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过年(2)

作品:《是风动

    拽起男人的衣领,棠柳月丝毫不顾及身后人能不能跟得上,冷脸拖着走到院中树下,而后把他提起抵在树干上。


    上好的锦缎蚕衣被人抓揉提起,领口紧得喘不过气。树干上坚硬粗糙的树皮透过衣服,压迫膈应着季临渊。他不得不双手朝后扶住树干,挺起胸膛踮起脚尖,弱弱反抗。


    “拽的……太紧了。”


    棠柳月冷笑一声,双手的力道不松反紧:“不是说好今年不来的吗?怎么出尔反尔?”


    艰难地扬起嘴角,季临渊喘着粗气,一字一顿地吐字:“当然是想见你,所以就来了。”


    “现在见到了,可以回去了。”


    “那不行,”季临渊抬起右手覆在棠柳月的手腕上,努力朝她眨了眨眼,“我不在,小沈会欺负阿澈。”


    “是吗?”棠柳月低声问着,又走近了些,逼得季临渊不得不偏过头,躲避灼热的视线:“那你把他一起带走。”


    身后脚步重重,棠柳月余光一瞟,只听得身后人发出含笑的声音。


    “外面冷,师父跟季大人还是进屋说话吧。”


    棠柳月倏地松开手,季临渊身子一软,贴着树干微微屈膝,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呼气。


    而后棠柳月转身便看见沈易寒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意。而他身后不远处,宋澈衍站在门边,平静地像在看他们三人演戏。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不了,我去帮秋姨做饭,你们自便。”


    不算大的厨房里,棠柳月手捧一盅细盐,乖巧地站在秋姨身边。


    而三个男人,被勒令不准踏入厨房。


    眼不见,心不烦。


    秋姨细细切着韭菜,看了看门口时不时闪过的身影,脸上有着洞悉的笑意:“多些人吃饭也好,家里热闹。我看他们人也不坏,挺好的三个孩子。”


    棠柳月微弯嘴角,以示听到。


    秋姨絮絮说着:“我看小季就很好,模样周正,性子好出身好,又未婚娶,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必不会亏待你。”


    “秋姨如何知晓后事?人心易变,我不想赌。”


    棠柳月声音淡淡的。


    秋姨缓缓停下动作,有些心疼地摸摸棠柳月的脸,“秋姨只是心疼你孤身一人,若你厌恶他们,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棠柳月摇摇头,其实她并不是厌恶他们,而是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尤其是在感情上。


    虽然季临渊自认为他们关系亲密,但这种在对方明确表态下,还逾越雷池的行为,触碰到了棠柳月的逆鳞。


    很明显,他主动越界了。


    碧绿细碎的韭菜段被扫进白瓷碗,秋姨轻声叹气:“三个人,柳儿当真没入眼一个吗?”


    棠柳月垂眸不语,心头不是没有悸动,但这还不足以让她卸防。情爱于此刻的她来说,还是太过浅薄和不切实际。偶尔流连,但也随时抽身。


    她无法想象,自己跟阿娘一样,终生为一人悬心。


    那样,实在痛苦。


    “什么?”秋姨没有听清。


    “没有结果的事情,不必费心。”


    棠柳月说给秋姨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晚饭的时候,五个人围坐一桌,安静吃饭。


    期间若不是秋姨时不时挑起话头,否则旁人看了,大概会以为这是五个天聋地哑在吃饭。


    饭毕事清后,秋姨带着宋澈衍,去后院收拾一间可以给他住的房间。


    沈易寒本想借机跟棠柳月商量除夕要放的烟火,但也被后者以身体不适而婉拒。


    至于季临渊,自晚饭时便异常沉默。此刻更是自己走开,坐在棠柳月屋前的台阶上,手肘架着膝盖,闷闷喝酒。


    见棠柳月过来,长腿一伸,拦住她的去路。


    寒风萧瑟,月华如练倾泻季临渊周身,衬得他清俊无比。


    只可惜浑身酒气,脸色酡红。


    不过一双桃花眼却清醒得不像话,水汪汪的,自下而上仰视着棠柳月。


    在水房里简单梳洗后的棠柳月,长发披散,素白衣衫外罩一件墨色披风,长至脚踝,严丝合缝。


    脸色清丽如出水芙蓉,澄净得不食人间烟火。


    “让开。”


    棠柳月的声音不比寒风温暖多少。


    季临渊恍若未闻,往嘴里倒了一口酒,“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柳月不如一起?”


    一只嫩黄绣鞋自披风里伸出,踩上男人的膝盖,棠柳月微微俯身,捏住季临渊的下巴,居高临下:“搏同情也要找准时机场合。再不走,我把你腿踩断。”


    膝盖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季临渊原本带笑的脸色也渐渐吃痛扭曲,却不开口求饶。


    棠柳月生平最厌人不知好歹,原本捏着下巴的手指伸开,转而掐住季临渊的下颌,几道红痕立现。


    “还不走吗?”


    季临渊忍着痛楚,呵呵笑了两声,“你不是说没必要吗?那就踩断吧。”


    ……


    他什么时候听到的?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季临渊便收回了腿。


    忽而失力的棠柳月重心不稳往前一扑,将将站稳却被一双大手往下拉,直直往眼前人的怀里倒去。


    没有想象中的磕碰,棠柳月被稳稳护在季临渊怀里。她跪坐在男人的腿上,伏首在他的肩头。


    宽大厚重的披风旋开遮住二人,背上的大手宛如钢条,将棠柳月拥在怀里,不肯松开。


    形势的逆转让棠柳月一时无法接受,又是这样暧昧的姿势。抬起涨红的脸,她双手捶打季临渊的肩膀,羞愤道:“松开!松开!”


    季临渊任由棠柳月泄愤,只定定看着她。


    “你想要什么结果?”


    动作一停,棠柳月怔愣片刻,显然没明白意思。


    季临渊抿了抿唇,神色很是委屈:“你要名分,我明日就可以跟皇帝请旨赐婚;若不要,我一直陪你便是,总是依你的。怎么会……没有结果?”


    他好像,真的很伤心。


    棠柳月顿时哑火,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只得垂下脸,不去看眼前人。


    季临渊越看越觉得一颗心坠入冰窖,不甘心的他凑近棠柳月的脸,与她额头相抵,“全然是因为我的身份,无一丝他意吗?你说,你说啊……”


    “……不要逼我。”


    她完全可以骗他,或者说一些好听的话混过去。总之说什么,都比这四个字好。


    但任何话语,都不如这四个字,诠释出她对他此刻的情感。


    彼此相对无言。


    夜来晚风急,满院响起簌簌风声。交织冷气,被呼吸卷入身体,带着丝丝的疼。


    远方夜空中时不时炸起烟火,升腾绽放,却又转瞬即逝。黑暗又重新占领夜空,把刚刚的光华吞噬殆尽。


    季临渊沉默地抱着棠柳月站起身,走到屋内,将她放到床榻上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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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柳月甚至来不及挽留,指尖只轻轻擦过他的袖口。


    门被仔细关上,她透过窗户看到季临渊大步流星地往府外走去。


    “脾气还挺大……”棠柳月看着离去的背影,低声喃喃,心绪忽而烦闷。


    花藤廊下,沈、宋二人默默看了一场大戏。


    看到季临渊离开,沈易寒轻笑:“季大人这是伤心了呀。”


    宋澈衍的神色意外又茫然,他忽然想起自己还问过她有没有对季璟动心。


    现在看来,挺荒唐的。荒唐到,他想弄清楚,自己到底差了哪一步。


    明明,是他比季璟先遇到了她。


    “季璟难过,不正合了你的意?”宋澈衍冷冷出声。


    “当然,”沈易寒痛快承认,语调阴恻恻的:“我对你,也是如此。若不是我此刻无权无势,我定要把她身边的人通通除掉。”


    宋澈衍转头平视沈易寒,对方的脸被月光划成两半,明暗交错。


    “疯子。”


    宋澈衍终于说出了他长久以来对沈易寒的厌恶。


    新年在无数庆贺声中匆匆流过,乘载着无数喜悦和分别,向前奔流不复返。


    还未过元宵,棠柳月便只身回到翰林院开始工作,敬业得让其他按点回翰林院的众人羞愧不已,只得更努力工作。


    临近三月,距离交付全书的日子越来越近,棠柳月完全无心想别的。只心无旁骛地待在翰林院,带领众人一遍遍送审礼部,一遍遍修书检查。


    终于,从去年五月开始,到今年三月,历时近一年,在翰林院近百号人的努力下,以经史子集为四部划分、收录千余种图籍,挽救四百部孤本善本、字数逾千万、汇集了无数人心血的《古籍全书》,终于是在皇帝万寿节的前十天,封书定稿。


    当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来翰林院通传圣谕,确认“封书定稿”,嘉奖所有参编官员整年俸禄时,整个翰林院如冷水炸油锅,顿时人声雷动,欢欣雀跃。


    棠柳月原本直挺挺跪着的身板,终是撑不住般,往旁边倒去。


    幸而江寒星及时扶住。


    两个人彼此握着手,忍不住泪眼朦胧。


    这一年,她们终于是熬过来了。


    养心殿里,皇帝满意地阅览着礼部送来的《古籍全书》的样本,止不住地点头:“棠柳月不亏是朕钦点的状元,文武双全,这套书编的是真好!”


    说完,皇帝又不禁在心底庆幸,还好当初没有强行纳她为妃。


    当妃子哪有当臣子有用?


    季临渊站在皇帝身边,面色平静,“为天子做事,理当尽心竭力。”


    皇帝摆摆手,“话虽如此,但也是难为她。等万寿节过后,朕就让她调任兵部侍郎,总归是个武状元,你觉得呢?”


    “皇上做主便是,无需问我。”


    皇帝玩味一笑,拿着样本拍了拍季临渊的胸脯,“人家为了你,连疫区都要跟着去,你不趁现在给她求个高官?”


    “我与她何时有关系?”季临渊脸色紧绷,嘴硬心倔。


    皇帝“嗯”了一声,轻点着头,慢步走过季临渊身前,假意思量:“既如此,那朕让她去内府做女官,朕也好时时看见她。”


    ……


    季临渊:“那你自求多福,别死在她手里。”


    皇帝:……


    季临渊:“还是先调去刑部吧,这样的性子刚好处理一些陈年旧案。”


    终归,还是想为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