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程序Bug，甄楣的不适感越来越明显，只好老老实实的躺在帐子里养病。


    大约是太闲了，一些之前的回忆就不断冒出来，甄楣忽然间想到了重要的细节。


    太子被废不仅有一点点十八病逝的原因，更重要的太子大半夜的拉开皇帝的寝帐偷窥啊！


    想想累了一天，大半夜的，刚想休息，忽然发现墙上被捅了洞，上面贴着一只眼睛往里看，是谁都好不了冷静不下来吧？这真的有点吓人！何况被偷窥的那是康熙，是皇帝，这不直接安全感预警，狠狠的触及雷区？


    这样的情绪之下，怎么骂太子都不奇怪吧？发展出更深层次的谴责，甚至于动了废太子的心思，想来也合情合理，毕竟谁在大半夜的被惊吓之后还能情绪正常啊！


    普通人半夜还容易做出错误决定呢！


    所以因为十八康复就觉得命运改变，果然是高兴太早了半场开香槟吧！


    甄楣瞬间坐起来，思考怎么尽快把消息传递给同伴。


    “系统你个废物！怎么不搞点沟通的金手指来！”


    烦死了，有手机的话多方便，对面二十四小时都得给她回消息！


    【……】


    系统都休眠了，忽然被抓出来骂一顿，觉得自己很无辜，不过想想宿主这几个月都没提出要金手指了，好像、似乎、也许，它是有些懈怠了？


    甄楣数落完也没办法，只好躺下继续睡，白天再想办法吧，这事她也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说出来除了防备也没办法，反正她是没办法制约太子行动的。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她还想着怎么透露帐殿夜警的事情，胤禑就一副揣了一肚子八卦的兴奋把事情倒出来了。


    “太子应该没事了，昨天他去主帐遇到了十八，好像是偷偷去的，被发现之后就被说了一顿，今天啥事都没有！”


    “仔细说说——”甄楣觉得这就是指向帐殿夜警，危机过去了？


    “昨天一天十八都跟在老爷子身边……”


    天暗下来之后，十八就随时准备走了，毕竟小孩子带了一天，已经有些困了，康熙在看快马传过来的折子，十八就比较随意。


    之后的事情，胤禑也没有目睹，只是十八口述是，他往外探出去，忽然发现了有晃动的人影，接着就见到了在哪里不知道做什么的太子二哥。


    胤祄其实觉得有些奇怪，但他还是直接询问了兄长过来做什么。


    “也算太子反应快……”


    别管他原本打算说什么，在被发现的短短一瞬间里，他飞快想到了说辞来搪塞，这个反应就已经很迅速了。


    虽然此时康熙没有说什么，但是熟悉的人都知道，康熙一定关注到了这边，所以说出来的理由是什么，就尤为重要，大半夜的凑近寝帐，没有缘由是不可能的。


    “我就是想来看看……”


    胤礽装得有些不是很清醒，接下来又东一下西一下的讲之前十八生病，讲康熙接见蒙古王公的忙碌，讲他忽然觉得愧疚，没有好好关心过兄弟，也没有注意到父亲的状况。


    总之听起来像是酒后良心发现的鲁莽行为。


    不管怎么说，胤禑都没听说有什么划开帐子的事，那就是还没来得及犯这个忌讳，因此康熙也只能训斥喝醉的儿子一顿，并没有多生气，毕竟在没有被冒犯到逆鳞的时候，康熙对着宝贝儿子那是绝好的父亲。


    这件事甚至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啧~太子应该给十八磕一个！”这可真是改变命运，别管太子是不是一时冲动，或者精神堪忧脑子一抽，十八给他及时降温冷静了，真没给矛盾发生的机会，这可帮大忙了。


    甄楣简单的给胤禑解释了历史上的导火索，让对方不由得庆幸，“十八还真是关键啊~”


    他们费劲这么久，不如十八的轻轻一推。


    两人都长长呼出一口气，四十七年，应该可以平稳过去吧？


    “太子的问题暂时解决了，能不能走出去，就看你自己了！”年轻人，干活吧，清朝的爵位也不是不劳而获啊。


    “比起这个。”胤禑目光落到甄楣脸上，“你的病真的没事吗？”


    之前的神色看着还正常，今天脸上都明显有些绯红色，这是发热了吧？怎么看都很不对劲啊！


    “谁知道呢！”甄楣想到就心烦，因为一直没有好转，她就让系统图放开了权限，结果就是这样了，好不好她也不知道。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甄楣想，她反过来安慰胤禑，“没事，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呗~要是我真没了，你以后多长点心眼，能力范围内多做点事，咱们穿越者哪能什么都不干？新大陆的物产引进来没？肥皂玻璃水泥三大经典弄了没？还有，这个时间点，真不参与一下航海，试着争夺世界话语权吗？”


    大将军王大概做不了，但是努努力也不是不能做海贼王对吧？


    对于甄楣的期盼，胤禑沉默不语，实在是他的技能完全不在这方面，况且现在也不该说这个……


    “也不用现在就放弃吧？你不是有系统？”


    “那就是个废物！”甄楣痛陈系统的种种问题，骂了许久程序的老旧。


    “……既然是该回收的破烂，就不要放出来害人啊！系统届没有质监局吗！”


    胤禑听得心有戚戚，听起来有金手指未必是好事。


    “那你不可以再换个身份吗？”


    这个……也不是不行，甄楣沉默。


    只是她有些不想换了，这些身份没有哪一个是真的属于她的，她总要去思考身份适应问题，总的来说在固定了女性身份之后，她就几乎没有不摊上麻烦的可能。


    累了，在现代打工，在这里还要打角色扮演的工，她也不是影视专业毕业啊！就是演员也该有假期，不会全天候扮演角色啊！


    没有歧视清朝女人的意思，但实在是没什么空间，天天看到的都是些差不多的东西，目前这个皇帝女儿的身份就已经是顶配了，出来一趟也怪不容易的，平常还是很无趣，和她期待的悠闲躺平生活完全不一样。


    “算了吧，换几个有什么区别，我能从大清换到有水有电有网的地方吗？死草原上也挺新鲜的……”


    系统把时间定死了，这要是能有网，那是穿到哪个赛博大清平行世界了？


    胤禑抓了抓脑袋，接触到空荡荡的头皮，忍不住挠了挠，“其实我也很想上网，以前总觉得考完就好了，可以拿回手机补番，也不会错过什么新鲜事，结果穿到这里，彻底告别了网络。”


    他试探着看向甄楣，“要不说说你穿越前的生活？”


    再抢救一下？看起来心理状态不是很好，也不知道她的系统能不能提供心理疏导？


    甄楣觉得自己最近的确是病了，想到之前居然已经完全心平气和，“其实也就是无聊的成年人日常啊，上班，加班，骂老板，吃外卖，生活压力很大你知道的……”


    她出身普普通通，父母都是普通上班的，家里还有个弟弟，很早就告诉她家里那点东西不会给她，所以她一气之下直接奔向了最大的城市，结果就是这样了，生活压力必然是有的，工作好几年还是觉得在那里站稳脚跟遥遥无期。


    和家里的关系也很淡，原本父母就忙着上班和她很少有交流，出来上班之后更是这样，不是年节必须要沟通，根本没有多余的对话，一家子为了生活根本没空管什么感情不感情的。


    所以，在意识到不再需要工作的那个瞬间，她其实是有一点迷茫的，不工作不挣钱，她怎么去达成目标呢？


    然后她后知后觉发现，穿越了，在现代已经死了，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于是她便本能的反感替代了老板角色对她发布任务的系统。


    为了生存去努力的本能她还是有的，只不过她并不希望再为谁工作，其实这一年的时间里，她一直压在心里不敢深想那个问题——


    不需要操心工作的情况下，她要做点什么？


    或者说得哲学一点，她活着是为了什么？


    到目前为止，她也没有想到这个答案，所以不免觉得就这么闭上眼再也不睁开其实不错。


    至于现代？那就更不用她操心了，这么久了，她骨灰早该埋了，有什么事情家里早就处理完毕，难道要她去想家里会不会想起她为她伤心？她觉得更大的可能是，家里会为了事故赔偿金反复提到她，毕竟她是符合交通法规的，完全可以要到一笔赔偿，也许在为了弟弟置产的时候，会念叨她两句吧。


    “也没什么要说的，就算你以后有奇遇回到现代，也不用管我这边，父母还有儿子照顾，我没有养宠物，出租屋的东西应该已经被翻找过来，也没有什么执念。”


    总不能去在乎手机里的社死视频和浏览记录吧，这东西怕是第一时间就被打开获取她的信息联系家人了，一年了，再去想这个已经太迟了。


    胤禑没有从她平淡的描述里得到什么答案，只好换一个方向努力，“你的系统怎么说？不能兑换药治一下吗？”


    “换什么？”甄楣支楞起眼皮，“十八那个吗？是临时的金手指，已经用完了，就三次机会。”


    别指望系统能换到什么好东西啊！菜鸟一个！


    “它不负责治吗？！”胤禑惊恐。


    甄楣无语，“这是经营向的系统……”


    你指望它有这功能？所以这个系统程序被搁置完全是合理的，根本没办法给宿主带来什么帮助，但偏偏目标还定得很大，首富。


    呵~人家几代攒的银子，凭什么你短短几十年甚至几年就要超过去？不要在这种封建时期讲资本神话故事啊！


    这个老板说你努力工作我们就能上福布斯有什么区别？


    正常人都会被这种宏大的愿望压垮，她倒也没有不正常到对这个适应良好，所以反感是正常的，毕竟这种任务，能够欣然接受的应该是那些雄心壮志的老板，而不是她这种浑身上下都透着无力的打工人。


    所以她拒绝接受系统的任务，但是又为了自己生存去搞来了一点钱，这时候其实她还是略有一点对新生活的新奇，只是在换到温玉的身份之后，她见识到了那种无形存在的阶级感，对于这个时空的期待感就破灭了。


    转而是没完没了的厌烦，不管是老八还是老四，或者其他她没有接触过的阿哥，总是有一种理所当然的贪婪，偏偏因为出身，因为阶级，因为她手里没有降维打击的武器直接物理抹杀，她还得努力周旋，这就带出了一种熟悉的不适感——


    她个人愿意称为打工人综合征。


    这个阶段结束前，她就已经很不耐烦了，要不然也不会对给这些人一点难堪报以那么大的热情，毕竟她不是从事文字工作的，编那么多文很费力气，要不是这口气憋住了，她真不会写那么多离谱同人。


    虽然也有被十六格格的经历刺激到得原因……


    但这更多的是对身份的担心，危机解除之后这就不是目的了。


    至于皇帝女儿这个身份，也许有的人会觉得不错，但就算是不知道生长问题，甄楣也不想留下来，还是那个道理，她没有什么强烈的动力，能让她忍受蒙古迥异的生活条件，还要忍受一个莫名其妙的古代男人成为丈夫出现在生活里。


    对她来说公主的身份就像是裹了一层糖衣的垃圾，表面上有些好处，实际上包含在内的是她不愿意忍受的东西。


    除非这个公主是武则天的女儿，不然她完全没有接受的可能。


    两个世界她都羡慕可以啃老的，为什么要自己去开创家业，而不是继承家业呢？要是有机会继承皇位，那她拼一拼还是可以的，输了也算璀璨人生，足够名留青史。


    但，清朝的公主哪来的这机会？尤其是康熙的，人家算序齿的可是都有二十四个儿子，自己都掐得格外激烈，有她什么事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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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胤禑想了很久，回忆起之前的细节，总觉得甄楣的状态不对，但是显然甄楣不想谈论这个问题，他只能乡别的办法解决。


    也许系统可以？


    胤禑越想越睡不着，效仿太子，半夜摸到了甄楣的住处，接口落下了纸页，去了……


    厅中。


    就算再怎么关系好，在甄楣睡着的时候也不可能放他进卧房。


    不过胤禑觉得够了，系统不至于近到只隔了几米就听不到。


    “系统，你应该也不想就这么失败吧？有没有什么办法我能帮到她。”


    胤禑静静站着等了一会儿，几乎要觉得失望。


    脚边却忽然被什么东西打到。


    他蹲下去摸索了一会，好像捏起了一块凉凉的石子，拿起来对着月光一看，却赫然是一小块银子。


    “你的意思是，金银？钱财？”


    系统没有再弄出动静，胤禑想了想，觉得对不对都应该试一试，“我去想办法。”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系统的虚拟形象累到趴下吐舌头，它只能接触宿主许可的部分，这还是它怕自己全花光了存在甄楣那里的零花钱，弄过来可费老劲了，这人还不知道还给它！


    等换了身份，它一定要好好对宿主吐槽一顿！


    系统和甄楣接触的时间长，更知道她心态上的问题，其他系统的宿主做事都可积极了，就算再退一步，起码也没有丧失求生欲的，它不想第一次带宿主就出这么大的事啊！


    甄楣虽然不是那种特别好相处的宿主，但是对它也不差，给了很多零花，它还是觉得没办法这么看着，得尽力抢救一下。


    毕竟是它的问题才导致宿主现在的状况，要不是它一直建筑以宿主打开权限，也不会忽然这样，距离判定的问题说不定等回了京城就能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难受，系统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应该肩负一起责任。


    【呜……都是我的问题，宿主你好起来啊！我再也不催你做任务了！】


    系统的虚拟形象蹦了几下，窝到甄楣枕头边，虚拟的眼泪珍珠一样往外滚，抽抽噎噎了半天，它才想着确认自己的拯救宿主计划。


    在宿主危急的时候，它可以启动紧急程序调换身份，这个不需要什么准备，但是它得找到合适的身份，现在的搜索范围还是太小，没办法确保一定能找到新身体，所以它需要一点钱升级这个功能。


    这一系列动作并没有被甄楣发现，这也足以证明身体状况的不乐观，开方的太子胡子都快揪断了，就不是理解之前那么稳定的情况怎么一下子转到了发热，简直违背他的医学知识。


    实际上做了错误决定的甄楣，醒来的时间大大减少，胤禑搜刮了自己能动用的所有存款塞给系统，偷摸说需要她授权的时候，甄楣以为是她还没掏出来的稿子，完全没有什么防备就直接同意了。


    一人一统就在这样的默契下，完成了纯粹的金钱交易。


    胤禑等了一会，没发觉有好转的迹象，只能心情忐忑的继续等下去，无论是靠医学还是靠系统这种开挂产物，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太医的房子改了又改，能够起效的话，不需要太久就能看到效果，系统的虽然不知道怎么作用，但结果总是无法抵赖的。


    因为缺乏沟通，胤禑并不知道系统的计划是放弃这个没救的身体，给甄楣换个身份，还以为是可以救治当前的身份，就每天都来报道，试图发觉到转变。


    但是一连来了五日，甄楣的状况都没有好转，看起来反而更加虚弱，言语里还在试图留下遗言，他心里逐渐产生了怀疑。


    这系统，真的和甄楣是一起的吗？会不会它是想卷款跑路，在甄楣死后绑定新的宿主呢？


    听说是经营向的任务，这种任务单纯找本土的人沟通都困难，应该没那么容易换宿主，可……


    胤禑捏紧了身侧的拳头，系统还知道一个穿越者啊！


    要是因为他反而害了甄楣……


    胤禑不敢细想，这个系统要是真动了换宿主的心，他该怎么办？现在被病痛折磨的甄楣又怎么办？


    就算甄楣再怎么吐槽系统没用，这也毕竟是个系统，成功的拿到了医药方面的金手指救了十八，可见它是能够发挥作用的，只看具体怎么用，可他不理解，为什么一个明摆着的路子放在面前，系统不去兑换药物治好甄楣？


    系统看着他变幻的脸色，还对着空气说“我是不会接受这么废物的系统，你赶紧治好她”这样莫名其妙话，心里很是委屈，这个身体触发了Bug，最好的办法当然是重启啊！


    再说甄楣也不配合啊，要不然这些钱他早拿去换了！之前它还换了一个金手指，准备给甄楣惊喜都没来得及说呢！


    就在这尴尬的，隔了一层可悲壁障的氛围里，外头忽然来了一位太监，开始打听十六格格的身体状况。


    侍女们知道他来自主帐，是康熙身边的人，战战兢兢求生欲极强的表示格格的转态很稳定，但没有好转。


    “没有好转？可有脉案？是不是太医不尽心？还是缺了药材？万岁爷看重你们主子，刚要找她，怎么就这样不好了？”


    太监言辞犀利，连声质问，胤禑见侍女们有些撑不住，抬脚就想出去说点什么，忽的就听到了甄楣的声音。


    “进来说话吧！我倒也没有十分不好，只是病气缠绵精神差一些，汗阿玛可有说什么事？”


    甄楣睁开眼睛，眼神锐利，表情十分镇定，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问题。


    太监走进来，听在门口低垂着头弓着腰传话，“原是十六格格您平哥好才学出众，引得了蒙古王公们的注意，想要见一见您，只可惜您自出行以来身子就不好，万岁爷的意思是来看您方不方便——”


    甄楣觉得不是这样，忽如其来的关心，背后肯定有缘由。


    但不管怎么想，她都没办法想到这些人会讨论一个十四岁小女孩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