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那个汽水奸商又搞这套!

作品:《屿上盛夏

    “臻臻!这儿!这儿!”


    人群里,夏以臻一眼就看见奶奶的老邻居王顺,他跨在一辆带斗的三轮车上,正在轮渡边笑盈盈向她招手。


    王顺经营了几十年的藤编制品小店就在奶奶的老面铺旁边。他和妻子靠手工艺为生,邻里间日久情深,每次夏以臻寒暑假回来,都是王顺主动骑着三轮车接送。


    夏以臻熟稔地把蛇皮袋扛上车斗,自己也跳进去。三轮车随即伴着骄傲的鸣笛声,启动起来。


    风拂来,将夏以臻的发丝肆意向后吹去,她将头发随意拢起,身体随着车子悠然摇摆。


    相比于燕市忙碌的地铁和拥挤的公交车,这才是她最享受的交通工具。


    “王叔,真不好意思,今天又耽误你做生意了。”


    “说的啥话,你一年也回来不了一次,耽误能耽误多少?”


    “婶儿和小东怎么样?”


    “都好,都好。你婶儿在家做饭呢,一会给你奶奶送去。你在学校也好吧?”


    “好着呢,我不在真是多亏你和婶儿了。叔,听说小淮岛今年夏天成了旅游胜地,最近生意不错吧?”


    王顺憨憨一笑,“最近是忙点了。不过大件的还是卖不动,外地游客来了都喜欢去咱们古城和海边走走,走多了脚就累,最后竟然是拖鞋卖得最好…”


    “王叔,你可以再搭上点草编的小提篮、小背包之类的,咱们这里海景好看,很多游客都是喜欢拍照打卡的女孩子。古城那条街卖花的奶奶也多,买了花再配上一只咱们的小篮子,她们一定会喜欢的。”


    “这个主意好!要么说,还是得你们呆在大城市的孩子脑子活,能耐大!我和你婶儿之前光想着编点板凳,编点坐垫,老想着越大越值钱…”


    “我也是瞎说。”


    夏以臻自嘲地笑笑,在老街坊传统的目光里,她已经是考出小县的金凤凰了,鲤鱼越过龙门,身价与见识便今非昔比。


    可别人这么想,夏以臻自己不能。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燕市的花花世界里,她只是最平常的一粒城市微尘。


    甚至连幸福两个字,都遥遥谈不上。


    三轮车行驶在老街,挨家挨户还是熟悉的样子,只是路上的游客摩肩接踵,让熟悉的景貌变得愈发热闹奔忙了。


    沐浴在小淮岛的海风里,夏以臻感到一种燕市永远无法给她的安全感。


    她的身体随三轮车颠簸摇晃,唇齿间呢喃道:


    “王叔,其实我这次回来挺高兴的。咱们这里终于有机会富起来了。其实小淮岛的风光真的很好,只是有点闭塞,外界不太知道罢了。今年旅游业被网红们带起来,游客肯定越来越多,您和婶儿的生意就不用愁啦。”


    “但愿吧!”


    王顺一脸憧憬地蹬着三轮,可美好的想象很短暂,他的思绪很快就被现实拉扯回来。


    “臻臻,听你奶奶说你休学了,毕业不受影响吧?唉,也是没招了。你奶奶的身体,确实离不开人了…”


    “没事,自学完这学期的课,考试不挂就好。王叔你也知道,我没什么大志向,奶奶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人生还那么长呢,先做好眼前事吧。”


    王顺长长叹了口气,把脚下的脚蹬用力踩下去,“是啊,岁月总是不等人的……好在你奶奶的精神头还行,一切都要往好处想。但臻臻……”王顺顿了顿,“你家面铺的生意,恐怕得停了。老宅的铺面,你看看要不要租出去?早点考虑好,我也好早点帮你留意租客。”


    “是得租出去了。接下来看病用钱的地方少不了,租出去也是笔收入,那就谢谢王叔帮我留心了。”


    —


    三轮车行驶到古城入口不远,停在一条青色的石板路旁。


    路边的长石凳上,星星落落坐着几个卖茉莉花和绿豆汤的老人。时常有穿着清爽的游客驻足围看,买上一些玲珑的花苞,清清爽爽,点缀腕间。


    王顺帮夏以臻取下蛇皮袋,两人便一起拐进一间叫做“家味”的面铺。


    几十年间,这里一直由夏以臻的奶奶孙静香用朴素的方式经营着。


    穿过后院,经木梯拾级而上,便并排着几间粗简的房间,这是夏以臻从小长大的家——一间年久的木质老宅。


    “静香大姐,看谁回来了!”


    王顺还没进门,就热情地通报着。刚从肩上把夏以臻的蛇皮袋卸下,又麻利地出门去为孙静香的竹皮暖瓶添热水。


    孙静香躺在日常常坐的那条藤摇椅上,沐浴在洒金一般的阳光里,神色安详。手机就放在她鼓起的肚子上,屏幕还停留在某个太极教学的直播间里。


    “奶奶。”


    夏以臻轻拍,孙静香没反应。


    “奶奶?”


    再叫一声,依旧毫无回应。


    夏以臻有些慌了,颤抖着食指去探奶奶鼻息,却听见“哼哧”一声,孙静香被自己的呼噜打醒了。


    她猛然一抖,把夏以臻也吓了一跳。


    “奶奶!你干什么睡这么死啊…要吓死我。”


    夏以臻急得要飙眼泪,几秒钟的时间,遽然失去的剧痛与失而复得的后怕似乎同时淹没了她。


    “唷,你瞧我。”


    孙静香抹掉嘴角的口水,“看直播给我看困了,你挺快的啊,坐船晕了吧?吃饭没有?我要不要给你做饭去啊?”


    孙静香的嗓门天生就很大,带着天生的粗粝和爽辣,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人却依旧躺在摇椅上没动。


    下一秒,她再次合上眼…试图再度陷入昏睡。


    夏以臻扶着摇椅蹲下来,眼睛在奶奶沟壑丛生的脸上扫过,每个角落都不落下。距离上次分别明明没有多久,可奶奶似乎又变化了…是苍老与浮肿。


    夏以臻轻柔地开口:“奶奶,我不饿,你吃饭没有,吃得什么?直播你要有节制地看,别一看起来没完没了。昨天晚上不会又熬夜了吧?”


    “臭丫头,别一回来就管我。”


    孙静香睁开眼,粗粗的嗓音还算中气十足。


    她这个人一辈子自在惯了,又能干又要强,眼前猛地又一发病,还有些不愿相信。


    可事实上,孙静香已经病得很厉害。她肺部复发的肿瘤和十年前不同。


    十年前的那片阴影切除后,她除了有些喘粗气,一切如旧。孙静香又像没事人一样煮了十年面。


    但这次,医生说手术的意义不大,让病人吃好喝好。


    夏以臻如今看她精神不错,终于也放心了些。只好尽量把她当个老顽童,哄着,骗着,怎么高兴怎么来。


    眼前,孙静香闭目躺在摇椅上,两只手抚在肋骨间,感受着呼吸:


    “我跟你说……我感觉我问题不大。你看我,能吸,也能呼,最近还坚持练剑呢。要我说,你休学一年纯属多余,最多半年我就痊愈。之前也痊愈过一次,有经验了。”


    “好,你怎么高兴我们就怎么,好不好?但这个面馆不能再开了,太累人。别再病没好,先累垮了。”


    夏以臻勉强地扯扯嘴角的弧度,摩挲着孙静香鬓边的银丝。


    孙静香点点头,“不开就不开了吧,最近我这个老胳膊,确实也抬不起来。把面铺交给你我也不放心,砸了我的招牌,等我病好了,街坊邻居也不来了。”


    王顺正提着热水走进来,随口道:


    “说的是,还是租出去省心。淮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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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客多了,最近,好多外地来的商贩都开始找铺面了。咱们街对面的老街坊,好几个都把家里的老铺子租出去,全家搬到市里住了。这不,对面这两天又开起两个连锁面店。”


    夏以臻:“嗯,我回来的路上也看见了,排队的人还不少。”


    王顺:“是啊,同样是家常面,人家上菜速度快,价格也和咱差不多。听说还做什么‘百姓好评’的手机软件,外地游客都认这个!现在就连老街坊都常去了。”


    孙静香瞪大眼睛,“那能一样吗,那都是机器面条,我这可是纯手擀面。”


    王顺叹口气,“唉,我家的编织也是纯手工,可惜这个年代不认这个了。产量上不去,也累人…赚钱谈不上,但在这都生活一辈子了,离不开了。守着这里,好歹是个家。”


    夏以臻:“王叔,我和你想法一样,我和奶奶住在这已经习惯了,去市里生活成本也高,最好是只把楼下铺面租出去,我和奶奶还住楼上。”


    王顺:“这样最好,这样我也能随时照应。你家铺子本来就小,适合租给自雇佣的小本生意,最好就是做餐饮的,东西都是现成的,也不用大动干戈。”


    夏以臻认同地点点头,“那就按您说的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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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租的牌子摆出去,一连几日,上门咨询看铺的人如同流水一般,但条件合适的却一个没有。


    有的是嫌铺面太袖珍经营受限,有的是拖家带口嫌夏以臻住在楼上碍事,也少有几个价格谈不拢的…


    夏以臻同时也在挑。


    她一连拒绝了几个卖银饰和皮鼓的小生意人。这种店的规模虽然合适,但都要求重新装修,日后经营起来音乐免不了,夏以臻担心影响奶奶休息。


    之前和王顺做好的设定——租客是一个人,安静,做小餐饮的——听上去简简单单,但落实行动,就像进了婚介所找对象。


    条件明明擦着底线:男的,正常人。


    可就是死也找不着。


    …………


    几日后的傍晚。


    在再次陷入招租无望后,夏以臻绝望地坐在门口的石阶上。


    家味面馆是奶奶开了几十年的老铺子,这条街的老街坊无人不知。可在古城的新面貌兴起后,这间闲下来的小铺位就显得有些寂寥了。


    没有进项的日子比裸考还令人焦虑。


    一日三餐再节省,钱也是流水一样从指缝溜走。眼前还要再带奶奶去医院做一次全面的检查,可后续治疗的费用还不见踪影。


    王顺的妻子赵慧,正坐在店门口的木椅上做麻编拖鞋,见夏以臻发呆,她笑着安慰道:


    “别急,也许今晚就遇见合适的了。老天安排的呀,都是不经意的。但也都是最好的。”


    “谢谢婶儿,借您吉言了。叔呢?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


    赵慧一抬下巴:“他在对面李老太太花摊卖拖鞋呢。那天你跟他说编点小篮子,他可上心了,你看,正编得起劲儿呢。”


    “是吗?”


    夏以臻往李老太太的花摊望去,花摊旁的长石凳上,并排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正在编花篮的王顺。


    另一个……是那个微信名叫盛朗的汽水奸商……


    他还穿着那件干净的白T,一切简单,却在人群中很夺目。一眼便得以望见。


    夏以臻望向他的时候,他很自然地从脚下拿起两瓶矿泉水,一瓶递给卖花的李奶奶,一瓶递给王顺。


    “又来搞这套。”


    夏以臻皱起眉,警觉地穿过石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