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野》Chapter.02


    ——你是谁？


    云织警惕性地问道。


    一路狂奔，跑得气喘吁吁的傅燃调整呼吸后，他循声扭头，正巧同那道炙热滚烫的目光撞上。


    黑色鸭舌帽压住傅燃的刘海，盖住他的眼睛，那一双漆黑的眸子不露声色地逐渐泛起丝丝莹光，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


    “你猜我是谁？”


    傅燃语调似点轻浮，他单手磨蹭着自己下巴，直直地打量云织。


    云织打小就生得美，是传统标准的三庭五眼，瓜子脸型，柳叶眉，皮肤莹润如玉，光洁细腻，她如纶扇般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日光投射进来，睫尾染上一层金色泪光，左眼尾处的一小朵似樱花花瓣的青色胎记隐隐发红闪烁。


    陌生人的闯入，那双琉璃色的眸子萌生出一丝不安和胆怯。


    云织并没有把自己内心的情绪全都表露出来，眼前那道毫不避讳的目光，令她有些诧异。


    闻言，她皱了下眉，薄唇紧绷着，她下意识地捏紧手机。


    她可没心思在这儿跟他猜，况且，很明显这人不想说。


    “幼稚。”


    云织吐了两个字后，就没搭理他，拿起手机，直接拨打陆寒深的电话，准备让他来把私闯私车的少年“教育”一顿。


    “嘟——”


    “啊——！”


    忽地她眼前一暗，第一声响铃伴随着云织惊呼。


    就在云织拨弄手机那会儿，傅燃余光透过车窗，扫见那群粘皮膏药似的“狗东西”追回来了。


    好在他眼疾手快，立马摁住云织细白的后脖颈就迫使她跟着他一起猫腰在后车内。


    “你做什么！”


    她讶异地望他，四目相交，呼吸交错。


    车里明明开了冷气，她都觉得自己耳根子和被他的手捂着的脖颈在隐隐发烫。


    云织第一次和异性近距离的接触，她屏住呼吸，车内静得都能听到心跳声，不知道是谁的。


    等她看清了鸭舌帽下那双如墨的眼，纤长睫毛垂下，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看得她心里咯噔一下。


    傅燃沉眼，压低声线：“嘘，别说话。”


    “......”


    “你，松手！”


    意识到不对劲，下秒，云织挣扎扭动，伸手用尽力气拍傅燃的手。


    无果。


    与此同时，她依稀听到的车外稀拉人声，夹杂着类似于铁棒拖地发出的清脆滋啦声。


    云织一愣，手上拍打的动作停了。


    她眼眸轻轻上抬，透过车窗，她看见了外面出现一群同这人年纪相仿的男生，吊儿郎当的模样，各个手里都没闲着，提抡着棒球棍，嘴里叼着烟骂骂咧咧。


    猛然收回眼，她下意识看向车内的男生，眼睛里多了几分恐惧。


    没多想，以为混球和车内的男生是同伙，她张嘴刚想大叫，突然被眼前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伸出另只手捂住自己嘴。


    云织睁大双眼，不由得呜咽两声。


    “你敢叫，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傅燃眼神直直地盯住她，捏着她脖子没松手，说话压着喉咙，声音沉闷，却有些冷。


    他看穿了她的意图。


    与此同时，一张猥琐狰狞的大脸猝不及防地贴在车窗上往里瞅。


    整个五官都变形扭曲了。


    车内空气凝固，云织瞪大眸子，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竟然紧张起来。


    那贴着车窗的绿毛男生撇嘴挠头，回头吆喝了句：“老大，车里面没人。”


    被叫“老大”的那个黄毛一个劈头打在一个绿毛头顶上：“妈的！做事前，你能不能看看这是谁的车！”


    绿毛不明所以地“啊”了声，摸了摸后脖子，麻溜地转身去车尾看车牌号。


    ——芜CHS6980。


    很熟悉。


    “他，他，警察的？！”


    绿毛一看吓得脸色苍白，震惊地后退时，差点儿一屁股磕马路边上。


    黄毛环顾四周，哼了声：“嗯，量他也不敢钻车里去，走，跟我去前面看看。”


    “哦哦，老大不愧是老大，真聪明。”绿毛竖起大拇指，谄媚极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经过，全都跟个睁眼瞎似的，没注意到车里的情况。


    见人离开，云织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咬上他手心。


    “嘶——”


    傅燃吃痛惯性地抽回手，下一秒又立马捏她下巴，迫使她微微抬头。


    云织撞入他的视线，这才借车窗透进来的光看清楚眼前的男生，她愣了半晌。


    造物主从来都是偏心。


    黑色鸭舌帽下，露出半截碎发直直戳着眉骨，长相出众，流畅的脸部轮廓都让她暗暗惊叹，尤其是他那双丹凤眼，眼尾上挑带了一股子桀骜不屑，毫不掩饰的张狂。


    不像她身边见到过的温润男生一般，傅燃反倒是有一种放荡不羁的肆意张扬气势，洒脱且不畏世俗。


    不过，他的举动可真配不上他这张脸。


    云织意识到自己盯着陌生男生的时间过久了，莫名心下一动，为了掩盖自己心绪，仓皇失措间，直接张嘴咬在他手的虎口处。


    这一回，傅燃没动，而是任由她咬。


    直到铁锈味的血渗入云织的齿缝间，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嘴一松。


    傅燃趁机收回手，没个注意，手肘碰到了大提琴。


    见状，云织一瞬间失措，连忙抓住琴盒背带，护住，眼尾勾起愠怒，瞪他：“别碰我的琴！”


    傅燃顿了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见云织饱满粉嫩的下唇上染上的红色血迹，轻佻地开口说：“哟呵，会说人话啊。我还当是谁家没良心的小哑巴。”


    “......”


    云织立刻拿眼瞪他。


    见她有点儿“受气包”般，傅燃不屑地笑了下，顺势抬起还冒着血珠的左手给她看：“啧，咬得够狠啊你，属狗的啊。”


    云织压根儿不想搭理他，等陆寒深回来，这人自然会被“清理走”。


    反倒是她把大提琴往她身边挪了挪，拽紧背带，往车后另一侧挪。


    见她那一系列防备他的举动。


    傅燃懒懒地靠在车座背上，抱着手臂，朝云织歪了下头，轻飘飘道：“说吧，私了还是公了。”


    云织侧眼望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遮挡了部分阳光，他那半张脸都隐在黑暗里。


    她不明白：“什么意思？”


    “跟我装傻？”


    傅燃忽然伸出手，俯身过去掰她的脑袋，迫使她低头看得清楚些，他手上那道泛红、深浅不一的齿印痕。


    “现在懂了么？”傅燃补充道。


    见他明戳戳地提醒了她两遍，云织才解释反驳说：“是你自己闯进来。”


    既然这人都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也就没必要跟他讲道理。


    傅燃也很坦率，枕着手靠在座儿上，偏头盯她，神色慵懒几分轻蔑：“所以，这就是你咬我理由？”


    “你掐我。”


    云织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傅燃见她梗着脖子，字字珠玑，白如霜雪的脖颈下，清晰可见，下颌骨脸颊处泛红，细皮嫩肉，肤若凝脂，就像是白雪皑皑的世界里多了抹扎眼的红。


    他眸光流转，晦暗深遂，一本正经道：“我救你。”


    云织一怔。


    他是在过愚人节，说笑话么。


    她没有处于任何危险境况，怎么来救她一说。


    更何况，要不是他招来的那群地痞混子，她也不至于和他在这儿浪费口舌。


    “救我什么？”


    云织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情绪寡淡地睁眼看向他。


    现在的人，喜欢趋利避害。


    顿了几秒，傅燃哂笑一声，他收回眼，从裤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抖出一根，夹在食指中指间，随后又摸出个银色zippo打火机，没有点烟。


    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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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从他闯进车内，云织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


    那支烟在他指间来回旋转，傅燃语气带了几分轻佻：“救你，还能是什么。”


    云织：“......那群人是你招来的。”


    傅燃挑眉：“那又如何。”


    云织一直觉得和无理取闹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无话可说，对牛弹琴。


    说话间，傅燃逡巡了车内一圈，慢悠悠问：“陆寒深人呢？”


    男生也这么话痨吗。


    既然眼前男生知道陆寒深，也就是说他和陆寒深有关系。


    不过，云织莫名觉得很烦，尤其是狭小的空间里和陌生人待在一起，感觉有点儿压抑。


    云织攥着欲开门下车，没走远的那群拿着棍棒的地痞混子瞧见，立刻蜂拥似的就要冲了过来。


    得亏傅燃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扯回到车里，“砰”关上车门，落锁。


    云织没注意到那群人，反倒是被傅燃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住了，立马回头。


    此时此刻，两人距离一下子拉近。


    感受到他身上戾气后，云织呼吸一滞。


    傅燃淡淡出声：“你想死也别拉我做垫背。”说完，斜眼朝着车窗外看去。


    云织回神，茫然了半秒。


    她顺着傅燃灼灼厉色的目光望向车窗外。


    那群地痞还真就折返回来，蹲一个二个的蹲在奥迪车不远处的路边，各个凶神恶煞且虎视眈眈。


    这里不仅是龟速发展，而且是法治社会的漏网之鱼。


    因为车上的少年，这群地痞是不会罢休的。


    云织收回目光，反倒是怒着眼看着傅燃。


    “他们找的人，是你。”


    傅燃失笑，轻描淡写：“找的是我没错，不过，倘若你下车被人误认为你是我‘女朋友’，然后抓你当人质来要挟我，那怎么呢？”


    这分明是他惹来的祸事。


    云织给了个答案：“很简单，你下车。”


    傅燃笑了，故意和她作对似的：“不、下。”


    事已至此，云织想只能等陆寒深回来了，她挣开傅燃捏住自己的腕骨，坐到一边，阖上眼，不想和他多说。


    车内再度恢复了安静。


    傅燃望了眼车窗外，晦暗的眼沉了沉，对云织说：“陆寒深是你什么人？”


    无人应。


    傅燃眼前的女生觉得很有意思，云织的冷淡，挑起了他的兴趣，继续问：“你男朋友？”


    依旧没搭理他。


    傅燃缓缓俯身凑近云织，视线先是扫到了她右手腕骨处的医用贴片，眼眸微动，又转到那张冷漠而精致的脸上。


    “你哥？”


    傅燃就差你爸没说出口了。


    话音落地，云织霎瞬睁开眼，偏头睨他。


    得到了某人回应，傅燃坐直身体，邪肆地勾了下偏浅粉的薄唇，心里大概率是有了谱。


    傅燃带着几分轻松，抑扬顿挫道：“是你哥啊。”


    这人有病吧。


    “你管不着。”


    云织咬咬下唇，外面那群人不等到他下车是不会罢休的。


    她咬咬牙：“下车，别让他们等太久。”


    她的意思很明确：只要他下车出去，外面的人自然会离开。


    既然下了逐客令，傅燃也不是什么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的人，笑了下，直接往云织手里塞给她一个扁平的银色金属钥匙。


    “下次再碰到我，记得赶紧逃。不然——”


    猝不及防，云织的下巴被他用受伤的那只手捏住，迫使她抬头看他。


    这一刻，细碎金黄色的阳光与少年那恣肆桀骜的脸庞撞入她眼帘。


    云织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胸膛强有力的鼓动声。


    从未有过。


    忽然，少年俯头，轻舔舐下虎口凝固的暗红血痂，然后另只手摘掉黑色印着Lv的鸭舌帽，反扣在云织头上。


    “我不仁慈，更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