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暴怒

作品:《道长与女妖

    入秋的午后天气越发燥热,南安一带地势地平,没有山林遮挡,炽烈的阳光利剑似的射下来,晒的大地滚烫,热浪透窗而来,闷了人一身的汗。


    玄衣铁卫和一众韶阳兵士各个浑身湿透,马儿热的跑不快,大口大口地喘气,不时发出低低的嘶鸣。


    姚华音下令支起帐篷暂歇,等骄阳西斜后再赶路,一行人走走停停,从南城起步,用了近半个月才抵达炎城的紫云山下,春日的桃花不在,拳头大小的桃子粉里透红。


    行云知道姚华音自小不喜欢吃桃子,不张罗着上山采摘,只陪着她在山下坐了一会儿,夕阳西下,红霞漫天,晚风悠悠吹过河面,送来难得的清凉。


    “回到金吾之后,姐姐还打算继续出兵吗?”行云抱膝坐着,向姚华音道。


    她一直对南城志在必得,至于南陵的其他地方,看起来没多大兴趣,行云不确定是她另有谋划,还是对他有所保留,说话的语速不疾不徐,不奢望,却期盼着她的绝对信任,像小时候那样,只属于他俞子钦一个人的信任。


    “先看看情形再说。”姚华音望着河面的点点波光,半晌后看回行云。


    “韶阳如今的大敌并非成然,而是寿雍。眼下想进一步攻取南陵并不算难,但要向西深入山地矮丘中,太过牵扯精力,不如蓄积力量防备寿雍,等他继续与西齐对战时再做打算。”


    行云知道她顾虑的是什么,寿谦在去往南陵世家的途中被掳走,之后不明不白地死在南都城下,这口恶气寿雍不可能咽得下,势必会派人追查到底,有动机又有能力在背后操控的人不多,姚华音当属第一个。


    以韶阳如今的实力,或许可以与寿雍拼上一拼,但付出的代价必然巨大。


    行云信誓旦旦,“姐姐放心,我护送寿谦进南陵王宫的时候用了些道术,寿雍查不到我的,就算他怀疑姐姐也没有凭据,没道理算到韶阳头上。”


    姚华音眼底的惊异一闪而过,行云的道术她见识过不止一次,确实很玄妙,心说原来他早就想好了对策,所以才答应成化虏,护送寿谦去南都。


    姚华音语气平缓,“我知道,不到万不得已,寿雍还不敢对韶阳动手。”


    韶阳是盛国的属地,姚华音名义上是寿雍的义女,她没有做出背叛的事,寿雍若先对韶阳动手便失了道义,但不能不等于不敢,行云不解姚华音话里的意思,蹙眉反问,“这话怎么说?”


    姚华音沉寂了片刻,起身拍去艳红衣裙上的尘土,边缓步向马车走边道:“到时候再告诉你。”


    丢了南城这座粮仓,成然彻底乱了阵脚,除了南都一带还在拼死坚守,外围的驻军根本无心应战,徐竭一路兵不血刃,接连夺了成然的几座城池,成化虏踌躇满志,下令徐竭继续往南都方向进发。


    捷报纷至沓来,平山城的喜庆程度与韶阳南城不相上下,成化虏端坐在厅里品着上好的秋梨茶,一身藕荷色的锈金蟒袍为他添了几分矜贵之气。


    卓一斗得了赏,抱着碗痛饮了两杯秋梨茶润燥,想了想道:“王叔,依在下看,还是别太急着攻城略地的好,寿谦死的不清不楚,咱们平山城距离南陵世家又近,这个时候太过冒尖儿,说不定会让寿雍怀疑到王叔头上,他要是发起疯来,比成然可要命多了。”


    成化虏不以为然地摇头,“姚城主已经占了南城,成然大势已去,这个时候本王不急着攻城略地,就让韶阳抢占了先机。当日护送寿谦去南都的是行云,有姚城主挡在本王前面,没什么好顾虑的。”


    卓一斗撇开脸,暗暗挑眉。


    以他这些年来对这位王叔的了解,成化虏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答应冒险相助姚华音攻下南城,至少也要开出些许条件,他担心成华虏表面向姚华音示好,背地里却给她下套,所以故意劝他不要冒进,借以试探他。


    成化虏越是不听劝,急着跟姚华音争抢地盘,他心里越是安稳。


    自以为心智高人一等,实则阴谋算计都流于表面,这样的成化虏反倒难以掀起巨浪来,他打消了心中顾虑,又喝了一碗秋梨茶,拱手告辞。


    回到住处,卓一斗锁好房门,脱下汗湿的外衫随手一扔,走到床边掀开杂乱的被褥,抄着木棍翘起床板,弯腰从底下抱出个半尺见方的破旧箱子。


    吹去浮灰,打开箱盖,里面存放着他几年来积攒的全部心血,金光与银光交织闪耀,各色珠宝无所不有,就算每天只躺着喝酒,这些家当也足够他富足地过完这辈子。


    卓一斗一件件取出来,用鹿皮巾擦拭干净再轻放回箱子里,又翻出黑黢黢的账本勾画,算清楚行云欠他的钱,打算下次见面跟他讨清了债,就带着钱财找一处僻静之处,自由自在地过活。


    百宝箱重新藏回床下,推平被褥,早起进王府前开的酒还剩下半壶,卓一斗倚在床头喝下。


    这几年他跟在成化虏身边,暗中替姚华音传递消息,直到她顺利攻下南陵南城,已经对得起吴绍渊的临终嘱托。


    想到行云与姚华音重聚后,对她的爱恋有增无减,不免担心他步了吴韶渊的后尘,可惜说又说不通,劝也劝不动。


    情之一事,最是难以抉择。


    他埋怨自己庸人自扰,拽着鹿皮巾盖在脸上。


    该报的恩情都已经报了,这辈子除了钱,没有对他更重要的了。


    *


    两个多月来,寿雍修养身子的同时,也一直在暗中派人追查当日是谁送寿谦去往南都,这个人即便不是绑了寿谦的人,也一定与背后操控之人关系匪浅。


    成然在告罪信上坦言,寿谦是被迷晕后送进南都王宫的,按理说这个人并不难查。


    要把藏了人的器物运进都城,还要面见国君,这样的人必然会引起城门守卫和的路过百姓的注目,出乎寿雍的意料,派去查问几次都没有结果。


    南都的城门守卫都对有人带着礼物求见南陵王的事印象深刻,却都描述不出那群人的长相,尤其是领头那个。


    只说出年纪二十岁上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俊不丑,除了长着两眼两耳一鼻一嘴,一副年轻男人的模样,就再也没有别的特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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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然在信中没有提及这个人的样貌,在姚华音攻下南城前夕,寿雍下令身边禁卫快马赶往南陵王宫逼问,成然和宫中几个与那人打过照面的臣子侍卫竟然都说不出他的外貌特征,勉强找画师画下来,与医书上千篇一律的男人头像毫无分别。


    马上要兵临城下,成然这个时候还不肯据实相告,寿雍怒不可遏,一脚踹翻了桌子,怀疑根本没有什么幕后之人,而是成然派人绑了寿谦,逼他签下盟约,还串通臣下矢口否认,把他堂堂盛王当猴儿耍。


    南城附近燃起战火,成然屡屡败退,寿雍恨不能当即调兵灭了南陵,抓成然回来在寿谦的陵寝前大卸八块,以谢心头之恨。


    只是世子亡故的阴霾刚刚散去,盛军的军心好不容易稳固,寿雍不愿在这个时候再当众提起寿谦的死。


    连续修养了两个多月,寿雍身体康复如初,继续西征的准备也已经做足,他顾不得收拾成然这只丧家犬,命人给姚华音传送信,让她剿灭成然后献上首级。


    因为寿谦的事,寿家父子二人彻底离了心,寿雍以照顾郑妃为由,把寿诘留在京中,给他一万人马任他调配,以免惹人议论。


    次日一早,寿雍亲率一路兵马浩浩荡荡奔西边而去,刚出了盛都祥隆不远,突然天降暴雨,寿雍下令原地扎营,等雨小些再继续赶路。


    身边近卫送进来一支密封的竹筒,禀报是在附近巡视时发现的,送这竹筒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寿雍接过竹筒扣去塞子,见里面只卷着一张纸,展开来看,上面画着个身穿道袍的年轻男子,相貌俊俏,眸若清泉。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背向全身蔓延,寿雍瞪着画中人,想起三年前在韶阳城主府,曾经与这人有过一面之缘。


    紫云山的道士,难怪所有见过他的人都描述不清他的样貌,原来如此!


    豹猫感觉到气氛压抑,躁动地在营帐中踱来踱去,寿雍紧紧攥着画像,眼里燃着熊熊怒火。


    三年前,姚华音私自放曲南楼回盛国,还托她带话,“你听说过见血封喉吗?”


    起初他还以为姚华音只是疑心,原来她早已经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所以在被背地里算计寿谦,企图报复盛国,报复他寿雍。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姚华音,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疯狂到敢对寿谦下手。


    这些年来他觊觎她,无法抗拒她美艳与危险交织的极致诱惑,也着实是看轻了她。


    她认他为父,对他若即若离,政事上更是七分顺从,三分婉拒,他自认能将她玩弄在股掌之上,没料想到头来,被玩弄的一直是他自己。


    “姚华音!”


    寿雍胸膛剧烈起伏,闷声怒吼,脚下的豹猫受到惊吓,张开嘴,对他露出尖锐的獠牙。


    寿雍一把拎起它狠狠摔在地上,扑通一声闷响,喷溅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画像,豹猫发出嗷嗷的呻吟声,挣扎了一阵,不再动了。


    “来人,牵马!”


    寿雍扯碎湿漉漉的布帘,跨上快马,带着一队侍卫和兵将向东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