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楣习以为常，但十五格格开始觉得不正常。


    “宜尔哈，你是不是生病了？”十五格格目光担忧。


    但甄楣不觉得有问题，没听说过系统维持的身体还会有生病这玩意啊！


    “没事的十五姐，你好不容易来，快看看这些合不合适吧？”


    十五格格将信将疑，“今日驻跸后请随行太医看看吧。”


    甄楣不觉得自己能有问题，虽然这喷嚏是多了些，感觉呼吸道不是很好的样子，但严格来说她都不知道这身体怎么保持活性的，正常人生的病她也有吗……


    “姐姐先看拟题吧——”


    看着甄楣递过来的纸笔，十五格格只好专心办正事。


    马车晃晃悠悠继续行驶，两人在并不宽敞的车厢内挨着讨论。


    “我看论这个还为时尚早，才批评了脚，又批评胸口，这不大好，我们又不是做专门的批评文集……”


    十五格格见妹妹表情不大好，又转了口风，“不过我们不明着指示，只说大家对于身体的不适还有什么见解，欢迎来信讨论，找个舒适正确的法子，也没什么不可以。”


    甄楣勉强接受了这个回答，的确是她心血来潮，其实这一期原本拟定了春日习俗的探究，是个很容易参与的轻松话题，反而比批判裹胸什么的更实际。


    另外十五格格的意见也很对，比起她们作为主导发起讨论，引起自发探讨反而更有效。


    当大清从南到北的女性都发觉，她们的声音和意志真的能决定生活时，会爆发出非同一般的积极性。


    这样还更方便她们选稿——


    “往后咱们登一则消息，叫她们提出自己想讨论的问题，我们选取前头两次刊发期间的来稿，择出问题就好。”


    “这倒是也好，我也能帮上忙，这样的安排正好叫草原上的女孩们参与进来。”十五格格考虑周到，想到马上就要进行的行程。


    目前她们已经要出关口到草原上，接下来陆续会有草原部族赶到，他们会带来女眷，这就是分发杂志拉人参与的好机会。


    甄楣懒懒靠在软乎乎的新引枕上，“那就有劳姐姐了~我恐怕帮不上忙。”


    ……


    驻扎的时候甄楣好奇的走动了一会儿，正巧看见胤祄缠着一个武师傅要骑马，那活泼的劲头，看着远比甄楣这颠得骨头都痛的模样要健康多了。


    甄楣不禁投出一个羡慕又嫉妒的眼神，新小孩就是好啊！满格电！


    她练习了那么久，没想到根本就没用上，她的小马都不知道被谁喂着了，虽然开始有点遗憾它不够高大，但是养了这么久，她已经喜欢上了自己的这匹马，喜欢吃水果，喜欢刷毛，喜欢被夸眼睛漂亮……


    搁现代她哪能养得起自己的马啊！


    这完全是在皇宫待这几个月的动力！


    现在好了，赶不上行程骑不了马，又因为颠簸浑身难受没有力气，完全死循环，谁说这叫旅游的，这完全是考验！


    驻扎的第二天就头晕目眩躺倒在屋子里，甄楣如是想。


    穿越者们一般怎么解决问题来着？


    水泥路？减震弹簧？直接马车改汽车？


    好像每一个都不是很容易啊……


    水泥听起来是基操很简单，但问题在于从京城到草原，这个距离的大工程，非工业化制造无法供给，但工业生产，对于清朝来说要考虑的就多了，涉及的人也多了，她没办法悄悄的把事情办了！


    至于弹簧，那就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了，什么材料，什么参数的金属可以达到减震效果，又如何投入生产呢？她觉得古人并不是没有发觉这个问题，只不过人家选择了更简单的处理办法——


    人力，多用点人抬着走不就解决了？


    至于金属，为什么不去打造武器铸造钱币呢？


    显然这是一个不会被通过计划，大清的人口在恢复，目前可以说并不缺人，可金属就不一样了，金银铜铁样样都比人“贵重”，所以这不合算。


    且以目前的身份，动用金属和匠人不可能不报备，自然就没办法去搞什么减震弹簧，只为了出行的这一点舒适度，总有那么几个人是舒服的，这种区分也是阶级的体现方式。


    甄楣现在对此深有体会，她现在都没法共用一些十五格格的用具，就因为那是明确的和硕公主待遇，太子想必也有，毕竟其他兄弟见了他是要行礼问安的，这可能也是他无法接受失败的原因，对一群关系并不好的兄弟低头，想想就很尴尬！


    胤禑来看望，听说了她的抱怨，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希望太子不要再有什么不理智的想法，前几个月敲打过，其他人最近挺安静的。”


    所以没必要那么不安吧？


    “要不他生场病？说不定康熙直接就不走了，就算还要走，也能把他们隔开。”甄楣推己及人。


    胤禑疑问，“我们能办到吗？混进太子的饮食？”


    “我就是假设！假设明白吗！”她们拿什么混到太子那里？查到太子生病有不妥，她们分分钟被处理掉好吧！就一个“毒”的来源已经够死三回了！


    有这本事他们干什么不好，直接送走康熙让太子登基，不也算好结局吗？还能体会一下改变历史事件的爽感！


    “好了，你好好养病吧~要是状态好不了，你可能就要在张家口修养，等好了直接回京城。”


    “不要啊！”甄楣瞬间坐起，“我还没纵马驰骋，还没看篝火大会，也没有看见公主出嫁的场面，只是一点点疲劳，我可以的！”


    是吧系统？


    系统不敢说话，它已经察觉到不对了，但是无论检测多少次，首富系统都看不出什么问题，可这解释不了甄楣被系统程序接管的身体出现不适，它觉得不对提交了报告，但还没得到反馈信息，也不敢去触霉头。


    毕竟它绑定的这个宿主是真的很难应付，早知道就找个清澈的学生了，系统对于胤禑的听话和执行力由衷的羡慕。


    还是等确认了再和宿主沟通吧……


    系统没有回答，甄楣也没有逼迫，毕竟在她的心里，系统有一种熟悉的，初出茅庐的青涩感，回答不了问题完全是常规操作。


    大概是意志的作用，甄楣第二天就准时爬起来回到了北巡的队伍。


    “阿嚏——”


    但莫名其妙的喷嚏好像越来越严重，伴随着的还有鼻塞咽痛等症状，虽然她十分坚持，可在最终扎营的时候，她仍然被太后身边的嬷嬷注意到，坚持请来了太医。


    “十六格格是否有些贪凉，瞧着是风寒的症状。”太医一脸的不赞同，仿佛在告诫年轻人要注意身体。


    “……”可是我真的没有啊！最近盖得可严实了，不是风热就算了，风寒？！这很不对劲啊！


    太医不关心她怎么想的，直接开了方子让人去领药草配药熬煮，并且下达了修养的指令。


    被迫喝中药的甄楣：“……”


    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当事人的意见了？


    对着紧张的侍女，甄楣又没办法去任性，毕竟这很容易让她们被迁怒，得到一个照顾不周的处罚，想到十六格格的原主怎么走的，虽然她觉得对宫女并不算非常严酷，但也不好说她们能否保住性命，反正处理宫女在宫里并不是没有。


    不说别的，太子那里伺候的人换得十分频繁，难道他们全部只是换到了别处？那如何保证不泄密呢？


    甄楣不敢深想，虽然说现代没少看什么杀人啊处刑的影视作品，但艺术加工和冰冷现实总是有区别的。


    因此她只能乖乖的躺在帐子里喝药。


    虽说睡蒙古包一样的帐子很新鲜，可建立在喝药的基础上，似乎就没那么有趣了，这毕竟是在夏天，草原上的风吹拂到人身上才是舒服的，时刻都要躺在帐子里并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


    还有虫子……


    随行的侍女们拿了好几包驱虫药，不间断的洒在帐子周围，但甄楣在晚上依旧可以听到虫鸣。


    一瞬间，她对于大自然的期待就被戳破了，太过自然的环境，也许大概可能并不适合一个芯子是现代钢筋水泥城市里打工的人。


    哎~叶公好龙……


    甄楣恹恹的继续“养病”，并且没有忘记逼迫系统解答她的问题。


    【……宿主，你没忘啊？】


    “废话，合着不舒服的不你是吧！”她是真的感受到症状啊！


    【宿主你先不要生气，我和上面反馈了问题，上面说暂时检测不到具体问题，应该是某部分功能冲突，认为宿主偏离主线之类的，产生了未知的作用……】


    “讲点人类的话，怎么处理！”


    【上面让我们看着办，大概是首富任务程序的问题，等我们这边结束，这个会被收回，作为补偿，不会再要求宿主完成任务】


    甄楣脑速飞快，努力分析这利弊，做不做任务其实她无所谓，她从来就没有认真做过，这个系统也鸡肋得够可以，从来没给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那点能用的都是换来的。


    那么有没有这部分其实不要紧，只要作为智能的部分能继续和她沟通，就足够维持之前的水平，至于那个不再要求宿主完成任务……


    大约是有什么惩罚措施吧。


    她觉得自己反骨并不重，不至于一百斤里九十九斤都是反骨，所以比她叛逆的肯定大有人在，其实程序可以自己运行，这个智能的部分更像是某种针对宿主的策略，她完全可以认为正常的系统智能，会想方设法威逼利诱去让宿主完成任务。


    但她遇到的这个太清澈了，又拣了一个压箱底的老系统，所以就出现了现在问题。


    总的来说没什么问题，但是……


    “我都这样了，不给点补偿吗？”甄楣语气不满，试探着系统的底线。


    【宿主，这个真没有哇！】


    系统委屈，都不敢再披着虚拟皮在甄楣面前乱跳，就怕它的活泼激发宿主更多的不满。


    “那你详细解释一下，笼统敷衍的答案并不能打消我的疑惑，应该有办法投诉你们吧——”


    甄楣语气轻描淡写，但系统已经体会到了她的不满，生怕她做出什么，赶紧答话。


    “那个……”一颗小圈圆润发着微光的狗头，从甄楣枕边探出，“你不要投诉，我自己扫了好几遍系统，有一点猜测，就一点点哦~”


    甄楣点头首肯它说下去。


    “我觉得是因为地点偏离，目前经营方向被定位成印刷出版业，没有其他部分，所以在程序定义里会是坐商，宿主过于偏离产业地点，所以程序可能会判断为逃避任务，就……”系统声音越说越小。


    但甄楣还是理解了，就是老旧系统的垃圾屎山代码带来的莫名其妙问题呗！


    果然还是BUG吧！


    早知道就不踏进八贝勒府了！


    果然就像那个程序员的冷笑话，最讨厌康熙的八儿子，因为他是八阿哥！


    这破玩意果然不靠谱！


    “那现在我怎么办？”甄楣幽幽发问。


    狗头晃了晃，小声，“要不，还是抢救一下？我可以开启仿生托管功能，宿主可以拥有完全的身体控制权，正常人类会有的反应都会有~”


    说不准太医就可以治好。


    那岂不是说，普通人的毛病都要有？！生长痛、生理期疼痛、流行疾病、扁桃体发炎……


    甄楣越想越觉得眼熟，十六格格可是自己把自己作到病死的，这点小毛病都拖死了，她怎么乐观？


    “再想想吧……”甄楣滑到被子里，声音沙哑的答道。


    此时的草原上，为了迎接到来的几个部族，已经搭起了会盟的篝火，两方的人都着盛装，出席了这场宴会。


    唯有甄楣躺在帐子里，隐约听到一点声气，衬得自己越发孤独，现在的蒙古族会唱歌吗？会跳舞吗？宴会上会有传统的活动吗？


    哎~


    早知道就不来了，起码比现在的煎熬好。


    “想什么呢？”十五格格语气温和，在甄楣惊讶的视线里穿过帘子走来，后头还跟着两个人。


    “我一看就知道你会觉得闷，可巧来的时候遇见两位弟弟了，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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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起来给你解闷~”


    十五格格走近，错开位置露出后面的二人，正是十五十六两兄弟，四贝勒府团蜂窝煤四人组齐了。


    甄楣迅速坐起来，还好夏季衣裳轻薄，她又要见太医，可以直接见人，侍女这才没有拦人。


    她头上扎着一条明显的头带，伴随着动作晃荡了两下，衬得病中的脸色都有几分可怜。


    “我觉得好多了，可是太医不让我出去玩~”


    “外头也没什么，就是在大草甸子上活动，今日来的部族也不多，还不是最盛大的时候，你快点好还来得及~”十五格格不是第一次随驾，基于之前的经验做出了判断。


    不过她今日来本就想说说这个，这会是她最后一次随驾北巡，以后她才是那些要赶来的部族中的一员，也不知道到时候是个什么光景，汗阿玛到底年岁渐长，往后未必会巡视得如此频繁，也许她能参与的机会不多。


    这一点甄楣倒是打听过了，现在的人的确不是最多的，动静也不是最大的，最大的动静应该在木兰围场，到时候蒙古一些部族也会参与到秋狝的活动，那时候的庆祝也会动静更大。


    但四十七年……


    理应是没有秋狝的。


    她大约也见证不到这样的场面。


    “我连草甸子都没去，还是说点我能参与的吧~”


    十五格格被问住了，她想不到什么事能让甄楣这个病号感兴趣。


    “其实草原上也有些猎物，现在正在架火堆烤肉，风寒的话，在火堆旁应该不要紧吧？”胤禑主动发起话题，他知道甄楣身带系统，对自己的状态应该有判断。


    “就这个！”甄楣愉悦的一拍掌，烧烤好啊，喝药简直破坏味觉，是时候弄点好吃的了。


    十五格格很难理解烤肉有什么好吃的，但考虑到妹妹也许仍然有些童心，也许玩一玩会让她更高兴。


    “现在天还早，你加件衣服，我们找个背风的地方烤一点。”


    “我想要一些调料。”烧烤酱，蘸料！


    没人会觉得几个皇子公主用点调料有什么问题，何况用到的也不过是葱姜蒜酒之类的，算得上贵重的大约就是胡椒孜然这样的香料。


    至于混在中间的点心，厨子没注意，只当是她们的零嘴。


    但甄楣拿到材料，先叫人把肉腌上，接着就有条不紊的把调料都放进臼里捣碎——包括桃酥。


    这可是传说中烧烤店老板刷鞋底都好吃的配方！只差点辣椒粉而已。


    但这也没办法，辣椒谁知道在哪儿，也许传进中国做观赏植物了，也许进来不久就被埋没了，谁知道会在哪里，反正不会在厨子的调料包里。


    但就是这样，这一份混杂了孜然花生桃酥等成分的蘸料，也深深的俘获了其余三人。


    “十六妹妹，你在厨艺上的确有天分！”十五格格称赞道。


    “确实好吃，十六姐姐还有这样的方子么？”十六难得插言，引得甄楣多看了两眼。


    这位的生活还是很滋润的，一个亲王爵保证了生活质量，自己又爱好丰富，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美，和某些兄弟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


    某些兄弟·胤禑发言，“不错是不错，但总觉得少了些滋味。”


    “方子不要紧，我也是随便想一想，你们都看到了，直接拿去用就是，至于味道，我觉得应该有一点更辛辣的东西，才能更好的激发味道，可惜麻椒也放了，味道仍然有些不够。”辣椒么，你们自己找吧，这碟烧烤料要是能推动辣椒培育种植，也算是够本了。


    胤禑心领神会，“说不准哪里就有更辛辣的调料了，只是我们不知道。”


    新作物，是好事啊，和海外密切挂钩。


    第二天，十五就借口问比例抄方子来找甄楣。


    甄楣让他到桌案边写，凑过去听消息。


    “十八弟病了，就在你不远处的帐子。”


    看来这孩子命里有这个劫啊，前头还活蹦乱跳的。


    她压低声音，戳了系统把药兑出来，捏在手里偷偷摸摸塞给胤禑。


    “拿好，我两个多月的努力都在这儿了，掉了可没有第二份，你看着用。”


    胤禑担忧，“你看起来不太好，自己留着兑一份药？”


    甄楣缓缓摇头，“我用不上，你拿去就是。”


    胤禑还是犹豫，“真的？你们都是病人，会不会更容易接触？”


    “放心，我和系统确认过，还是你去，没道理让病人探望病人，你都来我这里了，关心亲弟弟不是顺理成章？”


    “那你怎么办？”胤禑看着伙伴明显苍白的脸，按捺不住担心。


    “凉拌呗~”甄楣自嘲。


    摊上破烂系统还能怎么办？谁能想到被系统绑定穿越这种奇遇，她的运气都差，这就不能怪她工作几年，错失三次升职机会，倒闭一家公司，实在是稳定发挥。


    她记得早几年还想过改名，甄楣听起来有点真倒霉的意思，就像她的人生一样不是很吉利，现在想想就算了，都用习惯了，也算是人如其名。


    活不好能咋滴？死呗！


    也许系统还不会让她死呢？


    【呜呜呜……】


    系统感知到她的想法，默默地压住了声音哭起来，心里满是愧疚，它第一次带宿主就弄出这样的事，实在很对不起被迫让它练手的甄楣啊~


    甄楣并不知道系统愧疚之下，激发出了莫名其妙的动力，只是在喝药的无聊日常之余，关注了分担工作的两位十五动向。


    十五格格已经成功见到不少蒙古格格和福晋，将杂志分发给她们，组了一个小小的团体，正在努力准备话题和文章，而胤禑那边应当也是成功的，没有几天她就听说了十八阿哥病愈康复，并且还被康熙招去伴驾，陪伴左右。


    这一条消息是无意听见太子那边的侍卫抱怨的，太子对此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但又没有很不好。


    而本该主动说出消息的胤禑，被抓去画画了，以至于不能传达这样不能转达的消息……


    “命运，似乎都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