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德曼在“英勇无畏”这个词上加了重音，提醒着大家姒雅经历的是一场怎样艰苦卓绝、怎样正义的战斗，虽然后半程她表现得反倒更像是个大反派杀人魔，但这无损她的荣誉。


    缓过来劲儿的人群果然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姒雅听到她的名字被一遍又一遍地高呼着，光影烟火在她头顶一遍又一遍地绽放开来。


    姒雅摘下头盔，理了理汗湿的发丝，露出一张笑容温暖和煦的脸，她明亮的眼睛有着孩童一般的率真。


    当她脱离了战斗状态，人们就很难从那一派天真烂漫的脸上找到冷酷的踪迹了，谁也没办法把她和那个将人头盔都砸扁的恶魔联系起来。


    等巨幕上不再出现她的镜头，姒雅悄悄问起戴德曼：“你们每场比赛结束都会这么隆重地宣布获胜者吗？”


    “当然不是。”他友善地眨了眨眼睛，“这是给勇敢者的殊荣。”


    “谢谢。”姒雅的眼睛弯了起来，拿下了这么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很难让人开心不起来。


    她将头盔夹在胳膊底下，准备离开，看台上还有个姑娘冲着她开了一炮礼花筒，七彩的小纸片纷纷扬扬地落在她的发顶。


    “同学，你哪个学院的，加个好友不？下次你有比赛我来给你加油啊？”


    姒雅：“可以啊。”


    那个开礼花筒的姑娘听到姒雅同意了，直接就翻越栏杆，从两米高的看台上利落地跳了下来，她先是捡起了之前在比赛过程中因为过于激动而往外扔出的军帽，一丝不苟地戴回了头上，又正了正松垮了的领带，才走到姒雅面前站定。


    她笑容满面，伸出了手，“舰船驾驶系，杜巡天。”


    航军舰船学院的绀色军服穿在她的身上服帖又挺括，她眉目舒朗，面容俊秀，姒雅见她的第一眼就很有好感。


    “我是姒雅，飞行学院的。”姒雅回握住她的手，眉眼弯弯，“谢谢你的礼花，我很喜欢。”


    “居然是飞行员吗？”杜巡天对姒雅的专业有些意外，说话的声调都高了一度，她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那你就更厉害了。”


    她出示了手腕上的终端，和姒雅的终端靠近在一起“嘀嘀”了两下，就算是加上好友了。


    “我也要加！我也要加！”


    姒雅寻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就发现看台上的栏杆里蹲了一排，朝着栏杆外的她伸出手腕的学生们，他们神情激动，热情奔放，时不时还冒出两句“爱死你了”之类的大胆的话。


    姒雅无奈，只好凑近踮着脚，伸长了胳膊，将终端一个个对了过去，挨个加上了好友。


    直到看台上的第一排都挤满了人，后面几排的直接把自己的终端摘了朝着姒雅投掷了过来，姒雅也顺手接住，操作完加好友后又把终端给人扔了回去。


    杜巡天就在她旁边笑眯眯地站着，帮着姒雅接起了不断被掷下来的终端，很快，她就抱了一满怀的终端。


    姒雅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客气，这是我姒雅全球粉丝后援会会长应该做的！”


    姒雅：“……”


    你莫名其妙地给自己封了一个什么奇怪的头衔啊！


    杜巡天对姒雅的受欢迎程度之高与有荣焉，她用下巴点了点她怀里的终端，“看看咱这人气，绝对能拳打法岚琴，脚踩莉莉丝，成为咱们学校机动球社的人气超新星！”


    姒雅：不要再说啦，再说我怕你进化成毒唯啊！


    “拳打法岚琴？”法岚琴借口上厕所逃了训练，跑过来祝贺姒雅，身上穿的机动装甲都还没卸下来，就听见有人在和姒雅密谋要拳打他。


    杜巡天：“……开玩笑的哈哈。”


    “法法，你怎么来了？”姒雅看见法岚琴，眼睛一亮。


    法岚琴先是将姒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确认她一点儿都没有受伤后，才松了口气，“我不是劝你不要比了吗，真是冒险。”


    “我也叫你安心训练，不用担心我啦。”


    “你这是强人所难。”


    “所以你现在是来兴师问罪的咯？”


    他张开双臂，拥抱了姒雅。


    “当然不是，我是来夸你的。我想到了你能赢，却没想到你能赢得这么漂亮，把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你真的很厉害哦，姒雅同学。这件事毕竟是因我而起，如果你受伤了的话，我可就要内疚死了。”


    姒雅一拳锤上了他的肩膀，“嘿！咱俩什么关系，你说这些，什么叫因你而起的。他们敢欺负我姒雅的朋友，不主动找上门来我也是要出手教训他们的。你之前怎么不说你在机动球社里过得这么水深火热的，难怪一直想叫我来陪你呢。你要是之前就跟我说了，我肯定来陪你了。”


    作为校机动球社的资深观众，旁观了法岚琴从高级赛道升专业赛道的比赛和所有训练赛的杜巡天插嘴道：“他哪里过得水深火热了，他明明混得风生……”


    虽然这个举动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做有些不礼貌，但法岚琴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上手一把捂住了杜巡天的嘴，让她后半句话胎死腹中。


    “不想让你担心嘛。再说了，你有权利去你更喜欢的社团，我不能用我们的友谊来绑架你。”


    被手动禁言的杜巡天竖起了大拇指，运用起了肢体语言，无声夸赞了这番大义凛然的言论。


    姒雅感动极了。


    法岚琴趁热打铁，声音也委委屈屈起来：“所以真的没关系的，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杜巡天憋笑憋得胃痛，她是看出来了，法岚琴在玩以退为进呢。


    姒雅一巴掌拍上了法岚琴的肩膀，“好，那我相信你！男子汉大丈夫的，这点儿挫折和挑战算什么。我相信你可以对付他们的，我相信你的能力就像你相信我的一样。”


    见姒雅不上套，杜巡天终于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指着功亏一篑的法岚琴，“小丑。”


    她才笑了没一会儿，就觉得不对。


    诶？他们好像是在说姒雅不打算来机动球社的啊。


    杜巡天双手搭上姒雅的肩膀，猛烈地摇晃起来：“不可以啊不可以啊我不允许！你技巧这么厉害你怎么可以不加入机动球校队！我绝不允许你浪费自己的天赋！”


    “就浪费了你又能怎样。”


    “我跪下来求你。”


    杜巡天膝盖一松，就要真的跪下去，被姒雅手疾眼快地双手掐住了腋窝，重新提了起来。


    “你成熟一点。”姒雅头疼地扶额。


    “啊啊啊啊啊我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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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汉大娘们儿的，坚强一点儿好不好。”法岚琴双手环在胸前，冷眼看着杜巡天耍赖，记仇地冷哼一声，“呵，小丑。”


    他的终端忽然震动了两下，是莉莉丝的简讯，在催他回去训练。她说她在那边帮着应付秋教练好久了，他再不回去就准备独自面临教练的疾风吧。


    “我得回去训练了。”他的目光落在姒雅身上，“你等我一会儿好不好，时间不长的，训练结束我请你吃夜宵，庆祝你在聚星环流馆高级赛道的大获全胜，感谢你为打压霍普斯及其帮手们嚣张气焰所作出的贡献，怎么样？”


    “好啊。不过食堂都是免费的，你这算什么请客，算什么感谢啦？”


    他偏头想了想，“那我送你个礼物，怎么样，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姒雅想起了刚才戴德曼像宣布格斗比赛胜利那样，举着她的手宣布她拿下比赛的时候，她脑子里冒出来的那个念头：这么热烈而荣誉的场景，要是有个与之相匹配的金腰带就更完美了！


    于是她在自己的腰间比划了一下，“我想要金腰带，这么宽，这么粗的！”


    法岚琴：……


    就多余问。


    杜巡天陪姒雅在观众席坐着，谈天谈地地聊了一会儿，见时间实在有点儿晚了，就同她告别离开了。


    姒雅在旁观法岚琴的训练赛，现在是他今天第二场训练赛的第五圈，此刻他正在维修站等待着机械师给他更换机动装甲轮毂上的轮胎。在团队赛中，同一个队伍的不同球手都有不同的定位，需要的轮胎材质、软硬度、甚至个数都不一样，而同一个球手也会因不同的战术而选择在某些圈数后更换掉自己的轮胎。


    还在训练的法岚琴忽然拨通了姒雅的通讯，问：“你怎么都躺在椅子上了，困了吗？”


    “没有，就是有点儿无聊，你明明说时间不长的，我都等你好久了。”姒雅的语气有些埋怨。


    法岚琴说下一句的时候就已经从维修站出发了，在维修站的零部件更换时间的快慢也是决定机动球竞技赛胜负的关键部分，这个时间通常不会太长。


    “聚星环流馆的外伤治疗中心往左走有一家很好吃的冰淇淋店，它们打冰淇淋的机械臂不仅手法高超，而且为机大方，打出来的都是满满一份。”


    法岚琴两手交叉，从装甲背部取出双刀，一刀砍上前方飞奔在赛道上的训练用人形机器人沙包。


    机器人的手臂护甲被削去了一部分，露出包裹在护甲里面完好无损的线路。


    负责遥控机器人的其他社员按下了217号训练机器人的手部控制器，217号轻轻挥手，这代表着它的线路确实没有遭到破坏。


    秋教练很满意，“不错。”


    正规的机动球比赛可不像地下赛事那样，充斥着更换了机械义体的改造人，因而允许对着改造人选手身体上的非生物组织部分毫无顾忌地切割。在都是肢体健全的参赛者的正规赛事里，这种会造成他人肢体残缺的危险攻击行为是绝对违规的。


    但同时为了赛事的对抗强度和观赏性，锋利的刀具并没有完全被限制使用，只要不照着人脑袋和躯干去招呼就行。


    秋教练这种特殊的训练正踩在赛事规则漏洞和违规的边缘上疯狂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