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梅花桩？”陆敛叫出了学员们给8号训练室起的外号，“那也不至于啊。”


    他细数着几种可能。


    “你不会游泳？你一直泡水里也不至于负这么多分啊，按每分钟负一个回合算，最多九十个回合，那也才四万多分啊。还是说你很倔强，平均十秒落水一次，又立马爬了上来，纯钧惨无人道地对你进行了‘守尸’，上来一次几秒钟就能弄下去一次？”


    姒雅不知道陆敛是怎么算的。


    “你在算什么鬼东西，一局一万分，我净负25个回合，扣25万分，不是这样吗？”


    “一局怎么就一万分了，一局是五百……”陆敛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他忽然意识到，“你第一场就开的高级对抗模式？”


    初级对抗模式一局五百分，中级对抗模式一局一千分，只有高级对抗模式才是一局一万分。


    姒雅挠头。


    “不是默认的吗？我没设置过啊，这还能设置，怎么设置？”


    “那倒是不能设置，但是按照纯钧制定的训练计划，一般都是循序渐进来的，等你水平到了纯钧会建议你升等级，但你也可以选择不升，只不过再对战训练的时候赢了也不涨积分而已。”


    “那我怎么一进去就是高级……”姒雅忽然想起了她甫一进入训练室时系统说的提示语。


    您的训练计划由教官“秋繁霜”指定。


    破案了，绝对是秋教官在故意搞她。


    不是，为啥啊，就因为她说了要挑战她吗？不至于吧，堂堂一个前鹰扬卫，这么小心眼的吗。


    “可能是我太厉害了吧，我的格斗教官认为初级对抗模式教学就是浪费我的时间，特意给指定了高级模式。”姒雅找补着。


    “厉害到负纯钧25个回合？”陆敛笑得放肆，甚至都牵动了腹部的淤青和挫伤，疼得他轻嘶了一声。他拍了拍姒雅的肩膀，语气欣慰，“不管怎么说，还好你来了，倒一姐，不至于让我的排名这么难看。”


    “倒二哥，彼此彼此。”


    倒数第一又怎么了，那也是凤尾，有的人想进纯钧训练室都进不了呢。


    “阿嚏。”


    泽恩平白无故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吗？


    他眉头皱起，拢了拢衣襟。


    细细感受到身体并无其他异样后，他将这个小插曲放到了一边，又续上了之前的思绪。


    凝视着姒雅那垫底的成绩，泽恩最初的打算似乎推进不下去了。


    这里面最软的柿子，就是姒雅？


    绕来绕去，还是绕不过姒雅。


    这狗屎的世界！泽恩暗骂一声，只能暂时放弃了在格斗项目上和姒雅的较量。


    他脸色不好的离开了方舱大厦。


    *


    比尔·科伦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方舱大厦。


    他反复点开、关闭着他的兵击课成绩单。


    好像只要多刷新几次，系统里的成绩就会因某种玄学力量变成一个新的数字。


    不只是兵击课成绩，如果只是兵击课成绩垫底他不会那么沮丧。他是舰船驾驶系的，兵击课又是一门选修课，按照加权计算体系这门课的分数对他的绩点来说其实无足轻重，以后他也不大会有要和人近身搏杀的机会。


    问题出在其他的体能训练项目上。


    他的训练成绩通通被用红色标注了出来。红色，代表着低于标准线以下，代表着不合格，代表着，两个月内，他的这些训练项目二次考核还是不通过的话，他会被从航军舰船学院劝退，被分配到一些非指挥类的技术专业里去。


    陵光指挥类专业学员的体能训练成绩达标要求，是按照进化者中的平均水准设定的，对于非进化者来说，达到这样的水准需要万里挑一的天赋和极度刻苦的努力。科伦不否认，他的很多非进化者同学也能轻轻松松通过体能考核，进化者和非进化者在他的专业里比例也并不悬殊，只是一比一而已。


    但那也并不公平！进化者哪怕在后土星也只占总人口的两成而已，而在他的专业里，进化者的人数却能占到一半以上，凭什么？科伦可看不出他的进化者同学们在智力上有什么显著优势。更讽刺的是，他们中大部分人比普通人还要更易怒、更好斗、情绪更不稳定，这些都不是什么利于担任指挥官的因素，但整个社会好像都在选择性地忽视这一点，人类社会对进化的追求、吹捧和日趋狂热的态度已经可见一斑了。


    明明机械科技、武器装备已经发展到足够抹平人类在体能、力量上的个体差异了，哪怕是在进化者和非进化者之间。军队老式、腐朽的传统观念还在作祟，将考核标准越拔越高，将进化者的力量优势看得那样重要，甚至可笑地鼓吹起了进化者在领导力上的优势。


    科伦不是没有做好离开舰船学院的心理准备。


    从事武器装备设计工作也算是他勉强可以接受的备选。


    或许他真的不合适亲临一线，他应该认命，老老实实地从某个技术专业里毕业，然后选择一个安定繁荣的星球，在里面某个研究所里待到死，过完平平安安而又无趣的一生。


    该死的。


    科伦的眼睛湿润了起来，他还在校园的街道上呢，人来人往的，这让他不得不把脑袋往后仰起一个角度来。


    不！


    他的心底有反对的声音在咆哮。


    他想起来他曾在某个电影里看到过的一句话：人不会因为做了什么而后悔，只会因没做什么而后悔。


    他应该为自己争取一把，不然等他真的在某个研究所里活到垂垂老矣的时候，他一定会痛恨现在的自己不够勇敢、果决。他一向是这样性格的人，当事态不可避免地向更坏的情况坠落时，但凡有可以尝试的机会，哪怕机会渺茫，他也会逼着自己去赌一把。


    就像他逼着自己去询问泽恩一样。


    他走到了校园内某个大楼的一角，站在了它的阴影里，打开了光脑，在通讯器上快速地输入了一串号码，手指颤抖着点按上了“发送申请”的按钮。


    好友申请很快被通过。


    他怕因权衡利弊而犹豫反悔，放空了脑袋，不愿再多想其他的事情，飞快地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


    【你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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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买那个，你有货吗？】


    对面的回复言简意赅。


    【五十万星币】


    看到这五个字的报价，科伦浑身的血液都冰凉了一瞬。


    【这么贵？你们怎么不去抢！】


    他忿忿不平地打下这几个字。


    五十万星币，把他卖了都拿不出这么多钱！


    【穷鬼就滚远点儿】


    *


    姒雅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宿舍，穿过客厅的时候，目光忽地被沙发前的造景吸引住了。


    “什么情况这是？”


    原本沙发前的小茶几被移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两米宽的沙盘，草地、山谷、湖泊，以及陵光军校飞行基地附近的几个明显的地标建筑也一应俱全。


    几根铁丝做的支架撑起了三架云雀歼击机和三架红星教练机的航模，它们被摆成了追逐咬尾的格斗态势。


    褚西云还在搓她的最后几根铁丝，她试图把她的蛟龙突击艇航模也架起来，融入这片“战场”。


    “当当当当当！”


    褚西云两手往一侧摊开，展示着她的成果，“地面演练专用沙盘收纳！”


    “我看你们老把航模乱放，就给你们做了这个。”


    褚西云一边说着，一边从支架上取下两架航模，抓着它们尾部的长杆，在沙盘上空比划着，一会儿飞出个S形轨迹，一会儿飞出个B形轨迹。


    “以后你们用航模练习完航线飞行或者编队飞行，就直接把它们往上面一放。”褚西云说着又把航模放回了支架上。


    “就收纳好了。”


    姒雅俯下身，双手撑在大腿上，观察着沙盘上的造景，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地标复刻得纤毫毕现，准确地放置在了它们在实际地形中所在的位置。


    “哟，比起飞行基地那边儿的只在地面上画个地标的做法，你这儿就搞得有空战氛围多了嘛！”


    姒雅取下自己的云雀歼击机航模，航模的垂直尾翼上刻了她的名字，对着徐青的航模“突突突”地开着机炮。


    徐青在旁边看着，“呵”了一声，“你幼不幼稚？”


    这时，褚西云的蛟龙攻击艇的支架也做好了，她把模型往上一放，就见蛟龙突击艇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所有的战斗机。


    “突突突突突！”褚西云也给自己的航模配起了音。


    蛟龙攻击艇扫射了所有的战机，大获全胜！


    徐青看不下去：“你一只攻击艇怎么能飞到我们喷气战机上面的？”


    “我们空中炮艇中队就是这么牛掰，我们陆飞的事情你少管！”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徐青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取出了她半人高的机甲模型——这是风林火山科技公司去年上市的最新款机甲【白马义从】，摆在了沙盘中央。银白色的机甲模型骑在一匹同样覆盖着铠甲的高头大马身上，弯弓搭箭，俯射着不过它一个巴掌大的蛟龙攻击艇航模。


    姒雅看到这一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徐青还说她幼稚，到底是谁比较幼稚啊。


    “奇怪的胜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