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作品:《赴红尘》 “荷关在我们的东边……东……东……”柏麟看着手里的舆图,又抬头看了看前路,然后斩钉截铁地指向面前,“东在这边!”
凌无争面上的表情虽然没变,眼睛里的笑意却是没藏住。他慢条斯理地抬起马鞭,一指路的右前方,解释:“这边才是正东。修路的人为了绕开山川河流,修出来的路并不全是指向正确的东西南北的。”
“认路真难。”柏麟认输般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舆图,“无争,你是怎么记住从竺阳去荷关该走哪条路的?”
“从前总是走这条路,走得次数多了,慢慢也就记住了。”
柏麟将手里的舆图折起来收好。凌无争本身用不上舆图来指路,这副舆图还是柏麟想要向无争学一学认路的本事,凌无争才在路过城镇的时候为他买的。
柏麟虽然没怎么坐过马车,但在跟凌无争赶了几天路之后,他还是觉得凌无争是个顶好的车夫。
凌无争认路不用舆图,总能在天黑前找到合适的驿站供他们休息。只有当驿站之间相隔得太远,实在来不及赶到时,他们才不得不在路旁露宿。即便如此,凌无争也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就拿前一晚为例,柏麟虽然夸下海口,要凌无争去休息,他来守着篝火不熄。然而也不知道在夜里的什么时刻,柏麟到底是没能抵挡住越来越沉的困意,在瞌睡间彻底熟睡了过去。等他在天亮之后醒过来,看见的还是凌无争在一旁拨弄着火堆。
柏麟不知道无争前一晚休息了多久,白天虽然也想替他赶一阵马车,但凌无争总是放心不下。即便把马鞭交给他来操控了,人还是坐在一旁清醒地替他指路。
幸好前方不远就有一个规模颇大的城镇,不至于让他们接连两晚都在外露宿。
住进客栈之后,凌无争一直睡了一整天,才算是缓解了连日赶路的疲乏。他们本就不急着赶路,干脆在此多逗留了几天,以作休整。
柏麟好奇此处风物,拉着凌无争一起在城中闲逛。凌无争则难得闲下来,可以在用餐时饮上一壶好酒。
越是城中有名的酒家,食客老饕聚集得越多。坐在他们邻桌的几人聊到兴头,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这世上哪还有什么魔教了?要我说,济春派此次号召武林大会,不是要讨伐魔教,那是要讨伐天地剑宗了!”一个大汉或许是酒过了三巡,喝上了头,红着脖子说道。
与他同桌的人忙拉着他让他小声点,然后有人解释说:“扈兄言重了。济春派从没说过要讨伐谁。他们只是请天下豪雄到菱泉,共同商讨和魔教有关的事情。”
被称作扈兄的人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争辩:“他们说得当然好听。但自从大魔头卫宁死在剑宗之后,这江湖上谁还听说过有魔教出来作祟?济春派若是真要同别人一起商讨魔教之事,给剑宗送封信过去也就是了,还犯得上这般大张旗鼓?他们既然敢越过剑宗号召武林大会,那必然是对剑宗有了些别的心思。”
有人附和说:“扈兄说得确有几分道理。那卫宁都死了四五十年了,在座各位只是听说过从前有魔教作乱的事,但谁也没亲眼见过。济春派突然要以魔教为由召开武林大会,确实是有些蹊跷。”
又有人说:“可要是真有魔教死灰复燃,他们最先去寻仇的地方不也是剑宗吗?毕竟卫宁是被当时的剑宗掌门一剑穿心而亡。卫宁死后,魔教衰亡,剑宗也因此奠定了未来几十年的风光。若论仇怨,剑宗才是最应该出来号召群雄除魔卫道的。”
扈兄义愤填膺地拍着桌子:“所以我才说这事没那么简单!”
“哎,诸位兄弟莫要如此心急。”另一人在众人的争执中以一副游刃有余的派头说道:“我前些日子听从棘肓山来的朋友说,济春派这次急着召开武林大会,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们从棘肓山里找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依我那朋友所言,这东西恐怕就和卫宁有关。因为实在事关重大,济春派上下都因此戒了严,所以来不及和剑宗先商量一番,也是情有可原的。”
听他这么一解释,那大汉也不再反驳了,只是还固执地板着一副不悦的表情。
似是为了转换这酒桌上的氛围,另有人说:“我也听人讲过一个小道消息,说剑宗如今的庄掌门听说此事,已经决定亲临菱泉参加武林大会了。这次的武林大会定然十分热闹。几位贤兄夏至时可要去菱泉一聚?”
“那是必然。”
“再好不过。”
邻桌几人哈哈笑着,又同饮一杯。
凌无争虽没有看过他们一眼,但他蹙眉思索的样子显然是将那几人的话听了个清楚。
柏麟凑到他跟前,悄声问:“无争,武林大会是什么?我们要去吗?”
凌无争没有回答他。他只是饮尽了壶中酒,掏出一小块碎银,打发柏麟说:“去结账。”
两人从食肆出来走向客栈,柏麟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又问:“无争,魔教是什么?卫宁又是谁啊?”
凌无争沉吟了片刻,倒是肯回答这个问题了:“大概是五十年前,江湖上曾经有过一群人称魔教的人。据说他们那时做了不少恶事,而率领他们的人就是卫宁。”
“这个卫宁是何门何派的?他很厉害吗?”
“我没听人说起过他是哪个门派的,只听说过他最擅长的招式叫做断山掌。似乎在他死后,这套掌法也跟着一起失传了。传言说卫宁凭借这套断山掌,纵横江湖无敌手。武林正道曾经围剿过他三次,前两次都被他逃脱了,并且被他杀了不少门派的高手。直到第三次,当时的剑宗掌门聚集群雄,和卫宁约在荆平一战,由他亲手杀了卫宁,这才有了剑宗后来的威名。”
“原来剑宗这样厉害。我爹娘从前都没和我说过这件事。”
“大概是因为另有一种传言,说卫宁当时是以一敌百,只是剑宗掌门恰好给了他致命一击,赢得并不光彩。不过不管卫宁因何而死,召集除魔的人终归是剑宗当时的掌门,他肯在那时挺身而出也算是了不起了。”
“那卫宁是做了什么样的恶事?才会被称为魔教?”
“不知道。这些事都太久远了,我也不曾亲眼见过。不过古往今来,能被称作魔教的帮派寥寥无几,既然卫宁有此恶名,大概是犯下不少罄竹难书的杀孽。”
柏麟思索了片刻,不知道想出来了什么,问道:“无争,魔教真的要死灰复燃了吗?这世上还会出现一个和卫宁一样的大魔头吗?”
凌无争原本还算和善的态度突然一变,他告诫柏麟:“就算是有,也与你这小孩儿无关。出门在外,不许向别人打听这些江湖事,知道了吗?”
柏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对他讲当下的事情,只好闷闷地应一声:“哦,知道了。”
凌无争望着前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突然对柏麟说:“回到客栈之后收拾一下,我们明天接着启程上路。”
重新驾着马车驶在官道上,没了高声谈论江湖事的路人,那些关于武林大会和正道魔道的事,都像是被抛在了身后,与他们再无一点干系了。
柏麟盯着手里的舆图,悄悄寻找着菱泉的位置。他昨日听那些江湖人提起过,武林大会似乎就是要在菱泉召开。他看了看舆图,又看了看前路,突然惊讶地说:“无争,我们不是要去荷关吗?荷关在东,可我们出了城之后怎么一直在往北走?”往北可就要去向菱泉了!
凌无争没理会柏麟的惊异,只说:“我改了主意,去荷关之前要先领你到另一个地方。”
柏麟盯着舆图,凭目光丈量着这几城之间的距离,以此来估量在路上要花上多久的时间。
就在他沉浸在舆图中时,凌无争却突然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锦囊,递到了他的面前。
凌无争道:“把这个收好。”
“这是什么?”柏麟一边问,一边好奇地解开了锦囊上的线结,并从中倒出来了一枚小印。他端详着印章上紧凑的小字,勉力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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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着:“严……十……五……印……无争,严十五是谁啊?”
凌无争并没有回答他提出来的问题,反倒是说:“只要是有万通钱庄的地方,你拿着这枚印章,就能找钱庄里的人替你办事。急需用钱的时候,也可以从钱庄里取出银子来用。”
“哇,那我是取多少银子都可以吗?”柏麟一脸天真地问。
凌无争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好像现在就已经开始后悔把这枚印章交给他了。他重新强调了一遍:“只有当你遇到真正的急事的时候,才可以把它拿出来用。不许无缘无故地去给别人添麻烦!也不许毫无节制的取用银两!”
柏麟被他批评了一通,讪讪地吐了吐舌头,重新将小印收回到锦囊里,说:“知道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凌无争看着他这副样子,似是还不放心,可到头来,他也只是轻叹了口气,并没再将那枚小印收回来。
大概又在路上走了五六日,马车越来越接近菱泉城的方向。柏麟心中暗暗期待着,认为凌无争虽然嘴上不说,但定然是要领他去菱泉凑武林大会的热闹。
然而就在离菱泉城还有半日车程的时候,凌无争却突然驾着马车驶离了官道,走向了不知名的小路。
柏麟心里越来越兴奋的期待变成了越来越不安的疑惑。即便他去问凌无争这是要去哪里,无争也闭口不答。
马车行到终点,来到了一处舆图上没有标识的民居。
此处颇有些奇特,房屋大多是砖瓦堆叠的,院墙却是木枝扎成的篱笆。院子里没有鸡鸭鹅狗,只在篱笆边排布了一圈菜畦,种了些时令的果蔬。院子里另有一个茅草做顶的小亭子,亭子里有身穿旧布衣的老和尚,在指点几个幼童和少年读书习字。
柏麟还在远远张望的时候,凌无争突然吩咐说:“收拾好你的东西,拿着下车。”
柏麟习以为常地听从了他的命令,在心里悄悄琢磨着,无争这是要领他今夜在此处过夜了?难不成这里住着比客栈便宜?
凌无争没有听见他的腹诽。他在篱笆外停下马车,带着柏麟一起走进了院子里。
亭中的孩子们都放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好奇地打量着前来的陌生人。那位年迈的老和尚倒是笑容和蔼地迎上了前。
“灵……”
老和尚似是与无争相熟,正要开口打招呼,却被无争突然开口打断。
凌无争抱拳对他施以一礼,道:“师父,徒儿凌无争,见过师父。”
一旁的柏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位就是无争的师父。他再好奇地看了看四周,所以此处就是无争的师门了?怪不得他说自己没有门派,只有师父。
无争的师父抬手托了托无争的拳,让他不必如此繁文缛节。然后他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看向柏麟问:“这孩子是?”
凌无争站直后,一只手往柏麟背后轻轻一拍,介绍说:“这是我一位故人之子,名叫柏麟。”然后他手上轻轻施力,将柏麟向师父身边一推,对师父说:“我有些事情要做,不便带着他一起。只好将他先托付给师父,帮我照看一阵。”
柏麟没有料到无争会如此说,他在没有回过神的震惊与错愕中回过头,看见凌无争已经冷酷绝情地转身要走了。
“无争!”柏麟仓促间追上去,抓住了凌无争的手臂。他一时间有无数个念头掠过脑海,喉咙紧得像是在阻止惊慌的心脏从口中跳出来,堵得他什么话语都说不出来。
还没等他捋清头绪,去问为什么,凌无争已经拂开了他的手。
无争对他连句叮嘱都没有,只是命令:“去师父那里。”
柏麟还想要追上他,但他的双腿却和舌头一样僵在原地,眼看着凌无争将他抛在身后,离开了这里。
柏麟想不明白。他以为相处了这么多年下来,凌无争在他心里已经成为了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他对无争来说应该也很重要。却没想到,自己还是被他如此轻易的抛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