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六年后072

作品:《屿上盛夏

    “拆开看看?”


    沈泰一脸顽童之气,他提出当面拆看礼物,也让夏以臻更放心了些,她赶忙说好。


    盒子拆开,是一只黑色的柿子茶宠。


    沈泰眉开眼笑,指指道:“小夏的随意,可正中我意。这只瞧着,开水浇上去能变色。”


    夏以臻莞尔:“听说能。”


    沈泰自如地将茶宠放在茶盘上,热茶淋上去,青色褪尽,浇出一只艳红的柿子,栩栩如生。


    沈泰看上去着实喜欢,对夏以臻畅快道:“柿柿如意,很好很好。共事这段时间,也谢谢咱们小同志了。”


    这一瞬,夏以臻终于稍许松口气。


    窗外雨开始淅沥。


    夏以臻的两只手互相绞缠片刻,开口道:“沈老,其实这次来,还有另一件事想说…”


    “小夏尽管说。”


    “前辈,我的新节目最近要筹备试播片了,先前您推荐我将首期地点选在盛朗先生的码头,并说会帮我出镜,我十分感谢。但…”


    夏以臻沉了沉,“但我心里已经有了更合适的地点。当时人多,我实在不便拒绝,所以今天特来…”


    沈泰懂了。


    他抬手示意:“无妨,别放在心上,年轻人创作,讲的就是随性大胆,要是被人情规矩框住了,那不成了春晚小品?本末倒置,绝非我本意了。”


    沈泰心里意外夏以臻拜访是为了这件事。


    与他设想正相反——他原以为夏以臻会主动夯实自己做新节目嘉宾的提议,或是有更多想法。


    考虑到盛朗,沈泰原计划只要她开口,便悉数答应。


    却没想到是场婉拒。


    沈泰给夏以臻续茶,思虑这里面的原因一定不是她借口说得这样简单,其中有一条可以确定的,就是她无意与盛朗过度接触。


    这证明她无意攀附盛家,也无意趋附自己。


    这样好的机会若是交给有心之人,绝不会是夏以臻这样的选择。


    沈泰突然对这个小丫头的认识更深一层。


    以往一起录节目时,这孩子便只老实本分念分给她的台词,多一句都不争抢。


    出镜前做准备,她也是一个人杵在角落里翻台本,很少会像蒋忆涵那样,拉开洒落的架势,插空与高层攀谈。


    在嘉宾面前,夏以臻是甘于衬托的。


    大多时候她更像一盘菜里的调料,融在主菜配菜里,看不见,只管给菜色增香。


    沈泰想到此处觉得十分有趣,他曾说盛朗“老实的孩子没奶喝”,现在用来形容夏以臻,倒也再适合不过。


    事实上,沈泰刚送走盛朗不久。


    原本他还想留盛朗多呆片刻,盛朗却执意要提前离开。


    明知道夏以臻稍后要来拜访,一整晚,盛朗一句也没提。直到临走时,才在门口隐晦开口。


    “老师,我无意于纠缠别人回到过去,只想所有人都能好好生活。如果老师有余力,希望事业上,能提携照顾她一二。”


    盛朗很诚恳,说完只是浅浅颔首,便告别离去。


    他的意思很明白,不想改变和夏以臻的关系,所以希望沈泰佯装不知情。但如果夏以臻有求,也盼望沈泰能酌情帮助。


    沈泰送别完盛朗,叹口气摇摇头,思虑这小子总是缄口办事,日后还有不少亏要吃。


    如今没想到夏以臻也是半斤八两。


    这两人遇到一块,若都只顾闷头实诚,不顾沟通表达,不出问题也奇怪。


    沈泰曾经无意间知道了盛朗这么多年一直在看心理医生。如今推测,心结一半在家庭上,另一半,大概就在这姑娘身上。


    到了沈泰这个岁数,早就一切听天命了,可看着盛朗这几年一个人的状态,未免想到妻子死去后的自己,他很难漠然置之。


    之前介绍孝雅给盛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沈泰眼前堪堪能弄清楚自己学生的意思,却暂时弄不清楚夏以臻的态度。


    他心下有了试探的想法,便道:“小夏,以后这样的小事,你随意发个信息过来就好,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这你不用挂怀,倒是盛朗那孩子认真,既然当时提过,他一定会放在心上,他那里,你倒是可以知会一声。”


    “好,我会。”夏以臻睫毛倏然颤动,思虑后又说:“总之,还是很谢谢沈老师和盛先生的支持。”


    “无须挂齿。”


    窗外雨声阵阵,屋里的空调蒸得夏以臻脸发热。


    她拿着一只草莓,像咬柠檬一样,一小口一小口,半天只咬掉不到一半。


    她暗下打量,一直没有找到垃圾桶用来丢草莓蒂,最终只好抽了一张纸巾铺在桌上,才把一只草莓吃完。


    沈泰家的小阿姨又来送上一盘瓜子,夏以臻半站起身说谢谢,心下却是不敢吃的。


    盛泰端详着,倒是一脸轻松。


    他呷一口茶,搁下茶杯后向禅椅靠背靠去,望着天花板回忆道:“那晚在码头随口一提,实乃我王婆卖瓜的私心。”


    夏以臻认真聆听,看见沈泰颇动情地说:“我这学生,算得上光风霁月。我无儿女,这么些年来,我既把他当亲儿子看,也算得上忘年交,我实在喜欢他。那晚看他的小店与你的节目正合适,才倚老卖老说了那番话。小夏,你说得对,有时的确要跳出来看看,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


    “不,盛先生的确很好,码头的菜色也很好。”


    夏以臻并非怕误会,只是下意识就说出口。


    她说完停了一瞬,声音很快又弱下来,“只是拍摄需要停业,现在台里预算有限,我们组付不出太多费用,也不想他为难。况且盛先生,好像还有自家事业要忙。”


    夏以臻想起今日看到盛朗一身西装,干练俊逸,那一瞬间尤为陌生…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盛朗,如果上次在码头相见还算带着过去的影子,今日的他便算得上与过去毫不相干了。


    夏以臻直到今日,才彻底愿意相信盛朗是盛玉麟的儿子。


    沈泰听完笑着摆手:“这倒是你想多了,他放着这样的出身,能踏实下来跟着我学做菜,注定不会贪慕虚浮。况且,那家小店原本就是亏钱的,依我看,停业亏得还少些。”


    夏以臻努力让惊讶不被显现出来。


    她攥着手里茶杯,看沈泰颇为感喟地继续道:“那日在码头,你对俊贤说我是‘已识天地大犹怜草木青’,我倒觉得这句话形容他更合适些。小夏,你跟他刚认识,恐怕还不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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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泰说完离开椅背,盯着夏以臻的眼睛凑近。


    这一瞬夏以臻垂下头。


    “是,我完全不了解……”她喟然自语。


    她的确谈不上了解盛朗,印象里的盛朗,已经变成一些默剧片段。


    夏以臻常常会在某个瞬间蓦地想起从前。


    有时会看到那个被风吹白的码头边,盛朗站在她触不到的地方,抱着双臂温柔笑看她。


    有时是小厨房昏暗灯光下的一个背影,有时是抬眼一瞬,看到他正给自己碗里添几条青菜。


    盛朗说的很多话已经被夏以臻忘记。


    自从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那些曾令她心动的只言片语,就被她强行忘却了。


    在盛朗彻底从她生活里消失以后,夏以臻才发现,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盛朗,更谈不上了解。


    她甚至从没主动问过盛朗的过往,他的经历,他的喜好,他对未来的计划,她都没有问过。以至于真正的盛朗,最后是从苏梦口里得知的,显得极其陌生。


    失神中,夏以臻听见沈泰摇头笑说:“你放弃选择码头,可是错过了一次很有趣的采访。”


    “有趣的采访……”


    “当然。要论商业头脑,说盛家两兄弟分庭抗礼可有些偏颇,如果你了解过盛世这两年的几次危机,便会知道小朗在商战权斗上,分明是更胜一筹。可就这么一个人,怎么会甘心开一间赔钱的小店?”


    “沈老前辈…”


    夏以臻沉默着面对自己的奔腾欲出的好奇心,轻轻攥了攥裙边……


    “……可以透露一点吗?”


    雨开始绵密地敲打玻璃,夏以臻的心跳完美融入了雨帘。


    沈泰凑近,低声道:“我的答案未必是他的答案。但依我了解,我这学生志不在商界,倒是喜欢研究家常小菜。如果你了解过新闻,就知道盛朗是盛总发迹前糟糠之妻的儿子,他母亲原就是个市井开摊炒菜的小商贩,去世那年,刚租下一间门头,正准备开间自己的小店,人就病没了。对盛朗而言,开码头与其说是爱好,不如说是执念,遑论盈利?”


    “……”


    夏以臻攥着瓷杯的手指发白。


    恋爱时她只知道盛朗的母亲是癌症去世的,分开后她又抗拒一切跟盛家相关的新闻报道。


    这一切她从来都不知道。


    沈泰靠回椅背,意味深长道:“小夏没想到?你看起来,很意外啊——”


    “……是。我很意外。”


    沈泰:“盛朗随后住在继母家,寄人篱下,外人看来倒是光鲜,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盛玉麟的发家史各种杂志都有,不是忌讳,这可不能算我老头子多嘴。”


    夏以臻颤抖着回答:“当然,沈老前辈,我也不会多嘴。”


    “既然如此,那还可以跟你说个更有趣的。小朗在18岁时跟他爸有过一次豪赌。”


    夏以臻倏然抬眼。


    她听苏梦提到过,但具体,因她当时赌气厉害并没有问过,时过六年,这个赌约被证明真实存在,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是什么赌?您知道吗?”


    沈泰得意地看看天花板,叹着气说:


    “全部押注。赌他的人身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