声弹出，这悠扬的曲子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心神放松，可对魇来说却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这是一首他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曲子，


    他在听到那首曲子就已经抱着头痛的弯了腰，因为这是专对于他所创的封印曲。


    而这首曲子的创立者，正是尘满霜。


    当年，尘满霜就是靠着这首曲子压制的他。


    在琴声的压制下，他硬是被压的跪下了身。


    他这副狼狈的模样落在尘满霜眼中，他并没有觉得心里很痛快。


    说实话，在那首曲子弹出第一个声响的时候他就听出来了。


    只是……为什么夜清辉会弹这首曲子。


    他明明，没有教过任何人。


    夜清辉没敢回头看尘满霜，自他决定弹出这首曲子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某些决定。


    他只加快弹奏这首曲子的速度，眼看魇的这抹残魂就要被他封印，不知哪里冒出来一道灵力，打破了他的节奏。


    强大的灵力带动漫天的尘土飞扬，魇正是抓住这个机会逃脱了。


    临走之时，不忘朝着夜清辉挑衅的挑眉，无声说了一句话。


    “我们，后会有期。”


    见他逃脱，夜清辉没有追，他知道追不到，现在更重要的不是他，是尘满霜。


    将东西收好后，他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斗争才下定决心转身。


    他一走到尘满霜面前，刚蹲下，便听这人问他，“你为什么会弹这首曲子？”


    夜清辉僵了一下身子，去握尘满霜的手，下意识滚动一下喉结，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先看你的伤吧。”


    说完，检查一番尘满霜手上的伤，好在不是很严重，用灵力就能解决。


    尘满霜拧着眉头盯着他，刚要说出下一句话，夜清辉又道：“那个人的师父我帮他救了。”


    尘满霜没说话。


    夜清辉倒是不介意，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是他师父修炼之下走火入魔才被魇上身。”


    “不过你不用担心，他师父没什么事，城里的百姓也没什么事。”


    那人的师父虽说失去理智，但他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山洞中，尽力压制着自己没让自己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尘满霜瞧着他情绪有些不对，心里告诉他不要再问下去，抿了抿唇，暂时没继续这个话题。


    待他二人走出城，正好和那师徒俩对了个正着。


    那人的师父倒也不是很年长的人，看上去很年轻，还穿了一件很标准的修仙的白色道袍，和他对视一眼，向他行了个礼。


    “感谢二位救我。”


    尘满霜摇摇头，“不用谢，要谢应该谢他。”


    说着，拉了一把身旁的夜清辉。


    被他拉了一把，夜清辉好似才回过些许神，有些木讷的点了一下头，“没关系，不用谢。”


    碍于师徒二人还有其他的事要做，他二人并没有过多停留。


    尘满霜望着他二人离去的背影怔了很久的神，最终还是夜清辉握他的手才让他回过神。


    二人回到尘满霜那座小院子后，尘满霜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夜清辉忽然一个身形不稳崴了一下。


    尘满霜被他吓了一条，身体本能的扶住他，“你没事吧？”


    夜清辉站起身，抬手示意，“我没事。”


    看他面色渐白，尘满霜压根没信他的话，因为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伸手在夜清辉背上一摸，果然摸到了血迹。


    莫名的，他有些生气。


    “你受伤了为什么不说？”


    不期待着夜清辉会回答他这句话，直接拉着人进了屋，扒开夜清辉的衣服，他后背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落在他眸中，尘满霜心中一痛。


    这个人的后背，都是被鞭子留下的疤痕，没有一处是好肉，看样子那些伤疤已经在他的后背存留很久了。


    其中有一道是新增的，那道伤疤还在流血。


    尘满霜颤着手落在他后背上，声音有些轻颤，“你后背这些伤，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等来的，是夜清辉的沉默。


    尘满霜却已经无暇顾及他的回答，眉头拧成川字，眼中有痛。


    二人就这么一直沉默着，不知过去多久，久到尘满霜以为夜清辉不会再给他答案。


    也就是这时，夜清辉低声开口，那话好像是说给他听的，又好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这是……对我的惩罚。”


    夜清辉没有多言，尘满霜更是如此，他没问下去，默默为他处理伤口。


    此后，他二人谁也没有做什么，更没有提及到一些敏感的事。


    ……


    一转眼，夜空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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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月色有些暗淡，如同夜清辉的心情。


    尘满霜像往常一样将自己缩在化成龙身的他怀中，夜清辉亦像往常一样将龙头抵在他肩上。


    而这次，他没有抵在他肩上太久。


    抬起尾巴暗戳戳点了点尘满霜，见他睡熟，心中松了口气，后低头靠近尘满霜那只受伤的手。


    明明已经被灵力恢复，他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心疼。


    他伸出舌头轻轻舔着那道留有一点疤痕的手心，整条龙看上去可怜极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小的时候就是这样，闯祸了会把自己缩起来，可怜巴巴的舔着自己的伤口。


    只因龙的唾液能治愈伤，慢慢地，他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躲在漆黑的角落舔舐自己的伤口。


    因为不想让夜清枫担心，他总是会化作本体抱着侥幸的心里躲过一劫。


    哪怕后面被夜清枫发现，被夜清枫训斥，他亦没有改变过。


    这个习惯，他现在仍然有。


    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便又把头搭在尘满霜肩上，本应似若琉璃的金色瞳孔如今黯然失神。


    他脑中都是尘满霜今天问他的问题。


    为什么会弹那首曲子？


    因那是他学来的。


    当年，尘满霜消失后，他找不到人，便找到尘满霜的住所拿走了所有他的东西。


    这百年里，他完全是一边艰难找着尘满霜一边靠着那些东西度过的。


    偶尔的偶尔，他得知魇不会被彻底消灭，翻到了尘满霜当时做那首曲子的琴谱，便学下来了。


    百年中，他学了很多东西。


    他会的，不会的，他都学了。


    只为，在某一天找到尘满霜后，能帮到他。


    可如今，他怎么能告诉尘满霜这些东西。


    尘满霜得知这些以后会觉得困扰吗？


    他不知道，所以以防万一，他从来不会主动告诉尘满霜某些事情。


    如果一件事说出来以后，带给尘满霜的会是无尽的困扰，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口。


    他已经不想，再看到这个人痛苦的模样了。


    沉思之际，有什么东西敲了一下他的龙尾，他回过神，低眸看到一把白色的剑飘在他面前，剑柄又在他的尾巴上敲了一下。


    当即，他认出来这是尘满霜的剑。


    “你还在？”


    下意识说出心底的话后，才反应过来，既然话已出口，他自不会收回。


    那把剑大抵是听懂了他的话，上下摆动，算是回答他。


    夜清辉挑起龙尾在剑身点了几下，问他，“这些年，你有好好保护他吗？”


    当初他没找到尘满霜的剑，还以为被毁掉了，如今看来，并没有，并且他还跟在尘满霜身边多年。


    剑听到这话，发出一声鸣声。


    夜清辉知道他在控诉自己的话，低声笑笑，龙尾拍拍他，“有好好保护他就好。”


    剑被他夸了，在原地跳了两下来表示自己的愉悦。


    夜清辉摇摇头，陆陆续续和这把剑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大部分不用问也是关于尘满霜。


    他和剑聊的投入，没有注意到在他怀中的尘满霜动了动睫毛，醒了过来。


    只不过，尘满霜没有开口打断，自始至终，他都静静注视着这一龙一剑。


    直到，他再次在夜清辉怀中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