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谦要去美国出差一段时间，处理他和刘锐共同创建的科技公司。


    他不在，沐予又变成了公司老大，大事小事都由她审批。


    其实上半年也差不多如此，奥海的老员工都习惯了。


    沐予不想一个人管公司，一来是累，二来是年轻没经验，一言堂容易走进误区。她想掌权，但不希望奥海这艘大船驶入阴沟翻船，先平稳运营一段时间再说。


    如果只做林太，她的生活应该会轻松简单不少吧。


    做南总，责任好大。


    年底的事情比平时还多一倍，尤其她没经验的行政相关。


    starplay那边，老岩提交上一份申请书，言辞恳切，血泪倾诉他想继续《星界》的要求。


    说实话，沐予看了无法不动容，她做游戏她能理解。


    结果她找裴晔聊了聊，得知老岩竟发了他一份差不多的……她顿时像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


    算了，她不想投资还拦着不让别人投资吗？


    不过，裴晔表示他对《星界》毫无兴趣。


    他司的游戏，都保持着“纯血统”，只由他做主策划，老唐搭框架。外面的游戏他偶有投资，但都是些小游戏。


    裴晔算资本家中比较有理想的那种人，比起搭建更强更大的商业帝国，他更致力于做出一款经久流传的ip。


    沐予也这样想，她让芽芽写世界观时考虑好大纲，把几部游戏串联起来。就连《黎明港湾》都吃了部分云霄的设定，加入到这个大绯红世界观里。


    《星界》，都怪你是个3D开放世界，但凡体量小点，她凭恻隐之心也愿意继续投入游戏。开发人员可怜啊，两年多的心血即将付之一炬，可……后面的人力成本、宣发成本、运营成本怎么办？这游戏看起来赚不到钱，难道要《魔法公社》、《绯红》的开发人员努力加班养他们？


    项目撤与不撤，足足困扰了她两月。


    怎么办呢？


    暂时想不出办法，沐予让新助理绵绵先帮她取个咖啡。


    绵绵毕业于夏城大学日语系，人长在她审美上，喜欢二次元，工作认真，偏生活秘书。


    至于室友优优，沐予把她派去监管《黎明港湾》，做个技术助理。


    “南总，食堂的投标文件。”


    “先放着吧。”


    “南总，江主美提的流程，让你看一眼。”


    “OK，我现在看。”


    沐予觉得自己迟早会变成那种听信谗言的昏君，谁和她关系近就优先处理谁的事物。大事小事，公司每天产生的需求有几十上百条，她没法一一过目。


    过完OA流程，她去开年底总结大会。林和谦不爱开会，她就替他开一开。


    奥海本家的游戏她要一个个听年终总结和来年展望。她感慨，不知不觉间，自己变成了曾经讨厌的领导模样。


    今日的咖啡名为黑暗星球拿铁，是咖啡冰球搭配巧克力熔岩和生牛乳，上面洒了坚果


    沐予尝了口，85分，胜在新奇和精巧。


    她很享受每天有甜妹给她调制咖啡，各式各样，不管好喝不好喝都凸显着用心。咖啡妹做不了十几杯特调，因此其他人是普通的美式或拿铁。


    当上位者，还挺爽的。


    “讲吧。”沐予手持咖啡悠哉听汇报。


    阿清开始汇报《黑暗之心2》的状况：游戏产能一般般，开了四个活动，主线多了两章；玩家留存尚可，只是不怎么充钱，全年流水2.5亿。


    这款冷门小游戏沐予没指望它赚钱，但作为她事业的起点和初心，她对它有爱，会持续运营下去，也会支持阿清研发《黑暗之心3》。


    阿清欣喜感谢沐予，不过他表示自己想先做好《新生》项目，过两年再考虑《黑暗之心3》。


    《新生》是沐予做给林和谦的魔塔类策略rpg，题材同样很冷，没什么氪金点，流水完全指望不了。


    阿清自然很清楚这点，但他满足于现状，不想随大流去做大项目。他本身喜欢这类策略游戏，又得老板喜爱。项目组制作压力小，他稳稳拿着高薪，体会稳稳的小幸福。


    “《新生》什么时候上线？”


    “明年九月。”


    “好的啦，多打磨打磨。”


    下一个，西九战战兢兢汇报《黎明港湾》。


    作为奥海内部唯一一个非南总参与制作的游戏，它像高门大户里的弃子，可能死了也无人关心。


    而且流水跌的厉害，西九都不好意思向领导汇报。只是除了他，项目组里其他人更不敢出头。


    对上南总冷冷的目光，西九不禁想到云霄社死的那一天。


    “哎，十二月竟然只有3000w吗？”沐予对着流水叹息一声。


    西九瑟瑟发抖，“新池子……立绘和强度都……都……差强人意。活动……不咸不淡……”


    沐予懒得听，打断他，“6月公告说的优化都做好了吗？”


    “做好了。”西九定了定神，南总竟然记得官博对玩家发的保证书，当初承诺要把几个很shi的点优化好。


    “我和你说过吧，我不会放弃《黎明港湾》。”沐予漫不经心地给西九打入一针强心剂，“它是林老板做的第一款游戏，确实存在诸多不足，我们慢慢修，总能变好。”


    西九觉悟很高，绝不提某故人名字，赶紧应和总监，“是，我相信它一定会越来越好，感谢总监一直没忘我们的游戏。”


    沐予温柔笑笑，继续说，“优化游戏，并不会直接拉玩家回坑。但我们认真运营，积累口碑，玩家一定会慢慢回流。”


    西九非常认可。


    “你接下来要把握两个关键点。第一，下个月日服和国际服开服。我之前买了不少宣发，并找了朋友在日本运作，积极画同人本，搞二创。日服如果能火一波，在同人届可以慢慢形成日服包围国服的势头。”


    “第二，明年五月的周年庆。同期活动，无论剧情，角色，UI设计，福利发放，还是音乐这种小的……每个细节都要做好。我会画一个角色给你，作为限定。”


    “谢谢南总！”西九喜出望外，感动不已。原来她的支持不是口头说说，她为《黎明港湾》做了那么多。


    “加油，相信自己！”沐予附赠一个小鼓励。


    聊完这个，助理说《星界》项目组的人到了。正好，让他们一起听听《魔法公社》的汇报会。


    她顺便观察下，《星界》项目组的几个大牛，究竟是人是鬼。


    主美、主程、主策划三位大人，各怀心事。旁边零星几个组长，默不作声。除了川平主美，其他人都从见过沐予。


    他们在绵绵的带领下第一次来到奥海总部，一进门就被气派的大厦镇住了。川平听说整栋楼都是老板买的，这么壕为什么不能再花点钱支持他们项目呢？


    来之前，制作人老岩是这样说的，林老板有钱，他老婆看不起他们项目，一意孤行觉得自己项目好。


    相反，老岩根本不看好《绯红》。项目步子扯得太大，技术难度高，到时候优化不好注定被玩家差评。


    没准都做不出来，这种年轻团队。


    刷卡，过闸，进豪华电梯厅。


    主程对绵绵说，“你们办公环境很好哦。”


    “是啊！我第一天来面试就觉得很好。”绵绵热情回答。


    “嗯，我也觉得，所以我打算来总部了。”主程毫不顾忌其他几人，直接开口。


    川平瞥一眼他，主程是个冷血打工人，哪里薪水高去哪里。什么游戏什么梦想，对他来说只是一串代码而已。


    众人将会议室塞得满满当当。


    沐予向大家介绍访客，“《星界》项目组的老师们，过来交流学习。”


    会议室氛围轻松，桌上摆满了零食和饮品。


    汇报人卢心慧没还开口，竟然掩面暴风哭泣。


    “小慧，别激动！”沐予懂她心情。


    部门里其他人欢声笑语安慰心慧，叽叽喳喳地充满活人气息。


    “小慧，你和总监的相遇别从头再讲了。”有人打趣。


    “慧慧，炫耀一下我们的流水算了。”


    心慧缓过来后，超骄傲地说，“我们的游戏，每月都破十亿！”


    “好耶！”大家齐声欢呼，期盼着年终奖。


    《魔法公社》是近年最成功的2D二次元手游，流水爆炸，二创爆炸，玩家口碑爆炸。最大的缺点是游戏上线急，内容较少。


    “春节会上线一波大活动，新年限定——火之国的不死鸟登场！”心慧依旧超兴奋。


    “过完年我们就提前准备一周年庆。”沐予高瞻远瞩，又问海星，“我们的肉鸽地下城做好了吗？”


    “做好啦，我们还想研发第二款玩法呢，毕竟卡牌游戏就要狠狠滴！肉！鸽！”


    紧接着马上是《绯红》的会议，简简单单的“画饼大会”。主程团队和老板在美国出差研习，沐予表示他们请到了“史诗级SSR大牛”，所以大家不用担心技术开发问题。


    随后，芽芽讲了讲世界观，海星讲了讲玩法和战斗。


    “回合制的大世界，真行吗？”星界策划插了句。


    海星听了太多太多关于回合制的质疑，网友都有大批不看好。他没说话，沐予回应，“行不行，做出来就知道。”


    随后，沐予展示了几个模型。鹿神花神两位美神，以及她的心头好——恐龙。


    川平被那一堆恐龙吸引了。


    沐予最后留了点时间给《星界》，她打开一段场景，脸带阴沉的笑容。


    “川平主美，女角色个个穿着暴露，是你的个人癖好吗？”


    他非常尴尬，立马甩锅给隔壁，“策划说，不暴露赚不了钱，我实属无奈。”


    沐予瞄眼策划，策划甩回锅，“不是你们3D组说布料少简单好做又好卖吗？”


    主程为他们圆话，“柳老板的癖好，他喜欢布料少。”


    “哎，看来女角色穿的少，就是游戏最大「特色」了。”沐予失望摇摇头，“大家都是有欲望的人，谁玩二游都不是奔着□□裹头巾去玩的。但你们这种低级涩情已经过时了，玩家喜欢更高级的涩感，你们这种只能赚赚下沉市场的钱。”


    那你想怎样？川平困惑，你不是打算停工吗？那角色穿寿衣都无关紧要。


    “好啦，尊重你们项目组xp。”沐予见好就收，“马上中午，带你们去食堂吃个饭。”


    沐予领着几个员工来到四楼，参观食堂。


    “今年员工变多了，我们准备开辟第二食堂。你们平时口味如何？爱吃辣的？甜的？”


    像聊家常似的，此时的沐予很有亲和力。


    “南总，我们食堂完全免费吗？”主程又收获总部一项优点，他们那的食堂可是又贵又难吃。


    “是啊，我们135会有饭后甜点，节假日有特殊限定菜！”沐予一直认为，抓住员工的胃很重要。


    主程深以为然。


    “我还有别的事，你们慢慢吃，吃完司机送你们回花城。”沐予周全好礼数，告辞离开。


    她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因此她要去趟公公的公司，向老人请教一二。


    如何和员工相处，是她未来接管公司的必修之路。


    “南总，你太敬业了！可以下午再去。”纪总管感叹，为了找董事长请教问题，她中饭都来不及吃。


    “下午有下午的事。”沐予是一生不敢浪费时间的超卷人。


    上次来林家集团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门口保安见到她，竟然叫了一声少奶奶好。


    “？”沐予打量着保安。


    保安一愣，叫错人了？


    她不好意思当面说，这称呼太难听了，还不如叫灭世大魔王呢。


    算了，她提醒自己，放下对他人的控制欲。


    沐予来到食堂，今日林董亲自陪她吃饭，与她交流公司管理心得。


    林董为了儿子能早日回家接班，自然是倾囊以授，盼着沐予变成雷厉风行的奥海总裁。


    只不过，他不禁有些走神她这样的上进心，注定是没法兼顾家庭的。她以后会在业界当领头人，不可能在家带孩子做羹汤。


    所以，他们的后代，要再经历一遍缺爱的成长环境吗？


    沐予低头说着，“爸，我和阿谦计划的是。如果他们愿意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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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门，就续签劳动合同。不愿意的，年后逐批裁员。阿谦很善良，总想着他们30多岁要赚钱养家，不忍心裁员。可项目不继续做了，这批人没活干，养他们的不是其他辛苦工作的员工吗？”


    林董回过神来，儿孙自有儿孙福，管那么多干嘛。


    林董不懂游戏，他问沐予，“你一定要砍掉这个部门的原因是？刚收购来，一口气裁员太多确实不好。”


    “我认为它不赚钱，我想止损。项目多开，也不利于管理，我和阿谦都很年轻，没那么多管理经验。”


    林董持不同意见，“你认为不赚钱，它就一定不赚钱吗？既然以前有投资人投资，说明它有优点和盈利点。它可能赚的不多，你项目赚10亿，它赚1亿，并非不能赚钱。”


    “那我实话实说吧。”沐予不和公公讲虚的，“我没精力管不过来，我不喜欢这个游戏觉得它卖涩情没内核，我不想投入人力物力去制作它。唯一让我犹豫的，就是项目组那百来号人。一来他们靠项目吃饭，二来，砍掉多年心血会对他们精神造成影响。”


    “沐予，要不这样。”林董十分认真地替她想办法，“你们上一款游戏火爆以后，周围不少人问我，现在做游戏是不是来钱简单又快。你可以考虑把游戏和工作室打包卖给愿意接盘的人，这样你能甩掉包袱，项目组的人也不会失业。”


    “诶？可以吗？我怎么想不到呢。”沐予感觉眼前的迷雾被一只大手剥开。


    林董和蔼微笑，“因为你一直醉心于技术，身边都是技术大佬，他们只会给你提技术性建议。而我身边有一堆手握大量财富却不知如何投资，天天钻钱眼里的人。你感兴趣的话，我带你接触点投资人。”


    “哦~好，不过不是现在。”沐予接下这个大饼，高兴地灿笑，“这两年我先好好打磨技术，等游戏上线了，我再跟着爸学习投资知识。”


    “好啊，另外，你想抽一部分技术人员去你项目组，也要考虑现有组长们的想法。有些人陪你一起打江山，你得□□好这部分人。”


    沐予认可这话，她一直与林和谦家庭议事，从没问过老肱骨之臣的意见。


    看来，她还得多琢磨琢磨公司管理。


    林董会委托第三方机构，帮沐予联络有意向购买《星界》的投资人，让她安心研发。


    沐予额外补充，“最好是那种羡慕嫉妒恨阿谦，欲图超越他的富二代。”


    林董：“？”


    “还有讨厌我的游戏开发人员，什么云霄之类，帮他们牵牵线，联合起来。”


    纪总管：“那不是组建复仇者联盟？”


    “这样的人，应该更有动力做好《星界》，能卖个好价钱。”


    “你不怕他们超过你？打击你？”林董诧异。


    沐予自信回答，“我的目标是超越新风科技，阿猫阿狗有什么好怕的。”


    她把计划发给遥远的林和谦，让他提提看法。


    林和谦一向对她没意见，只回了一个好，老婆做主。


    沐予改主意了，如果有人买走《星界》，那川平不来也罢。他对自己设计的角色和场景有极深的感情，她强求多累。


    《星界》项目组并非最烂，《绯红》项目组也并非最好。人各有志，尊重个人选择。


    “我摇摆来摇摆去，是不是很差劲？”沐予随口问身边的纪总管。


    “林董事长说了，南总你还年轻。年轻可以多尝试，多试错，只要公司一直往上走，道路曲折点没关系。”


    她又想来杯咖啡了，午后昏昏沉沉。


    “之前谈妥的主程呢？”纪总管问，“还让他来吗？”


    “如实告诉他们，年后可能有大佬买走游戏，让他们自行选择去留。”


    -


    主程回复得很果断，他要来总部做《绯红》，和家里太太也商量好了。


    沐予不意外，主程没那么多理想与执念，心思相对简单。杨瑾之前和他聊过，前老板两次更改设定让他们程序组改得很累。


    让她意外的是川平，居然主动过来说愿意加入《绯红》项目组。


    “不是，我让你回《星界》项目组，你怎么又凑上来了？”


    “总监你懂不懂，沉没成本。”


    川平看着豪华的总监办公室，沉重地叹息一声。


    “我懂。”


    “我走出来很不容易。放弃过去的作品，很不容易。”


    “我都懂，不过你别和我聊感情，聊心境。”沐予性子偏急偏耿直，想听实的。


    “南总，你之前提过，你不喜欢《星界》的暴露女郎。说实话，我也讨厌，真的很low。”


    “很早以前，我设计过一整套星际机甲，非常考究和霸气。可惜柳老板不喜欢，策划也觉得难看，他们说女人穿少点就能进池子卖钱，穿那么多给谁看呢。”


    “我不是一个主美，我只是老板xp的延伸。他要星际女郎穿着短裤去打架，我只能照做。我喜欢那种硬核的星际机甲，喜欢穿梭于宇宙的诡异异兽，但……无人关心，无人在意。”


    “我喜欢啊，你画个异兽给我吧。”沐予听得心动，“我喜欢你画集里那个，悬崖上的老树精，很带感。”


    “您喜欢我那些丑丑的怪物图志？”川平微微激动。


    沐予连连点头，“其实越是冷门的xp，越能找到属于你的同好，对吧？”


    川平眼里是找到知遇的喜悦。


    “《绯红》设定很有趣，我喜欢你的恐龙们。衣着暴露，不也可以交给恐龙们去暴露吗？”


    “哈哈哈，我就是这样想的。”沐予发现和他说话越来越轻松，“虽然恐龙一身骸骨没肉可卖，但我会让玩家感受到它们的涩感！”


    川平又问，“之前你还说，可以让我太太也来上班。”


    “商务部好多日本留子，可以和她说上话。我让她去日本出差出差，接触下她喜欢的动画制作和一些cv老师，你看这样好吗。”


    “好，谢谢你。”川平动容地感谢，“她随我来中国后，一直没朋友，很寂寞。”


    沐予最怕别人和她倾诉浓烈的情感，赶紧又打住，“那你交接一下，年后过来。”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