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除夕

作品:《是风动

    晋升的旨意在考核的那天下午就传到了翰林院,但等新官袍到棠柳月手里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


    而这三日里,通过无数人的口口相传,那天所发生的一切已经演变为——“翰林巾帼衣袖飞,怒惩恶官撼六部,扬正义之举,肃官场风气。”


    皇帝听完身边太监的转述后都气笑了,“棠柳月真是好运气,下旨的是朕,颂扬的是她。”


    不过也不怪别人这样想,因为大茗开国至今,没有哪个官员,如此威逼恐吓上级官员之后,还能安稳升官。


    江寒星一进翰林院,身上的雪花都没抖干净,就直扑被围观恭喜、穿着新衣服的棠柳月,欢喜不已。


    “柳月~你真的好厉害!圣旨下来的时候我都以为听错了!”


    棠柳月被江寒星抱得左摇右晃,无奈地拍拍她的后背,“是,但你先松开我好不好?旁边好多人看着呢。”


    江寒星埋在棠柳月的胸口,侧头看了看周围笑着的其他人,轻轻哼了一声,但还是听话地从棠柳月怀里起来,只是双手还搭在棠柳月的腰上。


    棠柳月故作生气地捏了捏江寒星的脸颊,“还不松手?”


    江寒星嘿嘿一笑,“柳月穿官袍好生俊俏,喜欢。”


    秦川柏同其他人站在一旁,同样笑意盈盈。这其中,有为同僚通过考核的真心祝贺,也有庆幸于周亚清被贬下台的喜悦。


    其中一个同僚实在太过好奇,忍不住走上前轻轻摸了摸棠柳月的袖子,好奇道:“柳月,我听他们说那天你袖子里藏箭,是真的吗?”


    “呃……”


    “胡说,明明是毒镖!五颜六色的!”


    “不是不是,我听到的说是弓弩!小弓弩射箭,把那个周亚清差点吓死。”


    棠柳月听得叹息连连,再说下去,天下兵器都可以从她袖子里出来了。


    “好了好了,”秦川柏抬手打断众人的讨论,而后双手拢在胸前,骄傲地扬着脑袋,迈着八字步走到棠柳月身前,“这些已是过去,好汉不提当年勇,我们柳月将来是有大作为的人,翰林院的紫微星啊!”


    说罢他又转身朝棠柳月鞠了一躬,面色真诚:“柳月,苟富贵勿相忘。”


    “秦兄所言甚是!”


    “是啊!是啊!”


    “翰林院真是捡到宝了!”


    棠柳月在一众恭维声中无语地笑了笑,朝秦川柏伸出大拇指。


    秦川柏笑的殷勤,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玉扳指,戴在棠柳月的大拇指上,“小小心意,祝棠编修仕途顺利~”


    “咳咳。”


    宋澈衍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神情严肃,“你们手上的公务都处理完了?”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便立刻快步走回自己的工位,埋头工作。徒留棠柳月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不过此时宋澈衍忽然偏头出声,“白书礼,进来。”


    随着话音落下,白书礼抱着一些文书,耷拉着脑袋走进来。


    宋澈衍清了清嗓子,拔高音调:“今年的考核,全院只有白书礼不及格,所以贬斥一级,日后就在这里与你们一起办公。”


    “可是这边屋子已经没有位子了呀。”秦川柏小声嘀咕。


    “柳月的位子让给白书礼。”


    棠柳月倏的转头看宋澈衍,“那我呢?”


    宋澈衍瞟了她一眼,只等白书礼收拾东西坐下后,才沉声道:“收拾你的东西,跟我来。”


    棠柳月皱皱眉,在心里祈祷可别是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


    只可惜她忘了,整个翰林院,就是朝廷最犄角旮旯的地方。


    跟着宋澈衍走进熟悉的书房,棠柳月四下看了看,有些疑惑:“宋侍读,这不是你的书房吗?”


    “是,”宋澈衍把棠柳月带到右边的小书案旁,点了点桌子,“日后你坐这,与我一同办公。”


    棠柳月抱着自己的文书放到桌上,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可是以前白书礼都没有跟你一个屋子诶。”


    宋澈衍皱眉不解,“他为何要与我一起?”


    “因为……”


    因为你们两个天天挨在一起呗。


    棠柳月忍着后半句没说,强行改口:“那你为何调我过来?”


    宋澈衍随手取过一旁书架上的科考纲要,递到棠柳月手里,“明年七月便是科举,礼部主持,翰林院从旁协助。你跟我历练半年,届时我推举你前去跟进。若做得好,可直接调任礼部,无需在这苦熬年岁。”


    棠柳月拧了拧眉头,“有这样的路子,为什么寒星他们没有跟我提过?”


    “因为吃力不讨好,”宋澈衍言简意赅,细长的眉眼上扬,嘴角擒着淡淡笑意:“比起每年一次的年终考核,科举三年一届且琐事繁多,突发情况也不在少数。你若不愿,我也不勉强。”


    棠柳月歪头思索,对上宋澈衍的眼眸,“侍读为何要选我?”


    “因为我觉得你可以。”宋澈衍毫不犹豫地回答,眼神坚定。


    “好巧,我也觉得我可以。”


    棠柳月与宋澈衍会心一笑。


    临近年关,整个京都肉眼可见地一日比一日热闹。街上张灯结彩,红色被布置在每个角落。百姓们一边忙着,都数着日子,除尘灰,置年货,等待新年的到来。


    年假前的最后一日,翰林院里众人早以归心似箭,公务处理得飞快。


    才刚刚用过午膳,所有文书日报就都到了棠柳月手里。


    棠柳月不禁感叹,“原来大家可以早点把日报交过来。”


    不远处的宋澈衍闻言笑了笑,“也就每年的这一天会勤快,今日你也早点回去吧,后日就除夕了。”


    “新年快乐。”


    棠柳月弯唇一笑,也回敬一句“新年快乐”。而后稍稍收拾一下,便捧着文书日报去到隔壁季临渊的书房。


    一推门,季临渊正拿着鸟食,逗笼子里的画眉鸟,嘴里“嘬嘬嘬”个不停。


    “大人,我来送文书。”


    季临渊随手指了指书案,“搁那吧。”


    棠柳月依言把文书放下,见书案上还有许多未处理的公务,颇为诧异:“明日就是年假了,这些公务你下午来得及处理吗?”


    “我又不着急回去过年,明日再处理也行。”季临渊语气随意,一心只想让眼前的画眉鸟多吃一点鸟食。


    “皇上不催你回去吗?秋姨这几日都盼着我回去。”


    季临渊停下手里动作,转头看向棠柳月,眨了眨眼睛,笑意松快:“我跟他之间,并不是兄友弟恭,而是相看两厌。而且府上的下人都告假回乡,我一个人乐得自在。”


    棠柳月一时语塞,好一会才问道:“所以你一直都是一个人过年吗?”


    “是啊,从小就是。”


    季临渊说的自然,神情也自然,只有棠柳月听得很不是滋味。


    “那你好惨,我小时候起码还有阿娘陪在身边。”


    ……


    “是啊,既然我都这么惨了。”季临渊放下鸟食,背着手一步步走近棠柳月。后者不知道眼前人的意思,不得已往后退几步,直到碰上身后的书案,双手抵在桌沿,退无可退。


    季临渊俯身,白里透粉的桃花面凑近棠柳月,双手撑在她身侧,促狭一笑:“不如柳月带我回去过年?刚好可以尝尝秋姨的手艺。”


    棠柳月“哼哼”笑了两声,眼底却无一丝笑意。她歪头凑近季临渊的耳边,抬手轻点他的胸膛。


    “你若再不起来,我就让你躺着回去。”说完便微微抬腿,意指那处不可言传的部位。


    季临渊可不敢估量这一腿得有多重,于是立刻起身,后退一大步。


    棠柳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起身抬腿离去。临走前冷声道:“快点把公务处理完,我可不想除夕那晚还要送你回来夜值。”


    季临渊笑着在后面应了一声长长的“是”。


    就这样,原本孤家寡人的季临渊借着棠柳月的面子,也吃上了秋姨的手艺。面对一桌子好菜,他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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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的棠柳月,有过之无不及。


    趁着秋姨给自己盛饭的功夫,季临渊忙不迭称赞:“秋姨,你手艺真好,怪不得柳月每天干活都有劲。”


    棠柳月喝着汤差点被呛到,抬眼便给了季临渊一个眼刀。


    秋姨端着满满一碗饭放到季临渊面前,笑呵呵地坐下,“都是一些家常菜,你喜欢的话可以常来,秋姨给你做。”


    “可以吗?”季临渊捧着碗,睁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无辜又真诚。


    “不可以,”棠柳月沉着脸打断秋姨即将答应的话语,“每天都有人给他做饭,不缺咱们这一口吃的。”


    秋姨向来是最听棠柳月的,此刻她不答应,秋姨也只好暂不言语,低头吃菜。


    季临渊轻叹一口气,给自己夹了一块鱼,神色可怜:“世事艰难,唯有家常小菜,才能让季某备感温暖。柳月你知道的,我自小家境不顺,若不是你,我怎能品尝到这人间绝味?”


    末了,还挤出了两滴泪。


    秋姨素来心软,季临渊人长得好看,嘴巴还甜,此时一见他落泪,秋姨直接就被打倒了。


    “柳儿,只是常来家里吃个饭,不碍事的。”


    棠柳月握着筷子的手越发收紧,虽说秋姨听她的,她又何尝不听秋姨的呢?


    无声叹气,棠柳月终是点点头,“那就麻烦秋姨了。”


    秋姨妈笑得灿烂,“不碍事不碍事,柳月总是一个人,多个人进出家里也好。哦对了,厨房还有鸡汤,我去端进来。”


    秋姨妈前脚一走,季临渊后脚就朝棠柳月扬扬下巴,眉眼得意:“那我以后可就常来了,五日一次,可以吗?”


    “……随你。”


    不过季临渊也并非只有嘴皮子功夫,年前杀鸡宰鸭、买菜洗刷都是他袖子一挥,说干就干,完全不给棠柳月帮忙的余地。


    虽然,棠柳月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就这样忙活到除夕的晚上,秋姨因为要回自己家,所以早些时候大菜做完就回去了,剩下的家常小菜全靠季临渊掌勺。


    饭桌前,棠柳月看着有模有样的菜色,连声赞叹。


    季临渊围着浅棕色围裙,原本白净的脸上因为炒菜,变得红扑扑的。把最后一道蒜蓉大虾端上桌后,他坐在桌前,特别期待棠柳月的品尝。


    棠柳月也不喜欢扫兴,于是每吃一口,就是一声赞叹。


    一顿饭下来,棠柳月这个吃饭的高不高兴不知道,但季临渊这个做饭的,属实十分高兴。


    等到二人吃完,季临渊便包揽了所有碗筷的清洗,只允许棠柳月在一旁陪着聊天,不允许她帮忙。


    “季临渊,你这样我心里不安啊,”棠柳月靠在厨房门框上,无奈笑道。


    季临渊笑笑不说话,只是灶台有点矮,他洗碗的时候,总要弯着腰,额前便会落下细碎的短发,很是扎眼。


    突然,一双温热柔软的手指触碰脸边。


    季临渊动作一滞,只见棠柳月替他捋了捋额前碎发,还顺势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左右拨了拨头发,才满意地点点头。


    “这样,头发就不会扎眼睛了。”


    不算大的厨房,热气蒸腾氤氲,棠柳月站在季临渊身侧。穿着姚红色夹袄长裙,长发松松挽起,面若桃李,清透的眸子倒映着季临渊的脸。窗外时不时有烟火自空中炸开,明明灭灭的火光落在她脸上,绚烂又明媚。


    “季临渊。”


    “嗯?”


    “新年快乐。”


    季临渊喉头一动,他听到胸口鼓动的声音。


    “新年快乐。”


    子夜时分,皇城祝台上宫人按照仪制敲响编钟,浑厚低沉的乐声向四面散去,追随流光月华铺满整个大茗王朝,宣告新年的到来。周遭礼乐炮声随之响起,漫天火树银花照彻宫墙内外,伴着飞雪飘扬,宛若不夜之城。远处无数祈年新灯被点亮,冉冉升起,飞向空中。所有人都在期盼这个王朝新一年的到来。


    正月初十,南方爆发了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