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吗？


    莫家在闵城生活了那么多年，原本还算安定，却只因为和池冥定了契而遭追杀，因此才有了林殇的复仇，才有了那死伤无数的南荒一战。


    孟昭转眼看着慕容诩。


    慕容诩诚挚道：“孟姑娘，如果商绝图里真的记载了解决办法，我可以开启商绝图。我跟风旋长老已经商定，由他回去跟我爹爹说明这件事，我和你们一起去取商绝图的钥匙。不过……我们先小人，后君子，因为你的身份，商绝图必须放在我身上，你不能再碰。”


    这着实让孟昭意外。


    她微微蹙着眉，“你这是在冒险。”


    如果她真的别有用心，那慕容诩无疑是在引狼入室。


    慕容诩却笑道：“是冒险，也是在赌。不管你信不信我，我不想再看见莫家的悲剧。”


    所以他才会没有跟慕容煊商量就自己做了决定。


    他也能肯定，如果慕容煊知道其中缘由，肯定也不会怪他。


    能救人的事，为什么不做？


    可孟昭不信。


    她双目紧盯着慕容诩，“你带我去哪儿拿钥匙？”


    林殇临死前告诉他，商绝图的钥匙就在慕容诩身上，这是早年慕容诩在药王庄拜学时她无意间窥见的，只不过事关重大，所以从来未曾对谁言说。


    “自然是去我放钥匙的地方。”慕容诩淡笑道，“如果钥匙放在我身上或者放在长夜门，当初孟姑娘在长夜门的一番逼问，我自然是保不住的。”


    孟昭双眉微敛。


    慕容诩知道了，去年夜袭长夜门的是她。


    那楚烨也就知道了。


    他们二人的对话，被躲在转角的阿蘅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以为孟昭将商绝图还回去就再也没有了希望，可是没想到慕容诩居然愿意帮忙。


    这让阿蘅大为意外，也大为感激，于是等慕容诩从孟昭那儿离开之后，她就去了慕容诩的房间。


    慕容诩刚把商绝图放好就听到有人敲门，还以为来的人是楚烨，看到阿蘅以后吃了一惊。


    不过也好，他今天还没有机会跟阿蘅好好谈谈。


    把人请进来以后又倒了茶水，慕容诩刚想让阿蘅不要担心，阿蘅却先认真开了口：“你跟我家主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慕容，谢谢你和师父深明大义，为了报答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慕容诩的心里生出一丝苦涩。


    他到底是个普通人，不是没有半点嫉妒之心，孟昭在阿蘅心里的分量着实太重，孟昭似乎还对女子……


    可他又能如何？他既不能让孟昭从这个世上完全消失，又不能把她从阿蘅的心里抹去。


    所以他最后只能喟叹一声，柔声道：“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阿蘅认真点头，“你说。”


    慕容诩目光下移，看了看她赤裸的双足，无奈道：“以后要穿鞋。”


    她总是不穿鞋，被石子硌了、野草划了怎么办？


    阿蘅甚至想到了他会不会提出让自己以身相许，却没想到慕容诩只是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她怔住许久，才跟慕容诩求证：“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穿鞋。”慕容诩一边说，一边从乾坤囊里取出了特地给她带来的鞋子，在她面前蹲下，轻轻抬起她的脚，“不许再扔了。”


    红色的鞋子用金线绣了莲花，还缀了宝石，好看又合脚。


    阿蘅将慕容诩抱住，“慕容，你怎么这么好？”


    慕容诩也抱住她，抚着她的发丝道：“以后别那么急着做决定，我好不容易才有时间过来看你，天天怕你被人拐走了。”


    阿蘅不说话了，就只是把头埋在他肩上，低低地笑。


    另一边，楚烨的处境就比不上阿蘅了。


    他回房的时候孟昭正坐在桌前拿着扇子把玩，脸色并不好。


    他咽了口唾沫，将门关上，去了孟昭旁边坐下，“阿昭，慕容说……”


    “我知道。”孟昭打断楚烨的话，眸色凉凉，“谁给你的胆子，把我的事告诉别人？”


    果然，她要兴师问罪。


    楚烨斟茶赔礼：“这件事是我不对，可慕容和风旋长老都可以信任，我是笃定了才说的。”


    说着说着，他又耍赖般地质问：“还说我呢，你为什么要瞒着我？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做什么？让你凭着跟慕容诩的交情去拿钥匙？为难你还是为难慕容诩？”孟昭冷眉道。


    经过林殇一事她已经看清了，对于那些名门正派来说，契族就是魔族，没有区别。


    她不想把楚烨搅到里面去，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他。


    她也想给阿蘅一个未来，所以还了商绝图。


    不过，慕容诩的决定确实出乎了她的预料。


    听着孟昭的话，楚烨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孟昭都已经到了那种田地，还在为他考虑。


    他把孟昭抱进怀里，低声道：“我宁可你真的自私一点。”


    以前他总说孟昭自私，甚至因此对孟昭多加鄙夷。


    可如今，他倒恨不得孟昭真的像他当初认识的那样冷血无情。


    孟昭曾经说：人至善是悲苦之象，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次是我不好，以后你不想说的事我也不会再问，我等你自己告诉我。”楚烨轻轻抚着孟昭的肩，“阿昭，对自己好一点，我没关系。慕容是个很明事理的人，你不要担心，他一定会救你的。”


    孟昭张了张口，原本有话想说，可到底也没有说出来。


    她只知道商绝图里记载了许多阵法和秘术，可到底有没有能剥魂的办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当初偷走商绝图，只是因为那是一点希望。


    可楚烨似乎弄错了，以为商绝图一定能救她。


    如果……


    孟昭的手轻轻环住楚烨的腰，缓缓闭上了眼睛。


    ……


    因为孟昭的事，寻找金甲的事暂时被搁置，不过慕容诩也请风旋长老带话回去，请慕容煊继续安排人寻找，他们一行四人则是踏上了去拿商绝图钥匙的行程。


    一路上孟昭都不让阿蘅和慕容诩离得太近，每每两人靠近了，她总是要把阿蘅喊回来。


    楚烨见慕容诩连话都不能安心跟阿蘅说上几句，觉得自己这兄弟有点儿可怜，就挠着头小声问孟昭：“阿昭，你干什么呢？慕容对阿蘅的心意你还看不出来吗？”


    孟昭白楚烨一眼，不说话。


    她哪里是看不出来？她只是要避嫌。


    出发之前，她答应过慕容诩绝不会再碰商绝图，阿蘅是她的侍女，以后又要跟慕容诩成亲，万一商绝图在这路上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办？


    所以她要让阿蘅离慕容诩远一点。


    阿蘅穿着慕容诩新送给她的绣花鞋，虽然还是不习惯，但是没有扔掉，而是努力让自己适应，又觉得楚烨说话太直白，红着脸道：“楚公子浑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慕容都说要带你回去成亲了。”一想到这个，楚烨的心里就高兴起来，快走几步跟上慕容诩，压低了声音问，“慕容，你什么时候跟阿蘅成亲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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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候一定要给我发请帖，我给你送贺礼过去。”


    看着楚烨嘴角都快咧到耳后的模样，慕容诩有些无奈。


    他们俩也不知道是什么命，一个因为阿蘅吃孟昭的醋，一个因为孟昭吃阿蘅的醋，楚烨巴不得他赶紧把阿蘅从孟昭身边娶走，他也巴不得赶紧让孟昭从阿蘅身边远离。


    这要是真说起来，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不过这话慕容诩没有说，而是问：“你气息有些不稳，是否最近修炼过于急躁了？”


    楚烨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也不避讳他，只是为了不让孟昭多想，说话小声了些：“叶凛把阿昭的身份泄露出去了，我哪儿敢懈怠？”


    以前总是孟昭护着他，以后，他想护着孟昭。


    “慕容，阿昭以前确实杀过不少人，但是她人没那么坏，后半辈子我会跟她一起赎罪，请你一定要救她。”楚烨郑重地请求。


    慕容诩知道楚烨对孟昭的深情，却也只能道：“我尽力而为。”


    他没有开过商绝图，并不能断定里面一定记载了相关的办法，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说话间，慕容诩一回头，就看见孟昭从腰封里拿出一颗红宝石给阿蘅，阿蘅欢喜得不得了，宝石反射着阳光映在她的脸上，明媚动人。


    慕容诩也跟着笑起来，心里却又有些忧愁。


    未来妻子这么喜欢宝石，看来他得多花费些脑筋好好赚银两了。


    现在春日正好，孟昭向来不喜欢把情绪挂在脸上，楚烨也因此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过于愁苦，所以路上总是说笑，还经常逗孟昭开心，一行人犹如单纯踏青一般。


    有天路过一条河，河边的浣纱女在跟坡上劳作的情郎对唱，楚烨看着他们，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羡慕，问身边的人：“阿昭，以后我们也那样好不好？”


    孟昭横着一眼扫过来。


    接到警示，楚烨只好“呜呜”了两声，又嬉笑着道：“我开个玩笑。”


    孟昭却没有就这么放过他的意思，“你想让我天天给你洗衣裳？”


    楚烨把自己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又连忙拉过来慕容诩，将一条胳膊搭在慕容诩的肩上，道：“我说慕容呢，慕容，什么时候回去准备聘礼？”


    阿蘅老老实实跟在孟昭后面，突然听到这话，脸霎时红了，低下头不说话。


    孟昭一扇子敲在楚烨肩上，“好好走路。”


    楚烨不喜欢被她这么训，总觉得孟昭是他的长辈，不过还是顺从地把胳膊从慕容诩的肩上拿了下来。


    天气渐热了，又走了一天，楚烨有些疲惫，他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问慕容诩：“你到底把钥匙放在哪儿了？我们还要走多久？”


    他想早点拿到钥匙，早一天拿到钥匙就能早一天知道救孟昭的办法，相反，晚一天孟昭就会多一分风险。


    慕容诩看他一眼，“你看不出来？”


    楚烨微微一怔，又回忆了一番，倏然明白了过来，冲着慕容诩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这番暗语看得孟昭云里雾里，不过她没问。


    她只想把拾祸的魂从身体里剥出来，不想多事，更不想多问，显得自己有所图谋。


    但是阿蘅好奇，忍不住凑了过去：“你们打什么哑谜？到底在哪儿啊？”


    他们脚程那么快，都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了还没到，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她着急。


    慕容诩却只回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晚上他们宿在野外，次日孟昭先醒，坐在山坡上看日出。


    看着太阳慢慢从地平线爬上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