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了？严不严重啊？”听闻蒋忆涵生病的消息，夏以臻第一个想法是需不需要组织同事买花慰问。那日蒋忆涵在盛世门口穿着轻薄，想必后来果然淋了雨。


    她也是个极度拼命的，几乎全年随叫随到，如果不是很严重，蒋忆涵不会舍得请太久病假。


    沈楠哼笑一声，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夏以臻。


    “你没事儿吧夏以臻？你是真傻装傻，像你这种直耳朵驴，就算给你根胡萝卜你也当个棒槌踢了吧？有这种机会摆在面前，需要我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吗？”


    她用签字笔屁股敲着桌面，盯着夏以臻看了好一会才听见她说“我明白了。”


    “难怪让人拍了照片。”


    沈楠摇摇头，脸上写着此人无救，又不甘心地说：“你能再实诚点吗？锣鼓听声听话听音，尤其这还是在职场，把你那长成棍子一样直的脑子拿出来好好盘一盘，该往上上的时候你得瞪起眼啊！我真懒得说你。”


    夏以臻笑笑，将蛋糕向前推了推，“领导，多谢教我，消消气，吃一口。”


    “搁那儿，继续说。”沈楠把笔往桌一扔，“第三，噩耗。金麟酱油把赞助撤了，你和那盛总怎么回事？既然没怎么，那又怎么闹不痛快了？”


    “……”


    夏以臻发现，盛宸永远擅长令她在震惊的同时无语。所有人都想问她，可她问谁？她才是没人问的那个。


    夏以臻完全弄不清盛宸为什么突然撤掉赞助，眼前也无意弄清楚了，毕竟盛宸说当初的赞助行为与她无关，那撤掉投资她更没有立场反对。


    她能做的，就是接受任何一个突然砸到她头上的大包，然后迅速包扎，继续摆出不错的面貌，面对生活的镜头。


    沈楠也懒得听八卦，她自己话音未落很快就一挥手说，“算了，撤都撤了，管他因为什么。总之盛世昨天派人来明确了不续约，新节目赞助也不好拉，很可能我们栏目要面临资金短缺的现状，光靠一点小广告死撑，很难说后面怎么样。”


    “但，凡事要往两面看，虽然赞助少了，可你这个节目上线的成算也高了，毕竟原本就是个低成本制作，挺适合台里现状的。你听我的，一会我领着你去和节目中心主任表个决心，把这一点着重跟他说说，没钱目前是所有领导的痛点。”


    夏以臻心里一热，爽快同意：“行！谢谢小楠姐。”


    “行了，小点声。”沈楠把一块蛋糕推给夏以臻：“你一块我一块，吃完了跟我上去。”


    《食在小巷》得到了试播机会。


    由于蒋忆涵的病假，夏以臻临危受命被重新允许出镜，只不过今非昔比，眼前多了几个现实问题亟待解决。


    首先是成本控制。


    《食在小巷》原本就是靠低成本高立意胜出的，眼前台里资金短缺，原先还能花一块，现在就只能花五毛，低成本高收视是《小巷》活下来的唯一解，这需要夏以臻把每一分钱的去处规划清晰。


    其次是人员配置。


    台里现在缩编严重，有关系的纷纷都在走后门往核心栏目跳，其余的不是正在找退路就在消极怠工，想凝聚起一套自己的小班子也是个难题。


    最重要的，还是确认试播片的拍摄地点。


    这是个尴尬的问题。


    在此之前，沈泰曾认真说过希望夏以臻的节目第一站选在盛朗的私房小馆，还说有需要，他会大力支持并参与拍摄。


    这即便是个玩笑话，夏以臻也不能当耳旁风含糊过去。


    贵人难遇。


    有人愿意为自己好意开口，已经是实大的幸事。


    只不过有了沈泰出面解围的事情在先，夏以臻实在不好意思再在自己捉襟见肘的关头麻烦沈泰，另外……知道了盛朗的态度后，她也决心不再搅入盛朗的生活，故此想重新挑选合适的拍摄地点和人物。


    她准备约见一下沈泰，为解围之事当面道谢的同时，说明自己的选择，并真诚感谢沈泰这么久以来对她的照顾。


    沈泰谦和回复，晚饭时家中有客人，如不介意，饭后留出一小时饮茶。


    夏以臻欣然，还有时间可以留给她买一份登门谢礼。


    她从前很少与和沈泰这种身份的人士来往，实在不知道如何投其所好。沈泰一定什么都不缺，送什么都显得多余，总归是不能简单提两盒水果就冒失前往…


    夏以臻思来想去，蓦地想到那日在码头，她看到沈泰对倪俊贤带来的蒙哈榭特级园白葡萄酒，似乎表现出了不小的兴趣。


    这酒她搜了搜，要大五位数，买是买不起的，但宝剑配英雄，夏以臻想到可以买一只不错的酒杯。


    如果是能入沈泰眼的品质，以后也许会有不错的使用价值，偶尔被用上一用还能想起她真诚的感谢，就最好不过。


    她走进一家几日前路过过的奢侈品商场，新东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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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盛宸约倪俊贤来盛世谈战略合作。


    他私心还是要战略转型，做新产品新研发，未来需要更多金融支持，希望倪俊贤能帮他拿到更好的合作条件。


    一番畅谈结束，两人等电梯时遇见盛朗。


    “哥，去哪。”


    “新东。”


    “买什么？”


    “现在买东西也要向你汇报？”盛朗短促笑了一声，还是道：“沈老约我吃晚饭，送套新餐具给他。”


    盛宸点头：“行。正好没事，我去解决晚饭。”


    听到新东，倪俊贤想起车副驾座位上还放着被夏以臻退回的Cartier手镯。


    他之前因此苦恼，把前因后果说与孝雅听，孝雅翻个白眼说从没见过男生送礼物带小票的，这是在给对方增加压力。


    倪俊贤回想了夏以臻所言，言词里的确提到初识收贵重之礼不合适，想必就是孝雅说的，是这张小票惹的祸。


    孝雅恨屋及乌，也懒得要这只手镯，喊他去退掉。倪俊贤没想到自己跑了一小时买的手镯沦落至此，也只好答应。


    如今见盛朗和盛宸都要去新东，他一拍即合说：“正好，一道吧，我也有点事要去新东处理。”


    三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一同走在新东，实在极富压迫。


    一眼望去，都是干脆爽炼地大步流星，细细一品，气质风度却各有不同。


    盛朗穿着黑高领针织配西装走在一侧，身姿修挺，步态干练，脸上看不出七情六欲。


    倒是盛宸双手插兜，潇潇洒洒，他得知倪俊贤此行是要退一条cartier手镯，正一脸蔫坏开倪俊贤玩笑。


    “兄弟，被哪家姑娘伤了心？一个手链而已，退来退去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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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烦？一个不行就换一个送，就这么难送出去？”


    倪俊贤和盛宸认识很久，说话百无禁忌。他挑眉瞪着盛宸：“你以为这是套圈游戏，有十几个目标？我可没你那么随便。”


    “不是还有孝雅吗。”


    倪俊贤无奈笑道：“她不喜欢。这原本也没多少钱，你当我想麻烦。可是留着它送不出去，也很碍眼。不然送你吧。”


    盛宸搭上倪俊贤肩膀，故作恍然大悟之态：“哦——明白了。送礼物给喜欢的姑娘，让人给拒绝了。有没有可能拒绝的不是礼物，是你这个人？”


    “怎么，我脸上写着风流吗？”


    倪俊贤说完突然缓了脚步，拍了拍盛朗道：“认真的，盛朗，我更信你，我脸上写着风流吗？看起来很令人没有安全感吗？”


    他真是认真了，大概被夏以臻拒绝后极富挫败，此时努力绷着脸，想把自己的真诚尽数展示。


    “我不懂看相”。


    盛朗看着倪俊贤那双紧张的眼睛，随口一说。


    他继续走。


    盛朗不能否认看到那日的手镯重新回到倪俊贤手上时，心里邪恶难抑地松了口气。此时不愿直视倪俊贤的眼睛。


    三人都心知肚明女方是谁，但三人也都装作无事发生打哑谜。盛朗不喜欢夏以臻被谈来谈去，只好快步前行。


    倪俊贤十分无力地摊手：“救救我。我是真的动心了，可是怎么证明？难道要我把心掏出来？”


    盛宸闲闲地笑：“要掏心这儿可轮不上你。让我猜猜，这小玩意儿不是要送我绯闻女友吧？”


    女主角被道破，倪俊贤突然沉下脸：“bro，我是认真的。我问过孝雅，以臻说她是单身。”


    盛宸如法炮制：“bro，感情的事谁好说？那么好的姑娘，只有你能追可太不公平。人家女孩儿自己会挑，我没拦着你，可你也不能尽想着吃独食吧？”


    “无所谓。”倪俊贤撇嘴一笑，去拍盛宸肩膀，“如果那么容易放弃就不是我倪俊贤了。走了，你们忙。”


    倪俊贤拐进Cartier。


    盛朗也懒得理盛宸这个疯子，径直走入一家熟悉的小众设计店，迅速掏钱买下橱窗里的新款设计碗碟。


    他每年新年都会送一套应景的餐具给沈泰，价格都不贵。


    沈泰到了这个岁数，早已世事洞明知者不惑了，对万物不着相，贵的能用，便宜的也能用，一切只随意。


    只是因上次去赴家宴，听沈泰抱怨自己年事大了，愈发马虎，一套餐具今年磕磕碰碰只剩半套，多几人吃饭还要凑出一桌碗碟出来，于是盛朗准备将今年的礼物提前送。


    盛宸插兜站在一边，弯腰拨弄着展示的筷子，心情愉悦。


    “哥，不好玩儿么？她拒绝了倪俊贤。不好奇为什么？”


    “她拒不拒绝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你有关系就和我有关系。”


    “你别无聊。”


    见盛朗已经要走，盛宸跟上去，“我觉得她心里还有你，你到底怎么想的？”


    盛朗站住，偏头道：“我想清静会，能行吗？”


    “清静不了了。”盛宸说。


    他的视线停在不远处的醴铎酒具柜台——夏以臻穿着白色的丝质衬衫，将长卷发挽向耳后，正垂头看一只葡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