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嫁妆

作品:《有两意

    天空晴朗得异常耀眼,阳光毫不吝啬地洒满了整个城池。


    从重元寺归来已经好几天了,算算日子,今天正好是赵府向裴府送嫁妆的大喜之日。按照习俗,嫁妆队伍需得在热闹的街道上缓缓行进,让全城的人都能见证这份喜悦与荣耀。


    昭令闻与裴溥原此刻正窝在客栈的二楼,两人的身影紧紧贴在窗边,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街景,聚焦于那缓缓行进在路上的嫁妆队伍。


    队伍并不是那般壮观,仅仅由一名仆人挑着一箱箱嫁妆,数量有限,显得有些寒碜。


    昭令闻的心中早已有了预感,但她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


    她默默数着那些箱子,一共十五箱。


    与裴溥原当初送出的聘礼形成了鲜明对比——整整三十箱,且那还未算上那些璀璨夺目的首饰与精细的手工艺品。


    赵府的嫁妆队伍与裴府的聘礼也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不禁让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有的惋惜,有的诧异,更有甚者在私下里揣测赵府是否对这门亲事有所意见。


    正当这些议论声此起彼伏,昭令闻的思绪被打断之时,楼下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惊叹声。


    昭令闻循声望去,只见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新队伍悄然加入到了嫁妆队伍之中。


    每个成员都肩挑一箱,步伐整齐,气势不凡。


    这支队伍的人数之多,令人咋舌。


    整整四十人,排成了一条长龙,穿街而过,为原本略显冷清的嫁妆队伍增添了几分壮观与庄重。


    这些箱子虽看似普通,但每一箱都沉甸甸的,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它们的不凡。围观的人群中,议论声四起,惊叹与好奇交织。


    昭令闻轻轻转头,目光温柔地落在正凝视着嫁妆队伍的裴溥原身上。


    “子旷,这是你准备的吗?”


    裴溥原闻言,缓缓移开了紧盯着队伍的目光,转而看向昭令闻,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在挣扎。


    “不是。”


    他最终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声音低沉而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难以言说的重量。


    “不是?”


    昭令闻的眉头轻轻皱起,她将目光再次投向那支浩浩荡荡、气势不凡的队伍,试图从那些箱子的排列、仆人的举止中寻找答案,但一切似乎都太过陌生,以至于她无法分辨这究竟是谁的手笔。


    裴溥原注意到了昭令闻眼中的疑惑与探寻,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这股怒火并非针对昭令闻,而是源于他对李琚擅自行动的愤怒与无奈。


    裴溥原当然知道这些嫁妆是谁送来的。


    除了李琚,还能有谁?


    那些仆人身穿的服饰,即便是匆匆一瞥,也能轻易辨认出是李府的标志,那独特的图案与质地,是裴溥原再熟悉不过的。


    裴溥原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努力地将那股翻涌的愤怒情绪压制下去。


    他知道任何冲动的表现都是徒劳,只会让身旁的昭令闻更加困惑。


    裴溥原轻轻地握住昭令闻的手:“别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昭令闻微微颔首,眼眸中闪烁着信任与依赖。


    裴溥原的目光不经意间滑落到昭令闻洁白无瑕的脖颈上,那细腻的肌肤在阳光下仿佛透着一抹淡淡的光泽。


    这一瞬,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重元寺。


    李琚从院子深处走出,他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定格在裴溥原身上,缓缓开口:“这个院子里没有许茹雅的踪迹。”


    裴溥原轻轻点头:“我已经找到她了。”


    李琚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昭令闻,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随即他轻声说道:“那就好。”


    那一刻,裴溥原的心境异常复杂,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悄然蔓延开来。


    这份无力,更多的是源自于他对与昭令闻之间感情的深深忧虑。


    那是一种似乎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完全掌握与保护的失控感。


    裴溥原下意识地搂紧了昭令闻,试图通过肢体接触来确认她的存在。


    然而心里却莫名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昭令闻虽然近在咫尺,却又像是在遥远的地方,触不可及。


    李琚站在一旁,他似乎洞察了裴溥原心中的波澜,却又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


    “不走吗?”


    裴溥原轻轻摇头,目光始终未曾离开昭令闻的脸庞,他温柔地说道:“你先走吧,我和昭昭在这里说会儿话。”


    李琚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昭令闻转头看向裴溥原,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解。


    裴溥原轻轻一笑,试图用笑容掩饰内心的纷扰。“我只是想和你两个人静静地待着。”


    他说着,手不自觉地抚上了昭令闻的颈侧。


    然后又似乎不经意地抚摸上了昭令闻的颈侧。


    他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关切,像是刚发现一般。


    “昭昭,你这里怎么红了一块?是不是不舒服?”


    昭令闻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那块微红的地方,脸上闪过疑惑。


    但很快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心中暗自揣测,这应该是李琚留下的痕迹。


    虽然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但昭令闻还是选择用一种轻松而自然的语气回应裴溥原:“可能是被虫子咬了吧。”


    裴溥原凝视着昭令闻的脸庞,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他本想开口询问更多,想要确认那痕迹的来源,想要了解昭令闻与李琚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他不为人知的事情。


    但是当他目光触及昭令闻那略带闪避却又强作镇定的眼神时,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怜惜与不忍。


    那眼神中流露出的微妙情绪,像是无声的哀求,让他无法狠下心来追问到底。


    裴溥原知道有时候,真相未必比表面的平静更为重要,尤其是在这样敏感的时刻。


    他缓缓地、艰难地将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心中暗自叹息。


    算了。


    裴溥原告诉自己,无论如何,昭令闻终将成为自己的妻子,他们之间的未来远比这一刻的疑惑要重要得多。


    裴溥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中带着释然,仿佛是在告诉自己,也是在对昭令闻说:“可要小心些,涂点药膏会好得快一些。”


    他的语气温柔而体贴。


    在将昭令闻安全送回客栈,并确保她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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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裴溥原怀着满腹心事回到了府中。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可他的心中却如波涛汹涌,难以平静。


    脑海中反复闪回着昭令闻脖颈侧处那块痕迹。


    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裴溥原的心头,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尽管他努力说服自己那只是虫子咬的,但心中的疑虑和不安却如同野草般疯长,一夜无眠,直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次日清晨,裴溥原强打起精神,换上朝服,步入朝堂。在朝会上,他目光不时地掠过正在慷慨陈词、侃侃而谈的李琚。


    李琚身着官服,神色庄重,言辞间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分条阐述着对国事的见解,俨然一副栋梁之才的模样。


    冗长的朝会结束,裴溥原趁众人散去之际,将李琚拉到了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望着李琚,语气诚恳而认真:“为止,我当你是好朋友。”


    李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似乎预感到了裴溥原接下来要说的话。


    裴溥原继续说道:“我和昭昭七日后就要成亲了。”


    令裴溥原意想不到的是,李琚听到这话后,反而笑了。


    “子旷,你不用再向我强调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裴溥原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将未出口的话语咽了回去。


    裴溥原静静地望着楼下那条即将延伸到尽头的嫁妆队伍。


    围观的人群熙熙攘攘,议论声此起彼伏,有的赞叹嫁妆的丰厚,有的则议论着裴家与赵家的联姻将如何如何。


    裴溥原的心中却泛起了一丝烦躁,如同夏日午后突如其来的热浪,让人难以平静。


    “子旷,你在想什么?”昭令闻歪着头,一双明亮的眼眸里满是关切与好奇。


    她的发丝轻轻拂过裴溥原的脸颊,带着淡淡的香气,让他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裴溥原转过头,对着昭令闻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既有温柔也有释然。


    “我在想,”他缓缓开口,“后天你就要嫁给我了。”


    昭令闻靠了过去,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对呀,时间过得好快。”


    “明天不能见面了怎么办?”裴溥原低声问道,语气中充满着不舍。


    按照习俗,成亲前一夜,新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


    昭令闻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裴溥原的脸颊:“你还信这个?”


    她笑道,声音里带着调侃。


    裴溥原紧紧抱着昭令闻:“我娘说了,可不准我来见你。”


    他的话语中带着委屈,即使他知道,母亲是为了他们的婚礼能够顺利进行,才特意叮嘱他不要与昭令闻见面。


    “说什么新人双方都带喜,见面可能会引起喜冲喜”


    “为了保证成亲那天平安无事,我们俩就不能见面的。”


    裴溥原继续解释道,他的语气中带着无奈。


    越说还越委屈,也不知道是因为明天不能见面,还是因为别的。


    “算了,就迷信这一次吧。”


    这些古老的习俗迷信,但他愿意遵循这些习俗,只为了与昭令闻的婚礼能够平安顺利。


    “我可想平平安安地和你成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