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野》/Chapter.17


    “什么东西！？”


    “咳咳咳——竞赛？就阿燃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课记录，加上吊车尾成绩？确定他参加竞赛不是去做慈善募捐的嘛。”


    听到江涛那番话，钱一航震惊到猝不及防，被刚喝的一口可乐给呛住了。


    江涛白眼给钱一航敬上，端坐好姿势，一本正经：“你傻啊，阿燃成绩是不好，也偏科，但他物理好啊。”


    傅燃无语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撩起来，充满不屑地轻瞥了眼“双商”都不太高的江涛，一记厉色眼神给他自己体会。


    钱一航过了过脑子，疑惑挠挠头：“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江涛这下得瑟了，抱住手臂坐在沙发上，抬起下巴，傲视般凝望自己兄弟，挑了下眉：“差生，你不懂。”


    “差生差生的，江涛儿，我他妈，老子弄死你！”


    江涛这一副“年级三好学生”的欠锤模样，看得钱一航直接撸起袖子，气得牙痒痒，抄起拳头上去就要揍他。


    这傻缺二货。


    不多时，两人“你逃我追”扭打在地板上。


    傅燃简直无语，一脚踹在挡在自己面前江涛的屁股上，淡淡对他们说：“要打滚出去，坏了一样东西，十倍价赔偿。”


    “......”


    江涛和钱一航停手，面面相觑。


    关键是江涛坐在地板上，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和被钱一航扯歪的衣服，指了指已经“四分五裂”躺在地板上的车模型碎片，还很单纯地问了嘴：“阿燃，模型车贵吗？”


    虽说傅燃是租的房子，每个月要给钱，但是房东是他妈妈，算么？


    “不贵。”


    此时，傅燃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他目光至始至终都在某人。


    他已经弯腰，从地板上捡起那张云织的照片，饶有兴致地捏在食指和拇指间。


    云织，大他五岁。


    另一边，江涛努力地安抚了自己胸口，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还嘀嘀咕咕：“还好还好，太贵了，俺也没钱赔。”


    “零售价，六千八人民币。”


    钱一航啧啧两下，蹲在地上，手上捏了块模型车的都底座碎片，字字珠玑地“故意”念出来，给江涛这二货听。


    闻言，刚站起来的江涛“嗷呜”两声，重心不稳，然后两眼一黑晕倒在地上，哭哭唧唧，把他卖了也赔不起啊。


    傅燃收起照片，随即看了眼“恶作剧”的钱一航，勾唇，挑了下眉。


    他用脚背踹了下江涛的小腿儿，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两个字儿：“......美元。”


    六千八.......美元？！


    江涛一个灵活地鲤鱼打挺坐起来，跪滑道傅燃脚边，谄媚狗腿子似的捶腿，两眼真诚地望他：“燃哥，看在我大晚上帮你吹干这些书的份儿上，打个骨折价呗，俺不想去缅北嘎、腰、子。”


    “哈哈哈哈——”钱一航真是憋不住了大笑起来。


    ……


    新的一周，云阳走读后，每天下晚自习都是陆寒深顺路开车去接他，周五晚上吃饭的时候，陆寒深就提了嘴班主任说下周月考完，放国庆前要开一次家长会，很重要。


    “我可不是云阳的监护人，让你爸妈来上芜给你开，我和你舅舅没那义务，照顾你，都是仁至义尽了。”


    陆淑琴一听，心情就不美丽了，碗筷重重磕在桌板上。


    加上她前些天打麻将输了钱后，只要不合心意，踩到她雷点，立马就炸。


    云织放下碗筷，起身，语气有点儿冲：“我妈又不是没给你开家长会的钱。”


    陆淑琴气得脸唰白：“云织，我实话告诉你，就你妈每个月给我的那些钱，还不够你和云阳一个月的吃喝拉撒，我凭什么去给他开家长会！”


    “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话音刚落，陆寒深裤兜里的手机突兀地响起了段官方语音播报。


    陆寒深拧了拧眉，刚张口想说什么。


    反倒是被云织截胡，她说：“我已经给陆寒深转了一万块，就当是我三个月的生活费和住宿费。”


    说完，她潇洒地转身朝楼上走。


    陆寒深望了眼云织背影，唉声叹气，起身：“妈，今天，你说话多多少少有点儿过分了。”路过陆淑琴身边时，低声说。


    陆淑琴被人数落，果然，气不打一出来，吼道：“陆寒深，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了！”


    陆寒深眸色晦暗，一副无所谓的语气：“您说是就是。”


    陆淑琴：“你！——”


    而云阳轻哼了下，自己觉得这饭吃得不止哽人，还糟心，直接甩了碗筷跑出去了。


    陆淑琴一副市井小人得志的模样，朝着云织上楼的背影轻哼，悠悠道：“陈国华，你妹妹还真有钱。”


    陈国华默默吃完饭，如往常一样熟练地收拾碗筷：“你在外打牌输了，就不要把气撒在孩子们身上。”


    陆淑琴苦笑：“好好好，陈国华，连你也嫌弃我？不站我这边了是吧。”


    陈国华端碗动作停了停，良久，安静地屋子里才听到长长的叹息声：“淑琴，不管怎么算账，都是我们家欠素薇的。”


    陆淑琴一巴掌拍在陈国华的后背，很重：“欠什么欠！！”


    陈国华沉了眼：“......欠云织，最多。”


    ......


    周六一大清早，艳阳天。


    云织检查完云阳的作业，给他做了些重点标记后，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给他买参考资料。


    每次学校要求购买的复习资料，陈素薇都是给陆淑琴转了钱的，似乎陆淑琴也没给云阳交钱购买，给他辅导功课的时候，也没见他书包里装复习题库。


    吃过午饭，云织就打算晚点儿，等不热了，再去书店。


    烈日正盛，阳台木质小边几上放的手机铃声大作。


    她伸手拿过手机，瞥了眼后，接听来自陈素薇的电话。


    “织织，阳阳的家长会你替妈妈去一趟吧，我和你爸厂里忙，要加班，赶不过来。”


    云织正坐在阳台的老式藤椅上看书晒太阳，边几上的大红玫瑰花纹的瓷盘里放着陆寒深洗好端上来的阳光玫瑰。


    她拧了颗，塞进嘴里咀嚼。


    “平常不是舅妈他们去吗？”她问。


    “不能什么事儿都麻烦你舅妈他们啊，”陈素薇语气很是不好，音量都拔高了，“让你过去辅导你弟弟，你去开家长会再适合不过了，顺道还能和云阳的老师聊聊，了解他的具体情况，这样对辅导云阳也有帮助。”


    半晌，云织才回应：“......知道，我去。”


    “行，那我就不和你多说了，我和你爸要去加班了。”陈素薇拎起包，站在玄关上穿鞋。


    云织捏紧手机，萌生出一丝愧疚和心疼，抿抿唇：“嗯，您和爸爸也别太累了，注意休息。”


    “嗯，挂了啊。”


    “嘟嘟——”


    “好，妈妈，再见。”


    云织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对方就已经挂断。


    不知何时，偷嘴的苍蝇盘旋在葡萄串上方，阳台上的风袭来，吹掀起老式窗户上的碎花布帘，电风扇吱呀摇头声，榕树上的蝉鸣。


    阳光照耀在大提琴琴盒上，渡上一层金黄色斑驳的碎光。


    时光太慢太慢了。


    就在她收拾要出门的那会儿时间，陆寒深送来了她的纸箱子，换了个粉色塑料收纳箱，里面的书皱皱巴巴，但没有一点字样损坏。


    傅燃果真给他送回来了。


    还晒干了呢。


    这人是不是去有点儿......嘴硬？


    云织想。


    但是，她今天给云阳辅导功课的时候，才发现和她先前高中的课本相差挺大的。


    ……


    云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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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门了，跟着导航去附近稍微两个站的书店给云阳挑选了参考书后，在回来的路上瞧见有吆喝卖小饰品的地摊老板。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快及腰的卷发，正好自己需要个夹子。


    云织走过去，半蹲在摊子面前，琳琅满目的小夹子，她还挑了快两分钟，选了个纯黑色塑料鲨鱼夹，没有什么图案纹路。


    就在她付完钱转身离开那一瞬间，有个发光的东西晃她眼了。


    她再度回到了地摊前，伸出手，从众多的项链、耳环和手镯中间摸出了一条项链。


    那是坠了颗粉色水滴状的水晶项链，一根细细的银制链子串起来。


    云织把它举起来，在阳光下很是耀眼，竟然能看到水晶里藏了个小小的白色水晶，有种渐变的错觉。


    关键是这个粉水晶的小泪滴和她左眼尾的花瓣胎记长得很像，


    她还蛮喜欢的，问道。


    “老板，这项链多少钱？”


    用蒲团扇遮阳且富态十足的老板听声抬头，刚才她买夹子的时候，他一眼瞧着像外地人，眼轱辘一转，张嘴胡乱喊了个价：“姑娘你眼光真好，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粉水晶，项链不贵，这个数。”


    老板伸出手对她比了个“2”：“两百块。”


    云织思考了下，也不算太贵，没还价，刚想从钱包里掏钱，没想到手中的项链却猝不及防地被人夺走。


    “老板，你刚说这玩意儿值多少钱？”


    一道清冽冷峻的话入耳。


    很熟悉。


    云织扭头，两人的眼神毫无保留地撞在了一起。


    是傅燃。


    他浑身戾气，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瞧他一出现，加上戏谑的语调，就知道他一身桀骜反骨。


    又要来事儿了。


    老板瞥见来人，逆光晃眼，他不得不挺直腰杆站起来，义正言辞：“......两百啊。”


    傅燃懒得多费口舌，项链在他手里掂量了下，沉下脸，语气轻佻：“两百，哼，要不你去抢得了。”


    老板被他的气场外加眼神震慑住了，咽了咽喉咙，故作镇定，单手叉腰，那蒲扇的手指着他鼻子，理直气壮：“我......我这可是真水晶，就这价啊，不懂就别在这儿瞎说，我又不是卖给你，人姑娘先看上的。去去去！”


    说着，他伸手就要抢回来。


    傅燃轻哼一声，随手一抛，将项链扔回到一堆七零八落的杂物堆里，一眼都找不到了。


    “还买吗？”他侧头问愣在一边的云织。


    云织彻底被他幼稚的行为打败了，兴致缺缺：“......不买了。”


    她扭头就走。


    老板抹了把耳鬓浮起的一层汗，他恍若认出，这人是傅燃，曾经给他爹脑袋开瓢的不良少年。


    红日渐沉，风过树梢，风卷起了少女的裙边。


    少年在后面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傅燃实在是忍不住了，心里有些发麻，抓了抓头发，快步追上去，抓住云织胳膊，眯起眼：“喂！”


    云织挣脱他的桎梏，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傅燃被人拒绝，燥得很，啧了声，舌尖抵了下脸颊肉，真难伺候。


    “云织！”他喊了声。


    云织深吸一口气，这才站定停下，没回头：“还有事？”


    傅燃捏住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垂下眼，碎发比之前短了些，露出锋利的眉眼，却语气柔和：“真喜欢那项链？”


    云织抬眸看他一眼后，耳根子莫名发烫，立刻别开眼：“我喜不喜欢，跟你有关系？”


    傅燃难得好脾气：“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


    “......”


    “算了。”


    她这样执拗，他问来问去没个结果。


    忽地，傅燃轻轻抓起她细细的手腕，怕碰到她旧伤：“走，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