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丢人

作品:《道长与女妖

    三日后的晌午,军中送来府邸前厅一份厚厚的名帖,上面标注了平山投降将士的名录、祖籍和军龄。


    这些都是徐竭的人,不少也曾是赵冲的部下,姚华音打算过些日子将他们一起编入俞家军,归行云统领。


    “徐竭如何了?”姚华音边翻阅边问。


    部将拱手:“态度强硬,不吃不喝,依末将看,很难为我韶阳所用。”


    徐竭若是那么容易降了韶阳,便不是徐竭了。


    姚华音翻名录的手不停,又道:“继续好酒好菜款待,用不用的,随他去吧。”


    门口的月白色道袍下摆若隐若现,行云还在外面等着,部将应是,走到门口躬身叫了声“俞将军”,掩好房门离开了。


    姚华音闻声放下名录,抬头,见行云仍是道士打扮,乌发用玉簪整齐地束在头顶,两根月白的发带随着脚步飘在身后,俊美如璞玉一般,比穿戎装时少了分英气,多了些熟悉和亲切感。


    她注意到他手里攥着个东西,一直追视到跟前,往旁边挪了挪,“拿的什么?”


    行云与她同坐在宽椅上,掌心摊开,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木牌,上面雕刻着一朵盛开的石榴花。


    “在军中闲来无事,给姐姐雕的。”


    俞家军刚入城,等着他安排的琐事不少,姚华音听说昨晚营中又一直热闹到后半夜才各自回房,哪有闲来无事的功夫,知道是特意雕来送给她,接过来放在手上摩挲,疑惑问:“不是佘蔓花?”


    她主动提及佘蔓花,便是彻底放下了三年前那些不堪的过往,行云会心一笑,“佘蔓花太孤独,也太苦了,姐姐有了子钦,今后房里或是衣衫就用石榴花装点吧,同样红艳艳的,热烈又美好。”


    他语调低柔轻缓,像是清风拂过心田,一番情话撩拨的姚华音柔肠百转,又不甘心如此轻易地被他扰乱了心神,盯着他笑问:“你到底跟谁学的?”


    “什么?”行云故意装出一脸无辜,微抿的唇角按捺不住上翘,姚华音仰头,惩罚似的含住他的唇轻轻啃咬,压抑了多日的欲念再度升腾。


    行云思念了姚华音整整三天,顾不得门外人来人往,动情地吻住她,勉强分出一丁点心思,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主君,季大将军到了。”


    前厅外的侍从长了眼色,知道行云这位城主的未婚夫婿在里面,站在门外大声奏道。


    行云面红耳热,忙放开姚华音向后一躲,眼里醉意还没消散,姚华音嘲笑着放开他,深吸一口气向门口道,“请他进来。”


    厅门大开,季震风尘仆仆地走进厅内,一身戎装皱皱巴巴,布满湿痕,棱角分明的脸板着,身后的小姑娘跟着一溜小跑,眼睛肿的核桃似的,脸颊还挂着泪,是徐竭的女儿徐苗儿。


    行云站起身与姚华音对视一眼,以为是季震为了招降徐竭,所以设法抓了徐苗儿过来,正寻思着,徐苗儿一眼瞧见他,泪水啪嗒嗒落下,撒腿过来撞进他怀里大哭,“行云道长,你看见我爹了吗?呜呜呜……”


    行云俊脸僵住,双手虚抬在她背后,想拉开她又不知如何下手,姚华音脸色微变,起身从行云怀里揪出徐苗儿向后轻推给季震,等着他的说法。


    徐苗儿泪眼汪汪地看看行云,又看看姚华音这位韶阳城主,想到父亲的处境哭声更大。


    季震像躲瘟神似的往旁边迈开一大步,无奈道:“末将收到徐竭带兵攻打金吾的信报,赶回增援途中听说战事结束,本想再回西南去,碰巧在路上看见这丫头,便带她回来了。”


    他说的简明扼要,姚华音能想到徐苗儿这么快逃出平山城,背后一定有忠仆为她拼进全力,再晚一步难保不会被成化虏扣在城中,作为要挟徐竭的筹码。


    这一路上怕是也不太平,还好遇上季震,把她带回金吾,万一被平山军抓回去,背上通敌外逃的罪名,后果不堪设想。


    徐竭爱女如命,徐苗儿的到来对韶阳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姚华音气她两次当着她的面与行云亲昵,怎么看都觉得心烦。


    偏偏徐苗儿边哭边委屈巴巴地看着行云求助,好像与他关系多不寻常一般,姚华音侧身挡住她的视线,冷着脸,手指碰了碰身边人:“俞家军刚刚安置,军中没有事要办?还不回去忙你的!”


    行云看出她吃醋,心里甜的像灌了蜜糖,含笑嗯了声,向季震施了军礼,走到门口仍留恋回头看她,才往军中去了。


    徐苗儿一直目送行云远去,她年纪虽小,这个时候也看的出行云与姚华音之间的感情,知道不该失了分寸,转回头,带着哭腔道:


    “姚姐姐,能让苗儿见见我爹吗?”


    姚华音坐回椅子,指尖抚弄着木牌上的石榴花纹路,心说这个时候让徐苗儿去见徐竭,倒像是她故意使手段要挟他,说不定会适得其反,不让她见又受不了她哭哭啼啼,嫩苗儿似的小姑娘万一给憋屈出病来,心里总归是过意不去的。


    徐苗儿苦等她的答复,哽咽声里夹杂着季震的叹气声,姚华音正拿不定主义,想象着神勇无敌的季大将军这两日的痛苦际遇,看着他笑道:“你带回来的人,你自己安排吧,好好照应着,可别磕了碰了。”


    季震倏然抬眼与她对视,跟着又是一番叹气,勉强回道:“末将知道了。”


    进金吾城的路上,季震听部将说起前几日行云率领俞家军退敌,活捉徐竭的经过,只是被徐苗儿刺耳的哭闹声扰的有一句没一句的,在前厅见了行云也没机会谈及此事,打算再去军中了解清楚,顺便看看俞家军和刚招降的平山将士。


    他脑子里塞满公事,刻意屏蔽掉身后的聒噪声,一步三尺地往府外走,徐苗儿不依不饶地追上来,两臂一横拦住他的去路。


    “季震,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爹爹?”


    “过两天日说。”季震眉心一皱,从她身边绕过。


    徐苗儿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扯住他的手腕不依不饶,“刚刚姚姐姐明明说了让你安排的!”


    季震明白方才姚华音的顾虑,这个时候的确不适合带徐苗儿去见徐竭,重复道:“过两日再说!”


    府邸的侍卫和仆从都往这边看过来,季震心里埋怨姚华音给他这个难办又难堪的差事,脚下速度更快,公事也没心思想,只盼能尽快安置了这张整日哭闹的狗皮膏药。


    徐苗儿双手拽住他的手腕不放,被他拉扯的脚下磕磕绊绊,干脆拽着他打提溜,“季震你别走,你这个坏人!为什么不肯让我去见爹爹?”


    眼看就要到府门口,来往的人更多,季震下颌紧紧绷着,只得停下脚步,手臂向上拎起徐苗儿,去掰她的手指。


    “啊你弄疼我了!你放手!”徐苗儿的哭喊声尖的像利剑似的,季震咧着嘴偏头一躲,哪敢再碰她,压制着火气小声道:“还没猫崽子硬实,跟我逞什么能?撒手!”


    徐苗儿哭着嚷道:“我不管!你不带我去见爹爹我就不松手!”


    让她这么一闹,路过的人流也停下来看热闹,不少人盯着堂堂季大将军和他身上的人行挂件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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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震脸上忽红忽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倏地抱起徐苗儿扛在肩上,低着头,一阵风似的往府外走。


    “啊啊啊我害怕,你放我下来,季震!你放我下来!”


    他身量极高,徐苗儿头向下垂着,像是要坠入万丈深渊,死死抓住他身后的腰带不放,哭闹声引来更多瞩目。


    季震万分庆幸自己把坐骑交给部将投喂,换了马车而来,出府后撞开车门把徐苗儿扔进去,跟着一个箭步上了车,向车夫急道:“走!”


    车夫不知要去军中还是回住处,见有人站在府门口看热闹,不敢耽搁,甩起马鞭先走再说。


    徐苗儿险些撞到头,又被突然疾行的马车闪了脖颈,委屈的哭声更大,季震曲指抠了抠耳朵,无奈地挤在角落,正要回头关紧车窗,徐苗儿忽地扑到他身上,两手在他脸上胸前又捶又抓。


    “你为什么不带我去见我爹,为什么?”


    车窗撞上又弹回来,季震来不及扣上锁扣,回头钳住徐苗儿的双手,怕伤了她又马上松开,脖颈被抓的丝丝拉拉的疼。


    “属猫的?!”季震沉声,烦躁地瞪过去。


    徐苗儿吓傻了眼,慌着止住哭声,从衣袖里翻出帕子,想要帮他沾沾脖颈上的血迹,季震甩手挡开,用袖肘胡乱抹了一把。


    马车远离了府邸门口的街道,车夫听见里面安静了,在后请示:“大将军可是要去军中?”


    “回府!”季震没好气道。


    征战这些年,敌人猛烈的刀枪他尚且能抵挡,偏被小丫头抓伤了,还是脖颈这样显眼的地方,被她缠住去军中办不成事不说,连脸也要丢尽了。


    徐苗儿攥着帕子的手僵了一瞬,悄悄收回身前,泪水无声落下:“季震,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带我去见爹爹?你说实话,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季震掀眼,对上那双肿的快要睁不开的眼睛,声音放轻了不少,“没有,你别多想。”


    路上部将说了徐竭被关押的事,徐苗儿亲耳听到,她这两日一直与季震在一起,的确没再听说父亲的噩耗,她只是害怕父亲不甘被俘受辱,自缢在牢中,若是能早点见到她,也许就舍不得死了。


    徐苗儿攥紧帕子,哭腔道:“对不起,我打从出生就没有娘,只有爹爹了,对不起!”


    她想哭又不敢哭,使劲儿憋着气止住抽泣,越忍就越委屈,单薄的脊背不住抖动,季震内心的烦乱消减了大半,叹息道:“主君器重徐上将军,自会善待他。今日我不方便带你去见他,但会派人转告,说你平安。”


    徐苗儿泪蒙蒙的眼里有了亮色,“那我要……”


    “先住我那儿,后日去见你爹。”


    季震怕她悲喜交加又要哭,急着打断,又觉得让小丫头住在自己府里不方面,拧着脸纠结了一瞬,勉强道:“主君命我照看你,就可我一个折磨得了,别去烦别人了。”


    徐苗儿被他视死如归般的表情逗的破涕而笑,想想逃出平山城这几日的境遇,心里酸楚的难受,泪珠悬在高高肿起的眼眶里要落不落,哽咽道:“爹爹说你是好人,苗儿知道,你是不会伤害我的。”


    这话说的季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脸一转,贴在窗缝上向外望,吹了冷风才舒坦些,徐苗儿向他靠过来,攥着帕子擦拭他脖颈的血迹,季震本能地握拳又松开,不忍驳了她的好意,更怕她再哭起来。


    帕子的触感分明又软又滑,沾在皮肤上却比刀刮还别扭,季震抻着脖子强忍着,心里又把姚华音埋怨了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