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涉险

作品:《道长与女妖

    转眼三载,清都山上春花盛放,姹紫嫣红。


    时至清明,百姓们冒着蒙蒙细雨,三五成群地上山踏青,山下的河面上,数只小船悠悠荡着,伴着春风拂过的涟漪缓慢前行。


    韶阳城内,街市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小童不顾大人招唤,相互追赶打闹,有的冒失掀翻了摊子,被摊主举着扫把追赶,也有的围着草把子打转,争吵着到底要买哪个糖人,说不上富贵繁华,却比三年前添了些市井中的喧嚣热闹。


    弘文堂里陈设如旧,姚华音正伏案批阅韶阳六城官员呈上的信折,门外守卫来报,说盛国使臣已经进了城主府,请她立刻出门承接盛王谕旨。


    这三年,寿雍只与她书信往来,像这样公事公办的还是头一遭,姚华音面色平静,放下笔,出门相迎。


    弘文堂外,盛国使臣恭敬地捧着一卷谕旨,称盛王命她半个月内赶往盛王宫,不得延误,所为何事只字未提,姚华音屈膝接过谕旨,再回到桌案前时,眼底流露出一丝冷笑。


    三年前,她写信给寿雍认下杀了槐安的事,之后便放曲南楼回盛国奔丧,寿雍疲于与西齐征战,一直没有任何动作。


    时至今日,西齐已经被盛国吞并十之八九,攻占全境指日可待,寿雍才以盛王的身份命令她去盛都相见,此行的凶险可想而知。


    姚华音早就料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竟达三年之久,派人去军中找季震过来,谕旨摊开在桌案上,转向他。


    堂内没有外人在,季震坐在侧面的椅子上,看她的神色分明是已经有了决断,皱眉道:“主君打算去盛国?万一被寿雍扣下,韶阳岂不只能任人宰割?”


    姚华音眼尾微挑,“父王旨意,焉能不去?”


    眼见季震更急,她靠回椅背上认真道:“西齐还未全境覆灭,寿雍未必会在这个时候与韶阳为敌,你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的。”


    季震读书不多,脑海里突然蹦出小时候听过鸿门宴的故事,冷眼凝着谕旨,想想姚华音只身前去怎么都觉得不妥,坚持道:“到了这份儿上,还不如彻底与盛国翻脸,眼下韶阳兵强马壮,又不缺钱少粮,硬碰硬也未尝不可。”


    休战这三年来,南安持续丰收,即便减征了百姓的粮税,府库里依然屯了不少粮草,三年来韶阳招募新兵,季震日日亲往校场督促操练,从不敢懈怠,如今姚华音又得百姓拥戴,韶阳早已经不是三年前贫弱松散的气象。


    姚华音不以为然,反问道:“南陵王呢?我与成然结怨已深,他如今公然与寿雍结盟,万一二人联手,我们如何打得过?这两年我与王叔成化虏暗中联络数次,但人心难测,到时候他肯不肯出兵相助还未可知。”


    季震心焦的难受,习惯性地握住刀柄,“就算那个王叔不肯出兵相助,一旦开战,他必会趁机给南陵王使绊子,只用顾着寿雍一头儿就够了,到时候末将拼死一战,未必没有胜算,非要跑去盛国送死,何苦来呢!”


    姚华音默声看过来,季震方察觉到不妥,起身告罪,“是末将说错话了。”


    姚华音看得出他是真的担心她,宁可上阵拼了性命也不愿让她去盛国冒险。


    二十多年了,她就像一叶扁舟漂浮在宽广的河面上,心无所依,此时突然有一种被亲情包围的陌生感,暖意丝丝密密地萦绕心头。


    “你有几条性命够拼?”她的眼里有感动,有不忍,也有责怪。


    季震只感觉到她莫名其妙的质问,眉头一拧:“这话怎么说?将军就该血染疆场,马革裹尸。”


    姚华音起身与他对视,“本城主也不惧死在战场上,可是要死得其所,有时候韬光养晦也是一种智慧,不是吗?”


    季震楞了一瞬,锐利的目光渐渐放软,“那个字条是你留下的?”


    “没错。”姚华音坦言。


    当年季震被编入冯堡的军队后屡立战功,十六岁便成为他麾下最年轻的中郎将,姚敏璋也对他颇为器重,几次召他进城主府,给了不少赏赐。


    他眉眼称不上英俊,但气势雄浑,与年轻时的姚敏璋颇有几分相像。


    城主府中接连有人玩笑着说起,姚敏璋忆起当年战败受伤时曾被一个村妇所救,那妇人姓季名凌尘,算算年纪,怀疑季震是他的亲生儿子,便命人叫他过来,单独问起他生母的事。


    季震心中怨恨姚敏璋当年抛下母亲不管不顾,不肯与他相认,自称是金吾人士,母亲姓甄,姚敏璋不信季震所说,暗中调阅他的军贴,又派亲随去当年的村子里查访他的身份,半个月后亲随回城主府复命时,姚华音刚好走到书房外,看见姚敏璋满足的笑容。


    不久,这个消息便传到冯氏的耳朵里,碍于姚敏璋的亲随口风极紧,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冯氏的两个儿子都资质平庸,比起季震天差地远,担心季震若真是姚敏璋的儿子,将来威胁到自己儿子的地位,连夜请父亲冯堡进府,向他哭诉。


    冯堡虽舍不得季震这样难得的将才,为了女儿和两个外孙,还是对季震动了杀心,派人去查他的军贴,并趁夜召他入将军府商议要事,设法除掉他。


    姚华音每日谨小慎微地防着冯氏,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很留心,知情后当即写下字条,拖姚敏璋身边一个名叫宋七的机关高手带去给季震,提醒他不要去将军府,一边偷偷调取季震的军帖,祖籍改成金吾,母亲甄氏。


    季震看到字条后猜到个中玄机,寻些巴豆当零嘴吃,病的无法下床,没过多久冯堡便被姚华音设计而死,他也被姚敏璋收归麾下,彻底躲过一劫。


    那件事已经过去十余年,季震至今记得字条上写着“韬光养晦,以保万全。”


    姚华音绕过桌案,仰头站在他面前,眼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温和恳切。


    “眼下并非是与寿雍较劲的最好时机,有韶阳军在后方撑腰,我便不会有事,你只管守好韶阳城,等着我回来,哥。”


    这一声“哥”叫的季震瞬间乱了方寸,右手在刀柄上握了松,松了握,所有的反对和坚持都悄然消散,认命似的叹道:“听你的。”


    两日后,城主府的马车向城外驶去,季震骑着马亲自护送,八个玄衣铁卫围在四周。


    韶阳城下,两列随行的兵士手执长戟立于两旁,姚华音命车夫停下,撩起车帘向外看,季震知道她有事要说,忙收鞭下马,阔步走上前。


    姚华音语气轻软却认真:“哥,我若真的回不来,韶阳六城就托付给你了。”


    季震在心里埋怨她临行前还说不吉利的话,向一旁侧开身,引用她的话道:“有韶阳军撑腰就不会回不来,你是主君,凡事都等着你回来定夺。”


    姚华音松开手,车帘垂落,光线随之暗下,听见外面道:“末将生来就姓季,这辈子都不想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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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家有任何瓜葛,但你这个妹子,我永远都认。”


    军靴声远去,马车在玄衣铁卫和兵士们的随护下驶离韶阳,姚华音靠着椅背,心里五味杂陈。


    临行前,她故意说出当年救下季震的真相,是担心他拥兵自重,借以挟制他,把韶阳交托给他的说辞也是有意试探。


    他或许看透她的心思,所以刻意强调她是主君,凡事由她定夺,但以他的性子,绝不会轻易说出打动人心的话,最后的那句必定是出自本心。


    她把愧疚深埋在心底,身为主君,免不得要比旁人多些防备之心,但季震的话实在令她动容,她撩开车帘回望,直到站在城下的人缩成一个黑点。


    盛国与韶阳相隔不算太远,出了金吾城后,再向西不过七八日的车程。


    清明刚过,沿途山峦叠翠,鸟语花香,姚华音难得出门,命车夫放慢车速,顺便观赏山间美景,七日后的清晨方抵达盛国国境。


    四个使臣在城下恭候,留下随行的韶阳兵士,只让八个玄衣铁卫跟随,引着姚华音的马车奔向盛都,夜幕时分便进了城。


    盛王宫的内侍客套相迎,说是寿雍设宴款待,方位并不是盛王宫,而是沿着河边一路向北,停在码头上。河中间荡漾着一艘巨大的画舫,暮色渐浓,数盏纱灯尽数亮起,橙红的光映的河水半明半灭。


    码头边漂浮着小船,姚华音命玄衣铁卫在河边等候,乘船登上画舫,跟着内侍顺木梯上到二层。


    宴厅外灯火璀璨,酒气飘香。


    寿雍与西齐苦苦鏖战了十载,终于攻陷了绝大部分城池,残存势力再怎么负隅顽抗也终究成不了气候,大获全胜指日可待,临门处便可听见里面吵杂的庆贺声。


    侍从躬身进门禀报,厅内瞬时一静,姚华音抬步迈进门槛,众人一齐向门口看过来。


    正前方的御座上,寿雍穿着一身黑色金纹蟒袍,比三年前更添了些王者气势。


    侧边端坐着一位妇人,高贵冷漠,气韵端庄,乃是王妃郑氏,曲南楼站在郑氏身后侍奉,看向姚华音时,眼底漾着感激的神色。


    寿谦和寿诘分别坐在左右上首,七八位文臣武将分座在两边,面前的桌案上都摆满了珍馐佳肴。


    姚华音走到御案前站定,微笑着飘飘下拜,“见过父王,母亲,两位兄长。”


    寿雍默不作声,如炬的目光一刻不错地盯着她,有威压,也有猜度。


    姚华音丝毫不惧,含笑与他对视,半晌,寿雍端起酒来喝下,酒杯落在御案上的声音打破沉寂。


    “入坐。”寿雍敛眸。


    姚华音走到寿谦下方的案前坐下,互相点头致意后,寿谦再度陷入沉默。


    姚华音端起酒杯小酌,目光扫向厅内众人。


    在座的文武官员她之前大多见过,看似都对她存有防备之心,左右之间窃窃私语,没有了方才的喜庆气氛。


    王妃郑氏向窗外偏开脸,眉眼间如同凝着霜雪,寿诘皮笑肉不笑地向这边瞟过来,姚华音知道他不怀好意,勾唇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姚华音,你惯常喜欢对付父王的人,先是顾去病和张勇,后是槐安。看看在座的,下一个打算对付谁?”寿诘此话一出,厅内又是一阵静默。


    众官员都知道寿雍与姚华音之间貌合神离,等与西齐之战尘埃落定,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