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作品:《掌中雀

    唤出口的一瞬间,吉雅几乎想要落荒而逃,可她眼睛瞧不见,就算想跑,身前这两个挡在门口也不会轻易叫她溜出去。


    她没想到撞见他醒来竟然是在这种时候,况且为了隐瞒身份,在阿真眼前,她再怎么难以出口还是要认下来。


    “是,四弟……你身上可还有什么不适?”


    她瓮声瓮气的吐出的几个字,头低低的悬着,几乎快垂进土里。


    听她如此强调,他也应知如今不方便解释,只是一时应急胡乱编造的身份,想必不会当场拆穿她。


    尾音在满布灰尘的毡房里落下去,门外的风声短暂复苏后又陷入寂静,将两个姑娘凝结在原地,问又不敢问,走亦不敢走。


    好一会儿,表情有些狰狞的四哥终于开口。


    “我哥呢?带我去见他。”


    吉雅愣在原地,不明白他此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但她很快接下话来,“他在外办事,得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祈令夷因她的回应,重新把视线投到眼前白净的这张小脸上,刚刚一瞬间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认为她应是自己的人,还因此言行失当,差点……


    他有些后怕的呼出一口气,想到亲哥不在,自己又全无记忆,若是此时犯下过失,当真是无法收场。


    两人都些不自在的别过了头,阿真隐隐约约感觉到皮肤上爬过的鸡皮疙瘩,似是在昭示这两人的不对劲,但她摇摇头,将那些杂念甩了出去,一把搂住四哥的胳膊。


    “四哥,你睡了太久,应该多出去走走,我这就带你出去遛遛弯,也好看看我们毡房附近的风景!”


    说着,强拖着人就要掀帘出去。


    吉雅忙在后叮嘱,“等下还得请医师过来瞧瞧,不要走得太远!”


    被拽出毡包,祈令夷还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她游移的神色,她应该是还有话跟他说,而且是那种不能被外人听见的隐秘之语。


    没由来的,他思绪纷乱,越想越往不应当的方面揣摩。


    他们一个是小叔子,一个是嫂嫂,却还有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秘密。


    会是什么呢?


    被一路拖拽着进入中央最大的毡房,两个正在赶制酥油的妇人闻讯抬头,两人对视一眼,皆是面露惊诧。


    其中年纪较大的妇人站起来,将他打量了一圈。


    “哎呦!四郎醒过来了!这下好了,阿雅不必整日忧虑,愁得饭都吃不下了!”


    旁边的妇人也应声附和道,“是啊!孩子月份还小,她这样整天什么也吃不下去实在叫人担心,你说万一有个好歹……”


    一众人的七嘴八舌他已经听不进去,只知道那个纤细的,像是会被风吹跑的单薄身体已经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嗡地一声,他耳边咚咚的心跳仿若擂鼓,心尖上那缕鸿毛拂过的瘙痒逐渐变作酸涩,将他整个人的呼吸也全部握紧。


    但是,这又关他什么事呢?


    自毡包回到白日醒来的地方,他一直未曾开口,坐在床榻前,眼瞧着不远处搁在罐子上的箩筐。


    他即便闭眼也能想到她是如何拿起,又带着什么样的神色倒入罐中。


    难道是为色所迷?


    他竟然是这样一个肤浅荒唐的卑鄙小人吗?他仰躺在薄毯间,良久后,神色复杂的重重闭上了眼。


    然而没等他将思绪缕清,白日里心心念念的女人带着医师走进来。


    她甚至不曾多说什么,安静乖顺的被人扶坐在最远处,似是在躲避他这个重新醒来的小叔子。


    他有些胡思乱想,没有失去记忆前,他真的一直只看着她,什么都没做过吗?


    这样一想,思绪好似倾洪更甚合不上闸。


    脑袋乱七八糟,身体也疲惫乏力,沉沉坠着他的念头好似自暴自弃的瘫软在原地。


    “没大碍了!郎君行动自如,眼神清澈,不像是还有后遗症。”


    医师转过头对着坐在远处的吉雅交代,“只是久久不曾活动,需要循序渐进才能恢复往日体格,尽量多食外加锻炼,很快就能一如从前。”


    吉雅听闻慌忙谢过医师,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因自己害他瞎了眼睛,幸好解毒的剂量足够,他浑身上下没有什么病疾就够了。


    吉雅掏出所剩不多的银钱答谢远道而来的医师,又听他嘱咐了两句,才提帘离去。


    站在门边,吉雅对着远处挥挥手,权当送别人家。眼睛看不见,给她带来过很多麻烦,但幸好周围的人尽力帮忙,倒叫她的日子过得没有那么艰辛。


    人走的干净,她还有许多事情正待解释,回身放下帘子。


    没想到近在眼前的一堵墙高高挡住她的去路,温热的呼吸打在头顶,叫她有些猝不及防。


    “怎……怎么?”


    他也意识到吓到了人,在她眼前抚平帘角。


    “还以为你要走。”


    吉雅慌忙解释,“我不走……”


    “还有事情没跟你说。”


    祈令夷垂目看着眼前貌美而又盲目的嫂嫂,胸膛里那股隐隐发芽的可悲念头,又重新在她靠近的时刻悄然生长。


    他捂住胸口,想忽略那股热意,与她拉远些距离,却见她还是茫然站在门口。


    心内的动念被他强压下去,他伸出手扶着这位已有身孕的妇人坐到自己床边,酸涩挣扎的涌动促使他想说些什么,但以他的身份,好像说什么都不大合适。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


    关于为何自己身在此处,为何千方百计带他出来,还有皇位……


    他最在意的皇位竟然也不问问?


    吉雅在熟悉的漆黑里等着,等他的问责和恼怒降临在头顶。


    然而许久,他好似一直在不断呼气消解某种情绪,挣扎着不断敲击着额角,那是他深思时的习惯,如今敲了这么久,想必要问的太多,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的好。


    这样思及,吉雅更加心中有愧,缩在毯子上把自己围成一团,本还想同他把话聊开,现在因着愧疚也没了信心先第一个开口。


    两人这样静谧的独处了好一会儿,他像是再坚持不住,咬着牙蹦出一句。


    “孩子……是我哥的?”


    “……”


    吉雅第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他哥是谁,循着方向难以置信的望向声音源头。


    而他亦是被她惊恐的表情震慑,焦急而又慌乱的解释。


    “不是说你……我只是刚刚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还以为我们两个是……”


    他半句不完整的话叫吉雅如遭雷劈,她还以为一定不会有差错,甚至医师也来看过,说他没有问题。


    但……所有记忆,他们之间的,皇城内外的,还有那些背叛利用,挣扎纠葛一律都灰飞烟灭了。


    她无措的不知作何表情,想笑,但似乎更想哭。


    比这之前出现的念头,是想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个不认识她的生人身边。


    刚刚站起来,他忽然牵住她的手,吉雅感受着手心熟悉的温暖,刚要回握,他又状似避嫌似的躲开,将她一人留在眼前无边的黑暗里。


    “是我唐突了,嫂嫂莫要生气!都是我刚刚醒来记忆混乱,才说了什么混账话,你就当我还没睡醒说的胡话,别往心里去。”


    吉雅死咬着唇,瞪着眼前这个不负责任擅自失忆的孩子父亲,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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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算了,竟然还一直叫她嫂嫂,嫂嫂的。


    “你……你闭嘴!”


    “什么?”祈令夷有些不明所以,眼见她胸闷气喘,弯着腰就快要被他气个半死的娇弱模样,赶紧虚拢着人,生怕她和孩子有个好歹。


    但吉雅不要他装模作样的关心,甩开他的手,盲目的迎头往前冲,要离开这个叫她伤心的地方。


    然而还没跑出去两步,腰上忽然被人围拢,背后匆忙撞过来的手臂轻易将她拢住,直抱着她转了个身。


    吉雅简直要被他气死,双手敲打着他的胳膊要他放开。


    “松手!你别碰我!”


    她话音刚落,腰上紧箍着她的手臂骤然放松,像被什么被烫到似的,迅速丢下她这累赘。


    脚下还没站稳,吉雅差点被他扔在地上,幸好他还没那么避之不及,又将她捞了回来。


    胸口胀痛,心内交瘁,甚至肚子里的小家伙也看不惯他这样的作为,一阵接着一阵乱动,吉雅捂着肚子不住喘息,耳畔听到他慌乱的解释。


    “刚刚差点撞到柱子上,你眼睛不好,还是不要太过着急。”


    祈令夷见她揪着自己的衣领呼吸急促,想也未想将人横抱起来,放在自己床榻还未整理过的薄毯间。


    “不要生气,慢慢呼吸,都是我的错,要不你打我两下解气?”


    他蹲在床边,因她眉间隆起的每一丝弧度揪心,瞧着她转过身来,柔嫩的侧脸陷在驼绒毡里,刚刚才按下去的心跳,此刻开始徐徐疾动。


    “肚子还疼?我去把刚才的医师唤回来。”


    吉雅慌忙拽住他,她现在不需要大夫,她需要的是孩子父亲能在这里陪她。


    一连近两个月的委屈慌张在此时骤然爆发,吉雅紧攥着他的袖子缩在毯中,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掉。


    这段时间在人前,一次也不曾掉过眼泪。哪怕仓皇逃命,哪怕目不识人,甚至因为害喜食不下咽,还带着他一个不知何时会醒来的病人,无处可去站在茫茫草地上琢磨办法的时候,也没有此刻的疲累委屈。


    她真的好想扑在他怀里痛哭一场,叫他轻拍着背说些什么。


    可他这人,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候不说好话,眼见她哭了,也只会生涩的拍拍肩膀,传达他作为小叔子的友善。


    吉雅气急了,又想到自己绝不会跟他回京城,更是不用他认下这个孩子。


    她从湿作一团的毡毯中爬出来,仰起脸,对着他恶狠狠道。


    “孩子是我夫君的,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少在那出言不逊诋毁于我!”


    搁在肩膀上的手僵在半空,不知该抬起来还是落下去,他怔忡当场,手指微微发抖,好一会儿才收回来在身后握成了拳。


    “好,我知道了。那你现在还不好受吗?要不要我帮你做点什么?”


    吉雅静趴着,脸上蹭着毛毯有些微微发红,她不好受,下定决心也要他不好过。


    第一次嚣张跋扈的使小姐脾气,她颐指气使指着远处的矮凳。


    “我被你吓得半夜可能要做噩梦,你今夜在那里睡,不许靠近也不许离开!”


    话音落于凉夜,黑暗里久久听不到应答,吉雅冷静下来,也觉得他那个不容人的脾气,应当是不会轻易答应自己。


    刚要改口,只听脚步声渐起而又回来,矮凳砰的一声搁在面前,他的声音也近在咫尺。


    “好!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入睡。”


    他静静的,不带半点情绪的声音覆雪含霜,却又像流水很快拂去她心头的焦躁。


    吉雅感受得到他不错半分的注视,咬了咬牙,卷着毯子滚到内侧,一整夜没给他半分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