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 86 章

作品:《风雪无埃

    朗月清风楼。


    大厅之内,云家人被奉为上宾,在席下分坐两侧,与言家人不分你我,蓝衣白纱同黑白发色混在一起,众人举杯酣饮,气氛融洽。


    云家家主云齐因山林屏鄣的事忧虑过甚,现下还在云家养病,云庭禾代替父亲坐在主桌,艳丽的眉眼中疲态尽显。


    这些日子他为了云家结界衰退之事四处奔波,如今山林内屏鄣减弱,魇气入侵,不少草药枯萎,灵兽生病,百年来云家赖以生存的山林逐渐失去生息,暗中觊觎云家山林中的珍宝以及云家人体质的人早已蠢蠢欲动。


    云家也是不得已才求请风息山庄除魇守林,保护云家人的生存之地与安危。


    席间言奉节见云庭禾脸色不好,关切问道:“云家主近来如何?”


    “谢庄主挂怀,只是……”云庭禾摇了摇头,眉间漫上一丝忧伤,“仍因屏鄣一事忧心。”


    “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今后入了我风息山庄,往后云家的事就是我们风息山庄的事,更何况……”言奉节意有所指:“从前我们两家本也是姻亲。”


    说起旧事,云庭禾自知理亏,露出一些难堪神色。


    当年应劫的洗心换骨身让世间为之惊叹,云家眼见风息山庄没落,便投靠了无埃剑宗。


    谁知道这二十年风水轮流转,出了言袭这么一个天才,而无埃剑宗现在……


    应劫已死,留下的遗孤虽说也是洗心换骨身,但毕竟有一半合欢体的血统,且为人嗜血残忍,为世间正道所不容。


    天华城本也不是修炼之地,即便有一个谢人间,也翻不出什么花来,如今无埃剑宗一倒,各家各派便唯风息山庄马首是瞻了。


    “只是因为一些误会疏远罢了。”见云庭禾难堪,言荀接过话头,道:“如今已派人去了云家山林除魇,不必太过忧心,现下只有一件事……”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纷纷脸色一变。


    如今只有躲在浮光竹院的应流扬,是个未知的变数。


    提起应流扬,言奉节更是怒不可遏,“真不知道那个赝品到底哪来的脸缠着言袭!”


    向来恪守礼法的言袭自从应流扬出现已经忤逆他太多,变得不若从前好掌控了。


    从前只要搬出母亲,搬出礼法家训,言袭总会默不作声。


    现在为着这个赝品,毁了十余年言家极尽心血保存的冰棺,封起浮光竹院,足足有半年不曾出过一步。


    言奉节只得放出消息说言袭闭关,才不让外界生疑以为是言袭与风息山庄有隙,但流言纷纷加之世道动荡,本该出来安定人心为自己所用的利剑居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是天华城乱,谢人间自顾不暇,便把主意打在言袭头上,想要爬回去罢了。”说到这里,言荀哼了一声,轻蔑之意尽现,“做梦!”


    云庭禾见他这幅样子,眼底不悦之意一闪而过。


    他确实讨厌应流扬没错,但也轮不到一个样样不如他的人来评说。


    “如今谢人间来了也好,正好把那个赝品带走,也省得我们动手。”


    “谢人间他知道……”云庭禾正欲说出应流扬的名字,可张了几次嘴,都发不出声音。


    试了几次,都未成功。


    连嘴都张不开,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压制住了。


    “你是说……”言荀见云庭禾脸色有异,刚想把话接下去,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应流扬这三个字。


    连带着浮光竹院亦说不出口。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关于应流扬的一切,在风息山庄成了不能言说的禁忌。


    言荀求救似的望向言奉节。


    父子二人对视,眼底都是愕然。


    善用言决的世家对此再熟悉不过了,言奉节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他们几个,不,应该是风息山庄的所有人,都被下了禁制。


    整个世间,能在如此大范围内下禁制的人,只有言袭。


    言奉节也未料到言袭会做到这一步,他一时面上挂不住,恨恨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真是疯了!自从那个赝品被揭穿身份后言袭就疯了!无埃剑宗就是这样诓骗他的,还好谢人间来了,否则不知道他还要做出多少大逆不道的事!”


    “父亲,若是谢人间不愿多管闲事呢?”言荀有些迟疑。


    “他会。”言荀的话音未落,就被云庭禾接话过去,他笃定道:“谢人间绝不会坐视不理。”


    ***


    褚眠起了个大早,手里捧着那个乌木盒子,坐在风息山庄的湖边发呆。


    春日里风息山庄湖边种的流苏树都开了花,白色的一绺一绺垂着,在风中微微摆动,送来花的香气。


    之前湖边种得都是桃树,云庭禾一句不喜欢,言荀便让人全挖了改种流苏树。


    现如今花全开了,远远望去一树树雪白。


    褚眠忽然感觉后背被人推了一下。


    紧随其后的是少年清朗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找了你半天。”


    言壑走过来踢了一脚褚眠。


    褚眠一时不备,手里的乌木盒子差点没拿稳掉进湖里。


    “干嘛啊?!”他心有余悸捧在怀里,难得发怒:“你这样我万一没拿稳掉进去了怎么办?”


    言壑揣着手一脸无所谓:“那就掉下去呗,反正他也不要,正好嫁过来,这破盒子掉进湖里也算一直陪他了。”


    “怎么能这样算呢?”褚眠不认同,宝贝似的把盒子揣进袖里,正色道:“我要堂堂正正让仙人收下。”


    “别做梦了。”言壑翻了个白眼,“你知不知道,谢人间来风息山庄了?”


    “镜花公子,谢人间?”褚眠自然是听闻过谢人间的大名,他有些讶异,“那……”


    他刚想说应流扬的名字,却发现说不出来,唔唔了半天。


    “你想说什么?”言壑皱起眉,还以为褚眠在卖关子,“我觉得,既然他们是师兄弟,那是不是可以告诉谢人间……”


    话说到这里,言壑竟也说不出话来。


    “你也说不出来?”褚眠更加讶异。


    言壑用力地张嘴,还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徒劳地诵念起言诀,一点反应也没有。


    意料之中。


    “是言袭干的。”言壑笃定道:“是他下的禁制,完了,伯父要气死了。”


    褚眠:“他这样做……是不想让镜花公子知道?”


    “废话!言袭要关的人,除了谢人间,谁能救他?”


    “既然说不出来,那写总写得出来吧?”褚眠倒是很乐观,“我们传个信去给他不就好了?”


    言壑摇了摇头,“你大可以试试。”


    褚眠不信邪,两人回了琪花玉树楼,拿来纸笔。


    却发现只要是关于应流扬和浮光竹院的事,就落不下笔来,水墨晕开一片,成不了形。


    “这……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褚眠大惊失色,“这还是人吗?”


    言壑:“你见了风息诀,就会知道这根本不算什么。”


    褚眠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他垂头丧气道:“所以仙人心悦于他,都是因为这样强大的力量对吗?”


    “追名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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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壑不屑地哼了一声,而后想起一些事,咬牙切齿道:“他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会是这样的下场!”


    “你这样说,是因为你不是强者。”褚眠摇摇头。


    “你!”被说到痛处,言壑马上瞪起他那双漂亮的眼,“胡说八道!难道非要是洗心换骨身才算强者吗?这世间才几个?”


    “世人偏爱强者也没什么错。”亲身体会到洗心换骨身的强悍,褚眠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笑得有些苦涩,“大家都在追逐强者,我大概也是。”


    言壑一下抓住重点:“所以你口口声声说仰慕仙人,其实是爱慕吧?”


    这一回褚眠没再像从前那样义正词严地反驳,而是低下了头。


    从前还有点念想,如今是彻底没了。


    沉默许久,褚眠才道:“等婚宴结束,我就回大冶山去了。”


    “怎么?终于想明白了?”言壑抱着手臂。


    “做了四年的梦,也该醒了。”


    言壑听了,罕见地没说什么难听话,竟也沉默起来,过了一会,他道:“那你路上小心。”


    “我自然是无事的,当下还是……”褚眠说不出那个名字,顿了半晌,才继续道:“他灵根尽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出来。”


    说到这里,褚眠微微叹了口气,还想再说,却被一道声音骤然打断。


    “你是说……他碎了灵根?”


    褚眠和言壑回身去看,云庭禾正立在门口,眼底尽是愕然。


    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你怎么进来的?”言壑怒而转向一旁的家仆,训斥道:“我这里是什么想来就来的地方?有人进来为什么不先传一声?!”


    “这……”拦不住云庭禾的家仆纷纷垂下眼,不敢和言壑对视。


    通透身本就五感灵敏,更何况是从无埃剑宗出来的修士。


    无埃剑宗修身养性,重塑五感,每年蒙眼寻符的流观会便是为了锻炼五感。


    云庭禾其实也隐隐能察觉到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医师手中拿的乌木盒子与自己有通感,他亦能感知到盒中有生命的存在。


    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算稀奇,生活在山林中的云家人本身就与鸟兽为伴,又因云家血脉得天独厚的的体质,他们更能感受到生命之灵,再加上云庭禾本就是云家罕见的一等通透身,这样的事云庭禾根本不放在心上。


    只是冥冥中似乎被指引过去一般,却在门外听见了更不得了的事。


    云庭禾眼底的愕然很快收敛起来,一丝讥讽漫上,“这就是欺骗的下场。”


    褚眠顾不上失落,他急急道:“你……你不能……他已经够可怜了!”


    先前应流扬提防的模样褚眠还记得,这一下还被云庭禾知晓灵根破碎之事,更是危险。


    “他可怜?他可怜什么?”云庭禾冷笑起来,“无埃剑宗时他多吃了十年的神实子,修为比同样一起修炼的师兄弟高出一截,与谢人间和言袭从小一起长大,你知不知道,当日无埃剑宗大乱之时,有多少人站在他身边?”


    “我……”褚眠确实不知真相。


    一旁的言壑表情也严肃起来。


    “是他自己保不住身份,保不住师兄弟的性命,现在,连自己的灵根都保不住。”


    “……”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书册里褚眠亲笔勾勒的的冷冽明艳的红梅在这一刻凌厉得不似褚眠心中所想,更像是泼在雪地里一捧扎手带毒的花,连带着眼睫下的泪痣,都因嫉妒染上了血色。


    他这样骄傲的人,也会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