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外派(1)

作品:《是风动

    三月,皇帝的万寿节办的热闹盛大,伴随着大赦天下,一卷卷《古籍全书》被大量刊印,送到全国各地的书塾学堂文馆,供人往来翻阅。


    这种行为,完全打破了此前世家大族对教育知识的垄断。


    但又因圣意威严,他们不敢反抗,只能看着原先为自己所有所把持的东西,被那些下等门户一一染指,暗自愤恨。也更加嫉恨棠柳月和与她关系过密的季临渊。


    不过再恨也无法,因为此刻举国上下,皆以诵读此书为荣,颂扬皇帝的诗句也是层出不穷。


    皇帝高兴,连带着朝臣们上朝都轻松了许多。


    慢悠悠地迈入金銮殿,季临渊又是最后一个到场。


    经过棠柳月身边时,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他扬了扬宽大的袖子,正正好扑到棠柳月脸边。惊得她后撤一步,自己倒是施施然走远。


    就挺让人,莫名其妙。


    算起来,自从上次一别,二人已经快四个月不曾见面说话。


    这期间,棠柳月自不必说,忙着修书连家都不回,根本没闲情逸致主动搭话季临渊。


    而后者居然也按兵不动,连江寒星都忍不住好奇二人之间发生什么事,能让平时对翰林院五天一观望,十天一小坐的季临渊安静至此。


    在众人的注视下,季临渊脸不红心不跳地走到章奭身后站定,端的一派长身玉立,稳如泰山。


    一旁的罗恒幡腆着肚子,身体宛如上下三颗球,最顶上那颗球低声不满:“皇上仁德,但你季璟也未免太随性。”


    季临渊垂着的眼皮一掀,语不传三人:“皇上垂爱,太尉大人若修整头脸,保不齐也能跟我一般随性。”


    罗恒幡生平最恨别人拿他身形说事,又兼一向不喜季临渊,此刻若不是顾念皇帝,他只怕会用手中笏板猛砸季临渊。


    “巧言令色鲜矣仁!”他低声咒骂着。


    季临渊恍若未闻,身后的其他大臣也只更加低垂了头颅,不听不看,王八下蛋。


    龙椅之上的皇帝也只当没看见,循例让各部汇报工作。


    简单对其他人的汇报做了批示后,皇帝才调转话头,问起了刚刚停火的罗恒幡。


    “罗卿此前提及学宫之事,与工部商议的进展如何?”


    被点名的罗恒幡不慌不忙出列,躬身道:“经工部实地勘察后,确定可以修建。已经为选址附近的百姓重新安置居所,各类建材已经在途输送,只等工期一到,工人便可开始作业。”


    “只是……”


    “爱卿但说无妨。”


    “动工所用的水沉木皆由京城运出,但路途遥远,数量庞大。且水沉木百年才得一棵,实属珍贵。为防万一,微臣想恳请皇上多指派人手,随行保护。”


    皇帝听后,许久才缓声道:“朕已经配了一部分御林军的人给你,还不行吗?”


    罗恒幡:“御林军是皇城禁军,微臣不敢质疑。但队伍浩大,总归需要一个领头镇场的人。”


    “那让赵靖圻带队?”皇帝言语颇为讥讽。


    “微臣不敢,”罗恒幡有恃无恐地跪下,“赵统领乃皇帝亲卫,不可调动。”


    皇帝不耐烦地摸着龙椅扶手,“那你意在何人?”


    罗恒幡将手中笏板稍稍举高,高声道:“微臣请旨,由翰林学士棠柳月随行,带队前往。”


    站在后方的棠柳月顿时抬头,与皇上四目相对,彼此诧异。


    “不可,”季临渊的声音幽幽响起,“且不说棠学士身为女子,孤身与军兵同行多有不妥。即便她是个男子,既无军功官阶又低,还是文官出身,怎能服众?”


    别骂了别骂了,怪让人心寒的。


    棠柳月听着听着,头就低了下去。


    大将军张世豪闻言,冷笑连连:“罗太尉不必悬心,宫中御林军训练有素,哪怕没有赵统领,也是井然有序,恪尽职守。若他们还需要有人专门看着,那皇上的安危岂不所托非人?”


    他与罗恒幡并无太多冲突,但他很看不满罗恒幡为了一个学宫,竟然调走皇城近一半的御林军!还从他手上抽走精兵近千人,只为学宫的修建保驾护航。


    实在桀骜,让人愤慨。


    如今还要搭上一个棠柳月,不用想都知道是看上人家武状元的名号,想要为他的学宫粉饰门面呢。


    张世豪自是不愿让他如此顺心遂意。


    罗恒幡恨恨地朝右边的两人看去,“我只是就事论事,若途中出现什么差池,折损的也是皇上的颜面。再者,棠学士究竟身份几何,不还是皇上一句话的事。不劳中书令和大将军费心。”


    皇帝扫视着这三人,最后眼神落到罗恒幡身上。他深知自己这个臣子的脾性,若是不依,对方便不饶。除非有无法招架的理由出现,否则一百个理由丢过来,砸到他同意为止。


    现下朝廷派别三足鼎立,一派是以罗恒幡为首的世家大族,一派是以季临渊为首的寒门庶士,剩下的便是太师章奭和大将军张世豪等人聚拢的中立派。


    三派对立歧视,各不相让。


    如今棠柳月虽还身在翰林院,但众人都明白只是圣旨还未下,眼瞅便是朝廷新贵。又与季临渊过从甚密,早早就把她当成了季临渊的门生。


    此刻若由着罗恒幡把人带走,那便是羊入虎口。


    皇帝思忖片刻,抬手让罗恒幡起身归列,而后不紧不慢道:“朕记得,大将军也快要出巡蜀中,护送官银,是吧?”


    ……


    “是,”张世豪立马接话,单膝跪下,“近年蜀中地区常有山贼出没,末将途径此处常觉不安,特请棠学士随行,以防万一。”


    棠柳月在后面听着,不禁苦笑,她是非出去不可吗?


    而其他远离是非中心的大臣则对棠柳月投去同情的目光,因为不论是护送建材,还是护送官银,都要提心吊胆,风吹日晒,实在算不得是好差事。


    罗恒幡一听,张世豪居然跟自己要起了人,火气是再也压不住,直接呛声:“呦,这会子大将军也开始要人了?那刚刚你和中书令说的那些,是笑话吗?”


    季临渊终于转脸,似闲聊家常般笑了笑,“太尉莫要动气,一切还凭皇上做主。”


    “是啊 ,官银系百姓生计,自圣祖起便是一等一的要事,太尉也该开眼好好看看,别有负皇恩。”


    章奭莫名的帮腔,让季临渊很是诧异。


    罗恒幡鄙夷地冷笑,扭脸不看几人。


    事已至此,皇帝再不出声,这早朝就结束不了了。


    无声叹气,皇帝拍着龙椅站起身,抬手隔空点了点列队后方的棠柳月。


    “棠柳月,晋正四品刑部侍郎,随大将军张世豪,护送官银至蜀中。翰林院事宜由侍读暂代,不得有误。”


    “退朝!”


    说罢皇帝颇有种逃也似的感觉,快步离开大殿,充耳不闻身后罗恒幡一声声气恼的“皇上”。


    下了早朝,走在去翰林院的官道上,棠柳月还有点不太相信。


    自己居然已经是四品官了?


    真是时也命也。


    不过想起要护送官银,棠柳月才下眉头的忧愁,便又浮上心头。


    历来钱权都是争夺的要地,护送官银听上去是个肥差,但这一路山高水远,一旦出事那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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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不得被疑贪污国库,平白惹一身腥。


    “害怕吗?”


    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棠柳月一惊,转头看去,却不是那张桃花面。


    是宋澈衍,他来接棠柳月下早朝,一同回翰林院。


    迫使自己的双眼不要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棠柳月慢慢转回脸,“……不害怕。”


    晨曦还未散去,还有薄薄的雾霭弥散在官道上。长风猎猎,吹起平金绣服的衣角。


    二人并肩而行。


    宋澈衍的声音稀薄如雾霭,湿湿润润:“之前还说不想离开你,结果你就已经是刑部侍郎,又要被外派。”


    棠柳月脸色平静,“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不会一直待在翰林院,你也不会。”


    “那,我们日后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因党派不同而对立吗?”


    “为什么是我们一定要对立,不能自成一党吗?”


    宋澈衍忽而语塞,他转脸看向棠柳月,却只见到她明艳立体的侧颜。


    “七月科考,麻烦你多提点寒星,我不在她身边,她又是第一次,我怕她被人欺负。”


    “我知道,”宋澈衍点点头,“这也是翰林院的大事,我会帮着寒星,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


    言语间,二人走到了翰林院门口。


    “柳月。”


    宋澈衍叫住了刚想跨过门槛进去的棠柳月。


    “怎么了?”棠柳月回身,疑惑地看着他。


    宋澈衍迟疑了一下,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红色福袋,一面绣金色麒麟,一面绣福字。


    他把福袋递到棠柳月的手边,笑道:“去佛寺特意求的如意福袋,贺你升官之喜。”


    “一鸣从此始,相望青云端。此去前路,也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惊喜于这样的心意,棠柳月珍视地接过,却也在心里嘀咕,莫非未卜先知她会升官,所以提前去求了福袋?


    “谢谢,”棠柳月把福袋握在手里,眉眼含笑:“这一路,我一定会随身带着它,不辜负你的心意。”


    宋澈衍点点头,“好了你先进去吧,我要去礼部洽谈接下来的工作,晚点回来。”


    与棠柳月在翰林院门口分别后,宋澈衍并没有去礼部,而是拐道走入另一条偏僻的林荫官道。


    柳树粗壮,柳枝摇曳,在那里,他看到了等候多时,忍不住来回踱步的季临渊。


    一见宋澈衍过来,季临渊的眼神一亮,快步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臂,“东西给她了吗?”


    “嗯。”


    “那就好,”季临渊长舒一口气,松开了手,与宋澈衍错身而站:“总归没浪费我特意去求来的心意。听说那个庙的神仙都很灵的,她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宋澈衍眼底神情复杂,他不明白季临渊为何会托他去转交,也不明白自己居然还答应了。


    “你为何不亲自给她?”


    雀跃的神色陡然落下,季临渊默然片刻,说道:“怕她生气,她又要走了,不想让她分神。”


    “你倒是贴心,”宋澈衍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语气嘲讽:“还托我去转交,也不怕我直接扣着不给。”


    季临渊摆摆手,“你不会,要是姓沈的我肯定不放心。”


    ……


    “可是季璟,”宋澈衍转身,直视季临渊,沉了语调,正了脸色:“我也喜欢她。”


    “我知道,”季临渊同样转身,与对方四目相对,但这双眼里罕见地多了几分挑衅:“但那又如何?”


    “我与她之间,有你们想不到的羁绊和联系。”


    “你大可以试试,在她心中比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