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顾泓懿第一次将话说的这般明白。


    范飞白紧抿的唇微微蠕动着，却依旧没有张口说话的意思。


    对峙中，范二的脚步格外明显。


    他站在门外，请示完后开口道：“公子，府外的那些人已经走了。”


    “知道了。”


    说罢看着对面硬邦邦的说了句，“及冠礼的事情，劳烦侯爷多费心。”


    顾泓懿眉尾微挑，所有的惊讶全都藏在那处。


    他喝完茶水站起身，拢着袖口对着范飞白道：“皇命所托，范公子不必客气。”


    范飞白跟着起身准备送人，却见顾泓懿刚走两步就顿住，稍稍侧头看向自己。


    “做什么？”范飞白不解的问、


    顾泓懿笑了笑，温润如暖玉一般不急不躁道：“外界谣言不必担忧，及冠礼后自有结论。”


    范飞白：“？？？”


    怎么突然又说起这些？


    疑惑不解间，顾泓懿已经抬脚出了门。


    范飞白只好按下疑问将人送到门口，至此再也不乐意动弹了。


    侯府的马车停在一旁，车边站着李忠，随后拉着车马走至门前，见了范飞白后颔首抱拳行了一礼，搬下脚凳候着家主上车。


    “我还要去礼部那边商讨一下具体的行程，今日过来本是想问询一下你的喜好，倒是耽搁了时间。”


    谣言之下，顾泓懿出现在范家门前本就是引人瞩目的事情，更何况两人这般平静面对面说话。


    说起这个，范飞白却不觉得惋惜，只是道：“吃喝上面我素来不注重，再说宫里菜肴已是最好，没什么可挑剔的。”


    “何况有陛下的吩咐在，礼部那边会更用心。”


    “话是如此，可单是如此，就显得我有些不用心了。”


    这话说着有些奇怪，范飞白没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顾泓懿叹息道：“你没有利用到我。”


    “啊？”范飞白一怔。


    “陛下将这件事交给我，为的是让我与你之间发生些什么，若你只是这般平淡没有什么要求都不提，陛下若是问起，我该如何说？”


    这话，离得近的范二听的一清二楚。


    他的表情瞬间有些怪异起来，没有发现自家少爷也是一样。


    准确的说，是比他还甚，要是描述的准确些，像是吃了隔夜的馊饭一般。


    范飞白堪堪忍住想要吐出来的酸水，嫌弃的像是在赶什么讨人厌的蚊虫一般，连正脸都不愿意朝向他，“随你如何说，赶紧走。”


    说话这般不客气，顾泓懿却没计较，面带笑意的下了台阶，在范飞白失语的神情中上了车。


    李忠觉得自家侯爷怕是又起了疯病。


    将人送走后，范飞白回了房间，看见桌上顾泓懿用过的茶盏，吩咐人换一套，转头问范二可有李叔他们的书信到。


    前不久秋雨与李叔到了戍边，写了封平安信回来，至今也没过几天。


    范二摇头，“怕是这边的回信都还在路上。”


    “是我急躁了。”


    新换上来的茶温热并不烫嘴，范飞白心里烦躁，连喝了好几口才作罢，范二见他神色不虞，低声问，“快到晌午，该用午饭了。”


    “吃不下。”范飞白摆手，“你去吃饭，不用在我这陪着。”


    范二没动，他不解范飞白为何烦躁没胃口，可又是个嘴笨的不会哄人，想着若是这会秋雨在，怕是很快就能将人哄好。


    见他不走，范飞白也没再劝，只是自我沉静许久后才开口道：“我在想顾泓懿这人。”


    范二：“公子是不想与侯爷结盟？”


    结盟有些像江湖上的说法，想一想他与顾泓懿之间确实也像是这么回事。


    “顾泓懿说他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与我一起也是为了方便自身。”范飞白侧头看他，问询道：“他家能有什么事情值得自己这般下功夫？”


    “要属下去打探一下吗？”


    这话也是一时想起来才问的，范二与他一起来的雍都，自己不明白的，他又能知晓些什么。


    何况潜意识里，范飞白觉得顾泓懿不喜这么做。


    眼下两人互相皆有用处，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算了，他的事情我管做什么去。”范飞白摆了摆手，“不想了，你去让人将饭菜端来，坐下来与我一起吃。”


    见他开口要吃饭，范二便去门外吩咐，不一会就将饭菜都端了上来。


    ...


    顾泓懿刚回到侯府，李源便小跑着过来，瞧那神情是有话要说。


    李忠吩咐仆役去后厨盛饭，自己则站在门外守着。


    顾泓懿将手放进铜盆里慢条斯理的洗着，视线落在手上，不温不火的问：“什么事？”


    “侯爷，盯着杜广百家眷的暗卫来信，有人想杀他们。”李忠将自己刚得到的纸条呈上，垂首道：“他们杀了几个，留下个活口，但死侍舌头被拔了，问不出幕后之人。”


    顾泓懿拿了干巾将手上的水渍都擦了，这才取过纸条扫上一眼。


    随后又丢给了李源，“将这消息告知杜广百。”


    “侯爷，那曹莽那边？”


    “他是弃子，已经没有可以利用的价值了。”顾泓懿思索道：“不过杜广百的口供已出，只要他咬紧牙不说些什么，等人一死烟消云散，这会想去杀他家里人，是何举措？”


    李源猜测道：“或许是杜广百还留有对方什么把柄在手里。”


    “既如此，对方不会看着他被判决。”


    顾泓懿觉得其中深意定然比自己猜测的还要多，只能试着从杜广百那边试着看能否摸出什么头绪来。


    “魏家宝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关于这些人，暗卫的消息每几日就会传回一次，信鸽每日都回飞来飞走，李源将这些消息汇总，如有异样才会告知顾泓懿。


    “魏家宝的母亲病重，已经快不行了，除此之外一切太平，并无什么异样。”


    “他可有接触什么人？”


    李源摇头，“来往的也都是普通村民农妇，就连郎中都是村里的，并未外人。”


    当初这人开口要送范飞白离开的时候顾泓懿就曾不解过，只是那时情况复杂并没有给他多少时间去思索，后来李忠回来告知范飞白与他并未同行就更显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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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曹莽，他对魏家宝的态度也很奇怪，照理说这人应当与他的父亲一样被困在牢房才对，为何会被放出来，还与他那母亲一起被人给收留了？


    虽然一些内情顾泓懿也知晓些，可直觉告诉他，魏家宝的离开是有其他目的的。


    这也是他会让人一直暗中盯着对方的原因。


    “查查郎中的身份，魏家宝选择那个村子肯定有原因。”


    原先这些暗卫就曾查验过，不过郎中确实被忽视掉了，李源立刻点头应下，出去回信给暗卫交代事宜。


    出去的急，还差点与回来的李忠装上。


    “这么着急做什么？”


    李忠嘟囔着进屋，将饭菜一一摆放整齐，站到旁边去，“侯爷，饭菜妥当了，您用饭吧。”


    顾泓懿：“一会我写个东西，你送去礼部侍郎的家里去。”


    “是。”


    李忠忍不住好奇，“侯爷，小公子那边可是已经说通了？”


    顾泓懿目光沉静的看他，“你想问什么？”


    “属下想找范二切磋一下，若是已经说通，那将军府的门小人就能笑着走进去了。”


    “这你要去问范二。”顾泓懿低头用饭，没有搭理的意思，“下去用饭吧，我这里不用伺候。”


    李忠只好退下。


    到了后院又与李源碰上，两人结伴去了后厨用饭，李忠旧话重提，问起范二的功夫如何。


    李源不解，“为何一定要与他打一场？”


    “这叫惺惺相惜。”李忠纠正道：“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怎么能放过呢。”


    “府上暗卫多的是，想练手与他们切磋就是了。”


    “那些招式都摸透了，哪有什么乐趣。”


    李忠慕强，喜欢与那些武功高强的人切磋武艺，可这雍都城里能找到的人寥寥无几，自从去过一趟将军府，与范二交过手后他就一直惦记着好好打一场。


    只是之前侯爷与范家小公子关系一般，不好厚着脸皮过去，可现在情况不同，有了之前种种，现在又要筹办及冠礼，范家应当不会再冷脸相迎才对。


    “那你大可去范府试试。”李源吃着饭，嘟囔着话都说不清楚，咽下后才继续道：“我今日瞧着，侯爷回来的时候心情挺不错的？”


    李忠回想自己在范府门前接人的样子，认同的一点头，“是不错，与范家小公子说说笑笑的告别的。”


    李源有些不信，“谣言传成那样，范家小公子不生气？”


    “这你就不懂了吧。”李忠一脸高深的表情，“这都是计谋。”


    李源见不得他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撇着嘴转过头去吃自己的饭。


    “不与你说了，侯爷还吩咐了事情，我得赶紧过去候着。”


    李忠扒拉完饭抹了嘴即刻就走，到了内院果然见顾泓懿已经用完饭，转头就去了书房寻人。


    顾泓懿将写好的东西封口，交予李忠，“即刻就送去。”


    “是。”


    “等下。”顾泓懿见他袖口有些脏污，嘴角还挂着油渍，挑剔道：“换件衣衫，洗把脸再过去。”


    李忠后知后觉的哎了一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