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放知道了石延明的故事。


    ……


    斯曼说的。


    震撼和混乱中，陈岁强行调动理性做了简短的分析。


    但……无论起因是什么，徐放特地跑来，对她说这一番话，多多少少有让陈岁……双腿发软。尽管她面上表现出来还是理智、冷静的。就像底下暗自汹涌，但上头依旧只是泛着淡淡涟漪的海平面。


    稍微缓过来一点后，陈岁看着双眼乌溜溜、扑簌簌、亮晶晶，真挚等待的徐放，思绪像蔓藤一样攀爬出好几条分支。


    例如——


    这段时间的训练还是很有效果的，徐放已经很懂得先对用户进行充分调研，再针对痛点来做文章这一套了。


    ……


    陈岁之前拒绝徐放的理由有一大车，多到她根本懒得去细想。


    有她自己的原因。


    比如她确实对爱情没兴趣了。


    爱情有什么用呢？


    花时间谈恋爱，还不如去赚钱。


    至少到最后她会有很多很多的钱，而不是很多很多的伤。


    当然也有徐放的原因。


    比如徐放比陈岁小，姐弟恋到最后一场空的概率更高了。


    比如徐放是陈岁的同事，每次陈岁开会，看到对面侃侃而谈的黄以航时，都想雇杀手把对方暗杀掉。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会喜欢同事？


    不是贪新鲜，就是神经病。


    陈岁没兴趣谈恋爱，更没兴趣陪图新鲜的公子哥谈恋爱。


    综上种种，陈岁对徐放是完全的不考虑。


    但是……他现在……拿着一个钻戒……一本正经跟她说什么……结婚？


    陈岁将徐放一军：“好啊。那我们现在就结。”


    哪知徐放眼睛登时亮了：“上车。”


    陈岁往后退了一步：“………………你认真的？”


    徐放无奈，但耐心，第N遍重复：“我从一开始就是认真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也拜托你认真地想一想，好不好？”


    陈岁有点糊涂了。


    公司对陈岁来说只是工作赚钱的地方。


    公司里的所有人，对陈岁来说，只是人，没有分男人和女人。


    陈岁第一次把徐放的话听进去，认真地看着他认真的脸，认真地开始想——


    如果……要把徐放当做一个……有可能发展成什么的异性来看待的话……


    其实……他还挺长在陈岁的审美上的。


    公司那些小妹妹们都说肖衡长得帅。


    肖衡帅是帅，但陈岁觉得徐放更帅。


    ……


    打住打住。


    陈岁发现自己再往下想就有些眩晕了。


    她看着并不催她，耐心等待的徐放，说：“可是……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徐放看到希望一般，扬起嘴角：“我这不是一直在请求你给我个机会了解你吗。”


    不对。


    陈岁又机警起来。


    这样不对。


    徐放真的了解她以后，会发现她在生活中并不像在工作中那么干练，很有可能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对，他现在迷上的只是自己想象中的她的样子。


    等完全了解后，他也是有可能离开的。


    陈岁的自防御系统又启动了：“我得好好想一想。”


    显然徐放误解了，他以为陈岁终于肯好好想一想了。


    “你好好想。”徐放把戒指塞进陈岁的手中，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这个就交给你保管了。”


    “我不要。”那么大一颗钻戒，陈岁什么都还没想明白，怎么能收。她立刻把戒指还给徐放，徐放灵活地跑开了，眼眸明亮冲陈岁挥手：“晚安。”


    陈岁追了两步就不追了，犯不着穿着高跟鞋和男生比跑步，明天再还吧。


    回到家，陈岁把小绒盒打开，把戒指放在桌面上，手托腮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后，最后没忍住，嘴角扬了起来。


    她伸手把面镜拿起来，对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在这个过程中，嘴角一直就没成功压下来过。


    陈岁小心翼翼把戒指从绒盒里取出来，试着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好。


    陈岁把五指张开，眼睛盯着手上的戒指，仰躺在床上，久违地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她和徐放……


    可以吗？


    陈岁把手收回来，脑子里面一团浆糊。


    她都已经不相信爱情了呀。


    这时候跑出一个徐放来，厉声赶了也赶不走，口口声声对她说自己是认真的，让人怪惆怅的……


    陈岁叹了口气，想不明白，起身把戒指放回去，决定今晚不再继续想下去了。


    第二天到公司，陈岁看到桌面上摆了一份早餐。


    陈岁拍了张照发给斯曼，吐槽她：“现在是每出卖我一次，就补偿我一杯咖啡是吧？”


    斯曼回复了一个问号。


    陈岁：“你把我和石延明的事告诉徐放了。”


    话发出去不一会儿，斯曼就敲门进了陈岁办公室，嗲声嗲气地：“陈总~”


    陈岁睥睨斯曼：“你跟徐放说那些干嘛呀。”


    “我把死结告诉他，让他也想想清楚。”斯曼看了眼桌面上的早餐，眼珠子登时亮了，一脸明朗地说：“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他没有退缩，他选择把结解开。陈总，我打保票，徐放肯定不是在玩，他对你肯定是认真的。”


    陈岁顿了顿，顺着斯曼的视线，看向桌面的早餐：“所以，这不是你帮我买的？”


    斯曼：“不是啊。”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陈岁：“但我刚才来的时候，看他工位上还是空的。”


    斯曼的眼珠子更亮一层楼：“你也开始关注他了？”


    陈岁：“我是有东西要给他。”


    斯曼挑眉：“哦？”


    陈岁又气又好笑：“还给他。”


    斯曼出去以后，陈岁不拖泥带水，喊了徐放来。


    结果进办公室的除了徐放以外，还跟了一个黄以航。


    黄以航表情三分讥笑，七分凉薄，态度拽得不行，语言简洁明了：“艾姐有急事找你。”


    两个人都感觉有些不大对劲。


    陈岁只好对徐放说：“迟些我再找你。”


    徐放点了下头，有点担心地看着陈岁跟着黄以航走了。


    到了艾姐办公室后，艾姐立刻招呼她：“陈岁，过来看这个。”


    陈岁走到艾姐面前，看着艾姐转向她的电脑屏幕。屏幕上开着某地方权威官网，上面赫然一条投诉记录——


    【XX部门说为了统一管理，强制我们装创星通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设备，设备不到一年就坏了，XX部门又要我们自掏腰包换设备。真是变着法坑老百姓的钱，请问这件事有没有人管？】


    投诉上提到的创星通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就是陈岁他们公司。


    所说的设备，则是去年陈岁部门做的防控项目中，给渔民们安装的设备。


    艾姐表情严肃：“还好姐夫认识这里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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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时间给我报信了。这条投诉清清楚楚写了我们公司全称，一定要尽快处理，三天内让发起人撤回投诉，否则事情就大了。”


    这里面要声辩的东西太多了，但艾姐的意思很清楚，得先处理问题。


    陈岁：“能拿到投诉人的联系方式吗？”


    艾姐摇头：“匿名投诉的，如果要查，动用的人就多了。”


    陈岁明白：“我先查下是哪个片区的。”


    艾姐：“快去。”


    出了艾姐办公室后，陈岁立马喊上斯曼进自己办公室：“查下去年渔船项目，哪个片区的售后出了问题。”


    斯曼：“好。”


    陈岁：“再确认下库存，做好售后机的准备。”


    斯曼：“行。”


    斯曼出去一会后，立刻回复陈岁：“仓库还有十几台机子，随时可以出。”


    “那够了。”陈岁：“抓紧查下是哪个片区出了问题。”


    好消息是，项目是和地市签的，排查范围可以大幅度缩小。


    坏消息是，还是得在一定范围里捞针，只能希望地市有线索，能够捞到这根针。


    一个小时后，斯曼带来了好消息：“查到了，是A县那边的。”


    陈岁立刻联系了当初A县的对接人，那人配合是配合，但还是给出了难题：“我可以派人一家一家地去问，但这样大规模地排查，家家户户一定会互相讨论，难免猜出什么来，借着这个风造势。你们得做好给整个县全部换新设备的准备。”


    给全县换新，也不是件小事，但和公司名誉相比，孰重孰轻，陈岁还是果断做了决定：“只要能让投诉人撤回投诉，我们能配合。”


    对接人：“好，我立刻把工作安排下去。回头拉个群，我们群里保持沟通。”


    A县对接人部署工作的同时，陈岁同步也在做对应的工作，包括向采购部同步信息，做好备机准备。


    很快，陈栓急匆匆就来了。


    “渔船去年那款设备已经没有了，厂家做了升级，一台成本增加了30块。”


    这个项目，是公司向海洋领域进军的第一步，只是做个铺垫和样板，利润本就没多少。陈岁听得头皮发麻：“有压缩的空间吗？”


    陈栓：“给我个量，我才好和厂家谈。”


    陈岁：“我现在没办法给你一个准数。”


    “……”陈栓：“我尽力吧。”


    陈岁：“又只能麻烦你了。”


    陈栓：“咱俩什么关系，不说这些。我出去忙了。”


    对接人拉的群，消息不断，投诉人没找到，答应出去的售后数量倒是一直在增加。


    第二天，情况不变。


    对接人确认：“昨天有渔民问，答应的售后机什么时候来更换？”


    斯曼：“我怎么感觉这件事有一点问题啊……”


    这件事不是有一点问题，是大有问题。


    陈岁沉住气对斯曼说：“你先回复他，等投诉人撤销投诉后，我们集中更换。”


    斯曼：“好。”


    陈岁：“陈栓有找你吗？”


    斯曼：“陈总？没有啊，怎么了？”


    自从出了这事后，陈岁的眉头就没舒展过：“昨天他找我，说厂家对设备做了升级，旧设备不供了，新设备一台成本要增加30块。”


    斯曼：“啊……”


    正焦虑着，黄以航又来了。


    陈岁办公室的门没关，黄以航站在门口敲了两声门，好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倚在门边，对陈岁说：“艾姐找你。”